林鸾微呼吸乍止。
沈阙和山匪的声音渐渐朦胧于耳畔,她的思绪被那只手占据,无暇他顾,反倒是静寂的风声,在心中萧萧作响,明晰若斯。
手指不经意间颤了颤,背后之人,肩宽臂厚,笼罩其身。
他贴在她的耳边,气息微重,忽而迫近,冷白梅香扑鼻而入。
寒梅绽放,幽香四溢。
身后那人道:“别出声,是我。”
“跟我来。”
周静和找到矗立尽头的小楼比林鸾微要早一些。
他武艺不弱,十八岁时就跟着卫铳上过战场,隐藏自己这件事做得甚是熟练。本来已经找到了绝佳的位置去观察情况,谁知没过一会儿,看到了鬼鬼祟祟接近的林鸾微,蹑足潜踪,最后缩身在门侧。
周静和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笨。”
女子形貌娇小,肌肤如露之晶莹,从他的视角看去,宛如掌心明珠。
她所藏身的角落,稍有不慎就会被沈阙发现。周静和思忖了下,还是呆在他身边更安全些。
这幢小楼外有一条狭窄的通道可以通向顶层阁楼,恰好在这条通道中,有一暗窦,上设窗牖,明光渗入。这个位置从上至下俯视,可以听到交谈声,也能看到人影。只是太过逼仄幽邃,仅容一人,现下却两人并躯。
周静和的气息将林鸾微紧紧包裹着。
她抬头,男人颈项修长,下颚光洁如玉。他的手正抵在壁面上,虚虚将她环抱,难以言状。
林鸾微被束缚久了,身子僵硬酸痛,忍不住挪动一下,好像不小心蹭到了什么……
“别动。”周静和摁住林鸾微的肩膀,闷哼一声,声音明显急促起来。他在她耳边警告着,喉结上下滚动,神情透着不可言说的难耐。
男人眸光微冷,在这狭小的地方,复带着几分缱绻,“能不能乖一点?”
二人仅仅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相贴,热如炙火。
林鸾微怔了一怔,脸热得发烫。刚想说“手肘和腿马上就要麻了,还不能动动吗”,只是这些话在说出口的刹那间回旋进嗓子里,只剩下支支吾吾的嘤咛。
她瞪大眼睛看他。
做什么?
周静和的手掌贴上了女孩的唇,唇瓣在掌心之下细腻如脂,触感柔软,一股烦躁之意莫名其妙地从心底烈烈腾生,不知所以。
他低头看了眼林鸾微,眼瞳圆亮,又是这种眼神……
狡黠的时候清亮透彻,偶尔还会像小兽一样湿漉漉的,带着不容他欺压的娇嗔。
周静和觉得,他是疯了,疯得彻彻底底。
此时此刻本该提心吊胆,可是他却想着让眼前小姑娘清澈的双眸中融进娇媚,只对他泛出潋滟柔光。
片刻后,周静和收回手,移开目光,俊秀面容在暧昧氛围之下突然变得疏淡冷漠。
梅香暗涌,香靥凝羞。
不知是谁的心跳声“咚咚咚”跳得厉害。
男人皱了下眉头,忍下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轻声道:“嘘,听。”
周静和眼神朝沈阙他们所在的地方示意。
……
“废物。”沈阙眸色凌厉,轻吐两个字,让人不寒而栗,文质彬彬的气质在他阴冷的语气之下变得毛骨悚然。
他气势颇盛,训斥道:“谁允许你们私自对卫铳动手的。怎么,三皇子如此迫不及待要给我们下马威?”
赵毅缩着头听训,等他说完了再开口解释:“大人,三殿下派我们抓卫铳是为了玄甲卫,然后借此……引诱周,哦不……是大殿下来此……杀、杀掉?”
沈阙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挖苦道:“抓卫铳引诱周静和来此?怎么不动脑子想想你们有那个本事吗?”他面容阴沉可怖,言语亦森然,“你们当周静和是什么普通人?说杀就杀,说引诱就引诱?呵,知不知道一切都是局,如今这大本营被他知道了,你们一个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赵毅瑟瑟发抖,从头到脚都渗透出了一股寒意:“……怎么会?”
沈阙不耐跟他解释:“我没空听你忏悔。现在、立刻、马上,把卫铳带过来。”
赵毅脸色铁青,应道:“是,沈阙大人。”
他奉了三皇子的命令给卫铳下绊子,抓他也是为了让他交出玄甲卫的统领权。
可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怎么轻易会被他们这些拳脚功夫平平的山匪所擒?
沈阙大人的怒意谩骂不无道理,他们这些粗疏的人哪会知道人心的曲折。原来被他们偶遇、抓进来的那个男人,就是大殿下!
卫铳佯装成为他们的俘虏,周静和心甘情愿没有反抗的被抓进大本营,都是设局刻意为之……
顾不得细想,不过半会儿,赵毅便把卫铳引到了沈阙面前。
中年男子手腕以铁环束着,状如锁链,穿以铁钉。他穿着一身单薄里衣,没有繁重的盔甲傍身,威严之外还透着慈祥和蔼。见到沈阙时,没有分毫惊讶,泰然自若,似乎早就有所准备。
铁链桎梏发出清脆的声响,卫铳含笑,走在赵毅之后,一步步靠近。
赵毅生怕他的怒气再波及到自己,道:“大人,卫铳将军已带到,属下就先退下了。”
退下?
这些山匪和三皇子勾结不说,还有意隐瞒于他。心怀二心,沈阙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趁早除掉才好。
赵毅没觉得自己有危险,只当沈阙未点头是因为还有别的吩咐,他补充道:“要不……我把大殿下也带来?”
沈阙朝他走去,并未应答。
当走到赵毅面前时,男人的眼神顿时阴狠起来,沈阙将赵毅腰间有专属铁骑兵标记的刀夺来,短刀出鞘。他身体骤近,猛地将短刀插入赵毅的心脏。
“噗——”
血溅刀落,滴沥不绝。
沈阙出刀如电,狠辣无比,抽刀自心脏而出,瞬间又沿着赵毅的脖颈一抹而过。
殷红之色浮现,溅了沈阙一脸,然而他笑容兴奋,极其满意:“坏我计划,该死。”
赵毅瞳孔失焦,看着眼前如同恶魔的男人,无力向后倒去——一片白光乍起,赵毅想起,为三皇子所用的那天,他见过沈阙一眼,远远的。
黑司署新任指挥使大人沈阙,专门为皇帝卖命,身份隐秘且地位颇高。专行斩杀奸恶之事,可指挥使大人沈阙,也是个恶。
那人浑身血淋淋的,周身戾气煞人,手上沾满了鲜血,看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条狗,分外妖冶。他杀人的时候干脆利落,最后路过他身边,杀人后的快意未尽,一个目光像是要将赵毅生吞活剥。
之后赵毅从三皇子口中意外得知,沈阙如此疯魔,皆是因为他的义父。
只是那些初见在他闭目之际,不复回忆。
“沈阙啊,好久不见。你义父可好?”站在原地目睹这一切的卫铳出声问道。
沈阙看着卫铳道:“他好得很。”义父之称让他甚恶,心蠹如蚁,“你们迟早会在地狱里相见,到时候你自有机会亲自问他过得好不好。”
卫铳闻言失笑:“孩子,杀心不要那么重,沉稳一点,不要跟你义父学那些陋习。”他看了眼已经断气的赵毅,“之前一直以为你是替三皇子办事的,现在看来也不是。”
三皇子么,那个表面上装疯卖傻,被他义父当成傀儡辅佐的人,没想到而今羽翼已成。他先是派小侯爷陈天洋到岭洲寻找国师弟子所在,同时又让山匪赵毅给卫铳和周静和设下陷阱,意图杀之。
不仅为了卫铳手中的玄甲卫,还为了那至高无上的尊位,他想借自己和义父的手铲除敌人,最后再将他们弃之如敝履。
不能为友,则为敌矣。
沈阙鄙夷道:“三皇子有勇无谋,愚不可及,有什么资格和我是一派?周鹤声如果是那么好对付的人,恐怕也不会成为太子的最佳人选。”
卫铳无可奈何地摇头,“沈阙,你真是口出狂言。大皇子和三皇子是天潢贵胄,轮得到你来置喙?”
沈阙不以为意地继续道:“自幼受皇帝抚养,名师教诲,还有你这个叔父从小陪着他一起长大,教其武艺,领他去战场历练。一帆风顺的成长,君临天下,本来是该周鹤声要走的路。”
说这话时,他有些羡妒之色,自小养在疯子身边,自己也成了一个疯子。
然今昔异势,周静和不再得心应手,沈阙忽而叹息道:“说来可惜,当年半衔老人卜算命途间接害死了周鹤声的母后还有丞相府一家,如今又藏身云衔山上不敢出。周鹤声厌恶卜算之术,在宫中直言无讳,与相师、司天监作对,惹得龙颜不悦。”
沈阙掀起眼皮,悠悠地往林鸾微他们藏匿的地方看去,明显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
“他被贬到岭洲,除了你,还有谁会帮他回到京城呢?”沈阙拿起短刀,怼在卫铳的胸口,根本没把他当做长辈。
一切行为,都是为了激怒某人。
而被沈阙刻意刺激的周静和无波无澜,对他说的那些话无动于衷,平静冷绝。反倒是林鸾微,意外得知师父当年算命间接害了周静和的母后时,惊愕非常。
暗中听到这些秘事的“国师弟子”,当下心重如铅,意乱如麻,林鸾微心道:又听到了不该听的。
或许就是这件事成为了师父不许云衔山弟子擅自卜算他人命途的原因。
她轻轻仰头,心情复杂地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把视线放回到沈阙和卫铳二人身上。
卫铳岿然不动,严肃道:“沈阙,那时候你只是个孩子,不要听信一面之词妄自传谣!”
沈阙听到了自己想听的:“看来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下一刻,短刀扎破了卫铳的单衣,微露血迹。
“这次我是专门为了杀你才来岭洲的,闲暇之余顺便去探探那所谓国师弟子的虚实。假身份造了、国师弟子也接近了、苦肉计亦使了……可当我到了将军府,搜了两夜都没能找到当年被你拿走的证据。”
初到岭洲时他化名沈不苦,是对儿时自己的祝福,希望他过得不会再那么苦。远离京城、远离义父的这段时间,他甚是舒心,竟然想,一辈子平平淡淡该多好。
可是他不能……那个“义父”,根本就不会让他有机会活着离开。
沈阙加重手中的力道,笑得诡异:“我想,要不干脆就在此把你杀了,这样死无对证,所有真相永被埋在地底。义父能睡个好觉,我也不用再被他威逼。你的玄甲卫亦能归我!”
他的眼神忽有杀意。
作伪、装疯卖傻、苦肉计让人着实疲惫,无比厌恶,还不如和卫铳将军一战来个痛快。
卫铳笑声洪亮:“哈哈哈哈哈——孩子,你还是太嫩了点儿!”
俄顷,束缚住卫铳手腕的铁锁,一断为二,他力大如铁石,轻轻一挣脱,便碎了。
卫铳赤手空拳打走扎破衣服的刀刃,目色凝重地平视沈阙,作势迎战。
还未出手。“砰嘭”一声,顷刻之间,有窗扉破声骤然而出。
目之所及,皆断木残屑,屋内虽无风无雨,可破窗的木屑如春雨一般,萧萧落下。
林鸾微身前空荡起来,空气也不再闷热,她俯首低呼:“周静和?!”
……你下去送死,我可不陪你啊!!
他身形甚高,面无笑意,目光寒意逼人,男子乍现,如风之清,亦如风之烈。站定在地面上如山岳巍峨,望而生畏。
嘲讽在他眼底慢慢氤氲开来。
“原来你就是沈阙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义父应该是三大监之一,沈英?”周静和的一双乌黑眼眸冷冷清清,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
他笑了一声:“沈英辅佐我那蠢笨的弟弟,以为我不在京城就能万事无忧,整日想着让我悄无声息死在岭洲。”
“偷听这么久,终于舍得出现了。”沈阙道。
“你故意让我听,我岂能不如你愿?三言两语试图激怒我,未免也把自己看的太重了些。你这种伎俩,我见怪不怪,没什么新意。”
他抬眼看沈阙,讽刺道:“今日一看,你并不如传闻那样聪敏,太过于冲动狂妄,不大好。”
沈阙死死握着拳头,紧若铁石,青筋暴起:“周鹤声,你亦不似传闻一样谦恭,同样傲慢至极!”
周静和临危自若,就如同居高临下的掌权者一般,淡然理智的评判所有人,衬得沈阙像跳梁小丑。
他平生最讨厌这样的人。
周静和道:“沈阙,我劝你还是省省力,黑司署指挥使和宦官有这般见不得人的心思和勾当,如果被圣上知道了,会怎样?”
沈阙双眼中赤焰烈火燃烧,腾腾杀意汇聚在指尖,匕首在手,几欲穿透掌心。
“我来柳河之前曾给当朝丞相贺知明写了一封信,上面记述我在岭洲遇见的人,经历的事,其中就包括一个化名叫‘沈不苦’的人……”周静和字字珠玑,“丞相回信说,他一定会把这些‘有趣的见闻’讲给圣上听,而且他许久未见我,近期一定要来这岭洲看看。”
“什么陆鸣陈天洋,一个都不会好过。还有我那弟弟,应该也被关禁闭了吧?”
“沈阙,你还不走么?”
在周静和冷漠地陈述之下,沈阙手心中有一滴滴血珠低落在地面。
刀刃锋利刺伤手掌,可他感受不到分毫痛意。
沈阙差一点丧失理智,他难以克制地烈声道:“周鹤声,我本来只是想对付卫铳,是你在逼我。那我就趁着那些人来救你之前,先把你们都解决掉——来人啊!”
一声令下。
自小楼东西南北各方向,突然涌出来一批高大威猛的铁骑兵,齐刷刷地站定在沈阙身后。
铁骑兵刀枪如霜,铠甲鲜明,这阵仗比陈天洋和陆鸣要大得多。
正在这时,地动一瞬,有人跌倒在地发出“扑通”一声。
“哎哟!疼! ”
林鸾微正循着周静和跳下来的轨迹缘柱子而下,结果半道被这急现的肃杀之气吓了一跳,稍微手滑直接摔倒。
“我求你了,能不能少说两句话啊。”众目睽睽之下,林鸾微慢吞吞地走至周静和身侧,压着声音道。
这人的脾气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几句话就把沈阙噎得躁扰,看吧,现在好了,小命难保。
周静和瞥了她一眼,“不能。”
她不死心地扯了扯他的衣袖,悄悄问:“那你还有梅花针吗?”
他淡道:“没了。”
“哦,那怎么办,打不过啊!他们人太多了。”
“打不过你可以先走。”
林鸾微没想到他这么说,尴尬地笑了笑:“我这不是怕你打不过,过来帮帮你嘛!如果殿下遇到什么险难,我日后也逃不了一个苦字,还不如现在救了你,做你的救命恩人,日后殿下念着这点恩情,自然会帮衬于我。”
“你想的倒是挺美。”周静和道,“一会儿我抽不出空保护你,你自求多福。”
这般亲昵细语谈映入沈阙眼帘,甚是刺眼,他陡然想起之前在三里街、牢狱、永盛街之畔,林鸾微待他的态度始终和煦,非亲近非疏远,亦无冷漠。
但那是对一个泛泛之交,甚至陌路之人,才会有的态度。
他第一次觉得一个女子有趣,可是这位让自己另眼相待的人,正对着别的男人鲜活明朗,眉宇之间灵动之气流转,别一番神采飞扬。
沈阙暂时没有让铁骑兵动手,而是冲林鸾微说:“阿鸾,只要你不帮他,我自会放你安全离开。”
林鸾微笑着拒绝:“不必了,沈兄,这应该也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
她语气中带着对卫铳和周静和的歉然:“想来也是怪我,当日我没有多加思虑你被追杀之事的巧合就把你带进府,周静和念及你和我相识,也没有拒绝。如果当时我心狠一点,可能就没有这么麻烦了。”
“好,阿鸾,既然你站在他那边,”沈阙身体顿了一顿,声音带着执拗,“那我也不会对你客气了。”他抬起手臂,号令铁骑兵,“上。”
斗战之声踏碎了小楼内原本的沉静。
周静和与那些伺机出手的铁骑兵混作一团,血腥之气,逐渐弥漫于空气之中。沈阙身在其中与卫铳交手,两招皆被其挡下,不由得怒从心起,攻势愈发凌厉。
林鸾微从腰间抽出短刀,没有犹豫地加入打斗。她身手其实算不上有多好,但是胜在形小身灵,可以敏捷应敌。
犹如泥鳅,游于人群,穿行自如。
她自周静和臂下出,反手一刀毙铁骑兵于身后,笑眯眯对周静和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男人无可奈何地轻睨她,未料到此时她还有戏言之心,敷衍道:“嗯,还行。”
铁骑兵虽强于众,但也只不过是被私自训练的队伍,并无实战。周静和与卫铳经百战而生,历千军而存,对这些铁骑兵,不以屑意。
一个不注意,沈阙在混乱之中举起弓弩。
矢若流星,速度之快有裂云破风之势,声震四野,执弓弩之人的方向本是朝着卫铳和周静和。
可是射出的轨迹,却毫不怜惜地刺向林鸾微。
他在赌,林鸾微的反应不会有他的弓箭快;亦赌,周静和会挡在她身前受这一箭。
如若周静和对林鸾微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意,是不会让她呆在自己身边,更不会对她每句无厘头的话都皆有回应。
“林鸾微!躲开——”
面对矢疾若雷,林鸾微猝不及防,她身重如负,动弹不得。耳边能听见有人在喊自己,可是她仿佛掉入了黑暗之中,连带着周静和奔来的身影倏尔消散。
过了半晌。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四周宛然静寂。
她睁开眼,那双从前清冷淡然的眼睛,现在混着浑浊血色,直入眼中。
箭矢有毒,周静和唇色紫黑,气息短促不稳。
“周……”林鸾微讶然出声,下意识伸出双臂,稳稳接住周静和。
一身破旧布衣染了血色,斑驳陆离,于暗夜中独放异彩。周静和喉中淤血凝聚,染红唇边,沿着洁白下颌滑落。胸口如有撕裂之痛,眼神渐暗,神志模糊不清。
惯性使然,周静和无力地靠在林鸾微身上,成年男子的重量令她双腿弯曲,难以支撑,只能单膝跪地。
林鸾微环住周静和的腰,一声声唤他:“周静和!周静和!”
她神情焦急,眸光如月光清辉般澄澈,就是这满目担忧,让周静和彻底松懈了心神。
男人启唇而笑,声音细弱,却是在哄她,“别哭了,死不了。”语罢,周静和体不胜虚,在林鸾微怀中晕了过去。
——右手却紧紧攥着她的衣角。
……她哭了吗?
林鸾微抖着手抚上面孔,滚烫的泪竟然如泻而下,满面皆布。
卫铳也急了,忿然道:“沈阙!阴诡小人,跟你义父一个德性,死性难改!”
是时,地动山摇,若有千军万马。
沈阙目视门外,似有兵马将至,尤想起周静和所说丞相将来,暗道一声“不妙”,不顾卫铳之围,匆匆退后离去。
无名引玄甲卫及众侍卫姗姗来迟,人数众多,遮蔽堂内之光明。
在他们中间,携来几个女子。为首之人着碧霞描金线织锦长裙,容貌生得极为艳丽,她头插一支赤金镶玉长簪,华丽贵气,袅袅婷婷,风姿绰约。
她款款走来时,自然而然散发高贵之气,在看到躺在地上苍白虚弱的周静和时,惊呼一声:“鹤声哥哥!”
女子顺着周静和手中的衣角看去。
是哭得累眼昏花已成小花猫的林鸾微,破衣带血,狼狈不堪。
她挑剔地撇开眼,眼神中带着倨傲。
艳丽之容顿时凝聚了压抑的嫉妒,她止步,厌恶道:“过来几个人,把这个臭……臭东西从鹤声哥哥身边拉开!何等人也,敢贴近鹤声哥哥之身,好厚的脸皮!”
门外自昏达曙,冥有熹微,缓了缓,林鸾微这才意识到,她口中所说的“臭东西”是自己。
“……你是谁?”
声音一出,竟然是个女子,艳丽女子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鹤声哥哥待她冷淡,从不亲近,别说抓衣角了,就连眼神有时都吝啬给予。从前在宫中,她日日亲手做糕点送去,都被遣了回来。不慎碰到他的锦衣,往后便不会再穿这件。
现在是什么情况,鹤声哥哥为什么抓着一个女人的衣角?
侧立的婢女眼里像是淬了毒,恶狠狠地剜了林鸾微一眼,道:“我们小姐乃当朝丞相嫡女贺云娩。大殿下是心善之人,让你这等卑贱之躯留在身边只是一时图个新鲜,还不快滚?别脏了小姐和大殿下!”
贺云娩看了眼卫铳,道:“卫伯伯,鹤声哥哥我们就先带走了。我瞧将军府的环境也不大适合解毒养伤,我会请名医为鹤声哥哥疗疾,你有异议吗?”
她的语气不容置喙,丞相贺知明之女贺云娩,爱慕周鹤声已久。贺知明政务繁忙,不易脱身,可是贺云娩不一样,她对周静和,极度痴迷。此次她能号令京城禁军中的部分侍卫跟着无名、玄甲卫来此,定是经过准许的。
贺云娩带走周静和,势在必得。
卫铳默了默,道:“那就麻烦贺小姐了,一定要先替鹤声解毒。”
贺云娩满意地颔首,继而瞋视林鸾微:“还不快动手!什么货色的狐媚子也敢勾/引我的鹤声哥哥!就怪你这个扫把星,要不是因为你,鹤声哥哥怎会如此!”
身旁婢女趾高气昂,附和道:“小姐放心,殿下只是在岭洲受奸人迷惑,最后与殿下成婚的还得是小姐您呀。等殿下毒解后,定会因小姐的不离不弃感动。至于他人……”
“根本不是您的对手。”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将于4.30号入V,届时会掉落3更,谢谢大家支持!【4.30-5.2】更新时间会早【5.3】上夹当天断一天,之后惯例晚上21:00日更,如若有事会公告请假~欢迎大家多多评论,会有红包哦!(爱你们么么哒=3=)
PS:走完剧情线,感情线猛猛加速中TvT,小情侣就要谈恋爱+甜虐交织hzc了!
很荣幸得到大家的支持和等待,笨蛋作者受宠若惊,会继续努力的!
----下本预收文《我和宿敌天生登对》小甜饼文案----
【绿茶狐狸小将军VS美貌狼兔小公主】
容衿衿自幼体弱多病。
学堂习文时,因不小心被人泼了冷水,她一病就是半月未愈;武场学武时,她经不住暑热,蹴鞠后在众人面前柔柔晕倒;同窗秋游时,一个少年站了出来,冷嘲热讽这位娇气的小公主,然后她……又双叒叕被气晕了。
楚懿:太娇气了,不喜欢。
容衿衿:TvT(呵呵滚)。
楚懿讨厌容衿衿,众人皆知,而且不无道理。
他只不过是将茶盏里的温水无意抖了半杯到容衿衿的衣裙上,第二天,她就声称自己病了,楚懿被父亲拿荆条抽了一顿;蹴鞠被分到一组,他让容衿衿莫要上场一旁观战便好,谁知她又中暑了?楚懿百口莫辩,又挨了一顿打。
最后一次,他终于忍无可忍,三言两语把容衿衿气晕,隔日圣上宣召入宫,楚懿在心里做好了被降罪的准备。
结果,一纸婚约,将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宿敌给死死绑在了一起!
玄衣墨发,目若朗星的少年被气得发抖:“你们是要逼我出家,让楚家绝后吗?!”
容衿衿:QAQ(闭嘴吧)。
婚前,楚懿:“娶她我宁愿去死!”
婚后,楚懿:“为她我可以去死!”
浓情蜜意之际楚懿受命远赴边关,一去就是三年。剑锋意气,少年英姿,他成了最年轻的小将军,以手中长剑定江山。
他凯旋归来那一天,街头巷尾都在传,楚小将军和容小公主的婚姻岌岌可危,有人附议:“小将军勃然英姿,应当配个淑女,而不是病秧子。我瞧尚书府之女与其很是相配呢!”
容衿衿:“说谁病秧子呢?楚懿,我要闹了!”
看不见的背后。
楚懿温柔轻啄容衿衿的唇角,看她因为自己情动。此刻,他爱惨了她的娇气,他可以永远臣服。
“嗯,乖点,再亲一下。”少年敛眉,声音蛊惑诱人,逼着容衿衿主动亲他、说想要。最后,他伏在小公主耳边,轻咬她的耳垂,“气什么,我和你才是天生登对。”
(文案2024.4.28留)
【食用指南】
1.女主小作精,体弱是真的,但是没有那么严重,有别的原因
2.青梅竹马先婚后爱,男主真香打脸
3.小公主美貌智慧并存,主打小甜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