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窈清湖小时候住的筒子楼,时常漏风,隔音差到连隔壁男O喘息都听得一清二楚,但她又不想其他人听到她和哥哥温情关怀对方的话语。

有些时候她对未来憧憬的话语,会遭人嫉妒,明明都在苦难中,但偶尔获得了别人得不到的幸福,也会引来嘲弄和苛责。

为此,她和哥哥有一套秘密说话的准则。窈清湖来到弗里希的别墅工作后,她就将这套秘密说话的准则改良,方便她和哥哥说一些在别墅不能说的话。

全息投影下,青年穿着纯黑修士袍,密不透风的扣子系至脖颈处,庄重严谨是一个修士的基本要求。他还在教堂坐守,背后是女神像,烛火燃在他面前,照影着黄金圣杯的光泽跳动,浮光掠过他的面庞,一颗眼下的泪痣和淡淡含笑的眼尾,令他少了冷清多了温柔。

他只有在面对妹妹时,才有那种抛开慈悲以外的宠溺温柔。

看似闲聊的话语,窈清湖同哥哥说起怀念第五区的垃圾食物。

“哥哥?”

“嗯?”

“你好像对我周三吃到鳜鱼饼这件事并不惊奇,你知道排队等鳜鱼饼的人很多,能吃到是多么难得的事。”翻译:哥哥你在折叠期对我觉醒的事并不惊奇。

窈清湖趴在虚影的膝盖上,难得像个小女孩流露出困惑,虚影抚过窈清湖乌发,隔着需求揉捏着窈清湖耳垂。

修士说:“因为我每日都在为你祈福。我为你卜算过,祝愿过,你想要之事必能有所成就。”

“你真是算无遗漏。”

“也不尽是算得出来,生死卦就难断,有些事因果在那里,天地神克人,也有天地神助人。我知道你买到鳜鱼饼的困难。”

窈清湖笑了,她不相信生死卦难断。哥哥是知道她差点死掉了。她想起小时候哥哥刚跟着修道院的院长学习卜算,六爻断特定事件总是算不准,他说善易者不卜,他不为自己占卜,就拿她的事情做练习。

比如给她买了通讯仪后,算她出去玩什么时候回复他的消息。哥哥解的卦是十一点会回复,结果是直到回到修道院,窈清湖都没有回复。

她没心没肺到完全忘了。

“接下来我得想我要吃什么?第一区的东西好吃些,学校食堂就不错。”窈清湖想哥哥应该能懂她想去军校了。

“清清,我能帮你买到就好了。”修士并不像一位恪守礼仪的哥哥,他凑近了妹妹的头,怜惜到吻在妹妹的发侧。

“也不是不行。学校也不是不允许家长出入,不过还是我明天自己去买方便点。”

又聊了些琐事,弑神者的目光还在观看,窈清湖将通讯仪挂断,蒙上被子睡觉了。

这一日,窈清湖没对阿什艾利道早安,很早来到了学校。她怕昨夜受了伤,阿什艾利不会让她去往学校,耽搁她要在学校处理的事情。

程睦柏比她想象中要对她上心,老早就在校门口等着。

窈清湖注意到他耳廓的耳坠换成钻石耳钉了,璀璨引人注目,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用了看似低调实则张扬的碎钻耳钉,是一个倒挂的Y字。

窈清湖朝他一笑,心里想:程睦柏一天一个花样。

两人道了早安,一起上楼时,程睦柏多次看向窈清湖提着书包的双手,他在帮窈清湖提书包后,窈清湖也没能在他期待的目光中伸出手,他表情恹恹跟在窈清湖身侧,直到他看见沈钧和另一个低年级的女O出现在门口。

沈钧盯着窈清湖,窈清湖没有别的表情,没看他,她的目光在学校总是跳过他。哪怕昨日在车站,她还压着他,挤开他的双腿,咬了他的腺体。

他们接过吻,肯定有着比程睦柏更多的亲密接触,程睦柏连她的裸露的肌肤都不敢瞧。

在她转身进入班级后门,程睦柏大胆握住窈清湖的手,窈清湖没甩开,由程睦柏握着,程睦柏挠挠头将书包递给了窈清湖。窈清湖朝程睦柏一笑,说了感谢,眸子倒映出程睦柏身影。

程睦柏挑衅地再回头看向沈钧,意思是:我赢了。

沈钧冷漠,心情不好到影响他面前的女O不知所措,将本要送给沈钧的礼物藏在背后,她将沈钧叫出来,没说几句话,塞给沈钧礼物就跑下楼了。

而沈钧拿着手中的礼物,进入班级后,随手抛给了他聒噪的同桌。

晨读课完毕后,班主任多次看向窈清湖,她上课的状态一般,窈清湖猜她大清早又受到年级主任的PUA了。待到第一节课结束,班主任就让窈清湖来到无人的办公室。

窈清湖心里响起预警,她趁班主任不注意,调开通讯仪的录像功能,藏掖在袖口,露出拍摄的镜头。大概率不是雇主,雇主安排她入学后,就再未管过她在学校生死如何,他不在意这些事,哪怕她折叠期差点死在学校内。

班主任和校领导找她商量是跟她说转学的事。

“是因为易感期那件事吗?”

“不不不。不是,是玲子老师觉得你很优秀。”班主任在一旁丧着头不言语,年级主任笑着说,“第一区上大学的名额调整了限度,我看了清湖你的成绩分布,清湖你是想考去研究院做研究是吧。”

“是的。”

“可能你还不知道,三年前开设高中强精英计划的原因,今年缩招了。对于五等公民的名额太有限,只有一两个,我和玲子老师想到你成绩优秀,所以才提议你转学到第二区。第二区五等公民的研究院考生名额很多。你是个好苗子,学校不想耽搁你的未来。”年级主任说得好听。

“可是新政策不是早就发布了。如果真的不想耽搁我的未来,之前学校为什么不推荐我去第二区就读,快要高考了反而要我转学?”窈清湖苦笑了下,“是因为易感期那件事吧。老师,可我承诺了不会告诉任何人他标记我的事,连我家里人都不知道的。这只是个误会,我明白,他只是易感期爆发了。”

“老师,谁都不会知道沈钧要标记我的那件事。我努力这么久,只想考个好大学过上好生活而已。”窈清湖说的戚戚然。

班主任老师突地捂住脸,她觉得羞愧极了,没有保护好学生,也没有守护住学生的梦想。刚才压抑着错乱的心情,被窈清湖一句只想考个好大学,过好的生活,像洪水决堤似的将她击溃。

她眼泪落下来了。

“玲子老师,你这是——”年级主任怨恨而烦躁地盯着泪失禁的Omega,他就很烦Omega这种柔软的天性,工作场合脆弱、感情用事且不能承担压力。

“对不起,清湖。这是没有办法的事”班主任老师呜咽出声,场面变得难堪起来。

窈清湖达到目的了,她以为还要和主任纠缠一会儿,套出他们承认退学是因为沈钧易感期爆发的事。

窈清湖反而像个成年人,拍打着班主任老师佝偻下去的背,安抚:“没事,老师。不是你的错。”

她转向年级主任说:“主任,如果是因为沈钧的事要我退学转去第二区,你说的方案我可以考虑,我也会同资助我的议长先生说,我并不想母校的名誉受损。但我有个要求。”

主任警惕着问:“什么要求?”会不会太过分?

窈清湖想:主任居然又没反驳。啊,第一区的公民鲜少处理这种事咯。

第二节课,窈清湖没上了。

她在和班主任处理退学退档案的事,得到一笔高额赔偿金后,她告诉班主任,今天想在学校度过最后一天,这是她待过快三年的高中,她对此怀念。班主任抱着窈清湖道歉,说窈清湖今日想在校园逛多久都合适。

窈清湖在第二节课下课回到教室,若无其事上完早上的课,期间还安抚了小考物化数理论成绩十分的程睦柏。

到了中午吃饭,沈钧和程睦柏同时迫不及待起身,沈钧向窈清湖看过来,程睦柏和窈清湖并肩向食堂走去。

再一次,沈钧和窈清湖擦肩而过。他没有得到窈清湖任何注视,明明他们之间的秘密那么多。

沈钧难受极了,垂下头,嫉妒在他心里疯狂啃噬他的理智。他想冲上前,拽住窈清湖的手,质问她为什么再次抛弃他,她可以和程睦柏说说笑笑去食堂,为什么不可以和他一眼?

她哪怕看他一眼,他就会提出陪她吃饭的请求。

尽管他从没去过那般人烟嘈杂令他嫌恶的地方。但可以为她改变,他还为了她向父亲隐瞒,他从没隐瞒过父亲,除了试图保护她。

沈钧走出门,跟在窈清湖和程睦柏身后,往日同他一起吃饭的同桌扫到窈清湖,故意说:“今儿个怎么奇了怪了,大少爷也要去食堂?喂喂喂,先说好,我还是吃我家带的饭,食堂那些玩意儿,我是尝不了一点。”

食堂里吃完饭,窈清湖和程睦柏来到学校的人工湖散步,程睦柏知道这是窈清湖的习惯。学校和她说话的人不多,她散完步,不回到教室,也不能去一等公民单独休息的休息室,总是在一颗参天榕树下躺着休憩。

程睦柏以前总是借着打球或是训练的各种借口,在操场上偷偷观望着,大部分的时间,窈清湖捧着书,盖在脑袋上安静养神。就算看不到她的面容,她静静躺在树下的模样,也很吸引他。

程睦柏第一次察觉到自己不只是想引起她关注,而是远远看着她就会心安喜悦时,就意识到原来他喜欢上她。喜欢是种会令他疼痛的感觉,他以为喜欢一个人只剩下快乐。

窈清湖闭着眼睡着了,睡颜恬淡,谁也发现不了她今日就会离开学校。

程睦柏双膝撑在草坪上半跪着,挺着脊梁骨,像棵柏树用宽阔肩背顶着中午耀眼的烈阳,替窈清湖遮出一片无光的阴凉,令她安睡。

他放缓鼻息,悄悄地,无声地勾住她放松的手指,浅到不能吵醒她的轻柔,偷偷牵住了她的手。程睦柏露齿一笑,得到全世界的开心也不过如此。

他牵了一会儿,窈清湖仿若被风吹拂的发丝痒醒,抽了抽手,程睦柏吓一跳似的,猛一松开,装作什么也没做。

窈清湖将发丝掖在耳后,半梦半醒地睁眼,伸手将程睦柏的后颈捧去。她手捧着程睦柏的头颅,让他弯曲身体,自然地靠在她的肩侧,嘟囔着:“你也睡一会儿。”

程睦柏嗅到她身上的皂香混合硝烟的味道,靠在他的肩头,他的思绪飘到很远的一天,那是他和窈清湖有未来的一天,窈清湖会像她的母亲在研究院做一份稳定工作,而他会在每次执行墙外和折叠期拼命早些回到家中,为她做好饭菜,等她归来。

他这样想着,不自觉微笑,闭上了眼,明明不疲惫,他却迷迷蒙蒙睡着了,浑然察觉不了远处刺刀般的视线。

沈钧站在教学楼的灌木丛旁,他不知道自己在原地待了多久,久到一个训练已久的融合者也会双脚麻木,他抿唇冷漠地朝榕树下投注视线。

窈清湖在他的注视下睁开眼,她刚才还用手捧了程睦柏的头。这会儿,她睁开眼,一眼就与沈钧对视上了。

沈钧就说窈清湖是狡猾邪恶的蛇,蛇是对威胁和猎物敏锐的狩猎者。

那瞬间,沈钧以非常人的视力看到窈清湖的重瞳,黄金竖瞳和棕黑色瞳仁重合,但只有一瞬,很快不见了。

她在他的目光下,歪着脑袋,贴近了程睦柏,她噙着嘴角,好似在笑。

沈钧却觉得这个女人对自己太残忍了,她的举动给了他剜心的痛,她的笑似刀一寸寸扎进他胸膛,剜掉他心脏的肉,沈钧不理解她为何那么做。

除了易感期的误会,他只是个普通的暗恋者暗恋着她。他还给了她很多她想要,如果她愿意,有什么要求他都可以为她去做。只是他口头上不能承认。

她注视回他,眼里终于有了他渺小遥远的身影,她温热柔软的唇却贴在程睦柏的唇上,翕开唇舌,含了一小口少年软乎唇肉,她收敛笑容,落下了一滴泪水。

程睦柏懵懵懂懂醒来,瞳孔惊愕到放大,盯住偷吻他的窈清湖,他没推开她,被不礼貌的是他。可他惊诧极了,没感到冒犯,只有滔天的喜悦和舍不得推开。

窈清湖脸庞挂着一滴清莹的泪水,藏住悲伤,她恍惚地退开,背贴在树上,将脸埋在臂弯里,抱着她的双膝退缩成鸵鸟。

她哭了。她喜欢他,但她哭了。为什么?

程睦柏脑海里念头忽闪,他摸着自己的唇,还有窈清湖含住他的温度。他伸手触碰窈清湖的背:“我、我没生气的。你不要害怕,我、我没骂你……你为什么要哭?我、我、我也是喜、喜欢你的。”

程睦柏一下子说了出来,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

窈清湖倏地抬起头,但唇紧咬着,眼眸的泪水愈发汹涌,程睦柏感觉她下一句就是“我也喜欢你了”,但窈清湖什么也没说出口。

她只是将头闷闷地埋在膝盖里说:“我们不能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妹宝戏不错,都是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