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沈钧像只丧家之犬萎靡坐在地上,他捏紧拳头,低头咬紧手臂筋肉,让大腿肌肉从酸麻感中抽离出来。

刚才,窈清湖捂住他的唇,令他窒息,他差点溺毙在窈清湖赠送给他的快感里。

她走了,仅仅是因为一辆破公交的到来。

什么也没说,推开他就跑走上车。

留下他倚靠着肮脏的广告牌缓缓滑落,埋着头疯狂呼着气,承受周围路人异样的目光,变成被她丢弃在垃圾桶里的破烂校裙。

最糟糕的是,他的标记抑郁症没有得到治愈,从灼热到冷寂,他依旧被折磨到蚀骨噬心。

良久,他才直立起身躯,走向不远处的黑色轿车。上车后,他还撑着头,坐了一会儿,用通讯仪传达相关人员将这一段路程的视频删除。

他再想到游泳馆暴露的烂摊子,闷着冷峻的脸,他不想让父亲对他失望半点。

整座游泳馆的监控得删了。

当时在游泳馆训练的人很少,挺好处理,窈清湖咬他的视频他还需要,可以留存一份原件。这些事他在窈清湖装昏迷时,就安排下去,所以没什么可担心。他可以处理好所有事情,他可以,他一定可以。

当他抬起头,司机拿着接通的通讯仪:“少爷,城主回来了,他说在主家等你。”

沈钧遮掩似的摸向他的酸疼的腺体,眼眸闪过犹疑。

窈清湖不过是回家晚了些,别墅内就萦绕着暴风骤雨呼啸而来的岑寂。

阿什艾利并没有在窗边托着下巴凝望她归来,也没有在安保大叔打开大门,允许她进入,兴高采烈将她扑倒在地。

她看着别墅门前停靠的一排车辆,周遭很静,弥漫着无形的低气压,负责花园的姐姐谨慎地低头,端着茶板匆匆路过,应当是阿什艾利在花园透气时喝的下午茶。

走进别墅前,窈清湖仰着头乖巧询问看门的安保,“叔叔,是议长先生回来了吗?”

爱偷懒的安保并没有向往日朝她微笑,仅是颔首,示意她赶快进去。

窈清湖打算从后门进入佣人房,她急着换身干爽衣裳,在别墅区借用别人家花园喷洒器洗去身上Alpha味道,她将前襟弄湿了些许。

装昏迷的她错过了午饭,于是顺手拿走后厅迎客桌上的一个苹果啃噬,也或许刚标记完沈钧,咬人的感觉舒服至极,令她牙齿发酸,还想啃点东西。

她再回过头,总觉得有道视线在不明处凝视着自己。

时间不早不晚,外面还是天光明朗,可别墅内的光变得暗淡,弑神者每次归来都是这样的异景。

窈清湖沉下心照常行事,回到佣人房,她放下书包,脱光校服,那道视线还在凝视她洁白的身躯,不同于被变态偷窥舔舐肌肤的恶心,那道目光只是单纯的直视,除了被锁定的不自在,没别的情绪。

窈清湖开始拿出作业本做作业,装作只是个被雇主资助的贫穷女孩。视线还挂在她的头顶上方俯视,她在一楼都能听见阿什艾利在五楼发狂到摔碎所有物品的东西,吼叫一群觉醒者滚开的怒音。

心很难静下来。

怒音消失,是阿什艾利踩着低跟鞋,噔噔地冲下楼梯。

紧接着,有人无视窈清湖的隐私,打开她的房门,窈清湖就知道会发生这一切,她无动于衷,任人捞起她纤细的臂膀,拽至客厅。

她连挣扎都没有做,像只被掖住翅膀就温驯的黄鹂任由宰割。

能无视阿什艾利的人都是弗里希身边的觉醒者警卫,窈清湖甚至不知道他们处于路径几,他们也很少暴露实力。阿什艾利也不关心他们处于路径几,他从不在无意义的事物上给予半分兴趣。

反正是一群护卫,就算是路径二,也得听从弑神者的命令。阿什艾利的父亲足够爱“她”,将“她”保护在黄金笼内,不会让“她”遭受到半点风雨。

阿什艾利近乎疯癫重复着呓语:

“你把她叫出来干什么!干什么啊!”

“你又想用她来威胁我是不是!”

“我说过我不出去,我不出去!”

“我就算死也不去!有本事你杀了我!杀了我吧!”

窈清湖静静看着,他摔碎了一切可摔碎的物品,蓬头散发捂住脸趴倒在地上哭泣,就像残破的碎花玷污在泥泞里,无人敢扶起他,碎片扎破他白嫩肌肤,他还穿着如雪的丝绸裙,丝绸裙上晕染出血花。

虚空中传来低沉如钟鸣的声音,平静而机械:“爱莉,你母亲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阿什艾利恨着眼抬起头,碧绿的眼眸迸射出浓重恨意,却不知道该恨向何处,他的父亲不在这里,却又在这里,虚空中充实的气体都是他父亲的眼睛。

又是那个女人,那个诞下他抛他进地狱的女人!

“我才不管那个女——”

没有人能看清弑神者是如何出手。

弗里希本就同神般无形。

阿什艾利挨了一巴掌,栽倒在地,许是弑神者出手过重,阿什艾利颈骨以非人的姿势垂直斜歪,爆裂的颈骨戳动肌肤出现尖锐的斜角,他像个被折磨坏的人偶,可悲且无声地从喉咙里溢出痴笑,血液从他的五孔内渗出来。

还能在别墅内的生存下去的佣人,仿佛已经见惯了恐怖崩坏的情形。

阿什艾利也是超凡的觉醒者,即便弑神者曾经将他手脚扭断,他也不会死去。只需要给予鲜血,他就像上发条的人偶重新活下来运转肢体。

“爱莉,尊重你的母亲。”

阿什艾利扭正自己的脑袋,趴在地上擦拭泪水,他怔怔想:没有人是我的父母亲。我只是一个没人爱的工具。这样想着他垂着头,怯生生看向窈清湖,又让她看到了他丑陋不堪的模样。

他本该在她心中是美丽无暇的存在。

可窈清湖面容平静,眼神只有藏不住对他的怜惜。

阿什艾利朝窈清湖作口型:“你不要过来。”唯一爱他保护他的人为他承受过许多伤害,他不想再让她承受伤害。

“你站起来。”

阿什艾利面露屈辱地站了起来。

“脸上擦干净。”

阿什艾利咬着牙,抖动肌肉,擦拭干净。

“你的母亲不希望你哭泣。你应该是快乐的,爱莉。”

阿什艾利面部僵硬地扯出诡异的笑容,嘴角不住流溢鲜血,窈清湖知道他又在咬舌自尽,但他是不死的,他只是以伤害自己的方式反抗弗里希。

但反抗不了一点。弗里希叫他坐在椅子上,阿什艾利安静坐了下去。

窈清湖瞧着,每次见证都会感叹这就是最强者的能力,弑神者杀死神,吞噬神才获得的能力。十个弑神者中,没有谁能做到弗里希这样的传奇,也或许是窈清湖见识不到顶层权力的层面,她只看到了一个弑神者的能力。

圣神在圣书中被言明是全知全能全善,弑神者没有全善的品格,却有了全知全能的能力。他的视线无处不在,他的言语即是不可抗的规律,窈清湖在这里待了近四年,才了解到一丝关于弗里希一面的能力——名为“逻辑”。

言出法随。

有点像书中所写言灵或巫祝依靠言语就能使人做事或祈愿成真的能力。

鸦雀无声。

“去还是不去?”弗里希问。

阿什艾利垂着眼没回答。

“玛奇。”

站在窈清湖身后,穿制服的中年女A肃穆着脸,她扣住窈清湖的双手,推至餐桌前,提着窈清湖的后领,就让她双脚离地,摔在布满花瓣和陶瓷碎片的木桌面,浑然没有将她当做刚成年不久的少女疼惜。

她按住窈清湖的脑袋,使得她像待宰的牺牲般臣服。

窈清湖自认倒霉,心想多半又是什么会议厅女眷家属的聚会,阿什艾利犟着不去。雇主还不至于为此和阿什艾利闹崩,让她在今日死去。

玛奇动了窈清湖,阿什艾利彻底疯了,他扭曲着被折断的双臂,像只失控的野兽狰狞到向玛奇扑去。

“拽住他。”

“跪下。”

阿什艾利被两名觉醒者压制半跪在地。

“看着。”

阿什艾利因为话语而仰面圆睁着眼看向窈清湖。

“执行。”

玛奇抽出紧束制服的皮带,甩在窈清湖的背脊,风为之震颤似的力道,窈清湖咬住唇不哼一声,比她这个受难者更崩溃的是阿什艾利,他疯狂摇着头落下满面的泪水,尖声嚎叫:“我去!我去!”

“你说什么我都去……”

觉醒者放开掣肘阿什艾利的双臂,在下一鞭到来之际,阿什艾利扑在窈清湖背上替她抵挡。这一鞭很疼,对自然人来说是皮开肉绽,阿什艾利疼到溢出眼泪,他的丝绸裙渗出黏糊的血水。

虚空中传来没有情绪的叹息。

“爱莉。我单纯的孩子。”

“她在骗你,她最近很不乖。”

作者有话要说:妹宝:又是在雇主手下极限生存的一天,托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