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月清急急忙忙地回到家,一放下竹篓就钻到耳房找晒干的草药,然后又急匆匆地生火熬药,等到药一熬好,便倒进陶罐准备赶去妞妞家,临走时还用竹篮装了满满的鲜蘑菇。

察觉到阿满跟在她身后,月清回头叮嘱:“你回去吧,将蘑菇铺在廊下,饿了自己煮点蘑菇汤,小心一点别把厨房给我烧了。”

“我不饿,我和你一起去。”阿满小心翼翼地接着陶罐,呢喃道,“听你描述,妞妞的祖母怕是个不好惹的人,你一个人我怕你受欺负。”

月清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你担心我?”,还不等阿满回答,她就挑眉得意,“那你小看我了,我可不会白白受人欺负,尊老爱幼在我这也不好使,谁敢骂我我就骂回去,妞妞祖母可不敢惹我。”

她眉飞色舞地描述着,又侃侃而谈如何识人辨人的心得,一副老大哥给小弟说教的模样。

不知不觉中,两人走到了妞妞家。阿满抱着瓦罐左右打量,面前的三间矮房竟比月清的家还要破旧,门框也褪色变形似乎随时就要倒下。

好在院子不小,收拾的也很干净,看得出主人家手脚勤快。

月清面容沉下,叹了口气后敲了几下门,随后便听见哒哒的脚步声,妞妞兴奋地拉着她进屋。

因为门窗矮小,屋外的光线只能勉强照入,屋内瞬间黑了几个度。

妞妞将她们引到周寡妇的屋子,便看到床上躺着的妇人,面色苍白,嘴唇发紫,看着十分虚弱,就连妞妞的唤声也听不见。

月清的眉头紧紧皱起,即使她不是大夫也知道周寡妇病得很严重,早应该请大夫了。

“妞妞替我拿一双碗筷来,我给她喂些退烧的药。”

妞妞连忙跑出门,不多久带回来一双破旧的碗筷和一块干净的帕子,月清将陶罐的药倒入碗中,再小心翼翼地用汤勺喂药。

周寡妇有些神志不清,所以喂一半糟蹋一半,几人废了许多力气才勉强让她喝了一碗药。

几人松了口气,却突然听见咣当一声踹门声,接着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妪杵着拐棍走进,正气势汹汹地瞪着她们。

“给我滚!谁让你们进来的!”,她头发花白可骂起人来中气十足。

“祖母,孙姐姐是来给娘亲喂药的,不要赶她们。”

妞妞跑到周老太面前解释,声音却有些发颤。

“滚滚滚!你娘不需要喝药,咱们家也没钱买!村里人哪个像她那么娇惯,真是浪费粮食,还不如死了算了!”

妞妞被骂得大哭,月清蹭得站起来,吼道:“你这个恶毒的死老太婆,儿媳妇都病这这样你还不舍得几个钱!她死了谁为你养老送终,谁为你洗衣做饭!你的心也太黑了!”

周老太气得用拐杖敲着地面,将瓦罐剩下的药撒了一地,气焰嚣张道:“她嫁进周家生是周家的人死是周家的鬼,我怎么对她关你这个外人什么事!况且她把我儿子克死了,还生不了孙子,她是我们周家的罪人,她应该去下面请罪去!”

月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被这个死老太婆的强词夺理气到,若不是看她年老,真想揍她一顿。

“死老太婆,你儿子早死还不是你缺德,你再苛刻儿媳,怕是阎王爷年底就收了你!”

“贱蹄子,你咒我死!”

这个年纪的老人,嘴上说着死呀不想活的,可比谁都害怕去阎王那报道,所以一听月清咒她,便气得身子颤抖,顿时要拼命。

她一边骂着脏话,一边朝他们挥动拐杖,大有你死我活的气势。

月清躲避不及,眼看拐杖要落在自己身上,一旁安静的阿满扑了过来,将她紧紧的抱住。

月清缩在他怀里,听着老太婆的咒骂声和阿满的闷哼隐忍,心里又气又急,情急中,她朝阿满耳朵轻声喊道:“你快装死倒地上,快点!”

阿满听话地啊了一声,然后闭着眼顺势倒地,月清连忙装出惊慌不安的模样,朝周老太大喊:“你把人打死了!我要去报官,让你一命抵一命!”

周老太吓得立刻缩回拐杖,又瞥见地上的人任凭月清怎么唤都不醒,当下老脸一垮,摆手道:“我没打人,不是我,不要报官!”

“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去请大夫,若是阿满出了事,我立刻让县老爷抓你进天牢,砍你狗头!”

胆小怕死的周老太立刻哭喊求饶,月请冷哼道:“你赶紧给我滚回屋,以后不许欺负妞妞和她娘,不然我就要报官!”

周老太像得了圣旨一般,杵着拐杖连滚带爬地走回自己的屋子,紧紧合上了门,留下一道蜿蜒的水渍,月清蹙眉。

妞妞在一旁吓得不知所措,还以为祖母真的打死了人,等看到阿满张开双眼四处打量时,才犹犹豫豫询问:“哥哥复活了?”

阿满忍俊不禁,朝她点点头:“阎王爷不要我,让我先回人间。”

妞妞顿时喜笑颜开,一个劲地说着对不起,月清拉着她叮嘱道:“别告诉你祖母哥哥活着,以后她对你和你娘不好,你就说要去告官揭发她杀人,你祖母怕死,定不会再欺负你。”

妞妞乖巧地点点头。月清欣慰地摸着她的小脸笑了笑,又叮嘱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去,明日天亮你来我家,我送你下山。竹篮里的蘑菇,你自己煮着吃,你娘若醒了,便给她喂一些。”

妞妞千恩万谢,将她们送出了门。

趁着淡淡的月色,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月清顿觉得浑身酸痛,不禁唾骂该死的周老太下手真狠,打起人来完全不输年轻人,瞧瞧她手疼腿酸的。

阿满好像还替她挨了很多棍子,月清停下步子,回头望着身后的阿满,月色皎洁,映照得他面如美玉,只是他皱着眉,时不时倒吸一口气,一只手也在揉着腰间,看着伤得不轻。

“你没事吧?”月清担忧道,有些许愧疚,“你干嘛逞强替我挡棍子,你还受着伤,万一又把脑袋敲坏了怕是再也恢复不了记忆了。”

“你救了我又收留我,我怎么能让其他人欺负你!”他真诚地望着月清,面露感激,“我想要报答你的恩情。”

“算你有点良心。”月清挑眉笑了笑,又变得严肃,“报答归报答,你欠我的银子还是得还我!一分都不能少。”

“好。”

态度很积极,月清很满意,她抬头望着弯弯的月牙,感叹道:“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去,明日还得早起下山呢!”

月色下两人脚步匆忙,不一会便消失在转角。

….....

翌日天微亮,月清在听到公鸡接二连三的打鸣声时,急急忙忙地穿好衣服,走到东厢房啪啪地敲了门,将睡眼惺忪的小阿满唤起,听到他轻微的应和声后,又推开门朝西侧的库房走去。

没过一会,小阿满走进院子,就看到她收拾出了两箩筐的草药和蘑菇,还有一大竹篮的鸡蛋,用草叶子盖着,散发着淡淡的青草气息。

“多一个人便是多一个帮手。”月清笑眯眯地望着他,夸赞道,“今日你辛苦些,等卖了这些我请你吃碗馄饨。”

“好。”

阿满点点头,随后背上竹篓,拎好竹篮,一副准备就绪就等月清发号指令的模样,看着真像个手脚利索的农家汉子,唯一的区别是他看着更为赏心悦目些。

月清打量着,不多久听到阵阵唤声,抬眸看过去,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悠悠跑来,小脸跑得红扑扑一片,格外可爱。

“人齐了,咱们出发吧!”

三人在山间悦耳的鸟鸣声中往下走,随着太阳渐渐升起,几人赶路走得急,不免脚也软了,身上汗也多了,皆愁眉苦脸地喘着粗气。

妞妞人小,吃不了太多苦,说话渐渐带上了哭腔:“这路怎么这么长….....孙姐姐,我的脚好疼….....好想坐驴车…....”

谁不想坐驴车呢,她们大人还背着厚重的罗筐,更加疲惫。

“驴车坐一个来回十文钱,妞妞有这钱可以买很多碗豆腐脑了,你舍得吗?”

月清打趣,开始用吃得转移她的注意力。

“我不舍得…....我想吃豆花…....我今天下山是给娘亲请大夫的,我不能花钱…....家里面没有钱………”

懂事的妞妞忽然想到了卧病在床的母亲,又想到吝啬的祖母,心里又涌起了信念,即使脚疼,也不敢再畅想坐驴车。

月清欣慰地笑了笑,可双肩却因竹筐的摩擦疼痛不已,忍不住呢喃出声,小脸也皱成一团。

“月清,你还好吗?不如我们就地休息片刻再赶路?”阿满见她面色越来越白,担心地问道。

“不用不用,我还能再坚持。若是错过了早市,咱们的这些山货可就得贱卖,折损不少银子呢。”她咬牙解释着,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滚落。

“月清,你下山的次数多吗?”

“一个月总要下山四五次的…....你问这个干嘛?”月清喘气道,声音也渐渐萎靡。

“若是你经常下山,不如买辆驴车,也能让自己少吃些苦。”

驴车?很贵的!

月清长舒一口气,无奈地瞥了他一眼,这个不知是哪流落而来的富家公子,真以为驴车想买就买啊。

“一辆驴车至少十两银子,我卖这些草药鸡蛋,得卖多少趟才能买?我们这些穷苦人,就别想着偷懒,脚踏实地才是。”

“可是月清,你一个月只用五趟驴车,其余时间你可以租出去挣路费。如果一个月租十天,每天载五六个人,那一个月你就可以挣五六百文,你差不多一年办就可以将买驴车的钱挣回来,难道不好吗?”

月清顿时脚步一滞,脑海中回荡着他有理有据的分析,竟觉得有几分道理。

往日她只知道驴车贵,可阿满这么一分析,她只用一年半便能收回本,那么买驴车似乎是个一本万利的事啊!

月清情绪复杂地打量他,缓缓朝他点头:“你倒是有些小聪明,那咱们今日下山瞧瞧,看看驴车如今多少钱,是可以买一辆了。”

听了她的夸赞,阿满淡淡笑了笑。月清心情也激动起来,也不觉得脚疼肩疼,恨不得立刻下山,早点卖完山货就去看驴车,若是价格合适,他们今日回山就能坐着驴车回,想想都觉得开心呢。

几人有说有笑,不知不觉地进了城。

月清将妞妞带去了她熟悉的那间医馆,和里面的大夫说完情况,其中一个面色和善的大夫拎着药箱便和妞妞匆忙出了门。

解决了妞妞的事,月清又按照往日价格将草药卖给了医馆,很快地拿到今日下山的第一笔钱。

握着沉甸甸的铜钱,月清的嘴忍不住上扬,瞥见一旁站在的小阿满面颊被晒得通红,她拿出三个铜钱递给他,吩咐道:“你拿去喝碗豆花或者馄饨。然后你就街东边卖鸡蛋,这一篮总共有一百二十枚鸡蛋,若是有老板收,最低五十文卖给他们。”

“好,我明白的,月清你放心吧。”阿满点点头,提着竹篮正欲走,见月清不动,好奇道,“你不和我一起吗?”

“收干蘑菇的贩子不多,我得去码头问问岸边的摊主,可以卖个好价格,等我卖完就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