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福晋虎视眈眈在背后盯着他,弘昭不敢回头。他不回头,四爷抱着他往正厅走,一大一小离四福晋越来越近。弘昭的身体僵住,无意识的挺直背,双手牢牢抱着四爷的脑袋,糊了四爷一脸。
即使视线被挡住,也不影响四爷走路。
四爷好笑的抓着弘昭后背衣裳,微微用力将他拉扯开,打趣说道:“力气还挺大,我不在的时候,弘昭是不是吃了不少的东西。”
弘昭湿漉漉的眼睛瞪圆,神情惊讶,一副“阿玛你怎么知道”的模样。
四爷高深莫测地说:“我是你阿玛,只要是跟你有关的事,我什么都知道。”他掂了掂怀里的弘昭,目光意味深长的瞥了眼弘昭鼓起的小肚子。
弘昭张嘴“哇”了一声,语气崇拜:“阿玛,你好厉害!跟大圣爷的火眼金睛一样厉害。”
他对着四爷的额头呼气,声音软软糯糯:“天气热,阿玛额头上都有汗水了,我给阿玛吹吹风,凉快凉快。”他使劲用嘴吹风,吹了几下,脸蛋变红了。
因为他看到他的口水被他用嘴吹到四爷的额头去了。
弘昭红着脸,抬起手掩耳盗铃的给四爷擦口水,只要他擦得快,四爷就不会发现:“阿玛,是不是很凉快?”
四爷失笑,弘昭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故作狐疑道:“我好像感受到有水溅到我头上来了。”
弘昭扭扭身体,心虚的调高声音说道:“没有口水!不是我的口水!什么水都没有!”
四爷戏谑道:“弘昭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口水?”四爷摇摇头,弘昭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不打自招。
弘昭捂脸悲戚的像是小兽“呜”了一声,躺在四爷怀里一动不动的装死。
四福晋上前,双手插在弘昭的腋下把他放到地上,浅浅一笑:“弘昭乖,先下来,爷身上的朝服还没有换。”她伺候四爷更衣,动作敏捷小心的把四爷头上戴的薰貂朝冠摘下,放到一旁丫鬟捧好的托盘里,再将四爷身上穿的这件石青色四爪正蟒二团纹朝服解开,拿过托盘里备好的衣服鞋袜给他换上。
四爷换衣服时,弘昭歪着头眨巴着眼睛看得认真。半晌,他学着四福晋的动作脱他自己身上的衣服,把扣子解了,外褂甩到地上,只剩一件里衣。弘昭踮起脚去看丫鬟们捧着的托盘,丫鬟们不敢阻拦,放低托盘让弘昭看个清楚。
看了一遍,弘昭嘴一噘,嘟囔道:“为什么没有准备我的衣服?”
四爷看过来问道:“怎么想起来要换衣服了?”
弘昭往前走,脚踩到他甩到地上的衣服,身体微晃,四爷一声“小心”还没说出口,弘昭便已稳住了:“阿玛换,我也要跟阿玛一起换。”他扁扁嘴,嗓音委屈,“弘昭不能换吗?”
四爷:“慢点。”他对着弘昭招手,单手揽着乳燕投林似的弘昭,“能,怎么不能,弘昭也换。福晋?”
四爷扭头看她,弘昭也仰着头看她,眼神渴慕期盼,对此,四福晋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道:“我让高嬷嬷给弘昭拿一身衣服出来。”
弘昭裂开嘴笑了,眼睛笑成月牙儿,他心满意足道:“额娘给我换。”他拉了拉四爷的袍角,又要求道,“还要跟阿玛的衣服一个颜色款式。”
四福晋:“好。”
四爷换好衣服,躺在摇椅上,脑后长长的辫子解开,身后丫鬟拿着梳子给他通头,四爷大拇指摩挲着食指上的扳指,目光落在跟四福晋说话的弘昭身上。
弘昭注意到他在通头,身体往上蹦跶,一个劲的催促四福晋穿快点,他也要跟四爷一起通头。
四爷失笑,这孩子黏他黏得紧,一点都不怕他,哪怕他板起脸来了,弘昭也敢捧着他的脸要亲亲,这般缠人的姿态不知道是学了谁。
弘昭一穿好,猴急走过来趴在四爷的膝盖上,小手抓过背后的辫子:“阿玛......”
四爷眼神柔和的把他抱起来放到膝盖上,亲自解开弘昭的辫子,拿着梳子给他通头。
弘昭脸红红,兴奋道:“阿玛,我今天出府买了几样小吃,我跟额娘都吃了,只有你还没有吃,我现在就叫他们拿进来,我喂给你吃。”说着,他就要站起来叫人。
四爷怕弘昭站起来得急,扯到头发,连忙松开他的辫子,两手扶着弘昭的腰。
吃食被赵忠几人端进来,弘昭想用筷子夹,夹了几次没有夹起来,他把筷子扔到一边,干脆直接用手拿起白瓷盅里装着的一块煎牛乳皮,上面撒着芝麻、胡桃仁,香香脆脆的。
弘昭把煎牛乳皮放到四爷的嘴边,糊了四爷一脸的油,四爷无奈,不嫌脏的张嘴吃下。
“阿玛,你吃,它可好吃了。卖它的人是个老婆婆,她给我的这份比其他人的都要大。阿玛你知道她是怎么做的吗?我知道哦,她做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她把乳浆盛进钵里,再倒进热水,用一把好大的蒲扇对着它扇风,就能得到一块牛乳皮,然后......然后这样、额再那样就做好了!”弘昭只记住一半,剩下一半的过程记不住便含糊几声咕哝过去。
弘昭高兴的脸蛋变得有些失落,脑袋低垂,似是不满意他在四爷跟前掉链子。
四爷温声安抚道:“你是第一次见,以前没有接触过,能够记住这么多步骤,弘昭已经很棒了。阿玛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别说是汤菜糕点了,就算是宫里人人都爱吃的萨其马是怎么做的,我也不知道。”他也没有机会知道,四爷是在宫里出生长大,身份尊贵,御膳房的人能让他去接触那些?
弘昭原也不该接触,是四爷纵容他,爱惜他活泼好动的天性,舍不得将弘昭的灵动拘束了。
弘昭底气不足的点点头,若是换个时间听到四爷说他比不过自己,弘昭肯定会高兴得尾巴都要翘起来,现在不行,因为他也不知道萨其马是怎么做的,呜......
而且、而且弘昭只知道煎牛乳皮的做法啦!弘昭心虚的不停给四爷嘴里塞吃的,四爷被他喂得呛住:“咳咳......”弘昭顿时眼泪汪汪的急着给他拍胸口。
见状,四爷喉咙里的那句“不吃了”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气顺了,他继续接受弘昭兴致勃勃的投喂。
四爷心里叹道,不过是呛了一次,不是什么大问题,再则呛到又如何,忍忍就过去了,他拒绝谁都不能拒绝弘昭对他的这一片真心和亲昵。
目睹这一切的四福晋:“......”爷还说她宠弘昭,爷还不是一样,对弘昭真真是又宠又黏。
四爷带着弘昭到马厩和狗舍去了一趟,站在他偏爱的骏马和细犬前,亲自教导弘昭怎么辨马识马以及跟他讲如何用细犬狩猎。弘昭连连点头,一点都不害怕摸了摸那匹高高大大的棕色骏马和那只头似梭,腰似弓,尾似箭,气势最为勇猛的黑色细犬。
到了晚上该回正院用膳的时候,弘昭对它们依依不舍,频频回头,要不是四爷牵着他的手,弘昭都舍不得走了。
四爷想了想,说道:“后天休沐,我带你出府。你大伯前几日得了几匹好犬,把它们放在京郊的马场里打算用它们来比赛,你大伯说了,要是有感兴趣的人可以在自个府里挑选一些好犬送过去一起比赛,到时候我们把这只细犬送去让它将魁首赢回来好不好?”
弘昭:“好啊好啊!”他心情超好的抓着四爷的手甩来甩去,觉得不够尽兴,他把双手挂在四爷的胳臂上,眼巴巴的看着四爷,撒娇道:“阿玛!”四爷纵容的单手将他提起来,一时间,弘昭的欢呼呐喊尖叫声大得快要传遍整个府邸。
来到正厅,四福晋听到弘昭有些哑的嗓音,给他喂了颗薄荷糖润润嗓子,不赞同的看向四爷:“爷,弘昭还小,嗓子嫩,你怎么能让他不停的大喊大叫,把嗓子叫坏了怎么办?你也不管着些。”
四爷跟着吃了一颗薄荷糖,恩了一声:“下次爷注意。”
“叫膳吧。”
四福晋:“是,膳食都做好了,就等着爷跟弘昭回来。”
不一会儿,膳房送膳来了,太监丫鬟们将盘碗杯碟匙一一摆放在屋内的那张八仙桌上,桌子中间的陶瓮里盛着鲢鱼豆腐汤,往外依次铺成白片肉、火腿煨肉、粉蒸肉、羊肚羹、珍珠团、肉馄饨和藕粉百合粉。
弘昭坐的是张特制的红木嵌象牙幼儿椅,底下的踏板可以取出来踩在上面。四福晋将弘昭抱到椅子上,再给他下巴处围上一个吃饭的兜兜,四爷给他碗里夹菜。弘昭拿着幼儿款的羹匙,捧着碗不停的用羹匙往嘴里刨大米饭,脑袋都要埋进碗里去了。
抬起头,嘴角沾着一圈饭粒,弘昭举起碗,说道:“阿玛,我要吃肉馄饨。”
四爷给他擦了擦嘴,夹了两个皮薄肉厚,味鲜色浓的馄饨到弘昭的碗里:“晚上只吃两个好不好?”
弘昭眼睛一转,左手举到耳边,伸出食指和中指两根手指,右手同样举起耳边,伸出两根手指,样子像只纯良的小兔子,语气却颇为狡黠狡猾:“额娘还没有给我夹,阿玛夹两个,额娘也要夹两个,不能把额娘忘了。”
四爷乐了,弘昭长本事了,倒是跟他玩起文字游戏来了。
弘昭怕四爷不答应,忙开口保证道:“我能吃下的,阿玛。”
四爷故意给他出难题,问道:“要是吃不下怎么办?”
弘昭看看他,一本正经地说:“吃不下我喂给阿玛吃。”
四爷:“......”这可真是他的好大儿。
四福晋掩唇笑了笑,给弘昭夹了两个馄饨过去,她吃得不多,从头到尾忙着照顾四爷跟弘昭。
用完膳,四爷听着四福晋跟他商量德妃寿辰要送什么礼,弘昭在旁边玩九连环,玩着玩着他开始犯迷糊打呵欠,小脑袋一点又一点。
四爷抱起弘昭,将他放到床上,盖上小被子,放低声音说道:“夜深了,该睡了。额娘寿辰那天要送的礼我有些想法,过几天备好了就跟福晋你说一声,你抄的那几卷经书也辛苦了。今晚弘昭不回如意院睡了,让他跟着我们睡吧。”
四福晋应声道:“恩,爷心里有数就好。我不辛苦,我比爷清闲,要是像爷那么忙,我哪还能抽得出时间抄经,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梳洗更衣。上了床,四爷跟四福晋躺在弘昭两侧,分别盖着一条被褥。四爷拍了拍弘昭,闭上眼睛很快睡着,四福晋给弘昭按了按被角,听着四爷跟弘昭平稳的呼吸声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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