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雷光闪烁的浮舍躺在岩石上,瞪大眼睛挣扎着身上的锁链。
他的四周一个敢靠近的千岩军都没有。
这和胡家先祖日记中所记载的“将帅融洽”完全不符。
可想想在战场上,毫无防备靠近他的云朵被雷光劈中,似乎也不难理解了。
无法靠近浮舍的魈也只能安静地站在远处。
云朵抱着头盔,坐在一个英气的女将旁,乖巧地仰着脸让她擦药。
“胡将军,谢谢你。”
胡将军给她擦完药后,摸了摸她软软的头发:“害怕吗?”
云朵摇头。
胡将军脸颊上已经有了很重的污染痕迹,可她望着云朵的眼眸依旧柔软:“真是勇敢的孩子。”
被夸的云朵抿嘴笑着:“胡将军在战场上更是巾帼不让须眉!”
胡将军浅笑了一下,英气的眉眼间萦绕着怎么也散不掉的愁绪。
她看向四周还活着的千岩军,只剩下了十几人。
胡将军草草地包扎了一下身上的伤口后站起来,走过去和那些千岩军们挨个说话,聊天,唤起他们的理智和求生意识。
等他们看起来恢复不少,至少能自己挪动位置和说话后,胡将军招呼着云朵和魈靠过来。
一群千岩军坐在地上,离浮舍所在的岩石不远不近。
既能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又能保证他们聊天的声音能传到浮舍耳里。
胡将军将人聚集在一起,开始给他们讲故事。
讲的是浮舍曾经说过的故事。
人啊,不能什么盼头都没有,否则那离死也就不远了。
胡将军娓娓道来的声音平缓柔和,身后不远处的浮舍也安静下来了,认真地听她诉说着故事。
“听说那一日,金翅鹏王为躲避激动的凡人,不惜变作原型,可惜逃跑时被稚童抱住了翅膀,最后舍弃不少羽毛才得以逃脱。”
疲惫的千岩军们闻言忍俊不禁。
连躺在岩石上的浮舍也不知为何笑了一下。
再次被扒黑历史的魈表情空白:“……”
胡将军担忧的眼神看向他:“不舒服吗?”
魈摇了摇头,努力地笑出来:“哈哈。”
云朵则是完全没有一点心理障碍的开怀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胡将军见他们俩情绪好转起来,稍稍放下心,继续讲故事。
她讲曾经的行军途中,遇到一挑水老者,瞧着冷淡的术士伯阳实际外冷内热,为老伯变出了一水缸的水。
她讲家中孩童的趣事,黏人崇拜自己的小女儿长大后也要加入千岩军,想要和她上阵母女兵。
她讲休假时曾去过的邻国蒙徳,那里的蒲公英酒当真是不负盛名,和着吟游诗人所唱的诗歌,无愧自由之城的名号。
在胡将军的带动下,千岩军们都纷纷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他们或是刚成年的家中独子,天真烂漫,寻求仙缘却误打误撞成了千岩军。
或是刚嫁为人妻的新婚少妇,听闻故乡层岩有难,即刻赶回。
或是不远万里前来支援的术士,在无名夜叉元帅神志不清时用术法护住士兵,更是在之前辅助着无名夜叉合力用太微仪盘将魔物封进了层岩地宫中。
不论他们先前是什么身份,现在他们都只是镇守层岩地宫的千岩军一员。
千岩军们讲述故事的声音逐渐模糊。
一晃神,听得入迷的云朵和魈从故事会上离开,又来到了战场上。
不过十几人的千岩军军队陷在魔兽潮中,高大的四臂夜叉站在最前方庇护身后的将士们,宛如永不会倒的巨石一般。
还穿着千岩军的盔甲云朵和魈冲了过去,跟随着千岩军们战斗。
可不管他们再怎么厉害,身边的战友们也还是一个个的走向了既定的结局。
“为了璃月,死战不退!”
胡将军至死都没有弯下过脊背,就和她手中的红缨枪一样,挺拔有力。
刚成亲不久的年轻夫人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刻以一拖五与魔兽们同归于尽,连全尸都未曾留下。
原是富家少爷的独子为护伯阳而死:“方士,我也算……救了你一次了吧?你说…我有仙缘吗?”
精疲力尽的伯阳红着眼:“有!你有!”
千岩军们接连死亡,伯阳看了一眼身前高大的四臂夜叉,颤抖着手结下最后一个护身印落在夜叉身上。
最终,剩余的千岩军在这一战中全部战死。
只剩下彻底失去理智和钳制的浮舍,整片战场里电闪雷鸣声连绵不断。
云朵和魈明明已经在尽力补救了。
可不仅魔兽就像是杀不完一样,千岩军们也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不知过去了多久,战场里跑动的魔兽间多出几抹虚影。
云朵看见了胡将军,她原本柔软的眼眸被侵蚀的只剩下一片扭曲的黑暗。
他们都来不及犹豫和怔愣,被判定为妖邪的虚影们就已经在雷光中尽数泯灭。
还在和魔兽厮杀的云朵哽咽了一下。
她很喜欢那个照顾着每一个人感受的胡将军。
魈闭了闭眼,看向了四臂夜叉,轻唤着:“浮舍。”
浮舍停不下来了。
不知是不愿停下来,还是不能停下来。
他几乎是在消耗着自己的生命力在和这些永远杀不完的魔兽战斗着。
一天,一月,一年,一百年。
直到云朵和魈身上的千岩军盔甲消散,直到记忆褪色———
背对着他们的浮舍也依旧没有停下战斗。
从记忆中出来的云朵眼眶红红地扶住额头,手里握着失而复得的光弓。
“我们出来了啊。”
魈低着头,神思不属道:“……还剩下最后一层。”
最后一层,会是什么呢?
魈捡起放在浮舍最后不停战斗位置上的纸条,上面记录着过去发生的事情,只是没有他和云朵的存在。
可记忆里的胡将军和千岩军们却是那样的生动。
秘境里的能量里有着他们的所有记忆,演化出这么一段过去的记忆战场,让魈和云朵看见了、也感受到了千岩军们的悍勇与温柔。
魈捏着纸条,蹙眉想着:只是不知为何,明明秘境里看起来像是想让他们也累死在最后的战斗中,临近结尾却把他们放了出来。
有些矛盾。
魈走到表盘旁,轻轻拨动指针。
这一次的指针拨动间,并没有任何一个怪物或虚影出现在这里,安静祥和地不像是在太微仪盘中。
他们十分顺利地将指针拨动到了正确的位置上,放大的太微仪盘亮起微光。
云朵和魈穿过门。
穿过门的那一刹那,魈恍惚间似乎看见了浮舍向自己走来。
四臂夜叉爽朗大笑着,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小金鹏,今日巡逻如何呀?”
魈张了张嘴:“我.....”
弥怒的身影在旁边悄悄出现,对着浮舍翻了个白眼,“人家才不叫什么小金鹏,他的名字是帝君取的,叫魈!”
伐难和应达手拉着手浅笑着,走到魈的身边。
浮舍哈哈笑着,把弥怒也拉过来摸摸头。
被他毁了形象的弥怒大怒:“浮舍!不许摸我的头!”
浮舍眼疾手快地按住他,顺手又把应达和伐难也抱进了怀里摸头:“哈哈哈,知道了知道了!”
一向胆小的应达眼神放空,没有说话。
性子温柔的伐难却难得大声道:“既然知晓,那你倒是把我们四个放开呀。”
弥怒:“仗着自己手多就欺负夜叉是吧!你给我等着!”
若是旁人看见了,少不得感叹一句———原来凶名在外的腾蛇太元帅在其他四位夜叉面前其实也只是一位性子爽朗、偶尔欺负弟妹的大哥而已呀。
夜叉们互相推搡着,最高大的浮舍用四只手把吵闹的他们牢牢按住,哈哈哈哈的大笑着。
弥怒忍不住了,神之眼一亮,抓住一块岩石就朝着身后的浮舍砸了过去。
见状,浮舍不得不松开手。
没过多久,被牵连的伐难和应达也加入了他们俩的互殴中,由此直接升级成了打群架。
魈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夜叉们打闹的场景,感觉怎么看都看不够。
慢慢的,夜叉们的身影逐渐被水雾模糊,他们打完后似乎对着魈说了些什么,然后转身走远,直到什么也看不见。
“等等————!”
别走!
不要留他一个!
魈急促地眨了下眼睛,泪珠从眼眶中滚落。
可是没有就是没有了。
五夜叉曾经共度千年岁月,互相打闹,将彼此视为此生挚友。
可热闹过后,却只剩下魈一个人。
魈无措地站在空旷的原地。
和他同样进入第五层的云朵既没进到自己记忆中,也看不见魈所看见的东西,正纳闷着呢就听见他突然喊了一声等等。
云朵下意识地扭头看他,只见魈闭着眼,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个不停,大惊失色。
云朵伸出手,一边给他胡乱擦着眼泪,一边焦急地喊他:“朋友!你醒醒,你这是做噩梦了,你快醒醒!”
“魈!快、欸?你醒啦?”
魈睁开眼,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水汽,他抬起手擦了擦眼睛,擦到一半时想起什么,看向了云朵。
云朵非常自觉地背过身,语气坚定:“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是一个瞎子和聋子了。”
魈:“……”
倒也不必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上榜了随榜更新噢~依旧是晚上九点~
层岩的剧情和游戏里不一样,是我私设魔改啦~
爱你们每一个宝宝~比心!
砂金宝宝大保底拉满了(呜呜呜呜心疼 但是他真的好美好可爱!等我把那个脑洞完善了我就写他!!!呜呜呜好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