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洗一直都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许瑶瑶身上发生的,一点一滴的小事。
看着她对于上司似是而非,若隐若现的逾距产生的迷茫和苦恼。
她很熟悉这种感觉。
年轻的时候,我们总是拿捏不住一些细微又精密的分寸,体会不出有些隐晦的用意,分辨不出模糊的对错,也不知道该采取什么样的措施才最恰当。
许瑶瑶太年轻了。
她的对手却是异常的老奸巨猾。
他会用状似无心的举动来试探,用上司的权威来压她,还试图以一些轻奢的小物品来勾起对方的虚荣心,而最厉害的是,他不动则已,一动就是致命一击。
几个月的时间,他压住自己的骚动,几乎没有任何真正的骚扰,以此来瓦解许瑶瑶的戒备,而安排一起出差的机会,借醉酒的理由,一发就把许瑶瑶压在了床上,显然就是要把她直接办了。
比起那些只是试探着摸一把的普通性骚扰,这个中年男人要狠得多了。
下一秒,当李如洗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许瑶瑶本人,正被一个喷吐着酒气和中年男人油腻味道以及某种男士香水的陌生男人压在身下时,强烈的愤怒袭上心头。
性骚扰是她最最厌恶的事情之一,而男人用强则尤其令人不能忍受!
这恶心的男人,表面上衣冠楚楚,实际上却不干人事,对着年龄能当自己女儿的年轻女孩下这样的手,真是令人作呕!
看他手法如此熟练,绝对不是第一次对女孩子下手了!
只不过这种事情发生了,很多年轻女孩一来为了自己的名声和面子,二来被他在职场上压着,也不敢声张,所以才让这个色狼嚣张到现在吧?
如果还是许瑶瑶自己,事情会变成怎样?
那姑娘不是很干脆决断的类型,外表阳光,内心有点软弱,很容易惊慌失措,胡乱挣扎,白白消耗了体力,大概率会被这个男人得手。
得手之后呢?
怕丢脸,也怕丢工作,也很可能会忍气吞声……那么,这件事就会有极大可能变成长期的性侵害。
这个男人会给以小恩小惠,施加甜言蜜语,许瑶瑶慢慢的,就会被他攻陷,怀着内心深处的不甘,成为他的助理兼情妇……事情一旦败露,男人不一定有事,她却成了人人喊打的小三……
就算她想分辨说自己不情愿,一开始是被迫的,也没人会相信。
不愿意?
那为什么一开始不报警呢?
强迫?
证据呢?
李如洗忍着心里的恶心,先强迫自己不要轻举妄动。
男人的体重远高于女性,她也必须一击而中,才有希望逃脱。
这个男人是打定主意要用强的,危险性可是远远高于陈琢理那天压着她。
她先尝试着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力量,许瑶瑶的身高高于她一点,非常年轻,非常健康,没有任何病痛和衰弱,平时注重锻炼身体,并不是弱不禁风的类型。
李如洗很高兴地发现,自己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部长,”她用相当冷静的声音说,“您这是干嘛呀?要是被人发现了,咱们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话果然成功引起了中年男人的兴趣,他“嗤嗤”地笑了,把脸伏到她颈窝,还舔了一口:“洗不清,咱们就不洗了呗。”
李如洗由此判断,这男人最多也就三四分醉意。
她被他的行为恶心得简直要发抖,但声音依然冷静:“您知道您现在的行为是犯罪吧?”
他低下头想去亲她,一边低笑说:“……谁叫你是个引人犯罪的小妖精呢?……面试复试那天,我肯要你,就是为了这个。……要不然,你又没经验,又不是985毕业,我要你干嘛?”
他有点喘,尽力挪出一只手,想去撕她衣服。
嘴里还絮叨着:“……你要是识相,乖乖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你喜欢什么,我给你买……你现在还跟人合租吧?我帮你单独租个一居,离公司不远的……”
就是现在!
她没有拼命挣扎的态度,让这个男人以为她已经有三分首肯了,略微放松了警惕。
而他腾出一只手来撕她衣服,正好也是一个空档,很容易就钳制不住她。
她没去阻止他撕她衣服,反正许瑶瑶的衣服不算太轻薄,是纯棉的,领口也不是小纽扣,不容易撕开,她反而微微扭动了一下身体,几乎是给了他一个媚眼,用类似娇嗔的声音说:“部长,你的腿硌得我好疼……”
中年男人哈哈笑着,说:“硌着你的时候在后头呢!”但还是略微挪了挪膝盖,压住她的腿没那么死死的了。
李如洗猛一抬腿,狠狠地一膝盖磕在他的薄弱位置,部长疼得一时叫都叫不出来,身体都缩了起来,李如洗趁机一把推开他,拿着自己的小包就跑了出去。
许瑶瑶的卧室就在隔壁,她连忙跑了过去,拿出房卡,刷开房门,跑进去,就把房门关上了。
片刻之后,没等她喘息平定,敲门声就响了。
敲门的声音不大,但显然带着一股怒气冲冲。
部长压低了的愤怒声音也在门那边响起:“许瑶瑶,你给我开门!”
李如洗冷冷说:“等会,我正要报警呢,等警察来了再开门吧。”
门外安静了片刻。
然后男人的声音再度低声响起,故作镇静,却有点气急败坏:“报警?我又没干嘛,我就是喝多了酒,不小心绊倒了一下,你报什么警?”
李如洗说:“哦,不好意思,部长,打从你借着喝醉酒让我搀着你,我就悄悄开了录音了。”
门外再度沉寂了一下,部长咬牙切齿低声说:“好呀,许瑶瑶,你还挺有心机!”
也不装模作样叫她的英文名了。
李如洗隔着门嗤笑:“没点心眼难道等着被不要脸的男人吃干抹净吗?”
部长继续低声说:“你不用吓人,就算录音又怎么样?那个录音是我们排年终节目的时候的对白,你不用拿它来诬陷我,它做不了什么证据!就算警察来了我也不怕,我根本就没对你做什么,你是因为月终考评我给你的成绩不高,故意想诬陷我报复我!”
李如洗无语,这个男人真是扯谎不打草稿,高手啊!
许瑶瑶自然是没录音的,李如洗这会儿倒是开始录音了。
可她自己也知道,用处确实不大。
她没什么证据能证明她的上司试图强暴她。
这也是女性遇到性骚扰和未成的性侵时很难举证的一个问题。
况且,站在许瑶瑶的立场,她未必想把事情闹大。
许瑶瑶确实没有很好的学校背景,能力也不算很强,这份工作对她来说,来之不易。
她最希望的,肯定是既保住工作,又能摆平麻烦,不再受到上司的骚扰。
假如她现在报警,警察过来,她没有充分的证据,反而会把这事闹成个丑闻。
一旦张扬开来,许瑶瑶和这个部长的名声都会受损。
而对于公司而言,部长的重要性要远远超过许瑶瑶这个新入职的菜鸟,就算一开始怕有风波,不开她,以后过个一年半载,还是会找个理由把她开了的。
到时候,她在整个行业圈子里都可能反而会有不良评论,前途堪忧。
这也是很多职业女性遇到类似问题时不敢声张,打落牙齿和血吞的原因。
李如洗冷静下来,一边思索,一边又故意引他多说几句,给自己的录音加点分量。
“你什么都没做?”她气愤地说:“你刚才没把我故意压在床上?没撕我衣服?没乱亲我?没试图强暴?我这衣服撕碎的地方还在这儿呢!你以为我会没证据?你现在敲我的门,又是想干嘛?”
门那边的部长说:“你误会了,我刚才真的晕晕乎乎的,不小心绊倒了,把你也带倒了,衣服可能是不小心弄破了一点,不是我有意撕的。你那么跟我说话,我觉得有趣,就逗引了你一下,开玩笑说了几句,没想到你当真了。我真的没有什么非分之举。”
李如洗看他如此老奸巨猾,录音里有价值的太少,又继续说:“你刚才说,要给我租房子,送我礼物,让我安心跟着你,还说就是为了能上我,才要了我当助理的,这些话难道都是玩笑?”
对方厚颜无耻,一本正经说:“都是玩笑。”
她故意用犹豫的口吻说:“玩笑……你也不能随便亲我啊……”
部长说:“我今晚真是有点喝多了,再说,我也没亲你嘴啊,亲个脸,也不是那个意思,那我们和国外同事不都有吻面礼吗?”
“你那叫吻面礼吗?你是舔我的脸。”她故意说清楚细节,声音还微微颤抖着,一副吓到的模样。
“不会吧?”对方不肯承认。
“我脸上现在还有你的口水呢!要不要去做化验?”她装作气愤地小声说。
“那……那可能是我没控制好,我喝多了,对不起……”
李如洗觉得现在录下的话已经能证明他承认了自己说过做过的事情,虽然作为给警方的证据远远不够,但是制造丑闻是够了,必要时要挟他一下,还是可以的。
就干脆说:“好,既然是部长您喝多了,我也不报警了,您回去睡觉吧,有事酒醒了再说。”
对方还是不放心:“你先开门,我们再聊聊,我这会儿清醒了。”
李如洗冷冷说:“我可不敢开门,等明天早上天亮了,有人了,您酒真的醒了再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