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拉锯战

    蓦然被强吻,李如洗气得胸脯起伏,陈琢理却也在喘息着,只不过悲伤和眼泪阻止住了他的欲望。

    看到他泪流满面的样子,李如洗差点就心软了。

    是啊,他是个多么适合做言情小说男主角的男人。

    他英俊、高挑、成绩好、堪称聪明、干净、文艺、弹琴唱歌动人,运动能力也不差,一直都是校园里的校草,工作之后,虽然担当不了霸道总裁的角色,却也算有份还不错的工作。

    他和普通男人比,似乎更好一些,至少,他当初没有肉体出轨,据说能忍耐住送上门来的腥膻不动嘴,对一个男人来说是相当不容易的……现在也是啊,他想要她,很明显已经非常想要了,却能因为想到她的病和死亡阴影而起的悲伤,把欲望遏止住……

    并且这一刻,李如洗还知道他是真诚的。

    他的欲望、眼泪和悲伤都是真实的。

    多像言情小说里的一幕……

    然而另一方面,他开始嫌照顾她住院烦也是真的……

    嘴上的爱说得很动人,可上次她化疗他中间只去了两次,两次也没有照顾她什么……他并没有真的关心她痛苦与否,每天吃得怎么样……从这点说,他比普通男人,贩夫走卒们的平均水准恐怕都还不如。

    就如同当初他能为了生了孩子后家长理短的烦闷就精神出轨一样。

    爱?这就是爱吗?

    爱若只是一时的冲动,随口而出的词汇,那也太轻易了。

    李如洗只心软了一秒,就又硬起了心肠。

    她决定等这个月老师的家访之后,就去办离婚。

    老师家访在九月的倒数第二周,一进了他们家,年轻的女老师一脸惊叹:美丽的庭院和芬芳的花香就让她睁大了眼睛,而站在廊下迎接她的李如洗穿了一身也可算汉服的宽袖家常道袍,是蓝色真丝重磅乔琪的,上头是仙鹤纹,衣领和衣袖边缘是月白色织锦缎,整体十分飘逸。

    老师脱口而出:“哇,陈随璞,你也太幸福了吧?”

    老师家访,主要就是为了看学生是否真的住在学区房里,是否有那种买个弄堂也算学区的情况。现在家访完了,基本也就安全了,他们搬走也可以了,自然,离婚也可以了。

    当天夜里,李如洗就要求陈琢理去离婚。

    陈琢理却又不肯了,他说:“如洗,我妈现在又没闹,咱们暂时还不用办离婚。这样吧,在你要通知你父母之前,咱们再去办离婚,我保证没二话,行吗?在这之前,咱们先在这里住着,能住多久住多久吧,我舍不得你,也舍不得这个家……”

    李如洗不愿意,她很想立刻就去离婚。

    可陈琢理不同意,就意味着她只能起诉离婚,而法官的规矩通常是要调解一次的,半年后再起诉一次,一般就离了。可且不说她耗不耗得起这半年多,单说他们这种情况,陈琢理到时候在法庭上把她的病情一说,再坚决不肯离婚,法官指定被他的高风亮节打动,而且还要以为李如洗是为了不连累丈夫才要离婚,这么感人的故事,说不定他们俩还得上热搜……

    到时候题目大概是《绝症女子非要离婚为哪般?》、《白领女子身患绝症不愿连累丈夫主动离婚,丈夫法庭上死也不离,法官如何判?》、《面对绝症:白领财力又能支撑多久?》……

    真是恶心透了。

    说不定法官根本就判他们不能离婚了……

    况且他俩都算是法律系统的,陈琢理还在法院工作,到时候闹得尽人皆知,也是难堪,陈琢理的立场、理由和法官的身份都会让到时候判诀他们离婚案的法官偏向他……

    如果离不成婚,噗噗的抚养权和财产处理问题终究是有隐患的。

    这么一想,李如洗就头疼了。

    她还是只能哄着陈琢理同意协议离婚最方便。

    她斜靠在卧室的床头,没有开灯,隔壁儿童房里噗噗早就睡着了,花园里的太阳能灯的幽幽光亮透过玻璃门照进来,勉强能看见彼此的轮廓。

    陈琢理挨着她靠在床头,伸手过来揽住她的腰,一手轻轻执起她的手,低低说:“如洗,求你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我们好好过吧……求你,至少给我留下美好的回忆……就这几个月,你,我,噗噗,我们三个人,过一段美好的生活吧……等要搬走时,等你爸妈来的时候,我一定配合你把婚离了,但不要是现在,好吗……”

    说着,他把她往身边圈紧到怀中,一边轻吻她的手指,面颊和脖子,一边低声呢喃着:“求你……如洗……”

    李如洗根本没这个兴趣,她用力把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出来,陈琢理不肯放弃,干脆把她压倒在床上,一边去亲吻她的嘴,一边伸手去抚摸她。

    李如洗用力挣扎,低声怒喝说:“陈琢理,你是人吗?”

    陈琢理俊脸红了一片,眼神也变了,低喘说:“如洗,求你了,给我吧,我真的好难受……”

    “我也很难受。”李如洗在他身下冷冷说,“化疗不止让我掉光了头发,还让我浑身难受、恶心、骨头缝都在疼,我的胃,还有转移了的肺、肝,到处都在痛,你觉得,我会有兴趣做这种事吗?”

    她眼神冰冷,陈琢理似乎被一盆冰水泼醒,慢慢从欲火中冷却下来。

    他颓然从李如洗身上下来,去冲冷水澡。

    不久之后,他裹着浴袍,头发湿漉漉地从浴室回来主卧,单膝跪在了她床前,把额头贴在她手背上,低声说:“对不起,如洗,我……你……要是不想做,就让我这样陪着你,行吗?我真的不想离婚,我受不了跟你离婚……一想到和你不能维持哪怕只是夫妻的名义,我心都碎了……”

    李如洗耐着性子:“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离婚的……”

    “我知道,”陈琢理抬起脸,“所以我才求你,最后三个月了,我们能不能像正常夫妻一样好好生活,我知道你不能……行房,不做也可以……只要让我陪着你。”

    多动听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的那么爱她,那么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呢……

    他爱的,明明只能是穿着美丽裙子、或在某些美丽的状态下的她,而不是卧在病床上,需要人照顾的她,也不是一边要带孩子,一边要对抗婆婆的她……

    但她现在只能哄着他:“离婚了也可以先不搬的,先把婚离了,让我安心,不可以吗?”

    ……

    最终,他们的深夜离婚谈判还是变成了拉锯战。

    到她第三天去进行第四次化疗,也还是没有结果……

    而就在她这一次化疗期间,她好一阵子没做过的怪梦,又一次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