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部景吾,冰帝网球部现任部长。
我和他的孽缘需要追溯到很久以前——大概要从我出生、不是,倒也没有这么早。
十年前,我还在北海道和老妈老爸一起摆摊杀鱼的时候,偏僻的小渔村突然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这两人正是迹部景吾和他的父亲。
那是迹部景吾出生后第一次回到日本,据说因为他的祖母是北海道人,为了慰籍如今长居英国的老人家思乡之情,父子两人来到北海道试图故地重游,只可惜这里早就和迹部祖母离开时候完全不一样了,而两位完全不熟悉北海道路线的人就这样迷了路。
迹部父亲带着儿子走了足足几公里路终于看见了人,脸上惊喜连连。
而当时只有六岁的迹部景吾看上去比父亲还要稳重些,精致的小脸蛋写满审视。
不过我能注意到迹部景吾倒不是因为他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气质和那一看就有很钱的穿搭——主要我当时自己就是个渔村里跑来跑去的野孩子,根本不认识他穿的那些牌子货。
彼时的我刚满六岁几天,能够看见咒灵也还不满两个月,由于十分讨厌咒灵丑陋的外表和那一看就很恶心的手感,正在老爸的训练下以祓除身边所有咒灵为己任。
提到这里你大概也能猜到。
迷路的小倒霉蛋——迹部景吾的肩膀上,刚好就落下了一只蝇头。
那只蝇头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黏在了他身上一样不肯走。
我当然没有打算放过它。
我的视线紧紧盯着他的肩膀
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迹部景吾的超强敏锐度,专注在蝇头身上的我甚至没有注意到他看向我的警惕眼神。
就这样,他看着我,我看着他,我们在大人们迷一样的笑容下神奇地站在原地足足好几分钟。
最终,忍了又忍,我抿着嘴,终于忍不住拿起手中的小剖鱼刀——也是老爸给我做的咒具,覆盖了咒力,一刀戳穿了迹部景吾肩膀上的鱼头。
迹部父亲原本的笑容在我拿起刀的那一瞬间消失,但是他当时离我们已经有一定距离,没有第一时间赶到我们身边。
迹部景吾的优秀洞察力则看出了我的刀没有对准他身体的任何部位,虽然疑惑,却原地站立着不动。
随着我的动作,蝇头灰飞烟灭,刀上带着浓烈鱼腥气味的一片鱼鳞落了下来,湿漉漉地贴在了迹部景吾那价值不菲的小西装上。
时年六岁的迹部景吾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失态。
这大概就是后来不管网球部的人怎么问他,他都不愿意告诉大家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原因吧。
风卷云残地吃完桌子上的所有的食物,我满意地拍了拍肚皮,小小地打了个隔。
迹部景吾略带嫌弃地看着我,他点了点眼角的泪痣:“新学校是不给你饭吃吗?”
哎呀,这是明摆着还在对于我一声不吭去了高专而不高兴呢。我美滋滋地想道。
于是我语气自然地拉踩道:“其他学校的食堂哪有冰帝的好吃啊。”
迹部景吾哼笑一声,接受了我的恭维:“冰帝的食堂当然是最华丽的。”
“那么华丽的迹部大人——”我啪的一下击掌,然后双手合十,星星眼:“不知是否可以收留一下不华丽的我呢?”
迹部景吾睨了我一眼:“伯父伯母又撇下你去哪了?”
这个又字就用得很是巧妙。
我顿时露出幽怨的表情,道:“去夏威夷旅游了。”
闻言,迹部顿了一下,他略微惊讶:“伯父真的中彩票了?”
我:“……”
“东京都立咒术高专……”迹部景吾滑动着电脑页面:“这就是你突然吵着闹着要去的学校?”
“倒也没有吵着闹着吧。”
用自己的内部账号打开了学校网站给这位大少爷看后,我舒适地躺在了沙发上——可恶,不愧是豪门,沙发都这么软!
听到他的问题,我不愿意动弹,只懒懒地抬了下眼皮:“咒术界一共就这么两个学校,我总不能跑去京都那边的吧。”
那老爸可能就不是一哭二闹了,他会重新换个样子和老妈一起把我带回北海道杀鱼。
毕竟京都可是他拼死拼活才跑出来的地方,我要是回去了,他的一切努力不就付之一炬了吗。
迹部似乎很嫌弃我这副懒散的模样,他皱着眉:“你既然都去高专读书了,难道就只查了这一件事?”
我翻了个身:“大少爷,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有那么强的掌控欲的。”
一回日本就敢在开学典礼上宣称自己是冰帝的帝王什么的,没开玩笑,当时听完这中二病发言的我立刻遮住脸假装刚刚和这个家伙一起进学校的人不是我。
要不是看在迹部家开出的丰厚报酬的份上,我当时应该会直接申请退学。
不过后来一步一步实现了自己的狂言的迹部也很帅就是了。
要不是因为这样,当初他戳穿老爸女装打破了我们一家仨口北海道平静生活的事情我才不会就这么算了。
迹部景吾操纵着鼠标,用我那个顶着唐老鸭头像的账号在各个帖子中进进出出:“查到什么了?”
闻言,我沉默了几秒,又翻了个身。
“当初的任务,据说是不打算交给我老爸的。”
我一只手臂挡住了自己的上半张脸,闭着眼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当时天元已经亲自下令要让高专的两个学生去完成护送星浆体的任务,但是总监部却突然插手,让这个任务落到了老爸的头上。”
我坐起来,笑:“小景,你觉得这会是巧合吗?”
迹部看了我一眼,勾起唇角,手指轻点桌子,轻描淡写:“本大爷不相信巧合。”
我:“我也不相信。”
一直以来,那些所谓的大人物们为了老爸的术式暗流涌动,就连千村家的女孩子们也因为出了老爸这么个术式成为了与大家族联姻的“抢手货”,据说在老爸还没有成年的时候就有人被送上了他的床,吓得老爸咒力暴动后才放弃这个念头。
也正因如此,老爸逃出来和老妈结婚后,才会易容成女生和老妈以姐妹的身份在北海道生活那么久了。
要不是因为……
我看了迹部一眼。
从我的表情中明显地看出了谴责的意味,迹部顿时恼羞成怒:“本大爷都说了当初是个意外!”
我一边嘴上敷衍道“好好好,意外意外”,一边在心里嘀咕:我才不信。
就凭认识这么久以来他的性格根本不是那种会突兀戳穿别人的人,我就敢断言他当初毫不犹豫地一楼戳穿老爸女人身份一定是因为我把鱼鳞弄到他身上的缘故!
我的眼神充满了不信任。
迹部景吾阴恻恻道:“三重凉子——”
我一激灵:“我可什么都没想!”
就在这时,管家爷爷送上了新鲜出炉的小饼干,笑眯眯的:“少爷和三重小姐的感情还是这么好呢。”
我乖巧接过小饼干向管家爷爷道谢,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脱口而出的霸总文学中常见的话语。
下一秒,迹部景吾哼了一声,傲娇:“本大爷不过是看她可怜。”
管家爷爷的笑意更深。
我边啃着饼干边看着迹部。
迹部皱着眉毛,被我看得毛毛的:“你看我干什么?”
我摇头:“没事。”
就是感叹,管家爷爷看那些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电视剧的时候,你居然真的一次也没碰见过啊。
冰帝高中部早在一个星期前就放暑假了,而网球部之所以还在训练是因为要在准备接下来的关东大赛。
而明明现在应该是学生们集体在家睡懒觉的日子,我却在睡梦中被人薅了起来。
我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女佣甜美又不容拒绝道:“三重小姐,该起床了,少爷已经在等你了。”
我:“?”
“让他自己去吧,我要睡觉。”我打了个哈欠,试图重新缩回被窝。
女佣保持着甜美的微笑,转头看向了门口。
下一秒,我被两名女佣硬生生地抬起来洗漱。
迹部景吾——!!!
一个小时后。
完全清醒的我跳下了车,只留下迹部一个人在车里整理他被我薅乱的发型。
哼!
跟我斗!
我意气风发地走了几步,然后停在了门口,睁大眼睛。
我没注意到忍足侑士站在了我的旁边。
虽然我和迹部之前的私下交易并没有公布于众,但以他的聪明才智,初中三年的时光足够令他猜到些东西。
“凉子~”他靠过来,跟着一起看向了我视线落在的地方,平面眼镜下微弯,他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我的脸上挂着垂涎欲滴的表情,眼睛直直地盯着刻着校名的石头,吸溜一下口水:“这个字……是用金子做的吗?”
昨天忙于找到免费饭票的我居然都没有仔细观察下高中部这边的环境,导致我今天才第一次看清楚了校门——这金光灿灿的诶!
我欲欲跃试。
忍足侑士:“……”
忍足侑士笑容有些挂不住了:“这个,应该是镀金的吧。”
“什么?”我大惊,回头看向才下车的迹部景吾,谴责道:“小景,你堕落了!”
我:“镀金怎么能配得上你高贵的身份呢!”
迹部景吾满头黑线,他一把拎着我往学校里拖,嘴里吐槽:“做成金子好等着你来偷吗?”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一边顺着他的力道被拖进去,一边还不忘记义正言辞道:“我只是想让冰帝的大名每天都焕然一新罢了!”
迹部景吾:“……你还是闭嘴吧。”
忍足侑士跟着我们,语气中带着笑意:“还是凉子在好啊,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日子我们可看不到迹部这个样子。”
我斜视:“你最近又看了什么小说?”
忍足侑士:“会长大人是女仆。”
“?”我迷茫道:“那不是漫画吗?”
“差不多。”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镜,眨眼,道:“你不觉得女主和迹部有些地方很像吗?”
我一脸无语,生平第一次怀疑起冰帝天才的脑子。
“尊重个人xp吧。”最后,我只能这样评价。
“顺便——”我的语气带着点幸灾乐祸:“你还记得迹部就在你旁边吗。”
话音刚落,我就听见迹部气极反笑的声音:“忍足,今天本大爷来做你的对手。”
忍足侑士笑容一僵:“……”
忍足侑士:“小景,公报私仇不好吧。”
迹部点了点眼下的泪痣,勾起唇角:“你有意见?”
忍足蔫了。
“不敢。”
我顺手为他画了个十字:“阿门。”
愿破灭的圆舞曲保佑你。
嘻嘻。
半个月后,在折原老师的夺命连环call下,我被烦不胜烦的小景一把拎起扔出了豪宅。
我立刻冲上去刨门,痛心疾首:“迹部景吾——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扯着嗓子嚎:“是谁为你流过血,是谁为你流过泪,是谁每次过家家都把国王的位置让了位——”
我嚎着嚎着就唱了起来:“难道你都忘了吗——”
门打开了一个缝,一个钱包带着气急败坏的味道砸了出来。
我的干嚎戛然而止。
在花园内佣人们习以为常的笑声中,我心满意足地将有着现金和银行卡的钱包放进了我的兜兜。
“折原老师,”我拍着桌子,哀怨地看着折原老师,道:“说好的放假呢——”
谁家学校的暑假就放半个月的,你说啊!
折原老师摸了摸他圆润的光头,他尴尬地咳了一声,试图躲过我谴责的目光,:“不知为何,今年暑假期间的咒灵实在太多……”
“那和我一个四级咒术师有什么关系?”我打断了他的话,不高兴道。
我一个四级咒术师能祓除几个咒灵,我能祓除的咒灵都是人家一挥手就能搞定的小角色诶。
在我不愿屈服的视线下,折原老师伸出两根手指:“工资翻倍。”
我心动一瞬,又立刻收回来,并且认为这是折原老师对我人格的侮辱:“老师,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视钱如命的人吗!”
——当然以前确实是,但我现在可不一样了!
我现在可是有迹部少爷银行卡的人!
我挺了挺胸膛:超有钱!
听到我的质问声,折原老师顿时移开了视线,而他旁边的伊地知洁高更是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我露出凶狠的视线:盯——
伊地知又慌张地摇头。
这还差不多。
我又重新看向折原老师。
折原老师的手摸向了自己的口袋,我如临大敌——
干什么干什么,难道是想直接拿现金来贿赂我吗?
那我是收还是不收啊。
不行,三重凉子!
你要冷静。
你现在不一样了,可不能为了五斗米折腰!
我绷着脸,感觉意志力在此刻达到了巅峰。
折原老师掏出像是两张优惠劵样子的东西:“再加若松甜品店一个月的红豆蜜兑换券。”
我:“……”
暴击。
若松家的红豆蜜——就算是有钱也不一定能排队买到,是我十分喜欢却总是抢不到的此生挚爱。
前段时间他们放出的兑换券主打的宣传语就是每天都会提供与兑换券等量的红豆蜜,只要在下午四点之前去换都能换到。
那一天,我为此彻夜未眠,却还是没有抢过网上那些八爪鱼,只能含恨而眠。
我的眼睛顺着折原老师的动作起起落落:“……这是折原老师自己抢到的?”
折原老师一脸平静:“前段时间的任务对象是若松家的主管,这是祓除咒灵的赠品。”
我顿时面目狰狞。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折原老师晃了晃:“成交吗?”
我:“……成交。”
没有人能拒绝若松家的红豆蜜——再说一次,没有人!
第二个任务结束后,我看着伊地知将半瓶喉糖都倒进了嘴巴里,只觉得耳朵被震得嗡嗡的。
不行。
且先不提这任务跑来跑去烦得很,就只说伊地知每次祓除咒灵的呐喊我都受不了了。
于是,在次日的任务中,被咒灵一撞击飞的我倒地不起。
伊地知洁高惊慌失措:“三重,你没事吧!?”
我在地上连续咳了好几声,才勉为其难地仰着脑袋,虚弱道:“不行了咳咳,我、我实在没有力气了咳咳咳咳。”
“伊、伊地知,接下来咳咳,可能只能拜托你了咳咳。”
伊地知洁高表情立刻变得肃穆。
在嘶哑的一声“亚达——”下,伊地知击飞了想要对我“乘胜追击”的咒灵,他也咳了几声,声音干涩的不像话。
“咳咳,三重,我来祓除这只咒灵,你先好好休息。”
虽然是我自己计划的,但是看着伊地知的背影,我又有些怔愣。
伊地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坚强的?
明明不久前还是一个面对咒灵瑟瑟发抖的小鬼。
就在我心里有些孩子长大了的沧桑感时,耳边又响起了伊地知宛如鸭子般的“嘿!”“哈嘎!!!”
甚至还破了音。
我:“……”
我顿时什么情绪都没了,重新安详地躺回了地上,只觉得脑中一直在回荡着伊地知的喊叫。
“是夏油前辈。”
随口问了一句,伊地知腼腆地挠了挠头。
伊地知洁高:“这半个月夏油前辈来指点过我几次。”
伊地知洁高眼中闪烁着我曾经在灰原前辈前中见过的、那种十分闪亮的眼神:“夏油前辈真的很厉害,虽然只得到过他几次教导,但是真的令我受益匪浅!”
我顿生警惕:危——
我的小弟,危——
我磨了磨牙。
夏油是吧,我记住你了——夺小弟之仇不共戴天!
同期气鼓鼓地走在了前面,伊地知洁高先是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应该是生气了,连忙快走几步。
“三重,”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黑发少女:“你生气了吗?”
少女鼓着脸:“没有!”
——明明就有,
伊地知洁高差点脱口而出。
片刻后,他想了想,掏出了那张折原老师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轻易给少女的兑换券。
“我的兑换券也给你,”他眨了眨眼睛,看少女的脸色:“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黑发少女眼睛一亮。
“咳咳!这本来就是你作为小弟应该做的!”她嘴硬道,嘴角却上扬。
看着同期重新露出的笑脸,伊地知洁高心里一松。
三重和他是不一样的。
伊地知洁高心里很清楚。
虽然同为四级咒术师,但是面对咒灵,少女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哪怕是被咒灵打倒,眼中也没有任何惧怕和慌张。
就好像没有什么东西能把她打倒。
折原老师曾说过,若三重能够好好训练,说不定很快就能升级成三级术师。
和这样的三重在一起,就算是他这样没有能力的人,也会觉得其实咒灵没什么可怕。
明明很讨厌运动,只喜欢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看漫画,但只要自己开口,即使嘴巴说着不愿意也会陪着他在训练场。
只需要甜食和玩偶就能哄好的女孩,大概还自以为自己占了多大便宜,但其实在伊地知看来,是他占了便宜。
三重是一个如此纯粹的人。
所以即使知道她是在故意作弄自己也没关系。
因为只要念着三重所谓的独家秘笈,伊地知洁高这样软弱的人,好像真的能从中获取到一些勇气。
看着黑发少女美滋滋地将两张兑换券举到头顶的样子,伊地知洁高忽略了折原老师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忍不住露出腼腆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3-08-22 17:32:13~2023-08-23 21:48: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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