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扶梯的时候,购物车只晃了一下就稳稳吸在了履带上。
瞄到聂玠的手试探性地拽了拽车把手,邬佳欠兮兮地说:“这下可不是电力了,是磁力。只靠灵能的人大开眼界了吧。”
聂玠:“嗯,对你这种狐假虎威的厚脸皮大开眼界了。”
“……小说作者就是骂得拐弯抹角。”
因为是从二楼的后半部分区域下来的,所以下面并不是进入超市的位置,而是属于一楼的另一边。
这边基本上是海产、鲜肉,以及另外和新鲜食材相关的东西。
空气中弥漫着水产区域特有的腥味。
玻璃缸里冒着简陋氧气泵产出的气泡,那些河鲜在蓝色格子的背景中好像海洋垃圾一样半死不活地飘荡着。
邬佳忍不住感慨道:“这样一看,我又何尝不是一款河鲜呢……”
“?”
“即使不知道自己的死期,但状态已经和翻白肚皮差不多了。”
习惯了邬佳时不时的抽风,聂玠推着购物车自顾自地往前走,他腿脚过于利索,几步就拉开了距离。
邬佳赶紧跟了上去,话题一跳:“好久没去水族馆了,突然有点想去。”
“水族馆?又是你们地球人消遣的地方?”
说话的同时,聂玠手臂使劲,让购物车偏了方向,免得邬佳一脚踩上轮子。
“嗯,养鱼的,就养那些你前阵子看过的《海洋世界》纪录片里那些鱼。”
聂玠随口一问:“那不就是大型水产区域?鲸鱼翻白肚皮了也会送到餐桌上吗?”
被他的脑回路震惊,邬佳赶紧“嘘”声,“!冷血的外星人!停止你的联想!”
“……”聂玠翻了个白眼,倒也没有继续语出惊人了。
鲜肉铺剁肉的动静不小,邬佳买了点猪肉和牛排,让师傅把猪肉做成了肉泥,
一扭头看见了对面货架上的火锅底料,邬佳的馋虫突然发作:“要不再买点肥牛什么的,晚上涮火锅吃吧?”
“随你。”
只象征性地问了聂玠一声,邬佳也没指望他给准确答复。
毕竟聂玠是个不吃饭也无所谓的家伙,而邬佳认为“吃饭”和“睡觉”是最重要的。
家里的餐桌上放什么都是邬佳决定的,最重要的一日三餐也都是她来规划。
聂玠身为另一个吃碳水的活口,吃饭十分好糊弄,不过大概是刺客职业病,他从来不碰气味大的东西,比如韭菜大蒜之类的。
而邬佳都能吃且爱吃,“嗯……买点大蒜剁成蒜泥,再买香菜助助兴。”
聂玠接过话茬,说:“香菜是臭的。”
邬佳震怒,“你懂什么,没品的外星人。”
购物车被邬佳拉着走,聂玠郁闷地说:“你也不吃,你有什么好替香菜打抱不平的?!”
理不直气也壮,邬佳把手里的香菜装进袋子,上了称之后扔进购物车,“我可以不吃,但不能不放,就像我的工资虽然少,但也不能没有。”
“……很烂的比喻。”
搞定食材之后,就是火锅底料和酱料的选择。
可惜家里的锅只能放一种底料,只能忍痛舍弃了香辣,选了番茄口味的。
邬佳跑到另一边的货架旁看蘸酱,毕竟火锅的精髓还是调料。
提了两瓶浓稠的海鲜酱,在海鲜味和香辣味的火锅酱料里纠结了一下牌子——口味当然是都要。
邬佳拿不定主意,正想问问聂玠,才发现他还停在半途,没有跟上她的脚步到这边。
聂玠的旁边站着个陌生的男人,拿着手机不知道和他说些什么。
“……?”
什么情况。
邬佳往聂玠的方向走,走近就听到聂玠毫无波动的声线:“我没有绿信,也没有手机。”
想要救场的邬佳脚步停下了,比她的表情更夸张的是那个来搭讪的男人,他:“你是男生啊?!”
聂玠的脸一下子变更臭了,“你瞎吗?”
即使这张脸再漂亮,也抵不过那一开口的惊悚。
聂玠正处于变声期的末尾,没了小孩子声音的清脆感,即使不是难听的公鸭嗓,但也有几分扁平和沙哑。
再飘逸的睡裙裙摆,再精致的银色发丝,也掩盖不住他这一口暴露的真实性别。
男人一脸恍惚地走了。
“噗……”
邬佳控制住自己的嘴角,往购物车里放东西。
聂玠从不耐烦的状态里回过味来,后知后觉地问:“他问我绿信和手机是什么意思?”
“嗯……”邬佳支支吾吾的,“大概是认错你的性别,想要认识一下你?”
看着聂玠突然悟了于是越发恼怒的神情,邬佳捂着下半张脸的手慢慢回缩,掐住自己的嘴,避免自己笑出声。
“你还笑?!”
“呃,抱歉,”邬佳清了清喉咙,“谁能想得到,大早上来超市都没几个人你还能被搭讪啊。”
而且聂玠的长相也并没有特别女孩子吧……难道是因为发型和裙子……?
聂玠嫌恶地咂舌,脸上写满了脏话,“恶心的男人。”
“你也是这个性别啦。”
“不一定活的到那个岁数。”
“喂——不许说这种话,”邬佳伸手捂他的嘴,又试图给他灌输鸡汤,“不想成为那样的家伙,那就努力长成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她的掌心温暖而干燥,拢在鼻子上有淡淡的香气,味道像是她每天涂抹的护肤品。
聂玠下意识皱起眉头,攥住她的手腕。
“你的手好臭,”飞快甩开她的手,聂玠扭过脸去,“刚才拿了肉铺的袋子没洗手就捂我的嘴。”
“哪有,我明明用湿巾擦了!”
邬佳从外套口袋里翻出湿巾包来,当着聂玠的面又扯出一张递给他,“在警局的时候,帮忙做笔录的姐姐看我哭了,好心递给我的。”
接过湿巾,聂玠大力擦了擦自己被她接触过的下半张脸。
看他嫌弃那个样,邬佳小声嘟囔:“明明是个刺客居然有洁癖。”
“是呢,”聂玠扭头,冲她狞笑,“我每次完成任务后都要用皂荚洗好多遍,下次有机会让你帮我数一下次数。”
“……那要不我去水产区域买条鱼吧,你刮刮鱼鳞泄泄火呢?”
“哼。”
话题被轻飘飘地带了过去,邬佳带着聂玠去柜台结账。
来到地球快三个月了,聂玠理论知识丰富了很多,实践经验还是不够接地气。
“喏,拿着袋子去后面等,等收银员扫完条形码,你就装进袋子里。”
顶着收银员好奇的目光,邬佳毫无心理负担地冲她笑了笑,“我弟弟。”
于是收银员好像误解了什么,用上了一种“长这么好的一小孩,脑子居然不好使”的惋惜眼神。
邬佳掏出会员卡,还有支付的二维码——刷存了聂玠稿费的那张银行卡。
这几个月的开销不算少,但比起聂玠现在的进账来说算是九牛一毛。
邬佳刷的时候理直气壮,转头还是细细查看了下票据上面的价格。
还是聂玠出手收走了那张单薄的纸,没好气地说:“别看了,你真打算让我一个人拎全部的袋子啊?”
“怎么会呢,阔气的大少爷~”
把购物袋们又从购物车里拿出来后,邬佳扯出湿纸巾,细细地擦了一遍里面刚才聂玠踩过的地方。
“等我一下哈,我把它擦干净再走。”
聂玠:“……知道不文明的话最开始就不要怂恿我进去啊。”
“哇,你现在都知道‘文明’这种词了吗?”邬佳惊讶完,又心虚地挠挠脸,“因为最开始没想到啊,只是小时候很喜欢这样,于是一时兴起,现在才后知后觉这种行为不好嘛……”
“毕竟已经是成年人了,犯错了及时改正,财神爷还是会保佑我的。”
……作为心灵鸡汤来说,最后一句有些多余。
大包小包地回到家。
腊肠又蹲守在家门口。
聂玠的灵能织网兜抓猫已经轻车熟路,邬佳还饶有兴致地戳了戳在光网里面“喵喵”骂的腊肠。
塑料袋摩挲发出的动静从门口响到了厨房,放下购物袋后,聂玠才松开手指。
邬佳先去上了个厕所,等她也挤到厨房的时候,酸菜和腊肠都已经蹲在了台面上。
“酸菜都已经不怕你了。”顺手摸过两只猫的脑袋,邬佳和聂玠一起从袋子里拿出东西。
晚上要吃的火锅食材先放到一边,零食丢到客厅茶几上,剩下的得冻进冰箱。
迅速清点完之后,聂玠拿起了那盒染发剂。
“染发之前要养几天头油保护头皮——”邬佳拖长了尾音,“麻烦这位每天都要洗一次的洁癖患者熬至少两天再来找托尼邬哦~”
聂玠:“。”
“今天正好周四,等我周六休息的时候给你染呗。”
“。”
看他吃瘪的表情,邬佳笑出了声:“哈,忘记了小说作者没有周末,你周六要上班。”
没等聂玠说些什么,兜里的电话先响起来。
邬佳拿出手机接通电话,表情变得紧张兮兮的。
她转身往客厅走,声音不大,不过以聂玠的耳力完全能听清她和听筒那边的对话——
是警察局打来的回访。
那个小偷是惯犯了,而且身上还有更严重的案底,才刚放出来没多久。
他盯了她们家很多天,因为旁边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居住,猛然冒出两个年轻人很扎眼,打听了一下得知是租房,猜测不是本地人。
邬佳早出晚归的,而不常出门的聂玠看起来年纪不大。
他赌两个人年纪轻轻肯定没什么反抗力,就算偷盗被发现了威慑一下也能全身而退。
警察们花了比平常更多的时间审那个家伙,毕竟他没办法开口说话,两条胳膊也只是刚接回去。
“这次他算是自食恶果,踢到铁板了,也幸亏你弟弟还是个练家子,不过你们两个年轻人在外还是要当心……”
警察姐姐在那头多嘱咐了两句,“家里的管制刀具放放好,让你弟弟不要太担心。”
邬佳乖巧应答:“好的,我会好好安慰他的,谢谢警察同志。”
电话挂断之后,她叹了口气,回头看向聂玠。
聂玠刚洗完手,靠在厨房的岛台边,用挂在旁边的擦手布擦干。
对上邬佳看过去的视线,他没掩饰嘴角翘起的弧度,饶有兴致地问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安慰我?”
邬佳别过眼,小声说:“我给你上网定制一个刀鞘好不好?”
“哦?谁的卡?”
“你的,”邬佳理不直气也壮,“主要是你的卡刷起来爽,比较有体验感。”
聂玠从鼻腔哼出一声,问:“你自己没有银行卡吗?”
“有是有,问题是……”
她的银行卡和她一样是丁克,不会自己生钱的喔。
作者有话要说:聂玠:香菜明明是臭的,为什么要叫香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