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抛妻弃子的知青爸爸(完)

杭市说大不大,因为顾天天的闺女和顾裕泽在同个幼儿园。

杭市说小也不小,毕竟顾垣回来两年了,这还是第一次遇到顾天天。

比起原本趾高气昂的嚣张模样,现在的顾天天看着老实沉稳不少,他身边的小姑娘瞧着文静可爱,和陈秀秀像了个十足十,但却看不出一分顾天天的模样。

“没想到你们会回来,怎么,不留在首都了?”顾天天还记得自己会落得这个下场全都拜顾垣所赐,如果没有他高贵,他也不会被退学,甚至还坐了牢。

等他坐牢出来,陈秀秀的闺女都已经三岁半了,他坐牢四年,这个三岁半的闺女是怎么出来的?

可偏偏,顾天天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这个闺女,毕竟他现在的一切都要靠着陈家,陈秀秀杭大毕业后就跟着她爸一起进了单位,现在在里面干的风生水起。

而顾天天,除了在陈秀秀母亲的店里打下手,就没有什么能做的。他好吃懒做,有点钱就要出去享受,每个月不干活就没有钱,干活了给他的钱也只够他出去短暂的挥霍一段时间。

但聊胜于无,毕竟陈家给他的钱,到底还是要比外面给的多。

把顾裕泽交给老师,顾垣轻笑,回头看向顾天天。

“你都回来了,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顾天天冷笑,等到身边的小丫头同样被老师带进去后才敢开口:“首都大学的高材生,不留在首都偏偏要回来,这可真稀奇。”

“这也不算什么稀罕事,毕竟能够顶替他人上大学的才更稀罕。”

被这样绵绵的顶了一句,顾天天气结,却又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只是想到自己上大学的那件事,顾天天嘴角忽然勾出一个恶劣的笑容,他看着面前的顾垣,眼神里充满同情。

“那又怎么样,至少说明爸爸是念着我,想要给我一个好未来的。”顾天天丝毫没有隐藏自己对顾垣的恶意。

顾垣只是笑着,没有回应顾天天的话。

这样丝毫没有底线的宠爱并不代表就是对孩子好,至少在顾垣看来,他是不想要这样的爱的。

但是顾垣的沉默却是被顾天天看成了伤心难过,当初他不过是哭诉两句,顾忠国就能直接让顾垣代替他下乡,现在顾垣回来了,顾天天觉得,只要自己找顾忠国再哭诉两句,到时候顾垣的好工作不就是他的了吗。

顾天天做着这样的美梦,脸上带着灿烂笑容回家去了。

不得不说,有时候人只要不懂脑子,一切事情都会变得很简单,比如顾天天回到家还真的就和顾忠国说起了这件事,他想要让顾垣把他现在的好工作让给他,一如当年让顾垣代替自己下乡那样。

自从上次贿赂顶替上大学的事情被严查后,顾忠国就老了许多,现在不过是五十多的年纪,头发都白了一半,他原本就担心顾天天的未来,在陈家没有和顾天天离婚时,顾忠国心里是松了口气的。

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小儿子竟然能够蠢笨至此,现在还要惦记顾垣的工作。

他知道顾垣现在做的是什么工作吗?就敢说自己要顶替顾垣现在的位置,去工作。

顾忠国直接指着顾天天的鼻子骂了一通,让他安生些后,就没再管他。

顾天天哪里受过这样的气,转头就去找自己的母亲,陈萍一听,这还得了,立刻就找到顾忠国,勒令他必须去找顾垣,让顾垣把工作给让出来,不然就要和顾忠国离婚。

人家现在的工作哪里是说让就能让的,这母子两还以为是在工厂上班呢。

何况就算顾垣真的渴求父爱到瞎了眼,愿意把工作让出来,首都大学的高材生干的工作,又怎么可能是顾天天这个高中都没有毕业的人能干得了的。

“陈萍,就算顾垣把工作让出来,你觉得天天能做得了?”顾忠国对陈萍是真爱,不然当年也不会在顾垣母亲去世的后脚就把人给娶回家,还生了跟顾垣没差几个月的儿子。

陈萍没文化,压根就不明白首都大学和普通院校的区别,她一手叉腰,指着顾忠过说道:“天天也是上过大学的,虽然后面没有上,但他至少算半个大学生,他就是聪明孩子,有什么是顾垣做得了,我们天天就做不了的?”

顾忠国一言难尽地看着面前理直气壮的陈萍,随即从口袋里拿出香烟抽了起来。

连抽了两根烟,最后顾忠国终于松口,答应陈萍去找顾垣,让顾垣给顾天天也谋个工作。

虽然最后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能够让顾忠国开口去找顾垣要个工作,那也不错。陈萍当即喜笑颜开,出去找自己的宝贝儿子,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顾垣平日里很少在家,不是泡在数研所,就是带着顾裕泽去杭二中找他妈,一家人只有偶尔凑到时间才会去外婆家。

顾忠国连找了好几次都没能找到顾垣,终于在月末的某一天,在外婆家堵到了顾垣。

心里已经猜到顾忠国来意的顾垣破天荒没有把人给赶走,反倒是直接将人给带进屋里,当着外公外婆的面,让顾忠国说明来意。

顶着来自前岳母和前岳父的目光,顾忠国轻咳一声,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对顾垣说道:“阿垣,你知道你弟弟他没什么本事,在陈家日子不好过,我就想问问你那边有没有工作,能让你弟弟做的,做什么都不重要,只要有工资就可以。”

“我这边的工作?”顾垣拍拍顾裕泽的小脑袋,让他进屋去找妈妈,“数研所没有工作,在里面的人至少也是杭大毕业的学生,怎么,在我读书的这几年,顾天天又去杭大读书了?”

顾忠国脸色铁青,他努力想要维持自己微笑的模样的确不好看,但为了顾天天,他只能忍着:“你是首都大学毕业的,里面的人多少要卖你一些面子,给天天找个其他的工作也行。”

听着顾忠国话里的意思,就是吃定顾垣了,这个工作非要顾垣提供不可。

顾垣勾着嘴角还没笑出声,边上的外公拍着桌子指着顾忠国的鼻子就要骂人,还好及时被外婆拦下。

外婆现在已经没有以前看到顾忠国的那么暴躁了,她按住外公,随后心平气和地说道:“顾忠国,我闺女死后,虽然你立刻娶了媳妇不地道,但是这也不是什么违法的事,我们能理解。”

“但你今天过来,是不是代表你忘记自己曾经说过的话?顾垣小时候被顾天天欺负回来,你上门就说以后没有顾垣这个儿子,你的儿子只有顾天天。”

“人呐,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可不能忘了。”

顾忠国到底还是要些脸面的,在外婆语重心长的话中,没能绷住表情,最后落荒而逃。

没在顾垣这边找到给顾天天的工作,顾忠国回去之后就陷入了艰难境地,陈萍成日在家里闹得鸡犬不宁,顾天天因为这件事怨恨上顾忠国,甚至还说顾忠国这个老不死的拖他后腿。

看着原形毕露的母子俩,顾忠国悔不当初,最后选择要和陈萍离婚。

可请神容易送神难,陈萍原本生活的地方就是穷乡僻壤,那里穷的要死,她怎么可能愿意放弃顾忠国的大房子回到乡下。

顾天天自然是站在自己妈这边的,何况陈萍对顾天天千依百顺,只要家里的财政大权还在陈萍手上,那就不等于是顾天天的囊中之物吗。

无奈顾忠国要离婚的决心太强烈,无论这两个人怎么闹幺蛾子都坚定要离婚。最后一来二去,这一家人甚至还去了好多次派出所。

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就连顾垣这个长时间泡在数研所的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6加6等于多少?顾裕泽,你是怎么写出11这个答案的?”李兰娟正在书房教导孩子功课,顾垣把外套挂在一家上,推门进来就听见这句话。

仔细看去,李兰娟辅导孩子功课已经辅导的面目狰狞,完全没有平日里慈母的样子。

自从回来当了二中的老师后,李兰娟的脾气可不比往日那般好。

顾裕泽却丝毫不害怕妈妈,肉呼呼的小手握着铅笔,乖巧回答道:“妈妈,我知道答案是12,这道题是我故意错的。”

“你为什么要故意错?”李兰娟深呼吸,告诉自己这是亲生的儿子,不能揍。

顾裕泽眨眨眼道:“因为花花的成绩不好,我要是满分,她以后就不和我一起玩了。”

“花花是谁?”李兰娟追问。

“花花是这小子的同桌,两个人关系最好了。”来到李兰娟身后,顾垣伸手揉了揉儿子的脑袋,把原本打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给揉成鸟窝,“她爸爸是杭大外语教授,花花外语很好,这小子以教花花数学为条件,让花花教他英语。”

好家伙,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了撩妹。李兰娟哑然,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说自己的儿子比较好。

顾垣站在边上只是微笑,父子两四目相对,顾垣给顾裕泽的意思也很明显。

你自己的妈,你自己哄,和老子无关。

处理好顾裕泽的‘早恋’危机,李兰娟跟着顾垣在外喝茶晒太阳时,提了一嘴顾忠国的事。

“听说爸和陈萍最近闹得不可开交,进了好几次局子,前两天爸还出了意外,现在住院修养,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李兰娟问了。

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捏,花生的外衣爆开,露出里面红色的果肉,顾垣把这碟剥好的花生推到李兰娟面前,摇头道:“还不到时候。”

李兰娟有些疑惑,怎么看人还要等到时候,但探望顾忠国这件事到底是要顾垣开口,李兰娟没有再提,他们继续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又过了三天,不需要邻里传话,顾家那边就来人了。

来的不是陈萍或顾天天,而是顾家小叔,顾忠国的弟弟,顾忠军。

“阿垣,那到底是你爸,不管怎么样,你都是要去看看的。”顾忠军向来和自己的哥哥站在一遍,看见顾垣,他依旧觉得这人不懂事,不孝孙。

但现在顾忠国躺在病床上,整日整日想着顾垣,他只能过来把人给劝过去。

放下茶杯,顾垣笑道:“小叔,我很感谢你以前在我没有饭吃的时候偷偷塞给我两个馒头,你说的话,我应该要听的。”

“但是你既然从小看着我长大,就应该知道我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为什么还要来劝我呢?”

顾忠军顿时臊的脸红,印着头皮继续说道:“可那终归也是你爸,年纪大的人,也没多少日子了,难道你还要让你爸带着遗憾走?”

顾垣最后还是跟着顾忠军去了医院,倒不是被顾忠军给说服了,而是时间成熟,有些,也该由他收尾。

人一旦进了医院,精气神明显就不如此前,顾忠国躺在病床上,孤零零的,和边上有不少人来看完的病人成了明显的对比。

“哥,你好点了吗?”顾忠军拎着水果放在顾忠国的床头柜边上,“我带阿垣来看你了。”

听到顾垣的名字,顾忠国立刻打起精神,视线落在顾垣的身上,他嘴唇颤抖,竟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轻轻放下自己带来的水果,顾垣望着面前的顾忠国,等着他开口说话。

“你来了就好,工作还顺利吗?”顾忠国绞尽脑汁,最后也只说出这句话。

父子俩之间似乎没有任何话题可以聊,到嘴边的话也只剩下这句。

顾垣拉过凳子在顾忠国床边坐下。

看这对父子有话要说,顾忠军找了个借口就离开医院,把这里让给他们。

“这么多年,你难道没有怀疑过,顾天天为什么长得既不像你,又不像陈萍。”顾垣拿过一个苹果在手上削皮,语气平淡。

顾忠国脸上不虞,只是这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原先的说教又咽了回去:“他是像你爷爷奶奶。”

“我记得家里还有一张全家福,你可以看看他有多像爷爷奶奶。”

这个时候还没有亲子鉴定技术,但这一点也不妨碍顾垣把这件事挑破,毕竟顾天天现在长得,实在太像小时候那个经常来家里看完陈萍的‘表哥’了。

这些年顾忠国也怀疑过,顾天天为什么越来越不像他,好几次陈萍都有所察觉,闹来闹去,最后也就不了了之。顾忠国相信陈萍,就算是怀疑,也只是怀疑当年生孩子的时候把孩子抱错了。

看着顾忠国脸上闪过的疑虑,顾垣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随即起身道:“我还有工作,就先走了。”

此刻满腹心思的顾忠国也没有开口把顾垣给留下来。

再后来,顾垣就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顾裕泽身上,因为这个小子,竟然直接把花花给带回家里来了。

“叔叔,你好,我叫周雨婳,是顾裕泽以后的媳妇。”小姑娘穿着件粉色的连衣裙,脑袋上扎着两个小辫子还别着发夹,软萌可爱,着实不是家里的臭小子能比的。

顾垣笑着塞给小姑娘一把糖,声音温柔:“欢迎你来家里玩,雨婳。”

周雨婳看着手里的糖,又看看面前温润如玉的顾垣,眨眨眼,深呼吸后,像是下了一个决心。

只见周雨婳把糖塞进口袋里,转身认真对着顾裕泽说道:“顾裕泽,你说你爸爸是个尖酸刻薄的男人,但是我觉得不是这样的。”

“以后我们不要处对象了,我长大以后要嫁给叔叔当媳妇。”

顾裕泽顿时哭丧着脸,跑到周雨婳跟前,拉着她的手挽留:“你别看他现在这样,其实他可不好说话了,而且他很喜欢数学,以后你会被他训哭的。”

两个年纪加起来刚刚十二岁的小孩在那里一本正经的讨论结婚,看的顾垣和李兰娟两个大人很是开心。

直到顾裕泽把周雨婳又给哄回来后,好戏才算结束。

周雨婳来到顾垣跟前,认认真真道歉,说自己以后还是要嫁给顾裕泽,只能对不起顾垣,让他不要把刚刚的话放在心上。

摸着周雨婳的脑袋,顾垣耐心解释:“叔叔已经有媳妇了,就是你阿姨。”

周雨婳又看向温婉的李兰娟,顿时松了口气,开开心心拉着顾裕泽去玩。

被周雨婳拉走的时候,顾裕泽回头幽怨地看向顾垣,眼神里的意思无非就是——

你以后离我媳妇远一些。

顾垣耸肩,没有回应自己儿子的暗示。

毕竟原故事的女主都被你哄到手了,以后还有什么是顾裕泽做不到的呢。

在顾裕泽大班开学之前,顾垣终于又听到了顾忠国那边的消息。

据说顾忠国还是发现了猫腻,也找到了陈萍那个所谓的表哥,这个表哥和顾天天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要说他们没有关系,有眼睛的人都不会相信。

那个表哥其实也不是陈萍的表哥,充其量就是个同村的老乡,两人在村里的时候就好上了,后来一起陈萍来杭市上工,遇上了顾忠国,两人在顾忠国还有妻子的时候就勾搭在一起,最后更是用肚子威胁顾忠国。

顾天天,是在顾忠国和陈萍没有结婚前怀上的。

事情水落石出,顾忠国不愿意继续当冤大头和绿帽男,无论陈萍怎么吵闹,都坚定要离婚,谁知道顾天天暴起伤人,听到顾忠国说要把所有家产留给顾垣后,直接拿刀砍了他十多刀。

顾忠国被送进医院抢救,顾天天被抓进公安局等待判刑。

杀人未遂,受害者受伤严重,加上情节恶劣,顾天天这次至少也是无期起步,这辈子都要坐穿牢底了。

陈萍听到这样的消息,到处求人,无奈事件严重,求助无门,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坐穿牢底。

顾忠国最后还是没有死,只是手落下来残疾,这辈子也不能敢重活了。

所有可能会导致顾裕泽走上反派道路的人,全部在顾裕泽上大班的这一年被处理得妥妥帖帖,再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了。

顾裕泽就在父母恩爱,家庭美满的环境中长大,十二岁的时候进入首都少年班,十五岁参加IMO,完美继承了父亲的天赋,成为了数学领域不可多得的天才。

在顾裕泽进入首都大学任教后没多久,这人就和刚留学回来的周雨婳领了证,顺理成章的变成夫妻。

顾垣是在顾裕泽的第一个孩子出生时病逝的,他年幼不幸,下乡的时候又坏了身子,能撑到这个年纪就算不错了。

在顾垣缠绵病榻之时,顾裕泽放下一切工作,从首都赶来杭市,全程陪在顾垣身边。

“裕泽,你过得幸福吗?”顾垣问道。

正在倒数的顾裕泽手微顿,他放下水杯看向顾垣:“我很幸福,从小家庭美满,父母恩爱,现在有喜欢的妻子,还有孩子。”

顾垣拉下氧气管,露出了微笑:“你幸福就好。”

看着任务面板上最后一个关于顾裕泽的任务完成,顾垣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心电监护仪开始发出刺耳的尖叫,很快,心跳就变成了一条直线。

医生护士进来抢救的时候,顾裕泽就这样愣愣地被推到一边,他看着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抢救的父亲,久久没有回神。

其实顾裕泽有时候会对自己现在的生活产生不确定感,那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虚幻的就像泡沫。

从他十五岁开始,时常会梦到自己另外一种人生,他看完了另外那个叫做顾念归的孩子的一生,曾一度走不出那个梦。

直到现在,顾垣病逝,顾裕泽忽然看开了。

那个过于真实的梦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活得好好的,他的父亲很爱他,也很爱他的母亲。

这样就够了。

至于顾忠国,早在十年前就杀手人寰了,他的那套房子被留给了顾垣,顾垣没有要,把房子卖掉后转手就把钱捐了出去。

陈萍知道后来闹过好几次,最后一次被公安警告了,就再也没有来过。

而顾天天,那人现在都还在里面做天堂伞呢。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个世界,心有白月光渣男总裁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