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节

从郑岩家里出来,二飞和我打了一台车。路上,二飞问我,赫源,岩哥说的你们办事,到底啥事?

我敷衍说,没什么。很早以前帮他办的事情了。你有啥打算?

二飞兴奋起来,说,我在郊区那边有朋友。我找人帮我打听一下地主的规律,然后弄台车子跟他几天,看看他都在什么情况下会落单,只要他自己出来,咱们就跟上去,围住了一通砍。

我问,“咱们”,是谁,都谁去?怎么砍,砍成啥样?

二飞楞一下,说,我操管他呢。给他几刀再说。到时候看情况啊。

我知道二飞是个实在孩子。而且在二飞的心目中,郑岩的话就是圣旨。我不想对着二飞分析太多道理,我说,兄弟,你说的有道理。这事儿可以这么办,不过。我觉得呢,这不是个小事,对吧。地主又不是小虾米,砍了就砍了。

你看,要不然就这样——咱们先别急,这种事总得求个稳妥不是。我觉得,既然岩哥说了要办他,什么时候做,不是重点,办得好不好,才重要。这事弄不好,会牵扯到很多人,你也知道郑岩他今天正在气头上,说不定过几天就换了想法。

要我说,咱们两手准备。你先找人打听着,有了大概消息,我再帮你计划下一步。

二飞重重点点头:嗯,我听你的。

我在心里想,我能为郑岩做的,无非也就是拖延时间。希望老耿能尽快回来,扭转乾坤。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一点都没有错,老耿回来了。

老耿是个特别喜欢热闹的人,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如此。每次出现,老耿都会集齐我们一群人声色犬马,并从不在乎花钱替郑岩购买人情,这让郑岩对老耿在一定程度上心存感激和敬畏。

在这次的酒局上,老耿一直面带微笑,向我们嘘寒问暖,并简单介绍了这一次在省城的收获:见到了某某集团的老总,未来可能会有哪些合作机会。郑岩耐心的听着,若有所思。

直到进程过半,老耿才突然问郑岩,兄弟,这次你的婚礼我没能赶过来,结果还出了点小插曲。你打算咋办?

郑岩一愣,笑一笑说,巴掌大的地方,有谁在我背后放个屁都瞒不住人,更何况是公开挑衅。这事我肯定会有交代,就不麻烦耿哥你了。

老耿说,兄弟,我说句不该说的话——今时不同往日,有些事,也不能总是按照老套路去走,总得与时俱进嘛。你觉得呢?

郑岩一反常态,端起酒杯和老耿碰了一下之后,开始发表长篇大论。我们很少看到郑岩如此有兴致,不由得全都停止交谈,耐心聆听。

郑岩说,耿哥,你把我当兄弟,我也不当你是外人。你做的很多事,我做不来,我做的很多事你也不理解。这很正常。因为我们身份不同,走的路也不大一样。

同样,即使我们是一路人,走的距离不一样,可能心态也不一样。那句话怎么说得来着?有所为,有所不为。对吧。

我在十八九二十来岁的时候,没人知道我郑岩,我也什么都不在乎。在街上被人围着打,被人举着刀追一路,这都不算个啥——不丢人。但今天,我不敢说我有多大名气,有什么地位。可是,你问问我这些兄弟。和他们一起出去,外面的小兄弟有多少人,围着他们叫浩哥,叫源哥,叫军哥。

我如果,和兄弟的兄弟,小朋友们一般见识,就属于不要脸,自降身份,可是我和真正的大哥前辈,又不能平起平坐。人家混的早面子大,腰包也真的硬,凡事不劳自己操心,靠钱靠面子解决一切。

所以说,像我这样的人,在大哥那里有三分面子,又要时刻给小朋友三分面子,上下都要过得去。可唯独像柴勇、地主这样级别的人,我们没有其他的办法能解决争端,只能看谁更硬。地主他如果来明的,带人杀过来,我还敬他几分,在背后点炮,那就只能给他翻篇。所以耿哥你就别再劝了。

老耿耐心的笑着听郑岩把话说完,才夸张的问,哎,谁说我要劝你了?

郑岩问,那你啥意思?

老耿狡猾的打着太极说,来,我们喝酒。下一场去哪?你们大家有啥想法没有?

我们猜不透老耿葫芦里装了什么妖精,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口。

我估计,老耿对于这次的事情早已胸有成竹,郑岩似乎也看懂了这一点,索性不再继续,任由老耿表演。

饭局结束后,老耿说,一个朋友新开了一家茶楼,问郑岩有没有兴趣一起过去捧场。郑岩知道今晚的谈话远没有结束,点头答应,我们其他人等各自散开,分头活动。

几天后,郑岩接到杨四的确切消息,暗中举报的人正是地主。

又隔了几天的一个深夜,地主在郊区遭遇伏击,身中十几刀,无致命伤,凶手不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日后得知,这是老耿吩咐超哥从邻县找来的朋友所传达的亲切问候。

紧接着,苏楠告诉我,问了好几家用人单位,都说需要出具无犯罪证明。无奈中她以撒泼打滚等各种无赖手段,最终说服她爸爸推荐我到一家朋友开办的工程机械公司做推销员,我答应下来。

根据我的判断,老耿与郑岩达成了某种共识,或者叫做交易,地主的事情由老耿代劳,而郑岩则以其他方式作为回报——一条联通数省的高速工路途径我市,老耿,老板,都是主要竞标施工公司。

暗流涌动之际,我又一次选择深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