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知?
什么预知?
身为准Omega预备役的小公主从没接触过王室政务,但元帅府几个字她还是能听明白的。
年熙宁敏锐意识到这人身份不差:“你怎么会在这里?”
自己前一刻问过的问题被无视,如今干脆被抢走,御止发觉小公主似乎真的不知道这是哪里,他又是谁。
“我暂时住这里。”
小公主不动,御止只能代劳将怀里的小公主提溜起来,目光从年熙宁周身轻轻一掠,又问了一遍:“受伤了吗?”
年熙宁心里想着事,顺着对方的力道站稳跺了跺脚,根本没听御止的问题,直勾勾盯着御止那双黑暗中依旧如琉璃剔透的眸子,还有形容不出到底该称为银、灰、白还是什么颜色的同款罕见发色。
年熙宁自顾自盘问:“你……多大?”
御止修养耐性极好,回答:“十五。”
不是那个奸夫孕夫。
年熙宁再度确认,纵使长得再像,年纪肯定对不上,瞳色发色也不对。
而且……小公主睫毛无意识微微颤动,刚才摔下来这人给她做了肉垫,对方平坦的腰腹下只有坚硬的肌肉群……
“这里还有其他人住吗?”年熙宁又问。
“没有。”
“这暗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大着肚……”
年熙宁正要比划,话没问完,少年不知何时换了个单膝半跪的姿势轻抵在了她所站暗道的下一级阶梯,突然打断年熙宁说:“公主,这么晚您不该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你管我?”小公主最讨厌被人教育。
眼前人倒是坦然自若:“我现在住这里。”
“整个王宫都是我家!”
“但如果——”
御止音量始终很低,语调既缓且淡,年熙宁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人抬起一只手臂,直到小公主第三次被人捂住嘴。
年熙宁瞪圆了眼:“唔唔唔!!”
“我是坏人呢?”御止说。
!!!
小公主奋力张嘴试图反咬对方的手掌心,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御止五指并拢轻轻松松捏住年熙宁的两片唇瓣。
任由年熙宁如何挣扎,八岁与十五岁的力量差距鸿沟无可跨越,渐渐地,御止大掌捂住的掌心下濡湿一片。
也许是终于知道害怕,也许是后悔这么晚一个人外出,又也许单纯只是因为从没受过这种委屈,感到愤怒、不甘、仇恨。
张牙舞爪的小公主被捂着嘴,连哭都只能憋屈地无声落泪,泪水滚滚滑落,蜿蜒成灾浸湿了御止的整个手掌。
御止的手掌对于小小的年熙宁来说太大了,她的整张脸都掩在对方的手掌之下,什么都看不见,只知道自己正被人抱着在走。
终于,捂着她的掌心似乎放松了一刻,年熙宁找准时机什么都来不及想奋力咬死对方的手指,那样拼命的撕咬,手指的主人却没有发出丝毫痛呼。
她做好对方反扑的准备更加全力挣扎,谁知刚才如铁一般钳制自己的臂膀骤然松开。
年熙宁顺势滑落下地,视线恢复,嘴却还没有重获自由。
——因为她还死死咬着对方的手指,泪水的咸味混着奇异气息的血腥味汇入年熙宁口中。
接着,她听到耳边传来压低的低语,还是那种没有起伏的调子:“就当我给公主赔罪吧。”
在年熙宁反应过来前,随着一声细微的沉闷声响,捂着自己嘴的手也彻底松了。
御止半边胳膊完全麻痹,左臂软绵绵地不正常垂落,手里的东西也跟着滑落到地上。
年熙宁余光瞥见什么东西掉到了泥土地里。
骤然恢复视力、声音的小公主对外界信息处理全凭本能,第一时间她没记起呼救,也没发现自己此刻正站在距离她所住的龙凤呈祥殿最近的小花坛。
她泪眼朦胧的视线不自觉被掉在地上的黑色不明物体吸引了,在分辨清楚掉到泥土里的东西是什么时,年熙宁不禁瞳孔猛缩,下意识飞快捡起东西抱进怀里。
在年熙宁出声以前,御止先一步解释:“这里面只是医用麻醉弹,正常情况下威胁不到生命安全。”
医用麻醉弹,无法远距离射击,入体冲击力也非常有限,并且是人体可以自行分解的一种弹药。
“你……流血了?”
年熙宁懵了一瞬,半跪在她面前的少年随身带了枪,可以伤人于无形消音的那种,但子弹却在前一秒射进了自己的身体!
“嗯,很快就会自己愈合。”麻醉弹会自行控制出血量,御止见年熙宁紧紧抱着枪,“如果公主觉得不满意,枪在你手里,只要避开颈动脉和心脏,其他地方随便挑。”
第一次摸枪就疑似有人邀请她对自己射击的八岁小公主:“……”
“你——”大约是御止“自断一臂”的行为让年熙宁找回了那么点安全感,小公主被对方一番离奇操作震慑住,连哭都忘了,憋了半天,“有病吧?”
自己对自己开枪?
“嗯,可能吧。”
这样平淡承认自己“有病”的反应在一般情境下很能噎死人,但现在不是一般情境,初冬的夜晚风寒刺骨,年熙宁今晚偷溜出来,身上只有一件毛绒睡衣。
她哭过、挣扎过,未干的泪痕冻在脸上,出门时两个可爱的哪吒丸子发苞也散成了一头羊毛小卷。
少年穿的是黑衣,纯黑色的劲装其实看不太出颜色变化,但年熙宁黑溜溜的眼珠子认真盯着眼前右臂衣料逐渐濡湿的少年,有些怀疑麻醉弹伤口的血真的会自然止住吗?
当小公主又一次忍不住鼻涕小声吸鼻子的时候,御止先开口了:“公主,回宫吧。”
原来不知何时,他们遇见的陌生寝殿暗道口早已转换成了龙凤呈祥殿外的小花园。
年熙宁的寝殿在一楼,她从爬出来的小窗口原路返回,因为寒冷,毛绒睡衣兜帽戴到了脑袋上,帽子上有两只长耳朵,从后面看过去,就像一只毛绒绒的小兔子在一跳一跳。
躲了两波巡逻士兵队伍,御止护送年熙宁到窗台下,甚至因为小公主不够高,能从窗台跳下却自己爬不上窗台,还借了一只没受伤的手臂给她踩。
年熙宁翻回窗户,窗台下,高脚凳还在原地。脑袋上的兔耳朵被拉了一下,还没从窗台离开的小公主回头。
御止说:“枪。”
年熙宁如梦初醒,寝殿都安全回来了,干脆老老实实把一直和自己的小挎包抱在一起的枪还给了对方。
而因为御止的左臂被自己射入了一颗麻醉弹,此时无力动作,右手接过枪时,小公主无意瞥见对方血淋淋的右手手指。
是被她咬的。
“你——”年熙宁顿了下,试探问,“刚才是故意的?”
“什么?”
“送我回来的路上。”
这人先前故意说什么自己是“坏人”,任她拳打脚踢捂了她一路最后的目的地竟然是将她送回了自己住的龙凤呈祥殿寝宫。
御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环顾了一圈四周,答非所问指出:“这里没关窗,巡逻队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发现是失职。”
虽然没直接承认,但年熙宁已经完全相信少年是他自己说的那个什么“元帅府”的人了,她抱着自己的小挎包站在窗台上,第一次居高临下认真俯看月光下的少年。
她发现少年的头发并不是在昏暗的暗道楼梯中看到的什么银、灰、白的颜色。
对方的眼睛和头发是一种类似珠光宝气里铂金的颜色,很纯正剔透同时也很冷淡的色调,倒是在月光照射下显得有些熠熠生辉。
“你为什么会住在那里?”小公主终于想起问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