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

五阿哥难得来翊坤宫一趟,竟出了这样的事情,从宜妃到她身边的宫女太监,全都乱了方寸。

胤祺的奶娘想去给太后那边传信,宜妃心中更怕,却也不敢拦着。

正这时,躺在床上的小小少年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守在他旁边的宫女忙道:“五阿哥醒了,感觉如何?”

胤祺抬抬手臂,蹬蹬腿,发现没有任何不舒服后,一骨碌坐了起来,“我没事。”

大家见状都愣了片刻,然后纷纷松了口气。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宜妃用帕子擦去泪水,坐到床沿询问胤祺还有哪里不舒服。

胤祺觉得自己刚才就像做了场短暂的梦,便没把梦的内容告诉额娘。

他为了证明自己已经好了,跳下床,在地上跑了两步。

“哎哟,我的小祖宗,别动别动,先躺着,让太医来瞧瞧再说。”奶娘赶紧抓住他,硬是又把他抱回罗汉床上。

宜妃也回过神来,刚刚明明没磕到头,却突然晕倒,说不定这孩子身体还有其他毛病,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胤祺只好乖乖躺着,很快太医来了,仔细给他诊脉。

去请太医的人已经把胤祺刚才摔倒的全部过程说了。

五阿哥既是太后的心尖宝贝,又是宠妃的孩子,太医一点也不敢怠慢,诊完脉又看了看胤祺的面色和舌苔,愣是什么问题也没发现。

但若是这么说,宜妃定要问他晕倒的原因,他解释不清,主子心里的疑虑就一直在。日后万一五阿哥再有别的毛病,追溯到他这儿,他就得遭殃。

太医在宫里当差多年,对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了如指掌,于是捋着胡须道:“五阿哥思虑过重,没太休息好,刚刚受了惊,才会短暂晕厥。”

宜妃皱眉,“他一个小孩子怎会思虑过重?”

“八成是心里惦记着功课吧。”太医道。上回四阿哥生病,他便是这么说的。谁不知道当今万岁对儿子们的教育十分严格。

宜妃刚想说,自家儿子应该不会有这样的烦恼。胤祺的奶娘就一个劲儿地点头,“太医说得对,五阿哥每晚都跟奴婢念叨,第二日一定要好生读书。”

宜妃:“……”

胤祺:“……”那不是因为今天没读书,睡前感觉有点心虚吗?再说只是念叨念叨。

然而,联系他突然晕倒的事儿,在场所有人都没怀疑他,甚至露出了心疼的眼神。

宜妃更是怜惜地摸着他后颈,叹了口气。

人的资质不同,自己却非要他和几个哥哥比,这不是为难孩子吗?虽然他嘴上不说,心里定然不舒服。

“额娘,我睡得挺好的,没有……”

胤祺还没说完,就见宜妃落下泪来。

“太医,你再好好检查检查。”胤祺把胖乎乎的胳膊伸到太医面前,“我明明什么毛病都没有!”

他越是这样,宜妃越是心疼。奶娘也在旁边抹眼泪,“五阿哥这是不想让娘娘担心啊,可真是懂事。”

胤祺鼓起脸颊,“才没有,你别胡说!”

“好了好了。”宜妃拍拍他,说完便让太医到外面给胤祺开方子。

“我没病!我不喝苦药!”胤祺好气,跳下床喊。

然而并没人听他的,太医迅速开了一个安神的方子,赶紧溜了。

胤祺:“……”

宜妃一想到自己儿子小小年纪竟因为功课思虑过重,突然晕倒,又心疼又自责,拉住还在因为要喝苦药生气的儿子,温声细语地哄着。

胤祺很不适应这样的额娘,小脸都红了。

太医方才还交代了让胤祺多睡觉休息,宜妃跟儿子说了会儿话,就让奶娘带他回宁寿宫去睡午觉。

太后听奶娘说胤祺先摔跤又晕倒,心疼的了不得,把胤祺抱在腿上仔仔细细检查一番。

“玛嬷,您是最了解我的,我怎么会因为功课休息不好呢?”胤祺委屈道,他因为不用上汉文课,也没有练字抄书背书的任务,除了还没上学的几个弟弟,就数他睡得最多,连三哥四哥都羡慕他。就算偶尔兴奋的睡不着,也是因为下午的骑射课玩得太开心了。和功课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太后本来就觉得胤祺上学辛苦,自然不听他辩解。叹气道:“你这孩子,大概是自己都没察觉,玛嬷早就发现你睡得不如以前多了。”

胤祺:“……”据他所知,人本来就是越长大睡得越少,像小娃娃一天要睡七八个时辰,长大一点就睡四五个时辰,像乌库妈妈那样的老人家,就睡三个时辰。

胤祺还想再解释,就听太后道:“今儿这事儿,肯定瞒不过你汗阿玛,他若是知道你担心功课,连觉都睡不好,心疼还来不及,就不会问你功课了,也不会整天催着你学汉文。”

咦?真的吗?

胤祺眼睛亮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喝几碗苦药也值了。

果不其然,翊坤宫请太医的事儿很快传到了康熙那儿,他本以为是老九或者老十一生病,听说是胤祺,心里除了担心外,更生出几分心虚。

自己回来几乎把每个儿子都看了一遍,唯独没去瞧老五,也没叫他到跟前问话。

胤祺既不像老八那样聪明,也不像老十那样顽皮,更不似老七、老十一那样病弱,长相资质都中规中矩,除了不好好学汉文外,几乎没让他操过心。

正因如此,他经常会忽略了这孩子。

康熙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快傍晚时,去了宁寿宫。

太后正和胤祺吃点心,见他来了,忙也招呼他一块吃。

下午饭是未时吃的,康熙这会儿正好有些饿了,他坐下吃了两个奶饽饽,先问太后的身体。

见太后一如既往的健朗,才问起胤祺的病。

太后道:“这孩子表面不显,其实心思很重,你让他好好念汉文,他一直都记得。只是学得比兄弟们慢,就着急起来。”她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要怪就怪哀家不会说汉话,自小没法教他。”

“皇额娘,您可千万别这么想。”康熙一听太后这么说,忙惶恐道:“您把老五养得这么好,儿子感激还来不及,如何能怪您。”

胤祺有点懵,皇玛嬷怎么说哭就哭了,他赶紧跑到她身边,接过宫女递来的手帕给太后擦眼泪,“皇玛嬷别哭,都怪胤祺不用功。”他当然知道自己不用功,也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康熙心中更自责了,“也不是你的问题,你从小没说过汉话,身边也没人说汉话,学起来自然慢一些。”

太后听康熙这么说,渐渐收了眼泪,又说胤祺平日学习如何用功刻苦,听得胤祺一愣一愣,这是我吗?

康熙叹息一声,让胤祺到身边来,捏了捏他手臂,胤祺看起来不是很胖,手臂上的肉却很瓷实,“长得倒是比你四哥还壮实。”

太后又忙道:“我们胤祺在骑射课上表现可好了,师父经常夸他。”

胤祺:“兄弟们都被夸过,不是单夸我一个。”他只是不想读汉文,别的事儿还是得实事求是。

康熙听了大笑起来,这孩子真实诚。“也夸你四哥吗?”

老四胤禛力气小,不爱上骑射课,老大和太子跟他说过好多次。

“夸的,夸四哥有进步。”胤祺道,教骑射的师父才不像教汉文的张先生一样严格,他总是笑呵呵的说他们是未来巴图鲁。

康熙点头,“有进步就好,你呢,在学汉文的时候也是一样,有进步就值得表扬。所以不用着急,慢慢来。跟自己比,不要和别人比。”

胤祺乖乖点头。

康熙没再问他功课的进度,也没提要让他跟着兄弟们学四书五经的事儿,叮嘱他按时吃药后就去了翊坤宫,得和宜妃说一声,让她也别催老五的功课。

虽然自己从前的确有些忽略了老五,但宜妃可不能因此把责任怪到老五甚至太后身上。

康熙走后没多久,太后就催胤祺去睡觉。

胤祺不想睡,奈何太后和奶娘一直唠叨,他只好早早洗漱,躺到被窝里。

奶娘时不时过来看一眼,他不困也得闭着眼睛。

然后眼前就出现了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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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下面是一排花花绿绿的图片。图片上有字,看起来像是话本子的封皮,却要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话本的封皮都好看。

胤祺知道有话本这东西还是从前在承乾宫见佟贵妃看过。但她看的都是汉文的。

原来也有满文的话本啊。

四哥说话本子是用来打发时间的书,没什么内涵。胤祺就喜欢没内涵的,四书五经就是太有内涵了,他才学的那么费劲。

胤祺点了一个封面最漂亮的,名字也很奇怪——《咸鱼太子妃》。

估计和《白蛇传》之类的故事差不多,只是咸鱼都是死鱼晒干的,死的东西怎么能成精呢,这似乎不怎么合理。

果然,四哥说的没错,话本都是些不能推敲的东西。看看打发时间罢了。

胤祺本来想看一会儿就睡觉,就像小时候听奶娘讲故事一样,不料才看了几页就发现不对。

这书里的太子竟然跟太子哥哥重名了,也叫胤礽。

再看两页,更不对了,太子的阿玛是康熙皇帝。

那些戏文话本哪怕是真事,都要用化名,或者安在前朝人的头上。这书明明是虚构的故事,却用了本朝的年号和太子的名字。

作者胆子也太大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来啦!文里出现的书名都是作者编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