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5

有惊无险,又到了打工人最喜欢的点。

准时下班的一天大概让人的心情都格外愉悦,金铃在电梯间遇见郑梦和的时候罕见地见到了她真情实意的笑容。

“心情这么好?”金铃跟她搭话,两人其实没什么血海深仇,偶尔的针锋相对也可以理解成忙碌打工生活中的调剂品。

“我男朋友要来接我去跟他兄弟们聚会呢。”郑梦和的男朋友是个有点实力的小开,能打进他们的圈层她自然是高兴了。

见金铃没什么反应她又接着问道:“你呢?你不去约会啊?”

“我约什么会。”金铃看着显示屏上跳动的电梯层数,有些后悔主动挑起话题了。

“别装了,你最近肯定谈恋爱了。该不会是分了吧?不对,我没观察到这情况啊?”郑梦和从得意洋洋的笃定到怀疑自己只用了一秒。

“……”金铃有些心虚,自己恋爱的消息没和任何人说过,郑梦和是怎么知道的。

果然最讨厌自己的人也是最了解自己的吗?

不过依着她的反应来看,她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恋爱对象是骆聿,否则她的反应不会这么淡定。

想到这金铃放心了些,不过郑梦和的话引起了她对某些问题的思考。

她本意是不愿意跟骆聿的亲朋好友有什么关系的,同样她也从来没有把自己的朋友介绍给他的想法。

金铃恋爱谈的就是个情绪价值,没有打算从他或者他身边的人身上获取利益,反正是早晚会分开的关系,往来在她看来属实没什么必要。

但最近不知是不是心虚于自己对骆聿的应付,在他再一次提出晚上跟朋友有聚会,并问她要不要一同前往的时候,金铃迟疑了两秒,答应了。

她没有特意打扮,还是上班的那身穿搭,杏色衬衫搭配利落的短裙,端是简约干练的模样。

对于她的变相补偿,一无所知的骆聿在接到金铃的时候眉眼间都带上了笑,和煦如三月春风。

金铃察觉到了他的欢喜,没想到陪骆聿去个朋友的聚会他能这样高兴,他莫不是爱惨了她?

不过这个念头才刚浮上心头就被金铃自己的理智即刻压了下去,还没来得及在脑海中细细思考,便消散在了虚无中。

怎么可能呢?

果不其然在抵达包厢时,看到在场男士身边女伴的瞬间,金铃了然了,原来自己是来撑场面的。

朋友都带了女伴,骆聿总是不好孤身一人前来的。

有男人看到骆聿他们的到来,在座位上站起了身,声音里的惊喜难掩:“骆少这是带女朋友来了?好家伙,我第一次见骆少身边有女士相伴。”

“是啊,早前听说铁树开花了,我还以为是传言,今日一见还真是不信都不行了。”人群里有人应和道。

金铃知道他们这些话都是说给她听的,男人之间互相打掩护那点子小心思,她见过不少,早已了然于胸。

她装作羞涩的样子飞快与骆聿对了个眼神,而后又收回,低头时莞尔笑笑,根本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骆聿斜了他们一眼,没搭理兄弟之间的调侃,领着金铃寻了个位置坐下。

他们今日聚会的地点是一家娱乐会所,金铃没来过,本以为是普通唱唱歌、喝喝酒的地方,进来了才发现内有乾坤。包厢很大,内里的娱乐项目涵盖了K歌、桌牌游戏、麻将不等,甚至还有一张台球桌。

坐定后很快就有人过来帮忙给他们倒酒,骆聿由着别人给他自己倒了个满杯,而后在别人拿第二个杯子的时候眼疾手快夺过了对方手上的酒瓶。

“我自己来吧。”他说着把杯子也移到了自己的桌前。

一时间两手空空的男人笑着骂了声:“你小子。”

骆聿弓着背坐在沙发边缘上与别人交谈,打发了人才回过头来,握着的酒瓶抵在杯口上,他询问着金铃的意见:“半杯?”

酒桌这边跟K歌设施连在了一起,头顶的氛围灯闪烁不止,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片橙橙紫紫的灯光中。他的脸映在其中瞧不太真切,唯有唇角的那抹浅笑随着光亮明明灭灭。

他今天心情还真是不错,金铃心想着,面上也挂了笑:“倒满吧。”

面子都是相互给的,金铃也不想扫兴,出来玩就大大方方的。

“你这么能喝呀,好羡慕,我一杯就倒了。”耳旁传来一道女声。

金铃顺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是一个扎着丸子头,打扮也偏可爱的女生,脸上还带着些许稚嫩。

骆聿听到她们交谈,适时给金铃介绍了一下周围的人。一轮听下来,金铃的讶异一点点在心底成倍递增,今日来的女性竟都是各自的家属,都是妻子或女朋友的身份。

完全不是她先入为主猜测的那样——什么声色犬马的名利场,亦或是富家公子哥们的娱乐消遣。这居然真的只是,一场单纯的、相熟的朋友之间的聚会。

同时她莫名有些惶恐,以她跟骆聿的感情,出席这样的场合是否越界了。

压下乱七八糟的想法,金铃先应了女生方才的话:“工作的原因,平常需要喝酒的场合比较多,酒量就练出来了。”

女生闻言像是受到了鼓舞:“我也要练!不能再一杯倒了!”

她话音刚落就被走过来的男生拍了下脑袋,“阮渝宁,我为了备孕好不容易戒了酒,你转头喝上了是吧?不许喝!”

“哎呀!你把我丸子头都打歪了,我讨厌你!”被称为阮渝宁的女生护着脑袋,气鼓鼓地回头去瞪身后的人。

瞧着眼前小夫妻间的打打闹闹,金铃有些忍俊不禁,借着端起杯子喝酒的遮掩轻笑了声。

感觉到身侧暗下去了些,抬眼看去骆聿不知什么时候靠到了椅背上,与金铃的距离一下拉近了不少。

金铃穿的短裙在坐下后会往上缩短一些,两人的腿之间只隔了层薄薄的夏裤,乍一眼看过去好像已经贴到了一起,似乎就此都能感受到彼此滚烫的体温。

骆聿在此时还凑了过来,覆在金铃耳边跟她解释:“他们是这样的,青梅竹马,吵闹惯了。”

金铃知道他之所以有这样的举动是因为不远处有人正在唱歌,密闭环境里音响的效果很好,歌声遍布包厢的各个角落,没有人的耳朵能逃过此劫。因此交谈的时候都得用吼的,要么就是像骆聿这样,凑近了去说。

分明他的动作不带一丝暧昧,但清润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还是好似被羽毛飘飘然划过一般,听得人耳朵痒痒。

“青梅竹马?”金铃忽略掉那点细微的异样,捕捉到他话里这个似乎已经与这个快餐时代背道而驰的词语。

“嗯,我们都是一个大院长大的。”骆聿解释道。

金铃了然点点头,这倒是刷新了她的认知。也许跟成长的环境有关系,金铃从小见识到的更多是各种勾心斗角,还有习以为常的背叛,这样纯洁美好的感情着实不多见。

还挺神奇,她没忍住朝那对小夫妻又瞥去一眼。

没来得及多瞧,包厢的门被推开,还没见到人就听到一道男声:“堵车了,我自罚三杯。”

包厢里的人回应道:“是得喝,不过老季,你怎么还是一个人来的啊?”

“一个人怎么了,不是还有骆聿陪我吗?”男人显然也对他们拖家带口的情况很熟悉,边说话边往包厢里走。

直到看到坐在骆聿身旁的金铃,他有些傻眼:“不是这?”

“我女朋友,金铃。”骆聿冲他挑了挑眉,转而跟金铃介绍,“我发小,季云泽。”

短短的三言两句金铃就看出来了他们两个应当是关系最好的,两人之间的那种熟捻与默契骗不了人。

“你好。”金铃笑着礼貌和对方打了个招呼。

季云泽从好兄弟先脱单的噩耗中反应过来,略显正式地和金铃握了个手,“你好。”

彼此打过招呼就算认识了,季云泽转身去了朋友那边罚迟到的那三杯酒。

他离去后空气中好似多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金铃有些好奇地跟骆聿打听:“他是医生?”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金铃有些惊讶又不是特别惊讶。好朋友是医生这种设定似乎在男二身上很常见,而骆聿不管是长相还是能力家世似乎都担得起影视剧男主这个一番。

可惜她拿的并不是什么女主剧本,充其量算是乱入的女配吧?

金铃好笑地任自己的思绪天马行空,在看到季云泽接连喝下了几杯酒后,她产生了新的好奇:“不是说医生不能喝太多酒吗?他这样不会影响做手术什么的?”

她忽然记起“外科医生不能喝酒”这个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传言,之前一直没查证过,今日终于有了机会。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从那么多的医生科系里精准为季云泽匹配了一个外科,大约还是受影视的荼毒太深。

“他?”骆聿听到金铃的问题没控制住表情笑出了声,“他是兽医,还是医术一般的那种兽医,平常做过最大的手术也就是给公猫拆拆弹了。”

解释完骆聿还是没能止住笑,只是打趣的对象好像换了个人:“你平常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呢?别太可爱了。”

他一直虚揽在金铃肩后的手往上抬了一下,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地捏了捏金铃的脖子后的软肉,是几近宠溺的亲近。

金铃被他传达过来的亲昵烫了一下,自然也听出来了他话里的取笑。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评价可爱,还不太习惯,掩饰尴尬般俯身去端起桌上的酒杯,猛地灌了一大口。

酒过三巡,包厢里的气氛热了起来。碍于骆聿的好人缘,金铃也陪着喝了不少,手上捧着的已经数不清是今日的第几杯。

这会他们正在玩真心话大冒险这个经久不衰的酒桌游戏,都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好友,游戏的尺度也拉得足够大,时不时会闹出几个啼笑皆非的笑话。

这轮金铃运气还算不错,虽然命运的齿轮转向了她,但好在是真心话,她不用进行诸如去别的包厢唱歌,或者立马打车回家这类大冒险。

真心话在这个游戏里还算温柔的环节,而要提问她的是一个更温柔的女生,她斯文地笑笑:“我也想不到有什么要问的,这样吧,你主动说一个真心话。”

毕竟金铃是第一次参加他们的聚会,不为难新加入的伙伴几乎是他们之间不成文的规定。

不过好像放海放得太明显了,女生又补充道:“加个限制条件吧,尽量要跟在场的人或事有关系。”

“wow~”众人挪揄出声,期待着金铃的答案。

这虽然仍是比较温和的选项了,但同时也不乏刺激,跟人相关的真心话,那多少可能是要有些得罪人的。

金铃面色不变,在脑海里思索着对策,她的目光在所有人脸上都巡视了一圈。

最后停留在骆聿身上,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袖子挽到了小臂之上,露出一截健壮有力的手臂,放松时也隐约可见的青筋盘桓在匀称的肌肉线条上,宛如力量与美感并存的艺术品。

手里还握着杯只剩下浅浅一层的清酒,淡黄色的液体顺着他摇晃的动作在杯壁里来回打转。他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腕,随众人一齐看向金铃的眼中带着笑,仿佛在告诉金铃:你尽管放心说,凡事有我给你兜底。

金铃缓了缓神,想到了一个答案,她用玩笑的语气笑道:“其实我不喜欢喝酒。”

“不能吧,我看你挺能喝的啊。”有个男生惊讶道。

众人刚开始还有些失望,觉得这个真心话可太小儿科了。可随后又反应了过来,在座的各位或多或少都跟她喝过一两杯,原来自己一直在强迫别人做不喜欢的事吗……

可看着金铃脸上的笑意又不像是勉强样子,一时间都分不清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金铃刚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她不喜欢喝酒是真,但今日这酒她喝得挺高兴的,这两者之间并不冲突。

不料这时早前喝多了伏在沙发上休息的人忽然有些不适,突的跳起来跑到厕所去吐了。

好几个人起身跟着到卫生间去看他的情况,一时间也没人再思考金铃刚才的真心话,进行到一半的游戏就这么散了场。

夜已渐深,顺势就有人提出了告别,除了留下照顾酒鬼的几人,没几分钟就都陆陆续续离开了。

金铃和骆聿也不例外,金铃临走前还跟问她话女生解释了一下自己最后真心话的另一层意思,不想让大家误会。

等两人走出包厢,走廊外已空无一人。

骆聿拎着金铃的小包走在她身侧,持续了一晚的笑意不知何时消失了,想到金铃今天的第一杯酒还是自己给倒的,他微拧着眉问起:“不喜欢喝为什么不告诉我?”

金铃不甚在意地答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生活中不想喝又不得不喝的酒多了去了。”

骆聿沉默了,他突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无声的寂静蔓延在两人之间,金铃的好心情也荡然无存。酒精容易放大人的情绪,她不知为何带上了点气,加快了脚步自己往前走了几步,把骆聿甩在了身后。

不过她高估了自己的酒量,脑袋虽然是清醒的,但身体却不完全受控了,穿着高跟鞋的她差点就崴脚摔倒了,幸好她及时扶住了墙壁。

骆聿跨步追上来扶住了她,“小心点,别摔了。”

“摔不摔也不是我现在能控制的。”金铃的语气冷冷的。

“我……”骆聿刚起了个话头,又顿住了。

“你是想背我还是抱我?”金铃明知故问道,她注意到骆聿的视线停留在了自己的裙子上。

她今天穿的是不及膝的包臀裙,不管是背还是公主抱裙子都会因为动作幅度的原因上移而走光,他根本就帮不了她。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中,金铃讨厌这种别人对她的窘境爱莫能助的感觉。他们对她的善意和可怜都是真的,但因为各种因素无法帮上她的时候,那种只能选择袖手旁观的感觉令她很难受也是真的。

不是指责于他人的无能为力,她只是讨厌这样无助的自己。

不过也感谢这种旁观的眼神,让她从来没想过依靠谁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现在也是。

金铃随意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穿着鞋容易崴脚,那脱掉不就好了。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没再看骆聿什么反应,转身就打算继续往前走。

还没等她走出去一步,身后的人拽住了她的手。

金铃停在原地甩了甩,却没能甩开,只好妥协回过头去,看骆聿想要做什么。

谁也没先开口说话,对视的眼神里都带着倔。

骆聿沉沉地看了她一眼,握着金铃手腕的动作转为牵,他缓缓弯下了腰,把金铃的手搭到他的肩头上,另一边伸手捡起了她踢掉的高跟鞋。

方才牵过她的那只手长臂往前一伸,穿过金铃的腿间,猛然一个用力就把她抱了起来。

金铃被吓得尖叫了一声,被摔倒的恐惧侵袭的她下意识地伸出双手紧紧环住了骆聿的脖颈。

酒也瞬间醒了一大半,等反应过来才发现骆聿竟然单手抱起了她。

本以为极危险的动作在他的手中变得格外稳健,他的手臂还严丝合缝地托住了她的裙子,担忧瞬间化为泡影,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安全感。

金铃看着骆聿近在咫尺的脸,一时无言。他得看路,没法分神来看她,正好给了她肆无忌惮打量的机会。

此时的无言不同于刚才使小性子时的沉默,更多的是羞愧与尴尬,她无意识地咬住了下唇内的软肉,抿起了唇。

而一直专注看路的男人似乎也没想象中的那么专注,余光在瞟到她动作的第一时间就开了口:“至少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想喝的酒就不喝,不喜欢的任何事情都不用勉强。”

他没有提及金铃刚才的无理取闹,而是就之前的事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在他这里这个抱抱就是他对金铃小脾气的回应。

骆聿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没有再说话了,走廊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他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响,一步接着一步,沉稳得令人安心。

一直盯着他侧颜的金铃歪了歪头栽在他的肩上,靠近的瞬间心似乎漏跳了半拍,再回过神来时心跳已然不知在何时对上了他步伐的频率。

作者有话要说:落雨日记:让哥装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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