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因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结缘的两人,不知不觉就一起走过了三年。

从一开始的病人和医生,到后来的亦师亦友。

他鼓励和陪伴她再站起来,她也陪伴他度过了实习期偶尔的迷茫。他陪她度过了最后的高中生涯,她也陪伴了他最后两年的研究生生涯。

三年,一千多个日子,两人之间的感情怎么可能一点变化都没有。

这种变化,始于王思思。

路宇是那样优秀的一个男子,越来越了解他后,再见其他同龄男子,都不可避免觉得他们或多或少有些幼稚。

虽然在此之前,王思思的生命中还没喜欢过谁,但喜欢人与生俱来的本能,她清楚知道自己对他感情的变化,却又小心翼翼藏起,生怕他发现后会避着自己。

最先看破她心思的,是相处时间最长的同桌钟琪。

距离高考还有几天,紧绷了一年的神经,在高考即将到来的时候反而放松下来。

那天,两人利用课间十分钟,手挽手去学校小卖部买零食。

路上,早恋的同桌和她聊起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王思思脱口而出:“喜欢一个人就是,不开心的时候,全世界都安慰不了自己,唯有他。”

年少的喜欢,多少热烈又张扬,总是轻易就敢拿自己的喜欢和全世界抗衡。

也正是这一句话,让钟琪笃定她有了喜欢的人。

喜欢是藏不住的,既然被发现了,王思思也没什么好否认的,反正钟琪也不认识路宇,就算被直到也没什么。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世事有时候就是那样无常,不认识的两个人也会有遇到的一天。

高考结束后的第三天下午,她们约了一起去喝奶茶电影,没想到竟然在电影院附近遇到路宇。

王思思先是不敢相信,随后大喜,拉着钟琪快速向他跑去,生怕晚了他会跑了一般。

路宇是来这边办事的,也没想到刚办完事没多久就遇到她们。

听到两人是来庆祝高考结束,便主动提出请她们喝咖啡。

刚才走来的时候,他看到附近有一家咖啡馆,看上去环境还不错。

“喝咖啡吗?”王思思看向钟琪,生怕她不同意,带了点撒娇央求:“要不我们就喝咖啡吧。”

咖啡对于刚高中毕业的她们来说,到底是陌生了些。好在钟琪并没反对,甚至还有些兴奋。就好像小孩子,终于可以去干一件属于大人的事。

一行三人来到咖啡馆,坐下后,路宇问她们想喝什么。

两位女孩子都没来过咖啡馆,看着餐牌上那些咖啡品类,根本不明白美式、拿铁、卡布奇诺等有什么区别。

两人对视了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相同的迷茫。

果然,虽然她们年纪成年了,但离成年人的世界还很远。

路宇察觉出来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们还是高中生,可能没怎么来过咖啡馆。

他并没有直接问她们是不是不懂,而是很自然和她们说起咖啡:“我给人比较常喝美式,不过美式太苦,你们应该喝不习惯。”

听到苦的,王思思和钟琪很默契狂点头。

“如果不喜欢苦也不喜欢甜的,可以试试拿铁,口感柔和舒适。如果喜欢喝甜的,可以试试生椰拿铁,口感丰富,浓郁香甜。”他的推荐不着痕迹。

两人出来就是想喝奶茶的,当然不会抗拒甜的,于是很一致选了生椰拿铁。

选好咖啡,接下来甜品就容易了,两人没客气,要了两份柠檬蛋糕。

路宇见这么少,问:“够了?”

王思思点头:“够了,这个点吃太多,晚上会吃不下。”

确实是这个道理,路宇笑笑,招手叫来服务员:“两份柠檬蛋糕,两杯生椰拿铁,一杯冰美式,都要少冰。”

“好的。”服务员记下,转身离开。

第一次在正儿八经的咖啡馆喝咖啡,王思思和钟琪既好奇又期待。

钟琪要直接一些,满眼好奇道:“不知道咖啡馆的咖啡和买的罐装咖啡有什么不同。”

王思思不想在路宇面前显得她们太幼稚,那藏在桌子底下的腿忙踢了踢她,暗示她不要讲这么幼稚的话。

谁知道钟琪却极不上道,被踢了一脚后,看向王思思:“干嘛踢我?”

王思思:“……”

今天出门之前应该先看看黄历的,看是不是不宜出门。

不对,今天肯定宜出门,如果不出门怎么能在街上和路宇偶遇呢。

这么想,她原谅了同桌的幼稚,对路宇说:“不好意思,我同桌才上个月才刚成年,还比较幼稚,你别介意。”

钟琪没有包袱,并不介意在路宇面前被说幼稚。只不过好朋友都是互损的,所以她自然要还击回去。

“难道你不幼稚?昨晚还很兴奋说今天看完电影要夹娃娃。”

王思思后悔了,她今天就应该自己出门的。

快速瞥了路宇一眼,连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并没有笑话她的意思。

她一本正经解释:“夹娃娃是为了放松,缓解压力。”

钟琪却揭穿她:“高考都结束了,你也考得不错,还有什么压力?”

王思思瞪她:“你管我,反正我就是有压力。”

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呐。

钟琪先是不解,怎么好友今天这么敏感别人说她幼稚。随后明白过来什么,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退让道:“嗯嗯,行,一会看完电影我请你喝奶茶缓解压力。”

王思思:……

还不如不请呢。

她冷哼了声,嘴硬说:“我才不喝奶茶。”

钟琪挑眉,一副作势要从背包里拿出手机,一边说:“是谁昨晚说想喝奶茶呢,我还留着聊天记录,差查查看。”

“钟琪琪!”王思思激动的时候就会这样喊她,那藏在桌子下的手不断戳她的腿,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暗示。

钟琪本来就是逗她的,见她这么大反应,饶有意味朝她眨了眨眼。

路宇一直微笑看着她们两人斗嘴,见她们停下来,感叹:“年轻真好。”

王思思立刻说他:“你也很年轻。”

二十六岁,确实还很年轻。路宇含笑点了点头。

路宇还有事,只陪她们在咖啡馆坐了一个小时。

在咖啡店门口和路宇分别后,钟琪就迫不及待拉着王思思问:“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他?”

听到这话,王思思顿时红了脸,下意识想否认,却又说不出‘不是’这两个字。

钟琪说了句难怪,王思思看向她,不解她难怪什么。

“难怪你说我们班上的同学幼稚,和路医生比确实幼稚。”

听到好友夸自己喜欢的人,王思思嘴角不自觉上扬。不过她还是很谦虚的,努力客观评价道:“路医生毕竟年长他们几岁,比他们成熟也正常。”

“话不是这么说,有时候成熟不仅仅是年纪的关系,还有其他。”

王思思更得意了,以为钟琪看到了路宇的内在,一脸骄傲往下问:“比如呢?”

不可否认,她想听好朋友夸自己喜欢的人。

谁知道钟琪却说:“比如班上那些男生只会说喝奶茶,路医生却会邀请我们喝咖啡。”

这话把王思思听楞了:“你对成熟的判断标准可真不一样。”

“难道我说的不对?”钟琪冲王思思挤眉弄眼:“老实交代,你偷偷喜欢路医生多久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王思思脸又红了,其实她有一点点想倾诉耶。

少女怀春,哪藏得住。但是这种事又不好意思开口。

“说嘛说嘛,我们是好朋友,快告诉我。”为了让王思思屈服,知己知彼的钟琪采取了必要手段——挠她痒痒。

王思思受不住,两人推扯起来,一转身,两人都呆住了。

路宇什么时候去而复返的?

她们的谈话,他是不是都听到了?

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王思思整个人仿佛被突如其来的极寒冻住了般,一动不动看着不远处的路宇。

心里有个声音叫嚣着,完了完了。

……

一个急刹车,惯性让坐在公交车上的人往前倾倒,将王思思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怎么回事?”

“师傅,你怎么开车的?”

公交车上的人开始质问开车的司机。

司机连忙解释:“有个人不看红绿灯横过马路,我也是没办法。”

这确实没办法,车上的人改而骂那没素质横冲直撞将马路当自己家的人。

现代人,哪个不背着成吨的压力,很容易遇到点事就容易情绪激动。也不是每个人都像路宇那样,总是能保持很稳定的情绪……

她怎么又想到路宇了?

王思思苦笑。

和路宇分手后,她就不容许自己再去回想两人有关的过往。

那是碰不得的记忆禁区。

今天突如其来的重逢,勾起那段回忆。

回忆排山倒海涌来,没有自己以为山崩地裂。只是也让她不得不承认,不管过去多久,那段和他有关的记忆,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淡去分毫。

她依然记得和他分享自己能站起来时的激动心情;记得自己能重新站立后他夸赞自己的那些话;记得被他发现自己喜欢他的回避,以及自己经历过怎样的心理挣扎,最终决定豁出去开展倒追行动;记得他终于答应做自己男朋友时被喜悦冲得快要昏过去的心情……以及记得被他母亲反对,从他母亲那知道真相,心碎绝望,忍着巨痛和他提出他分手。

一幕幕和他有关的记忆画面,就像被刻入脑海深处,轻轻触动就能完整清晰回放。

好在,再想起这些,不再像刚分手那两年那般崩溃。

几年过去,她也成长不少。

王思思苦笑,轻轻吐了口气,脑袋无力靠在车窗玻璃上,缓缓闭上眼。

四年过去,路宇也到而立之年了,就算没有结婚,应该也有女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