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看着床上一套黑白套装沉默许久,突然对边屹柏说:“你知道吗,我本来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可话出口,边屹柏只是沉默。
顾辞看不见边屹柏的神色,下意识觉得边屹柏是在对她这每天和幻想中的人对话的人持保留态度。
“别沉默啊,”顾辞失笑,“虽然我能看见淇淇他们,但我很清楚这是我自己的毛病,和其他情况……”
“我知道。”边屹柏打断了她,转过头来。
“是吧……”顾辞附和了一声,又看向两身衣服,吸了一口凉气,“但我现在感觉……难说,你感觉呢?”
虽然这个世界总是存在一些非常理的可能性,但顾辞在踩上这辆通往远处大宅的车前,还是觉得一切都能算作有迹可循,并且可以以正常逻辑来解释证明。
可直到在这座大宅前落脚,神色诡异的老管家,双手冰凉的丫鬟,还有喜怒无常不在白天出现的女主人。
边屹柏走上去拿起衬衣:“我应该和你感觉的差不多,”说着他拿起衬衣在身上比画了一下,“不过如果真的是非人的存在,应该也会有善恶的区别。”
“但从我的观察来看,小姑娘谈起管家,夫人,虽然有畏惧,但还是存在细微的差异,”边屹柏将衬衫挂在臂弯上,“再询问推敲一下应该还能有一些新的线索。”
“我去另一头换衣服。”说完,他转身走向屋子的另一头,“需要帮你把屏风架起来吗?”
顾辞望着边屹柏愣在原地,她之前竟然没有发现边屹柏除了心态好之外,心思也这样细腻。
在那次幸存之后,顾辞面对案子时常会有些焦虑。
梦魇和失眠就不用说了,但从面对案子总是忍不住心烦心慌就让她笃定了她离不开陆叔他们给的安全感。
只是来到这里这么久,她竟然出奇地冷静,甚至即便几次回溯也只是有了些小波动。
顾辞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边屹柏此行或许真的给了她很多意料之外的安全感。
顾辞兀自出神,边屹柏轻声问:“怎么了?”
“啊……”顾辞掩面咳了咳,“没什么。”
边屹柏“嗯”了声就重新迈动步子,又在回头一刹那被顾辞叫住:“边教授,谢谢。”
“怎么说?”边屹柏问。
顾辞笑了下:“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一切挺荒谬的,但你能一直无条件相信我,就挺难得的。”
边屹柏垂眸一笑:“嗯,不客气。”
话说完,两人各自站在屋子两头换起衣服。
顾辞穿惯了便装,许久没穿旗袍倒是有些不习惯。
倒腾一阵感觉是穿对了之后,顾辞从架起的屏风后出来:“边教授,你帮我看看……”
“呃……抱歉。”
顾辞只知道边屹柏这个人过得精致,但没想到他竟然能精致到这种程度。
就见面前的边屹柏已经将脏衣服分别丢到了两个洗衣篓里,也换上了新的西装裤。
可估计是觉得地震那会身上沾上了太多灰尘,在换上裤子之后,他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块干净帕子,擦起了脖颈和手臂上的污垢。
从顾辞的角度看过去,边屹柏的身材恰好被窗口渗进的日色勾勒出错落有致的身形。
平时身着西装革履的边屹柏看起来虽算不上消瘦,却绝对不会让人挂上健硕的印象。
可这时候看过去,他流畅的肌肉线条却全然给顾辞带来了另一种感觉。
——像是平时斯文高贵的赤狐,终于要在捕食前龇出尖牙,随即将猎物一口绞杀一样,从头到脚满溢着危险的张力。
边屹柏听见顾辞的声音,却仍是专心对着铜镜检查自己颈侧的灰垢:“帮你也拿了一块干净帕子,在桌上。”
“哦……”明明是自己盯着人家看了许久,顾辞倒是先不好意思了起来,“谢谢。”
说完,顾辞又忍不住看向边屹柏。
说实话,即便是以前在特调组,里面的专业队员也不见得能练得这么精干。
而偏偏在打量期间,顾辞还无意窥见了边屹柏后腰上一处旧伤疤。
别的伤口顾辞可能会认错,但这样的伤口顾辞再怎么都能第一时间辨认出来。
是枪伤,还是贯穿伤。
“边教授,”这时候顾辞倒是不害臊了,“你这伤……怎么来的?”
话一出口,边屹柏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顾辞很快就捕捉到了边屹柏的停顿,说:“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
“也没什么,”边屹柏收起帕子放在一边,将干净衬衣拿过来穿好,“之前去特调组协助调查的时候,一个大意受过伤。”
“协助调查?”顾辞皱眉,“我怎么没听说?”
边屹柏不慌不忙挽起衬衫袖口,走向顾辞时推了推眼镜:“是在你离开特调组之后了,不是什么大案,怎么了?”
顾辞:“没事,就是……我在差不多的地方也有一处枪伤。”说着,她若有所思,“是在那次意外留下的。”
边屹柏目光在顾辞所谓“差不多的地方”停顿了一下,很快移开:“是吗,确实很巧。”
气氛本该就这样变得尴尬,但一阵敲门声却从门口传来。
顾辞抬眸和边屹柏交换了一个眼神,走到门口隔着门问:“谁?有什么事?”
顾辞的声音写满了警惕,话听到门外人耳中,并不想开门的意思已经不能更明显了。
门外人稍顿,有些抱歉地笑道:“啊……哈哈,抱歉抱歉!”
“我和你一样是被邀请来的侦探……或者说是玩家吧,”门外人说,“我叫黎洋,只是觉得在这里能互相有个照应也不错,就想来和你打一声招呼。”
顾辞等了一会,先打开了一道门缝,稍微观察了两眼后打开了门。
“哎呀!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顾辞转眼一副热情洋溢的模样,“我们这也是刚来这里,也不敢随便去信别人。”
“特别是……”说着顾辞还若有其事地环顾了周围一圈,压低声音说,“特别是这宅子看着就不大正常。”
“所以你真的别介意哈!”顾辞用力地拍了拍黎洋的肩膀,“我叫顾辞,之后还请多指教!”
门外的黎洋显然没想到久久没来开门的人,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外放的性格,他反应了好久才笑笑说:“啊……啊,没事。”
说完了他才回过神来反映到:“你说‘你们’?”
“是啊,”顾辞装作不知道边屹柏是个BUG,理所当然道,“你们不是吗?”
黎洋愣了会,才与走过来的边屹柏对上了视线。
“你好,边屹柏。”边屹柏很礼貌地伸出手。
黎洋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接下了这声问好:“叫我黎洋就行。”
黎洋身上一套衣服和顾辞他们身上的衣服剪裁差不多,看得出来他是已经换上了女主人给准备的衣服。
他个子不矮,即便在边屹柏面前也只矮了那么小半个头的样子。
一头浅棕色自然卷发,加上一双睫毛纤长的大眼睛,顾辞不用多想就能猜到他在平时生活中有多少女孩子喜欢。
更不用说单从打招呼就能看出,他还是个看起来就很会交际的人。
打完招呼,黎洋又在边屹柏身上打量了一阵,才问出了一直想说的:“看了一圈,好像就你们是双人玩家。”他笑了下,“还挺稀奇的。”
黎洋话里话外想说的意思顾辞是读懂了,但她只装作听不懂,乐呵呵地笑:“是啊,还真的挺稀奇的。”说到这里她还不忘回头跟边屹柏说,“对吧?”
边屹柏正看着顾辞在那演戏,没想到会有这一出,下意识一愣,随即笑笑:“是。”
面对黎洋的怀疑,边屹柏清楚这是人之常情,但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要为他和顾辞之间的不合理制造合理性。
“其实我们也很意外,为什么会一起出现在这里,”边屹柏缓声说,“其实我们也想找有经验的人问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说到这里,边屹柏突然话头一转:“看你的样子……你好像对这里还挺了解的?”
边屹柏刚问出口,黎洋的笑意就凝滞在了脸上。
黎洋嘴角抽了抽,笑意很快恢复如常。
他伸手搓了把后颈,笑笑:“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来。”
“我也就知道我们都是因为心理干预来这里的……玩家?可以这么说吧,”黎洋托着腮自问自答,“大家都是来过个新手教程的,也都还在摸索阶段。”
“不过我们也确实没想到,这心理干预会比想象中难这么多,”
“但……你说得确实有道理,”黎洋认真思索了一下,“不过其他人那里可能会知道些别的,要不我们一起去跟他们讨论一下?”
顾辞盯着黎洋看了全程,随即咧嘴一笑:“好啊!”顾辞满口答应下来,“不过你看我这才换了衣服,头发什么都还没整理。”
“女孩子嘛,参加晚宴总得打扮一下的,”她挤挤眼,“你们都在哪碰头?我一会去找你们。”
黎洋指了指进院子小道的另一个方向:“我们都在会客厅,晚上的晚宴似乎也在那附近,你们收拾完了直接去那里找我们就行。”
顾辞答应下来,看着黎洋的身影消失在他们住的小院之后,关上门回头对边屹柏说:“看来他们都知道自己是来参与心理干预的?”
“恐怕是的,”边屹柏垂眸说,“而且他说这个是新手教程……”
顾辞嗤笑:“那我这新手教程也太地狱难度了一点吧。”说着她又赶紧给自己找补,“不是怪你的意思。”
“我知道。”边屹柏望向顾辞,忽然笑起来,“你刚才演得还挺像一回事。”
顾辞打探案情从来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倒是真的没想过要在边屹柏面前这样子。
回想自己刚才的样子,顾辞尴尬地扯扯嘴角:“生活所迫,没办法。”
边屹柏只是掩面笑笑,没在这上面多做评价:“那你对这个黎洋,怎么看?”
想到这个黎洋,顾辞就觉得好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看他那样显然就是想来跟我们交换情报的,”顾辞看了一眼刚才黎洋站着的位置,轻笑一声,“估计这会儿已经拿我们是双人玩家的信息,去他们那里换取信任了。”
“不过……”顾辞眯起眸子,嘴角扬起了一个难以捉摸的弧度,“既然他上赶着给我们送情报,那我们不要岂不是太可惜了?”
边屹柏就这样看着顾辞在背后算计黎洋,一直到顾辞嘀嘀咕咕完了,他抬手敲了敲腕表的表面:“还有时间,先在周围看看?”
“我就是这么打算的。”顾辞一个拍手就准备出门搜证,可又被边屹柏拉住了,“怎么了?”
边屹柏眼神点了点顾辞的头发:“你忘了你演戏的时候说了什么?”
“啊!”顾辞恍然想起来自己随口说出了一个理由。
但到了这会儿想起平时帮她伪装打扮的钟淇淇不在,她又倒吸一口冷气:“有点难办。”
边屹柏问:“怎么?”
顾辞嘴角抽了抽:“我不会搞发型。”
两人各自沉默了一会,边屹柏看了眼一边的铜镜,对顾辞说:“我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顾辞:我觉得我可以去竞选一下影后。
边屹柏:那我可以去试试影帝。
顾辞:……你当什么影帝?
边屹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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