俟松大姐来信让我为许地山先生逝世五十周年写纪念文章,我猛然惊觉,许先生逝世居然已五十年了!光阴激箭般飞过去了,而往事并不如烟!
我和许先生相识是在二十年代初期,他既是我的良师(他在当周作人先生的助手时,曾教过我国文)又是我的益友(他在燕大神学院疑肄业时,我在燕大文学院读书),关于他的学术方面,我是不配讨论的,对于宗教更是一窍不通,不敢妄出一辞,但是那时我已经读到他的小说散文,如:《缀网劳蛛》、《空山灵雨》、《无法投递之邮件》等,我十分惊叹他的空灵笔力!他教课时,十分洒脱和蔼,妙语如珠,学生们都爱上他的课。当我们同任燕大校刊编辑时,我更惊叹他学问之渊博。记得有一次他的文章里的一个“雇”字,我给加上一个“立人”旁,成了一个“踌”字,他竟然给我写了一封厚厚的信,引今据古说“雇”字的正确来源,正是“不打不成相识”,我们从此就熟悉起来。
1923年8月17日,他和我以及其他两位同学,一同搭乘杰克逊邮船赴美留学。就在这条船上,我请许先生去找一位我的中学同学的弟弟吴卓,他却阴错阳差地把吴文藻找来了,结果在六年之后,文藻和我成了终身伴侣,我们永远感谢他。
我是1926年回国的,许先生先到美国的哥伦比亚大学,得学位后,又转到英国的牛津大学,于1927年回国。我们又同时在母校燕京大学任教。在北京,他结识了北师大理学士周俟松女士,他们订婚的消息,是1929年1月在燕大朗润园美籍教授包贵思家里,由我来向满客厅的同学和同事们之前宣布的!在客人们纷纷向许、周二位握手祝贺声中,我得到了“报答”的无上的喜悦,他们是1929年5月1日结婚的,在一个半月之后,文藻和我也结了婚,我们两家往来不绝。我是在1931年2月6日在北京协和医院生了我的儿子吴平,俟松大姐也在两个月后也在协和医院生了儿子苓仲,并住在我住过的那号病室!
许先生在1935年由胡适推荐到香港大学任文学院主任,全家迁港,从此我们只有书信来往了。谁想到我的“学者”同学许先生,竟在不到“知命”之年,突然与世长辞!噩耗传来,友人们都震惊痛哭,到此我也不知道还再写什么了!“天实为之,谓之何哉”!1991年6月2日浓阴之晨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