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玺同志:
前几天听卓如同志说,您的患癌症的爱人已于令郎完姻后一日逝世,十分不安!癌本是不治之症,久延只是痛苦。她又看了儿子完姻之后才走,心里一定安慰,我请您节哀!保重!死者已矣,生的还有工夫要做,我有此同感。匆祝近安!冰心六、廿、一九八九
宫玺同志:
信收到,您在“心灰意懒”之中,还在编我的文集和《冰心传》,真是太感谢了!这种书现在不会有什么销路,可惜我不会写武侠之类的东西。
您现在还是随意做些什么,想看,想写,就随意去做,也是消磨日子之一法,至于日常生活“琐碎庸俗”,是不能免的。
记得昔人有诗云:“琴棋书画诗酒花,当时样样不离它,而今万事都更变,柴米油盐酱醋茶。”其实他这牢骚,也不实际,人生有精神和物质生活两方面,只有“琴棋书画诗酒花”生活的,是“大观园”中的公子小姐们!我自己就是每日要给保姆算日用帐,何尝不是柴米油盐?
您的“悼亡”心情,我完全理解!生和死只隔一层纸,还不是一堵墙。幸而夫人也还是善终,不像当年萧珊之死,对于巴金是那样地冤抑,这样一比,就会自宽了。凡事若看得太真,特别是现在世界,就什么事都做不下去,我也不是没有悲愤的事,但常用陶靖节先生的话以自解慰!“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匆上,祝好!冰心七、四、一九八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