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见走进一所高大、拱顶的地下庙堂。庙里充满一种地下的均匀的光。
庙堂的正中坐着一位尊严的女人,穿一件宽大的绿色长袍。她的头支在一只手上,她现出沉思的样子。
我马上明白这个女人就是——大自然本身,——一种敬畏的感觉使我的灵魂深处立刻起了颤栗。
我走近坐着的女人,恭敬地行一个礼:
“啊,我们大家的母亲!”我叫道,“您在想着什么呢?您在想着人类未来的命运吗?或者您在想人怎样可以达到尽可能最高的完美和最大的幸福吗?”
女人把她那一对威严的黑黑的眼睛慢慢掉向着我。她的嘴唇动了一下,我听见一种好像铁器相撞似的铿锵的话声。
“我在想怎样给跳蚤的腿部肌肉增加一点力量,使它更容易地躲开它的仇敌。攻守的均势已经破坏了……应当把它恢复起来。”
“什么?”我结结巴巴地回答说,“您想的就是这个?我们人不是您宠爱的孩子吗?”
女人略略皱了皱眉:
“所有的生物都是我的孩子,”她说,“我对他们大家一样地爱护,我也一样地使他们毁灭。”
“可是善……理性……公道……”我又结结巴巴地说。
“那是人说的话,”我听见铿锵的声音说。“我不知道善,也不知道恶……理性也不是我的法律——公道又是什么呢?我给了你生命,我要收回它,拿给别的生物,给虫或是给人……在我都无所谓……你还是去照管你自己吧,不要来打扰我!”
我本来要反驳……可是四周的大地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呻吟,颤动起来——于是我便醒了。
1879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