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姆当然不会真的让别人当着他的面偷轮胎。
他不是蝙蝠侠,不会犯这种蠢事。
在她解释了比尔正面临危险后,提姆迅速联系上了戈登局长,拜托他把比尔盯紧点,还没正式起诉定罪的嫌疑犯会暂时拘留,有戈登的保证,至少会安排更多的人手看护他。
“你怎么知道他有危险?”
红罗宾的声音被狂风打碎,伴随载具的引擎声,宛如混着玻璃渣的牛奶,饮下去尖锐又温暖。
方才就觉得奇怪,为什么修女会知道有人闯入公寓,他不认为杰森有闲工夫盯梢几天,急性子只会拿上武器去威胁别人倒出实情,或者砍下几颗头去送给他们的雇主。
阿奇幸灾乐祸说:[这小子又想套你话,第三次了!不然你给他来一下,我们还缺个真正的修女,如果你真的打算让杰森走,让他替补神父也行。]
“真正的,”她翻着白眼重复这个词,“他从硬件上就与修女冲突了。”
[你不是说过我们不搞性别歧视那套?穿上裙子戴好假发不就谁也不知道了。]
“你还不如直接让他说自己是跨性别,这样我们还能赚一笔白左。”
[跨性别?那是什么。]
阿瑞拉再次确信这个系统至少是从古英语时代来的,这么时髦的词都不知道,“就是一帮人搞出来的“人权”产物,不止有跨性别,还有跨种族,跨物种,部分人坚信自己的灵魂被装错了身体,幻想自己是黑人的白人,幻想自己残疾的正常人。”
“如果红罗宾既是跨性别者还是跨种族,最后又是个同-性-恋,我敢打赌他能去竞选新泽西州长,凭着这个噱头赚一-大笔选票。”
[现在的人类疯了吧。]
“很高兴从你口中听到这句话。”
玩笑归玩笑,倘若真让红罗宾突然以跨性别的标签示人,先不提被揭穿后她会不会被真正的跨性别或是粉丝弄死,但肯定会被清醒后的红罗宾给埋进六英尺下,再补上俩脚,确保她不会在从棺材里爬出来。
红罗宾根本不知道机车后座关于他展开了怎样恐怖的密谋。
阿瑞拉抱好义警的腰,注意力集中在小地图里的红点,不知道是不是设防森严,红点没在警局多作逗留,很快离开。
一周时间足够她搞清楚小地图的光标含义,金色代表信徒,红色代表潜在危险或是对己持有敌意的人,蓝色则是普通人。
不能沉默太久,阿瑞拉随口找补:“猜的,既然他们刚才冲着我们来,就说明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再推回目的的起点并不难。”
一切都是因比尔而起,死掉的是他的妻子,丢失的是他的儿子。
如果不是因为他来到教会,阿瑞拉也不会知道他的儿子失踪了。
只要是发生过的事,肯定有迹可循,这一点上他们都一样,不管是提姆还是阿瑞拉都一致认为,在黑暗中,有一双无形的手将他们摆上棋盘,监视一举一动。
现在直观的问题并不是亚当斯一家发生了什么。
而是联邦警察与亚当斯一家之间的联系,为什么联邦警察会出现在这儿,或者换个说法,亚当斯们的遭遇是不是美国政-府做了什么?
随着挂着官方标志的哥谭警局漫入视阈,阿瑞拉翻飞的思绪逐渐冷却。
没想到GCPD与红罗宾关系这么好,竟然能让局长戈登亲自带他们前往拘留所,阿瑞拉忍不住对这个可能还没成年的蒙面男孩身上报以钦佩的目光。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露骨,小侦探不由挂上无奈的表情,冲她解释:“我们和戈登局长有过私人合作,明面上,我们是不能探望嫌疑人的。”
阿瑞拉点头如击鼓,“我懂,毕竟蝙蝠是城市特色,我在地铁上看到过你们哥谭人把它投到天上。”
戈登局长抹了把汗,“咳、那只是用来联系他们的工具。”
“……那是蝙蝠灯,”黑卤蛋无语的表情都快穿透面具了,“你来哥谭多久了?”
“哦,就来了一周,我本来在工厂上班,被经理踢出去了,他甚至没给我发工资,你们哥谭人的规矩真多。”
提姆:“……”那不是哥谭人的规矩,这是遇人不淑。
戈登觉得自己的腰又开始疼了,他年轻时曾经受过伤,但这些都是借口,每当他受挫或尴尬时便会觉得腰疼得可怕。
“你应该报警的……”声音越来越虚,他意识到自己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看红罗宾的意思,他们只是顺道,“修女?”
阿瑞拉耸耸肩,对这个称呼不置一词,“如果报警有用的话,我就不会在这儿了。”
戈登又开始擦汗了。
三人心照不宣地不再提一个字,任由沉默霸占走廊,彼此都认为看护室远得难以接受,等到了审讯室前,戈登终于松了口气。
“我就在外面,你们抓紧时间。”
审问室没有窗户,屋内只有一盏高亮的射灯,比尔坐在铁椅,双手搭上桌面,大概是警方判定他病怏怏的身体不具有威慑力,索性只戴了手铐,而不是将他绑上桌子。
距离上次见面,男人看起来更糟了,兴许拘留所的日子难捱,瘦骨嶙嶙的身形甚至撑不起T恤,好似偷穿大人衣服的青少年。
屋内一共放置俩把椅子,红罗宾示意她坐下,阿瑞拉也不客气,径直坐进嫌犯对面。
从头到尾,男人始终低着头,哪怕椅子拉开的动静在密室里分外刺耳,但比尔始终扮演成一尊雕塑,不肯将目光和注意力分给其他人。
“你好?”她以试探的语气作为开场白。
比尔依旧没有动作。
这才开始,阿瑞拉已经想念红头罩了,尽管在审讯方面他们只合作过一次,但他饰演坏警察起来连成年人都要吓破胆。
后方传来红罗宾无奈的叹气。
少年不再靠着墙当门神,像是看不过眼菜鸟的审讯,走近俩步站到她身边,稍微压低上身增加压迫感,手指不轻不重地点了俩下桌面,“比尔·亚当斯,你涉嫌一宗谋杀案,是你在公寓里杀死了你的妻子和孩子对吗?”
他的语气比刚才要冷,浑身散发出生人莫近的气场,与在诊所好说话的男孩判若俩人。
比尔还是没有动作,似乎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孤立了除他以外的所有人,红罗宾面上浮现一丝意外,大概没想到严格直白的指控不起作用。一般来说当有人将罪名安在你身上时,不管莫须有还是事实,你第一时间总会发出辩解试图脱罪。
阿瑞拉只好戴上真视戒指,多亏红罗宾,她受不了当代青少年如过山车的情绪波动,出了诊所就将其摘掉了。
阿瑞拉好不容易从红罗宾塞满一整间屋子的情绪中找到了比尔,比尔的情绪很稳定,主要是:不安、恐惧与亢奋。
她决定简明扼要。
“……你儿子丢失了,乔尼·亚当斯,我听说,你的儿子长了一对翅膀?”
比尔的情绪词条骤然跳得飞快,恐惧,惊慌,恐惧,惊慌。
提姆注意到男人攥紧的拳头,见缝插针道:“乔尼才是真正杀死你的妻子温蒂丝的凶手对吗?”
“乔尼?”比尔蓦然咀嚼着这个名字,好似每个音节的组成对他来说都是陌生。
审讯室的冷气足够,甚至太过了,阿瑞拉忍不住搓搓手臂,试图抚掉冒起来的鸡皮疙瘩,她不近视,认知眼镜自然是平光,镜框将比尔圈在里面,男人缓缓抬-起-头,褐眼睛浑浊得和地下水一样。
红罗宾于心不忍提醒道:“那是你的儿子,比尔。”
他看过比尔的审讯报告,这个男人在官方审讯中不停重复问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自己会在这儿,在警员的反复解释下,他始终若一没回过神的模样,孜孜不倦问着接下来的细节,仿佛他并不是当事人,仅仅是听客。
探员怀疑他患有心理疾病,也有人认为嫌犯不过装傻充愣,俩方不得不在这个问题上展开争论,一旦心理医生证实此人确实存在病理问题,给了定性,那么这桩案子不论走向何方,最终都会改变性质。
癫狂弑亲与保持正常逻辑理性杀人可是俩码事。
眼睫倏地一抖,阿瑞拉忽然意识到某个跳进脑海里的假想可能会成为真相的关键。
她用力摁住桌子,尽可能使语调别飘得太厉害,“乔尼并非你的亲生儿子对么?”
你见过被拖进地狱的无辜之人的表情吗?
比尔的表情从一片空白转变为恐惧,他用力地把桌子拍得颤-抖,手铐叮啷哐啷地金鸣,气急败坏的色彩从脖子染上脸颊,几乎双目欲裂,男人用尽所有力气大喊:
“不不不……那家伙就是个怪物,是他,他杀死了芬妮,接下来要杀死我!”
“芬妮?”红罗宾顺势重复,有意引导对方说下去。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比尔的语气蓦地掉下去,他自负地捂住脸,“你们什么都不明白……”
他的语气突然泄下去,低沉得宛如大提琴发出的声音,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其他信息了。
阿瑞拉起身,红罗宾向单视玻璃打了个手势,跟在身后。
然而背后的玻璃传来猛砸令他们本能回望,阿瑞拉只能看到比尔大喊了一句,紧接着被红罗宾一把摁住脑袋罩进披风里,男孩潮热而局促的呼吸富含生命力,好似脉搏的振动,她下意识抓住披风,把它当做救命稻草,用力握紧。
手榴弹让比尔的尸体血肉模糊,提姆和阿瑞拉的脸色都很难看,他抖掉披风上的组织残骸,尽可能摆出扑克脸。
好半晌,抖干净翅膀的小鸟这才有功夫来关心别人,“你没事吧?”
修女摇摇头,“没事。”
作为被保护的对象,她能有什么事。
[你真的不考虑让他当修女?]
没心情搭理阿奇,阿瑞拉勉强从地上爬起来,腿软得厉害,红罗宾投来复杂的眼神,伸-出援手搀了一把,她才能站定。
耳鸣目眩之间,男人的嘶吼犹在耳畔,喊的……好像是:“女神啊,请宽恕我。”
阿瑞拉摇摇头,将杂念摒弃于脑后。
比尔的自杀让后续工作都变得困难。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拿到手榴弹,现场的监控也表明红罗宾和阿瑞拉不存在诱导嫌疑人,比尔究竟如何在层层看护下得到手榴弹的,恐怕只有阿瑞拉清楚,他的死肯定和先前出现在警局的小红人脱不了干系。
出了警厅,远远的便见到一颗红脑袋。
红头罩抱着手臂靠着机车,简直和童话里吃了十个小孩的恶毒后妈一个训练营出来的。
红罗宾看起来不大高兴:“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红头罩意兴盎然,“这就要问问你的那些小玩具了。”
尽管声音被处理过,但还是能从中听出音调敷着属于大男孩的笑意,好像没什么事能比得上让红罗宾吃瘪给他带来快乐。
阿瑞拉好奇的目光在他俩之间来回打转。
你们蒙面人都玩那么野的吗?她想。
当着别人面调-情还得把细节说出来。
学得很快的阿奇立刻跟上节奏:[现在你可以招募他当修女了,他肯定大有人气。]
“……你就别添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阿奇可能是dc派过来的内鬼(双手合十
本章地笑含量居多,来来来人手一个木鱼跟我一起敲,再念上十遍dc编剧部速速爆炸,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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