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孤儿院案(终)

“我说的没错吧,青纪小姐?”长发警校生温和地看向捂着脸的女性。

“……”小沢青纪保持着捂脸的动作,一动不动。

矢野充志愤怒地挡在她面前:“你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在胡说八道什么?青纪她什么都不知道!肯定是内山他弄错了,才会自食恶果!”

“叔叔,刚用消毒剂消过毒的柜子,应该会留有浓浓的酒精味吧?”小新一突然出声,湛蓝的大眼睛盯着小沢青纪,“如果要把柜子打开还不留指纹,就要通过某个工具来包住手指,那个工具上肯定能够检测出消毒剂的成分!”

“青纪姐姐,是手套吗?还是手帕?”小新一歪着头,稚嫩的童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回响,有种天真的冷漠,“你可以把口袋里的鼓包拿出来吗?”

小沢青纪突然开始发抖,笑声从她的指尖泻出,她放下双手,笑着抹掉眼角的泪珠。

“是手帕哦,小弟弟。都这种时候了还叫我姐姐,嘴可真甜,”小沢青纪勾起嘴角,有些花掉的妆容难掩她的清丽,“要是充志也有你这么嘴甜就好了。”

这会轮到矢野充志质问她了,他湿漉漉的双眼仿佛一只被抛弃的大狗,踌躇在她的面前:“青纪,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小沢青纪又笑起来,只是任谁都能听出她笑声里的难过,“因为你明明小时候那么聪明优秀,却沦落成如今这个一事无成的样子,因为你明明满眼都想靠近我,却一直在把我往远推。”

“因为我发现了拓実提到杀掉美云姨的时候,洋洋得意的语气,我好害怕啊,”她捂着嘴笑着,“我害怕他也发疯杀掉我,但是我好恨。”

“美云姨,她是多么美好的一个人。是她把我救出了泥潭,把我拉扯大,怎么能被这种渣滓杀掉,因为嫉妒她抢走了森爷爷的爱这种可笑的理由。”

小沢青纪收起笑容,面无表情地走到高桥警官面前:“请带走我吧,警官先生。我认罪。”

高桥警官掏出手铐拷在了她的手腕上。

松田阵平拉住了他们:“请稍等,我想问几个问题。”

高桥警官微微蹙眉,考虑到他们刚刚出了许多力,还是顿住脚步示意他问。

“你是怎么发现内山杀了美云的?又是怎么知道他今天的作案过程?”

小沢青纪有些恍惚地回忆:“这个啊……拓実把对美云姨的恨和杀他的手法,全都写在了纸上,放在了我们的时光胶囊里,前段时间被我无意中挖了出来。我想是因为他非常想倾诉他的壮举,又不能宣之于口吧。”

“至于今天的作案手法,他写在了日记本上,我去他的私人诊所找他时,无意中在桌子上看到了。”小沢青纪说,“他很自信,所以在我劝他也吃点醒酒药时,他就又一次回到更衣室,打开了他以为正确的柜子。”

“日记吗。”松田阵平抓住了关键词,询问大岛明季,“内山有记日记的习惯吗?”

“十几岁之后就没有了,不过离开孤儿院去工作之后,我不太清楚。”大岛明季说。

“我没有问题了。”松田阵平松开了抓着高桥警官的手。

于是小沢青纪被押着离开了房间,矢野充志无措地在她身后跟着。不知道出于什么默契,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出去了。

在小沢青纪被押上警车前,警察们给她留了时间,最后和这些人道个别。

小沢青纪回过头,朝着森良承和大岛明季缓缓地鞠了一躬。

森良承温柔又悲伤地看着她:“不要多想,青纪,我和明季都会等你。”

“还有我,我会等你出来,我会优秀起来,青纪。”矢野充志急切地凑了上来。

小沢青纪不看他,弯腰上了警车。

透过深色的玻璃窗,她的声音朦胧的传来:“如果我也像小侦探那样聪明就好了。”

“那样我就会知道,美云姨是心甘情愿离开的,为了她可笑的善良。我是最没有资格责怪她的人,毕竟我正是因为她的善良才活下来。我就能发现,美云姨希望拓実能正常的活下去,而不是被我杀死。”

车发动了,她的声音随着警车,散落在无尽的夜空里:“但是我会盯着拓実那个混蛋,让他这辈子都一事无成地为美云姨忏悔。”

月在楼房上升起,风在草地上吹拂。今晚的星空,有比昨天多出一倍的星星(注①)。

在星空下,邪恶的人躺在他的棺椁,善良的人怀疑他的守则,正义骑士举起手中的剑。

老人目送小沢青纪离去之后,就一直沉默着。被林春和大岛明季送回了住所后,他温和地同他们道谢,然后不容拒绝地关上了他的房门。

林春告别了大岛明季,蹲坐在了老人的楼下。双手环抱着膝盖,准备就这么守着他一晚上。

春天的夜还有些寒冷,她抽抽鼻子,又想起了时光回溯前的今天。

第一周目的林春看到森良承的冰冷的尸体后,汹涌如潮水的情绪包裹着她,大脑却冷静地运转着。

她花了一段时间还原出那晚的情景。

那晚,内山拓実终于忍耐不住,趁森良承还痴傻着,用同样的手法杀掉了矢野充志,也斩断了能够威胁他遵守法律的风筝线。

小沢青纪得知美云姨死去的真相,又直面了心有好感的青梅竹马惨死。她崩溃地质问内山拓実,威胁他要报警。

内山拓実便举起了餐刀。

森良承本能地扑过来护住小沢青纪,瘦削的身躯被他捅了足足三刀。他亲手杀掉不能再给他关爱的森良承,又杀掉了小沢青纪,在警方到来之前逃之夭夭。

改头换面,隐藏在人海中。

自此,林春一直在追杀他。

如果他只是一直缩着头,老鼠一样悄悄苟活着,林春很难再找到他。

可惜开了荤的鬣狗,再也难忍平凡的生活。

他开始到处犯案,从自己制造意外事故让人悄无声息的死亡,到利用他心理学的造诣,诱骗患者走上犯罪的道路。

林春追着他的尾巴,终于在受害者人数突破两位数之前,亲手了结了他。

也被他洗脑的所谓“弟子”反扑至重伤垂死,坚持着解决掉他们后,倒在了那场大雨中。

大仇得报,心中只余空白,猫感受着自己的生命流失。

本就是平白得来的九条命,就这么慢慢烧掉好了。

这样她就能像她的铲屎官们一样,死掉就是死掉,不用再次睁开眼,抱着冰冷的躯体望着天发呆。

直到被金发深肤的卧底先生捡到。

小猫决定再原谅世界几天。

“阿嚏。”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一件充满着烟味的外套罩在她的身上。林春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外套又被默默拿了回去。

她抬头,看见长发池面有些尴尬地穿上外套,又回头把松田阵平的外套扒了下来,给她披上。

温暖的气息笼罩着她。

萩原研二朝旁边的房门看了一眼,修长的手指竖在唇前,嘘了一声,用口型示意她。

“走远点,聊聊?”

林春眨眨眼,看了看萩原研二坚持的微笑,又看了看松田阵平漆黑的眸子,知道他们今晚是不肯罢休了。

她站了起来,跟着他们走远了些。走到不会吵到森良承、又能看见他房门的位置,林春停了下来。

三个人沉默了一会,松田阵平说:“那本日记,是你留下来的吧。你怎么知道内山的想法?”

林春干巴巴地回答:“唔,可能是我聪明吧。”

松田阵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可能是他被遛了一天的事情,表情都变得有些凶狠。

“小未春,为什么不报警呢?”萩原研二无奈发问,“明明已经提前知道了。这样的话,青纪小姐也不会毁了自己的一生。”

“没有出现死者之前,警察会相信依靠这样随机的巧合,可以杀掉一个人吗?他们会把他抓起来关进牢里吗?”林春想起了上一世那些被耍的团团转的警察,反问道,“他们会相信这个衣冠楚楚的人类,未来会杀掉更多的人吗?”

“还真是没有办法反驳啊……”萩原研二扶额。

松田阵平撇了撇嘴:“早就说了日本警察大部分都是吃干饭的家伙。不过我们就不一样了。”

“是的,小未春,下次再有这种事情,请告诉我们吧。”萩原研二温柔请求她,“我们会相信你的,虽然不能立刻把他们抓起来,但我们会紧紧地盯着他们,一露出马脚,就会被我们抓进监狱。”

林春乖巧地点了点头。她对大猩猩们的专业素养早有认知。

不过猫也不会总是去抓犯人吧,毕竟都不是一个种族。嗯,应该不会吧。

“这次就放过你了。那么下一个问题——”松田阵平弯下腰凑近她,狭长的眸子满是怀疑,“这个孤儿院里,也有一只叫haru的猫。”

“haru的年龄很大。”

“你对孤儿院非常熟悉,院长认识你且信任你。”

“孤儿院的猫在几个月前失踪,与此同时,警校里出现了一只名为haru的猫。”

“你救完景光受伤逃走后,警校的猫也失踪了。”

一头自然卷的警校生毫不留情地一点一点摆出疑点。林春几乎都以为她猫妖的身份要被发现了,准备直接给他们法术淡化这段记忆。没想到他推理到最后,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一个奇怪的结论。

“haru,其实是你的猫吧?是你把她从实验室里带了出来?”

“?”林春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更大的茫然。

这个,这个就是唯物主义警校生的思路吗?她需要捋一捋。

作者有话要说:*注①:参见"The Two-Headed Calf" by Laura Gilpin,一首有点致郁的小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