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小新一的双脚还是坚定地站在了案发现场的地面上。他指着矢野充志,声音坚定:“这个叔叔,下午在威胁倒在那里的叔叔,他说,‘你最好小心行事,不然就给我等着吧。’我和小兰都听到了。”
现场的警官们瞬间看向矢野充志,一滴冷汗从他的头上落了下来。
“啊,警官先生……事实上这只是误会而已,我和内山关系一向不好,这种话是我之前混社会常常会说的啦。”矢野充志灿笑着擦了擦汗。
大岛明季也点了点头:“充志经常这么和拓実说话,我也问过他们好多次了,他们总是说没什么,没想到拓実却……”她又忍不住哽咽起来。
“高桥先生!”去调查储物间的警察匆匆跑来。
“更多的话留着审讯室里说吧。”高桥警官并没有在意矢野充志的话,只是接过下属的报告,仔细地看了起来。
两个警校生也把脑袋凑了过来,新一在地上一跳一跳,最后被不耐烦地松田捞起来一起看报告。
“两个人的储物柜简直一模一样……”
“摆放的东西很少,位置也基本一样。”
“除了那瓶药。”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发现了问题的关键——两个外表一样,位置不一致的便携药盒。
下属警官指着药盒解释:“两盒药和死者的血液样本,都已经送去检验科了。但是有警察辨认,矢野先生柜子里的药片疑似咪达唑仑,死者柜子里则是普通的醒酒药。”
萩原研二喃喃:“咪达唑仑,我记得是安眠镇定类药物?和酒同时服用会……”
“呼吸困难,甚至导致死亡。”松田阵平接住话说。
矢野充志看起来疑惑又慌乱,跳起来嚷道:“我根本不知道什么什么仑啊?我带的是普通的醒酒药!”
“作为心理医生,死者会带着咪达唑仑不足为奇。”萩原研二说,“这个药会出现在矢野先生的柜子里,说明有人偷偷把它换了过去……”
“监控室!”几个人异口同声道。
储物间因为设置在更衣室里面,并没有直接安装监控。最近的监控在更衣室外的走廊门口。
高桥警官拖拽着监控的进度条,警校生和小学生又凑在旁边,把其他警察都挤了出去。
下午三点四十分左右,内山拓実走进更衣室。几分钟后走了出来。
三点五十分,一个穿着保洁服的大叔提着工具进出更衣室。大叔现在早已下班回家,警察电询后,得知是因为内山拓実的储物柜里有食物残渣,他便先使用了矢野充志的柜子,叫了保洁大叔来清理残渣。
“不知道怎么弄得黏糊糊的,我怕生虫子,还消了遍毒。”大叔抱怨地说。
矢野充志醉酒下状态低迷,有些迷糊地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内山和我说先用我的柜子,让我把东西放他那里。”
“柜子的钥匙也做了交换吗?”松田阵平问。
矢野充志摇了摇头,大岛明季解释说:“这段时间孤儿院系统坏了,所有的电子钥匙都能打开柜门。”
四点二十分,矢野充志进了更衣室,过了一会出来。
之后一个多小时都没有人进过更衣室。五点三十分,小沢青纪进入了更衣室。
“我的衣服被孤儿院的孩子弄脏了,为了参加晚上的聚餐,换了一身衣服。”小沢青纪说。
再往后拖动监控,直到七点几分的时候,矢野充志踉跄的身影出现在了更衣室门口。他显然醉的不轻,一头撞在了门框上,扶着头缓了好一会。
“啊,这是我去拿醒酒药,”矢野充志指着屏幕上的自己,“我当时头很晕,撞了一下才清醒一点。吃了药我就回了房间,昏睡过去了。”
七点五十分,内山拓実揉着头进入更衣室,很快就走了出来,步伐只是略微凌乱,消失在了监控画面里。
下属警察推断道:“这么说,是因为两个人临时换了柜子,死者习惯性的打开了原本的柜子,却误食了咪达唑仑。”
“不,这样无法解释为什么它会出现在矢野先生的储物柜里。”萩原研二否定了他的说法,又询问他,“储物柜上有提取到有效指纹吗?”
“死者的储物柜上指纹比较杂乱,他和矢野先生的指纹都有,”下属警察说,“但矢野先生的柜子上只有矢野先生的指纹。”
“是做过清洁的原因吗……”萩原研二若有所思。
高桥警官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脑袋上浮现问号。
这不是我的下属吗?还有这也只是个警校生吧?
“矢野先生,现在需要请你解释一下你和死者之间的矛盾了,”高桥警官严肃地直视矢野充志的眼睛,“目前搜集到的证据都指向了你。”
“这个……我们,我们的矛盾……”矢野充志慌乱地错开视线,眼神掠过了两位女性,挫败地垂下了肩,“恕我现在不能说,警察先生,你逮捕我吧。”
“哈?你这家伙,觉得自己被冤枉了就好好辩护啊?”松田阵平有些烦躁地抱着手臂。
一阵咳嗽声传来,老人低沉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咳咳咳……请让我来解释吧,说起来,都是因为我。”
“森院长?还有未春小姐,你的脚……”大岛明季讶然地说,林春推着森良承缓缓走了进来,满脸写着不情不愿。
但她还是回复了大岛明季:“已经快好了,没有大碍。”
矢野充志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沉默了。
森良承温和地感谢了林春,他环视这几个一手带大的孩子,心里叹息,缓缓地开始叙述。
“是我要充志帮忙盯着拓実的,原因正是十七年前的旧案……”
他浑浊地眸子充满悲伤与怀念:“拓実杀死了我的妻子美云,在她的恳求之下。我和充志以此为要挟,要求他之后再也不得做这种事情。”
众人惊讶极了,小沢青纪更是脸色煞白,神情激动地冲上前:“什么?她为什么……”
“拓実是被人遗弃在孤儿院门口的,我们捡到他的时候,非常疑惑,因为他看起来非常健康。直到他长大一些后,展现出非凡的攻击性。”森良承回忆道,“我和美云带他去医院检查,发现他患有超雄综合征。”
“超雄……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当时的护工们都建议我们把他送走,美云也有点害怕,但我力排众议,让他留了下来。”
“我觉得,没有人天生就应该被否定。所以我每天都花了数倍的功夫去陪伴他、教导他,渐渐地,他长大了,还去上了学,性格也温和有礼。身边的人都接受了他。”
然后杀了人,现在又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林春在心里默默补充。
在他对森美云下手的时候,她就想把他送去坐牢,可森良承拦住了她,因为他的博爱和森美云的坚持。
“直到他十三四岁的时候,他开始躁乱不安,并且对我的妻子展现出了强烈的恶意。我们猜想,应该是他记得美云之前对他的恐惧,因为他年龄的增长,我对他的特殊关照也在逐渐减少。所以,他想杀掉美云,重新……重新独占我的注意力。”
森良承闭上了眼,似是不愿再回忆。众人面色复杂地听着这桩陈年旧事。
林春扶住他的右肩,又作出想推走他的姿态。
森良承睁开眼宽慰地朝她笑了笑,继续说:“雪上加霜的是,美云检查出了宫颈癌晚期。医生断言她活不过那个冬天。她在和拓実相处的过程中,也对他有了浓厚的感情。美云就是这样重情义的人啊。”
“她愿意成为束缚拓実的那根风筝线,被他杀死,然后由我牢牢握着这根线。我又把这根线交给了充志。”
“充志……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小沢青纪不可置信地瞪着她印象里浑噩度日的无业游民。
“青纪,对不起。”矢野充志苦笑道,“因为你对美云奶奶的感情很深,又好像很在意内山。我不想让你为难,我……”
“我想让你无忧无虑的度过一生。”嚣张跋扈的小混混低下了他的头。
小沢青纪似是不愿相信,掩住了自己的脸,从喉咙里挤出无意识的音节。
补足了信息差,松田阵平立马联想到他们去过的荒废木屋:“所以,那个木屋就是事发地?烤箱那里的顽固污渍……难道也是投毒案?”
“是的,美云喜欢给孩子们烘烤糕点。她习惯把手指放在那里感受烤箱的热度,再品尝她做好的糕点,”森良承将内山拓実的手法缓缓道来,“拓実在那个地方抹了慢性毒药,我们都知道,美云一点一点吃进身体里,直到那天倒在了木屋里。”
“我发现,我无法忍住不恨他,也没有办法不去爱他。我只能让充志时刻盯着他。”老人无力地靠坐在轮椅上。
“那么事情就很显然了。”松田阵平冷静地推断,“交换的储物柜,一模一样的摆放,损坏的系统,还有心理医生才能获得的药品。以及今天的酒局,几乎都是内山拓実主导。”
萩原研二接过他的话:“酒醉之后,矢野先生只需要不小心打开他原本习惯使用的柜子,就会因误食内山带来的咪达唑仑而死亡。”
“院长先生年岁已高,内山不太想忍耐了,他想杀掉矢野君。然而有人利用了他的布置将他反杀。”萩原研二那双多情的紫眸看向了他怀疑的凶手。
“我说的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