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不行了!伸治,拜托你,煮杯奶茶给我!”
我躺在帐篷里一动也不动,拼命挤出这句话。
“喂,你怎么啦?”
伸治慌慌张张地问,然后就听到他从背包搬出便携式炊炉的窸窣声。
夕阳西下,我们在树林里扎营时,我突然开始晕眩,一阵天旋地转,这可糟了!我冲进刚搭好的帐篷,有股沉重的压力把我的身体压在地面上,一时之间呼吸困难,手和牙龈跟着麻木起来。那时,我脑海中浮现的解药就是奶茶——
伸治一边煮水,一边问我:
“到底怎么了?”
“不晓得……”连要回答他都艰难无比。
水滚了,伸治把茶包、砂糖和奶粉倒进去搅了搅,整锅端给我。我用马克杯连喝四杯,呼吸不顺和晕眩总算平息了下来。
“为什么是奶茶哩?”
伸治笑嘻嘻地问我,方才他还一脸担忧。看到他的表情,我也有气无力地笑了。
身体状况好不容易安定了下来,结果那天还是起不了身,我一直躺着,连晚饭也没吃。
原因是什么?是脱水引起的症状吗?还是高温中暑?
这么说来,我记得今天喝了味道有点酸的茶水,那是井水加茶包泡的,昨天装进保特瓶里,放到今天早上就传出异味。只不过喝了点坏掉的茶,就变成这样吗?
皎白晶莹的新月照进帐篷的开口,我望着好似被尖刀划过的月亮,心想:“果然被非洲打败了。”
来到黑非洲已有一个多月,最初的兴奋已经消退,疲劳逐渐累积。让人懒洋洋的高温、市场后面馊饭的气味、吃饭时挥之不去的苍蝇、人们充沛的精力,这一切快把我压垮了。
隔天,身体总算可以活动,但骑自行车还是很费力。不只是体力衰弱,提不起精神也是理由之一。红褐色的大地和干枯的树林无穷无尽从眼前流逝,不管看到什么,都只能叹气。
更别提天气热得让人受不了。过了十一点,阳光照得人皮肤发烫,根本没法骑车。这时连当地人都无精打采地躺在树荫下,我们也躲进树荫里,直接倒在地上。
没多久,孩子三三两两跑到我们身边。看来不管天气再怎么热,只有他们不以为苦,脸上充满好奇,连番发问各式各样的问题。我们的身体太沉重,更没有闲情逸致,只好忽视他们,开始装睡。四周慢慢静下来,半睁眼睛一瞄,就看见他们面露寂寞的表情,一个接一个走开了。总觉得自己对这些孩子太过分了,心情更加低落。
“咕噜咕噜咕噜……”
一阵怪声传来,仔细一看,有个大叔拿着葫芦水瓢,正打算喂山羊喝水。他露出和善的微笑,咕噜咕噜地呼唤山羊,我躺在地上,茫然望着他。
天气热成这样,怎能笑得这么亲切——我不知不觉在心里向他搭话。
到处都有山羊,没有人会特别理睬它们。要喝水,它们也会自己跑到附近的泥河去喝不是吗?
山羊好像在防备他,一直不肯靠近,可他还是提着水桶,一直呼唤:
“咕噜咕噜咕噜……”
相较之下,我们对炎热的天气感到不耐,也不理小孩子,两者之间真是天差地别。他的笑容渗进我们心里,没错!这样的温情也是非洲的一部分啊!
我感觉到自己也能温柔待人。伸治说道:
“差不多该上路了吧?”
“好,走吧!”
我们站起身来,怀抱全新的心情跨上自行车。
背后传来山羊的叫声,回头一看,大叔抓住山羊倒吊起来,正忙着用绳子捆起它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