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标明1957年]
我相信什么?
私人生活
标举文化
音乐、莎士比亚、古老的建筑
我欣赏什么?
音乐
热恋
孩子
睡觉
肉
我的缺点
从不准时
撒谎,话太多
懒
不能下决心拒绝
重读:[格特鲁德·斯泰因的]《梅兰克莎》,[卡夫卡的]《城堡》
57年1月1日
几篇短篇小说的一些想法——
著名的犹太流亡学者/神学家,现在是哈佛“绅士”。获得一个德国奖项。代表哈佛就老犹太人的图书馆去谈判——这个老犹太人是个商人,[他]有一批著名的签名收藏品;就在战前向恺撒·威廉博物馆捐赠了一小部分。到了1939年时,纳粹把藏品放在地窖里+封了门,但允许这个人待在房子里。1944年,英+美实施轰炸,+摧毁了该地区大部分房屋,但这栋房子完好无损。
故事框架
以抽象的风格讲述——尽可能少坐实。
样板:卡夫卡
57年1月3日
我现在能够记得不结婚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记得我当时做的事情——,但我现在感觉不到我当时的样子了。这六年里,不自由的感觉从未离开过我。几星期前做了个梦:我下一小段楼梯时,一匹马从我后面跟上来——好像是进了游泳池——把两条前腿搭在我身上,一个肩膀上搭一条。我尖叫,并努力让自己挣脱这种重压,接下来就醒了。我更加阴郁的心情的一个客观对应。
歌德宣称,只有不充足的知识才是创造性的。
57年1月5日
晚上(7:00—凌晨1:00)和耶稣会的泽诺·万德勒聊。天主教会是西方世界唯一切实可行的宗教机构。他不是不愿承认有笨蛋和法西斯分子(斯佩尔曼、闵真谛等),也不是不愿承认教会把笛卡儿的《方法论》或者[维克多·雨果的]《悲惨世界》列为禁书是愚蠢的。当然,他是个知识分子,是他那帮耶稣会士机构中有学问的人(多能说明问题啊:他说他的同事要他在总奖金为64000美元的智力竞赛节目上露面;范妮姑姑也这样对P说过的)。还有,他认为天主教会高于冷战:假使当初他不是“走得太远”的话,他们可以在美国和[时任波兰共产党领袖的][瓦迪斯瓦夫·]哥穆尔卡,和弗朗哥,和[前一年匈牙利起义领袖]伊姆雷·纳吉共事的。
世界上有33000个耶稣会士——8000人在美国,人数最多;7000在西班牙。会内最大的争斗发生在美国人与西班牙人之间。
泽诺走后,我和P又坐了一小时进行“事后剖析”。犹太教要做些什么才能与之抗争呢?我又提出了那个老的反对意见:我仍然不可能在天主教会里担任神职人员,因为它太父权制了——但是,在这方面犹太人甚至更加糟糕。在整个犹太历史上,哪里能找到圣特雷萨、伊迪丝·斯泰因,更不要说圣卡布里尼修女了。
P说:这么说来,犹太教必须改革。你会如何着手改革?我说:第一步是创会——迈蒙尼德会,你愿意叫什么都行。犹太人必须在拉比职位以外重新设置一个宗教职位——因为在目前的会众制下拉比职位彻底堕落了;这种会众制由一个无知而粗俗的俗人雇用一个履行者。
这个会是否会男女都接受呢?会。我们要打破男人的束缚。他们会发愿当修士或修女吗?这就是个问题。圣公会可能会更好些——为一段长短确定的时间发愿,三年,六年,可以续期。贫困,贞洁,+顺从?犹太教是个激进地反对苦修的宗教,+没有贞洁的先例。但是,强迫人们不结婚而又不明说他们必须保持贞洁,这在精神上是没有意义的。否则,你是在鼓励淫乱,+这个修道会并不比西点军校更具教会精神。但贞洁作为终生的立誓到底算什么?除了教会这种性隔离的准军事组织以外,还有别的选择余地吗?P提了个计划,让我想起兄弟社区。
57年1月6日
感冒了。妈妈今天打来电话。这里枯燥乏味的学术之夜:杰里·布鲁纳,罗斯托夫妇。
重读纪德的《忒修斯》。
论婚姻:全在这里了。没有更多的了。争吵+柔情,没完没了地重复。只是吵架的密度越来越大,冲淡了柔情的能力。
说话说漏嘴。我的想法从我嘴里一点一点地流出。
我的意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薄弱。就让它成为回升之前的减弱吧。
短篇小说的标题:《大都会岁月》,《私人行为》——这些会是统一的短篇小说集的合适标题。《晋升》、《讨债人日记》
粪堆边上铐在一起的两人不该吵架。吵架只会让粪堆高出几英寸来;+他们得忍受鼻子底下发出的臭味。
吵架适合友谊。但必须住在一起的人则不该吵架。
P说我们吵架他很抱歉,因为吵完后我就偏头痛了。一个伤心的理由。一个好理由是吵架没有意义。
婚姻札记
在我金婚纪念日,让我的曾孙子辈来见我?“曾祖母,您有过感觉吗?”“有过。是我年轻时得的一种病,但我扛过来了。”
P:“你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作好写的准备。你坐下,笔拿在手里,纸头放在案头。准备好,各就各位,预备开始,站起来:行了,开始吧。准备好,瞄准,写……写的想法已经把我脑子的每个想法都赶跑了。”
……“总是在起点上,有多痛苦啊……”
“我恨自我意识这么强烈。”
从现在起,我准备写出每个我脑子里出现的该死的东西。
一种因长期浸润于高雅文化而产生的愚蠢的傲慢。
我的嘴腹泻可打字机却便秘。
我不在乎这话脏不脏。学习写作的唯一之路就是写。说你正在思考,这个借口不够好
最宝贵的东西是活力——不是任何邪恶的、[D.H.]劳伦斯意义上的活力,而就是做一个人想做的事情+不为种种失望所“挫败”的意志+能量+胃口。亚里士多德说得对:幸福不是瞄准的目标;幸福是瞄准的活动的副产品——
几篇短篇小说的一些想法
1.卡夫卡式短篇:等待晋升的学者。行为的过度阐释。系主任。校长。推荐信。单行本。不能断定权力所在。各种谣言。“每次我朝长廊那头走过去,他就头一低,躲进男厕所。从不搞错。要上厕所不会规律得这样让人目瞪口呆的。”
2.候车室里的一对。私人行为和公共行为的有趣相交。
57年1月14日
昨天戴维在准备上床睡觉时宣布:“你知道我眼睛闭上时看见什么?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一闭上眼睛,我就看见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该来点荷马了,我想。转移这些不健康的已经个人化的宗教迷信就是靠不带个人色彩的荷马式的大规模血洗才能办到。让他柔软的灵魂不信教……
[只标明是1957年1月,SS关于她的童年的长篇记忆,除了一些像《中国旅行计划》这样的自传性很强的短篇,以及一组访谈录之外,都是用一种记录式的、几乎是意识流方式写成的,她最接近于直接的自传写作。SS不时地认为写作与其说是一种回忆,倒不如说是她和一些人的友谊的叙述——赫伯特·马尔库塞和约瑟夫·布罗茨基是她最常提到的名字。但是,最后,她宁可写小说,而且,尽管频繁地起誓要这么做,她从来都没有能完全做到减少写评论文章。有两个版本。在第一个版本里,SS似乎是记下了她记得的任何东西,却没有任何特别的顺序。那个版本中被划掉的条目构成第二个、更有条理的版本的骨架。我从第一个版本中收入了长篇选段,而复制了第二个版本的整个部分。]
童年札记
[第一个版本]
熏火腿+菠菜。安东尼·罗利。
在去佛罗里达的火车上:“妈妈,你怎么拼写‘肺炎’这个词呀?”
星期天早上坐在格兰普的床上。
梦见格罗夫街中学着火。
那个I.G.C.露丝·伯肯小姐。朱迪·韦茨曼。彼得·克斯纳。沃尔特·弗莱根海姆。马西娅·米勒德。
我说过的全部谎话。
在开心俱乐部,老爸叫我吃欧芹,味道不错。
本生灯的火烧着一些纸头时,我手指上烧了个白色大水泡(那张翻盖式书桌里我放了我的化学实验设备)。
特尔玛·德·拉腊。地下室里的耶稣像。“那是一幅上帝的像。”
(8)妈妈告诉我她要嫁给纳特了。
在图森的头两年和妈妈住一屋。(纳特出的主意。)
看艾达·塔贝尔写的关于杜邦家族的东西。
给奶奶找到一家犹太餐馆。
诺曼底海岛高中。艾达+利奥·胡伯曼。
化学实验设备。
彼得·哈伊杜在水里把手放在我大腿上(14岁)。
回家晚饭吃烧烤。
和妈妈在曼哈顿一家大剧院看电影——《战地钟声》——哭了。
毒葛。斯顿夫医生。
装在格雷特内克房子起居室的黑檀双开式弹簧门(中式的)。
佛罗里达那株放在桌上的圣诞树:银色的,有蓝灯。
想要一颗蓝宝石。
捉蚱蜢,放在一架玩具钢琴的琴键上。
在格罗夫街中学擦伤了右膝盖。
坐下教[原文如此],抬起右腿清理,试图把污迹擦掉。
为谢普罗先生的课写篇关于加利福尼亚四大橡胶大亨(亨廷顿·哈特福德,马克·霍普金斯+)的论文。[谢普罗先生是SS在北好莱坞中学最喜欢的老师。她毕业几年后,他上了黑名单。]
老爸的猪皮钱包。
戴维·所罗门——食品杂货商的儿子。
我没偷那一角硬币,却承认我偷了
(格雷特内克中学)。
看沃登·[刘易斯·]劳斯的《星星监狱两万年》、[查尔斯·伍德的]《天语》,以及《悲惨世界》(森林小丘)
我们的电话:大道88937。
皇后大道附近用木板隔断的房子。
(森林小丘)
嫉妒玛吉·罗克林出生在中国+有个奶妈。我在晒日光浴的时候,阿伦叔叔看见了我的屁股,让我很尴尬,但又害怕这么讲。(格雷特内克)。
内莉[SS幼儿时期的女管家]。她的房间。梳妆台上的小收音机,在你走进房间的右手边。
阿韦尔·利迪凯在卡塔莉娜初中对我很好;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对她好来回报。
佛罗里达我们家后院的椰子树。
[1941年]12月7日阿伦叔叔打电话来说这个消息时,妈妈和温克在打球。
在“征服者”酒店用电磁炉。
后面的那个女人她丈夫有肺结核。
找到、建筑一个堡垒。
西德尼·利兹(“利兹先生”)和他那张扭曲的脸。
本叔叔穿一套褐色的西装。
[新泽西]维罗纳疯人院的地下室。尿臊味。
一本《圣经》压在我的马鬃枕芯枕头下睡觉。
妈妈周末带我去弗农山的扬克斯玩时,要不要把这本《圣经》带着?要摆渡过去。
箭头山。两周的时间纳特来回去那里。
关于勃朗特姐妹的电影。
公共图书馆里德·托尔纳论西斯廷教堂的书。朱迪丝(SS的妹妹)晕车。
在箭头山野营。害怕极了。开始咬指甲。在希梅尔游泳池看见查伦阑尾炎手术后留下的疤。
烫了脚——在“征服者”酒店外围散步的时候。
在匹克威克[洛杉矶一家书店]买了本二手的[弗洛伊德的]《文明及其不满》。
伯肯小姐和她妈妈住在伍德赛德。
和温克坐在设菲尔德奶箱上。
给他讲关于“衰弱的骑士”
(关于“让我们装”的故事)。
看见弗洛伦丝+桑尼叔叔接吻。
(维罗纳)厨房墙上的煮蛋器。
和罗茜[在]森林小丘剧院看《断肠记》。
图森:晚上,我在上铺,考朱迪丝美国所有州的州府名称。
钱德勒街“红车”[洛杉矶]。
玛莎和比尔·赫希。苏西。玛莎来(图森)家里待一下午,M+她坐在露台上。玛莎抽“总督”烟+我留了她抽过的一根烟的过滤嘴。
……
罗茜走后来了个叫维奥莉特的保姆。
在[1939年纽约]世博会上看见侏儒。
有一次,在伯肯小姐家的聚会上,我把什么饮料泼到一张椅子上了。
……
手指甲咬完后,我试图咬脚趾甲。
在阳光中学玩小小高尔夫球——与弗朗西丝·弗朗西斯和那个纽约男孩——两个八年级学生。
得知隔壁的科德·迈耶公寓是“不对外开放的”。
……
在阳光中学午饭吃萝卜。豆子。通气。
和查伦·保罗看《呼啸山庄》。
……
“丹”姑姑。她腿上又深又宽的伤疤。
和妈妈看《落花飘零》(葛丽亚·嘉逊)。
……
4月1日,“丹”姑姑的生日。
老爸死于1938年10月19日。
……
和罗茜去教堂。
在格雷特内克时,隔壁的太太说她父亲死了。怎么死的?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哦。
……
图森:风滚草。
在克利夫顿·费迪曼的《我喜欢的读物》里,发现了托马斯·曼。
……
妈妈的双人床的白色大床头板。
(森林小丘)。
乘火车南下佛罗里达。
住在佛罗里达的奶奶——罗森布拉特。
……
罗茜家。那天他们带我去钓鱼。
“我要鱼。”是条鳗鱼。
……
有香草味的牛奶+花生酱薄脆饼干。(森林小丘)。
读《康普顿百科全书》。
停自行车,放学回家,每天都要透过一棵大树的叶子看天空。
骑车穿过亚利桑那大学。体育馆屋顶上用大大的白色字母写的“击败”。
……
在[洛杉矶的]威尔夏依柏剧场听索里马·斯特拉文斯基音乐会。
索菲亚教了一节排球课。
彼得那孩子,没有脚+没有像样的手。
期待像理查德·哈里伯顿[美国旅行家、冒险家]那样生活。
……
和E、F“疯”(1950年夏)。
L.她参加了海军陆战队。
把我的一只手伸进灌木丛下面的狗屎里。
(夏天在长岛。)
……
索菲亚的房子。格雷戈里·艾恩造的。
……
在《真正的连环漫画》后面看关于诺曼·白求恩大夫[为毛泽东的军队服务的加拿大医生]的故事。(森林小丘)
从拱廊室的门里看见彼得把头埋在手里。(北好莱坞中学)。
那两个侏儒女生。(北好莱坞中学)。
……
G.晚上和她在一起。
……
一些变成了“戴维”的梦。
伊莱恩·利瓦伊。伊莱恩吹笛子。借给她《马丁·伊登》。
晚上在威尔夏依柏剧院屋顶。
在匹克威克书店偷《浮士德博士》被捉住。
我房间的墙上挂着北好莱坞中学的三角旗。
……
森林小丘:买一本关于中国(花瓶、手工艺品等)的书。
图森:摇手动油印机。
[SS在家还在亚利桑那时就创办了她自己的“报纸”。]
我的扁桃体切除了。护士坐在我的一条腿上。
路两旁喇叭花一路开过去。(维罗纳)。
和罗茜睡。夜里听见火车的声音。
(维罗纳)
麻疹。106。坐在汽车里。
和彼得在冷水峡谷附近的山里散步。
谢尔登·考夫曼。丑得不能看。又长又白的手指。
好莱坞露天剧场。
加州的室友:阿尔瓦琼·辛济克。
奥德丽·阿舍,她的笑。
森林小丘:在车站,告诉格兰普他是唯一一个我会想念的人。
……
和格兰普就世界职业棒球大赛赌25美分。我赌扬基队赢,他赌“那些流民”赢?[布鲁克林道奇队]。梦见我能飞。
看佩里·梅森小说。(图森)
[我的]第一张贝多芬四重奏:作品127号。
谢普罗先生。在教工食堂吃饭。
上床睡觉前伏在妈妈的瘦骨嶙峋的胸口啜泣。想表现好些。
妈掴我耳光。(森林小丘)。
伯曼医生,N.Y.韦特“局部用膏”诊所的牙医。
在钱氏餐馆吃饭。
[拉威尔的]《丑角的晨曲》。首场[好莱坞]露天剧场音乐会。
在蔡森餐馆吃饭。学开车。道奇车。
乘地铁。(纽约到斯佩恩医生处)。
格兰普说:“Eye-talian。”。
我和彼得一起为沃尔珀吉斯之夜当翻译。
……
格兰普为我在后院搭的帐篷里的长脚蜘蛛。(维罗纳)。
“你知道气管和食管的区别吗?”(维罗纳)
中学前面的篝火。(维罗纳)。
……
棕榈泉。信不信上帝,做个了断。
艾琳·莱昂斯。下了地铁F号线后,我们买了樱桃。(她去见她父亲,我陪她来的。)
老爸在早餐桌边教我吹口哨!
……
“暗箱”(在圣莫妮卡)。
和格兰普玩金罗美。
从全美商会收集旅游信息。德拉克曼旅行社。
在毕业典礼上演唱歌曲“希望+荣耀的土地”。
遮光窗帘。
……
尤迪丝·夏皮罗和美国艺术四重奏。
去格劳曼的中国剧院。
……
朱迪丝出事故。
妈妈把头发盘在头顶上。(森林小丘)。
看《美狄亚》。
老爸唱《她将绕过山过来》。
……
妈妈告诉我老爸死了。在起居室。
……
和纳特从芝加哥开车去纽约,路上没停——妈妈+朱迪丝乘飞机去。
到艾塞克斯酒店[在曼哈顿的宾馆]。
火烈鸟俱乐部。易装表演。
圣莫妮卡的热带村。
初吻。屋顶音乐会上的某个人。
……
和彼得在地板上听WQXR电台的海顿四重奏。
和赫尼娅看《樱桃园》(查尔斯·劳顿)。(1949)。
和妈妈在演员实验室看[本·琼生的]《狐狸》上演。
……
妈妈看伦纳德·莱昂斯的文章、《红皮书》、《世界》杂志。
体育课快下课时假装去冲淋。(北好莱坞中学)。
……
朱迪丝出生后(和罗茜)去医院看望妈妈。佛罗里达:梦见独行侠会来+带我骑马而去,我趿着拖鞋。
……
……古诺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和罗茜一起。
图森:和鲍里斯·卡洛夫[原文如此]看《剧院魅影》——妈妈则和纳特在一起。
……
引座。在楼厅,听鲁宾斯坦的音乐。
给妈妈亨利·华莱士的竞选册子。
星期天妈妈过来野营+我不会为了她游泳。
星空下漫步。
……
听约翰·霍华德·劳森[上了黑名单的剧作家]演讲。不给力。
莉娜奶奶给我吃土豆泥。
“一份给妈妈,一份给朱迪……”
想长大。
……
罗斯福去世时,我哭了。
听肖斯塔科维奇《第七[交响曲]》的世界首场演出(广播)。
……
为以色列献血。我手膀子痛。
多洛雷丝,“免下车”餐馆连锁店;男服务员。
阿伦叔叔的婚礼。在艾塞克斯酒店。
管弦乐队演奏《我梦见棕色秀发的珍妮》。
吹嘘纳特。[内森·桑塔格是个授勋级别很高的飞行员,先是在英国皇家空军,后来,美国参加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他又在美国陆军航空部队服役。]
抄录杰拉德·曼利·霍普金斯的诗。
……
开始集邮。
有了我自己的房间。选颜色。
……
伊莱恩说那个漂亮的体育老师是个女同性恋。
当桑塔格奶奶的公寓楼里焚化炉出问题时(那个罗斯福),我害怕起来。
害怕飞。
……
周五下午1:00,乘那辆红色车去市中心听交响乐。
……
看PM[纽约左翼报纸],了解巴丹和科雷吉多尔的情况。
……
在图森去过一次犹太教堂,听见拉比叫每人把战争债券兑现出来,捐给犹太教堂的募捐运动。
……
室内乐的山谷朋友。弗兰克的A大调奏鸣曲。(德博拉·格林担任钢琴演奏;[她]丈夫担任小提琴演奏)。
《魔山》。
……
丢了我的小刀+保佑我找到。(维罗纳)。
桑尼叔叔把我带到很远的水域。
[SS有点怕水,她有时就将此归结于这个事情。]
……
老爸给我看他是怎么叠手帕的。(在他们的卧室。老爸在穿衣服。)妈妈正走进淋浴间的时候,我告诉她说我宁愿不是犹太人。
……
罗茜为我留了她烧的第一只鸡的叉骨+第一只火鸡的叉骨。为罗茜做了个端锅用的防烫布垫。
……
把老爸的戒指存放在一只盒子里。
听奥森·威尔斯的《麦克白》(水星剧团)。
不肯裸体晒日光浴。
……
[在洛杉矶的]奥克西登塔尔[学院]听音乐会——阿尔玛三重奏——冒着雨。和彼得一起。穿了妈妈的毛皮夹克。回家时,上一辆卡车搭了一段路。
老爸给我买了个收银机。
……
[加州伯克利的]罗伊斯·霍尔:“世界是逐渐实现的阐释共同体。”
迈耶霍夫的课;嘴上叼着一根烟讲课。
F.马西森的忌日。
[第二个版本]
森林小丘(9—10)
詹姆斯·麦迪逊公寓。
剪PM。
我们家公寓门牌号码:D41
第三公立学校。
世博会。
114公立学校。
朱迪·韦茨曼。“你个小虾子——我是说鳗鱼。”
她妈妈,来自波士顿,胖。说tomahto。
乘公交车去学校。在托马斯·杰弗逊公寓后面的第68街赶上的。
威尔·库克·斯佩恩医生。有点感染。在他诊所里看连环漫画杂志。
妈妈把车卖给一个“国防企业工人”时,我感到伤心。
保利娜姑姑带我去看《幻想曲》(纽约城)。
星期五在罗森布拉特奶奶家吃晚饭。鸡汤+炖鸡。起居室里带木头支架的老式收音机。(纽约城)。
我的关于配给的书。
告诉爱丽斯·罗克林,柴可夫斯基比贝多芬好。
合约
朱迪睡小床。
从荷兰隧道去“泽西”。
和妈妈一起看《和父亲生活》。我看的第二部戏(八岁)。
黄石大道6837号。[纽约皇后区]。
看艾伯特·佩森·特休恩的书。
约翰尼·沃尔德伦。他教我用筷子。
一家中餐馆。皇后大道上的“桑尼餐馆”。
梦见老爸回来,开公寓门。
告诉塔施曼医生我想当医生。
和妈妈去79街和百老汇交叉口的那个“编织的”地方(某个格林伯格太太)。
在外面等,喂鸽子。
蒸馏器。棉花里的安息香酊。
听收音机播放的肖斯塔科维奇《第五交响曲》。
第三公立学校的斯莱特里小姐。
另一个人和温克装饰的圣诞树+妈妈的聚会。
经过网球场。
撰写“论时间”的随笔,加一个图片沙漏说明。“时间是什么?……”等等。撰写我的关于俄罗斯的书。
获水星剧团的《麦克白》唱片。
我坐在抽水马桶上唱歌,罗茜帮我把头发擦干。
看林德·瓦尔德的木刻小说(《上帝的人》)+吓坏了——尤其是最后一页。
被一块石头砸了头。我的白衬衫上全是血。朱迪·韦茨曼当时和我在一起。
为CD忙。
买了[卡尔·范多伦的]《美国革命秘史》,送妈妈的生日礼物。
桑尼叔叔发来语音邮件。
在斯佩恩医生的诊所看连环漫画书。
萨布。
詹姆斯·麦迪逊公寓的自助电梯。
希·霍兹,坐在起居室沙发上。
和妈妈在小饭馆吃饭。她午饭时间在校门口接的我。
利兹先生送我一条宠物狗。
每星期都和罗茜听广播里的打榜歌曲。
为阿尔芬奇院长(竞选市长)发表演说。
伊丝特能像“爱乐乐团”一样弹钢琴。她穿了一件白色皮夹克。
我们以前没有联排公寓。
去天文馆。
母亲织绞花图案的毛衣。
为长大后不想做女孩而大发脾气——妈妈和温克在场——“我要割下我的乳房。”不让我看一个“独行侠”节目,哭了。
“……一个富有的+有爵位的英国人。”
斯特拉·达拉斯+她女儿洛莉+洛莉的丈夫狄克·格罗夫纳[和琼·克劳馥一起拍电影]。
“洛伦佐·琼斯+爱他的妻子贝拉。”
在IGC。“请各位注意。”
在144公立学校的房间号是333。
认为“3”是我的幸运数字。
图森(10—13)
在“征服者”酒店用电磁炉。
后面的那个女人她丈夫有肺结核。
“那个洞。”挖。填上,再挖。
利姆家(在高速公路旁开杂货店的那家中国人)。
“A”山。
萨比诺峡谷
车库里的鸭:劳里+比利。还有四只小鸡。
抓住了拉西。在车库的第一个晚上。
在曼斯菲尔德初中:法雷尔先生,卡利尔小姐,吉姆·比林斯利,狄克·马特森,还有那个折磨我的胖男生吉米。
代数不好。
看骑术表演。
去希梅尔游泳池游泳。(妈妈一开始不同意。)
朱迪和尼基玩。
德拉克曼街2409号,电话号码5231W(直拨)。
波莱特·戈达尔在“征服者”酒店游泳池。
4号高速公路巴士。
麦克尔·皮斯特。
约瑟芬·皮博迪,《花衣魔笛手》。
格兰普送我一把真的弓+一些箭。
德拉克曼化学俱乐部。
戴维·罗斯。他家房子烧毁了,所以,我们接纳了他。
开始记我的日记。第一则是在高速公路靠近利姆家店铺,看见一条在腐烂的死狗。
卡利尔小姐说她爱吉尔伯特+沙利文。
说她见过凯瑟琳·赫本。
贝姬
穿军装的纳特。
妈妈的主日学校。
施库德家小孩:马西+维拉
(来自北达科他州迈诺特)。
我们的关于戈培尔的戏。《真理》。
纳特待在亚利桑那客栈。
诺加利斯。洞穴(餐馆)。
想给我的狗起名为拉德。
国会街银行公寓楼里的牙医——菲医生。他找到六块补牙材料。
未获许独自去抒情剧院。
伊尔莎·斯滕伯格。骑马。名叫格兰戈的马。
K.D.安德森,曼斯菲尔德校长。
这座城市有六所初中;黑人上的是邓巴初中。
让妈妈为我抄写一份[詹姆斯·拉塞尔·洛厄尔的]《朗佛尔爵士的幻影》。
当《英才》(曼斯菲尔德报)编辑。
我自己的报纸:《仙人掌报》。
艾琳·戴维森+伯蒂:伯蒂的两颗大门牙。
赤脚乘开往市中心的大巴。
斯坦豪斯先生。他女儿伊妮德。
卡利尔小姐借给我弗农·维纳布尔论马克思的著作。
达米科小姐,拉丁文老师。
在广播中。
麦克默蒂夫人每天上午15分钟的节目,“萨莉·西尔斯。”
唐·哥萨克合唱团以及德雷珀和阿德勒在中学演出。
在曼斯菲尔德被人叫“犹太佬”。
制作玩具娃娃的女士。赫蒂。
想娶妈妈的鲍勃·斯通(?)。
鲍勃+我用砖+泥砌了个壁炉。
上体育课(垒球)时,和一个叫乔迪的女生打架。
马克斯·法克特的意志薄弱的儿子。
我在讲泰山+珍妮生了一个儿子时,哭了。
魔术表演。
坎贝尔大街。
洛厄尔堡路。
“米莉,米莉,看到你回来,我们很高兴。”
博士伦奖。
保罗·霍奇斯夫妇。
鲍比·普拉特,他的味道。
基斯通酒业公司
帕特·科雷利。
贝姬。
从“征服者”酒店塔楼上看骑术表演。
和鲍勃、塞、尼基一起去“不招待就捣乱”。
那个警察和他的高个子妻子。
看《亚利桑那州公路》[杂志]。
妈妈禁止我看[莉莲·史密斯的]《奇怪的果实》。
史蒂夫·舒哈姆。
拼命想在给妈妈的信里表现得滑稽。
(“阿奇博尔德·西德博特姆”)。
阳光中学的斯塔基先生。去势利谷玩。
把房前草坪上的三叶草除掉。
有个女人在“征服者”酒店游泳池给了我一瓶啤酒+我喝了。
和朱迪睡双层床。
斯塔基先生叫我看[特奥多·施托姆的]《茵梦湖》。
一本提问用笔记本。
鲍勃+我在实验室尝试着配制一种灭蚁剂。
海米+利尔·迈尔森+两个女儿。白宫百货商店。维维恩·塔潘医生——她住所的诊室。
国家(影剧院)
“拉乔拉”(夜总会)
先锋宾馆。
桑塔丽塔宾馆。
有柔和的银灰色的大搭扣的腰带。
米基在(“征服者”酒店)浴室里跟我讲下流故事。
那辆车——一辆别克——从纽约开到了德拉克曼街。
隔壁红头发的雪莉·曼德尔。
麦克默特里太太。
在“征服者”酒店餐厅里肚子痛。
在阳光中学:名叫弗朗西丝·弗朗西斯的八年级女生。查伦·保罗。那种极度的痛苦。
(“征服者”酒店)游泳池边上自动点唱机放的曲子。
收集八年级的《经典连环漫画》。
57年1月15日
24岁时遵守的规则+履行的职责[SS的生日是1933年1月16日。]
1.姿势更端正。
2.一周给妈妈写三封信。
3.少吃点。
4.一天至少写作两小时。
5.决不公开抱怨布兰代斯,或者钱。
6.教戴维看书。
昨晚,菲利普说:“我再也不想有自我意识了。我是多么憎恨黑格尔+所有那些把自我意识提高到最高成就的人啊!我快死在自我意识上了!”
“嗯,如果你做那些事情的时候不想要我告诉你,那我就不告诉你。”
乔伊斯说简·德格拉斯:“她温顺得像只乳鸽。”
是这样。就这些。没别的什么了。
我要是拿到牛津的奖学金就太好了!那样的话,我至少会知道飞出国内的舞台这个安乐窝之后我还行不行。
我独自一人的时候情绪正常吗?
我知道我和人相处时情绪不正常,连和菲利普都这样——因此,对他、对我自己总是怀有一种恼怒感。但我独处时情绪正常吗?似乎也不大可能正常。
进行中的项目:
“关于婚姻的札记”
“关于阐释的札记”
随笔:《论作为道德理想的自我意识》
关于阐释:
作为文化运输的阐释。当《圣经》故事没人再相信的时候,人们就对它们进行阐释。在阐释的多棱镜中,神话“被打破”。
找出更多关于:
对下面的内容更了解:
1.阿贝拉德的生平与哲学
2.海洋生物学,尤其是水母
3.本森男爵
4.斯宾诺莎的哲学
5.《约伯记》
读:《安伯雷书信文件集》[伯特兰·罗素父母的书信和日记]。
“他有两套阐释体系来解释他的失败。”(萨特)
[除了1957年之外未标明日期,但很可能是1月份,或2月初]
A)开始收集出版物(原件,不是复制品)
B)学希腊语
奥托·冯·辛姆森,《哥特式大教堂》,博利根,1956年,6.50美元。
俚语
“the soft sell” (对 “the hard sell”)。
“get the lead out”。
“an oddball”。
[未标明日期,1957年初讲座笔记]
[保罗·]齐夫:“对黑格尔来说,理解意味着分析。‘理性’是综合。”
这是回避休谟的观点。看了黑格尔让你欣赏休谟。
德国表现主义画家、达达主义画家等等的画展
(一战后)
奥托·迪克斯(1891—)
乔治·格罗兹(1893—)
马克斯·贝克曼(1884—1950)
卡尔·施密特罗特卢夫(1884—)
埃里希·赫克尔(1883—)
马克斯·佩希斯坦(1881—)
克里斯蒂安·罗尔夫斯(1849—1938)
恩斯特·巴拉赫(1870—1938)
凯绥·珂勒惠支(1867—1945)
两个达达主义先驱:
柯特·希维特斯(1887—1948)
马克斯·恩斯特(1891—)
文章:卢克莱修
……称赞什么时候是公正的?当它是技术性的时候
称赞与分等级的关系。
……修昔底德、尼采论称赞的宗旨是如何失去其价值的……
……我们要一种真理的符合论,但我们可能满足于一种道德的连贯论
现代文学的主要组成部分之一是恶行——即道德价值的自我意识的倒置。这不是虚无主义,也不是道德价值的否认,而是它们的倒置:仍旧是为规则所约束,只是现在是一种“恶的道德”,而非一种“善的道德”
例子:
1)萨德——认为他是康德的目的王国的倒置。所有人都必须被迫把对方视为手段。像康德一样,不道德行为必须是理性的+前后一致的(即可通用的)。见[杰弗里·]戈罗尔论萨德的乌托邦的材料。
2)[让·]热内的《严密监视》——雪球=上帝,监狱=世界,犯罪级别=道德等级,谋杀=优雅,不幸=幸福、天恩。对犯罪抱有的两种态度:绿眼睛——表现为优雅行为,被给予;[和]乔吉——必须接纳。
和两种基督教立场[类似]
《夜林》
这是错误的——对这些作家不公道,因为他们是真诚的。说他们是/曾经是伪装起来的倒置的信教者(试比较,对波德莱尔的天主教诉求)。他们的恶行是真实的。
但是,他们的作品是对其价值的力量历经磨难而获得的证明。没有纵情狂欢。
大半年没有压抑;有一次追思弥撒就有一次受教规约束的弥撒。但这是表面的。
戏仿
这是对这些价值最有力的否认——充满了嘲笑——用它们的形式而倒置它们的内容
另一个例子是卡夫卡(一名无神论者)
不过,“恶魔派文学”是一个重要的文化工具。为我们呈现激烈的对抗力量:康德或萨特,加尔文或热内。迫使我们做出选择。把我们从沾沾自喜中惊醒。
“自由派”以为你有了a,就总能得到b。这显然不对。
57年1月19日
关于昨天晚上和艾伦·芬克+芭芭拉·斯旺吃饭时的谈话:常规对自发性。这是个辩证的选择,它取决于你对自己所处时代的评价。如果你认为你自己的时代充斥着空洞的不真诚的繁文缛节,那么,你就举双手赞成自发性,甚至是不合礼节的行为……道德大都是个任务,即补偿你的时代的损失。你以为在一个不合礼节的时代,存在不符合时尚的德行。在一个被礼节掏空了的时代,人们就必须为自己上一堂自发性的课了。
3:45在[哈佛]怀特纳[图书馆]碰到乔伊斯·卡尔。在海斯比德福德喝茶。在图廷书店浏览书刊。她为P买了汉弗莱·沃德夫人的书。我陪她走回家,喝了五分钟的雪利酒+6:30返回。
今天,戴维是小埃阿斯+我是大埃阿斯。我们一起就“战无不胜”,他学会的一个新词。今晚,我吻他、祝他晚安+离开他房间的时候,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再见,大埃阿斯”。接着一阵大笑。
P和我难得互相讲话,但讲起来就总是吵。我成了多萝西娅·布鲁克·卡索邦这个杀夫角色[乔治·艾略特的长篇小说《米德尔马契》中的人物]。
晚上看“汉弗夫人”看到凌晨2:00。
57年1月20日
戴维8:30走进我们房间的时候,我问他一直在跟罗茜聊什么。“哦,”他说,“我问她世界是怎么存在的。”
我今天给妈妈打电话,这样戴维就能给她唱《山腰上的家》了。
……
爱默生说:“一个人,他整天想什么,就是什么。”爱默生这个存在主义者。
[除了年份,未标明日期,但很可能是1月或2月]
短篇小说
教授
年轻的新娘
1.他的童年——[一个]美国知识分子的乔伊特式[19世纪牛津古典学学者本杰明·乔伊特]的与世隔绝
2.他们相遇+结婚>才智对性(他妻子)
3.系部纷争:趣味角力(对手)
4.佛罗伦萨——艺术世界,旅游世界——妻子板着一张脸
5.[丈夫]与男友重逢——对他提要求——妻子反对——丈夫离开她+工作,去照顾[那个老友]
57年2月14日
在婚姻里,我已经在某种程度上失去了个性——一开始,这种失去是高兴的,容易的;现在,这种失去让我痛苦,搅乱了我的日常心绪,让我更加不满现状。
57年2月15日
昨晚法国音乐家进行的[理查·施特劳斯的]《英雄的生涯》的精彩演出。瓦格纳风格的奢华全部剔除掉了,剩下的就是精干利落的军乐。[查尔斯·]明希指挥着管弦乐队一路演奏下来,比我听过的更迅捷,成功地演奏出了令感官愉悦但并不是激起情欲的施特劳斯乐曲。
57年2月18日
“我儿子,四岁大,第一次读荷马”
圆嘟嘟、长着绒毛的脸
对奇迹很淡定。
我朗诵。
陌生的名字知道了,
还有宙斯的欲望的众多结果。
可怕的事情接踵而至。
可怜的普特洛克勒斯。
再见,大埃阿斯!
我儿子感动得哭了
听到这个埃阿斯
虽然强壮却是个傻子。
在赫克托尔面前他不动声色,
死了,受到羞辱,他的尸骨
为火烧白。
可怜的赫克托尔。我们为特洛伊难过。可怜的特洛伊。
然而,我的儿子
宁可是个希腊人。他们胜利了。
这孩子接受暴力的神秘,
一如希腊人那样。
他不反感他们的悼念时间之短,
也不反感他们美餐时间之长。
他说教,但简洁地:
海伦不配。
他懂阿喀琉斯为什么哭泣,
为他的黄金甲,他的
头盔,他的盾,他的护胫甲,
为赫克托尔所俘虏,也为
亲爱的普特洛克勒斯被杀……
[未标明日期,很可能是1957年2月下旬]
感兴趣的领域:1)布龙菲尔德语言学,2)历史知识问题;历史哲学,3)哲学分歧问题,4)契约,5)身心问题,6)规范性+描述性
[保罗·]蒂利希在法兰克福接替[汉斯·]科尼利厄斯(康德学者——马尔堡学派成员),担任哲学教授(教席教授)。讲授谢林,稍带点黑格尔。不是康德学者。曾经是基督徒,+那是过去的事情。
海德格尔在法兰克福接替赫尔曼·柯亨的位置。柯亨1918年去世。
[纳厄姆·]格拉策[1903—1990,文学学者和神学家,PR在布兰代斯大学的同事,家庭好友,DR的教父。]
[未标明日期,很可能是1957年2月底或3月初]
不要
1.公开批评哈佛的任何人——
2.(吹嘘地、假装尊敬地,或以其他方式)提及你的年龄
3.谈钱
4.谈布兰代斯
要
1.隔一个晚上冲一次淋浴
2.隔一天给妈妈写一封信
……Kombu——日本海草(可食用/风干)产自日本北部……
贝多芬第九交响乐最后乐章的部分灵感来自叫做the Mahter 的土耳其军乐队演奏的传统音乐;该乐队也将铙钹+鼓引进了现代西方音乐
区别
1.死亡集中营(马伊达内克、奥斯威辛集中营、比尔克瑙集中营)
2.集中营(布痕瓦尔德、达豪集中营、萨克森豪森集中营、贝尔根贝尔森集中营)
死亡集中营大都在波兰+只“处理”犹太人——1942年秋开始启用+使用到1944年秋;这年秋季,希姆莱关闭了它们
关于死亡集中营,最好的材料是莱昂·波里亚克夫的著作:《仇恨的必备书》(巴黎,1951年)
《根在于人》
——德怀特·麦克唐纳
阿尔汉布拉:坎宁安出版社,1953年
57年3月19日
假如除了逻辑,我什么都不思考,那么,我认为我会擅长于逻辑。但是,它要求这么大“理智的牺牲”,尽管这似乎是似非而是的
[一封未标明日期、写给牛津萨莫维尔学院院长的信的草稿,很可能写于1957年2月]
尊敬的沃恩博士:
1)刚获得奖学金
2)在牛津学习哲学、从事研究项目
3)尽管我准备[作为富布赖特学者,我希望]读哲学学士……
[在页边空白处][赫伯特·]哈特教授同意当我的推荐人。
[未标日期的便条]
荷兰-美国航运公司
范丹
莱茵丹
马斯丹
离开霍博肯[去英国]
头等舱轮船
八天
260美元
57年3月27日
菲利普是个情感上的极权主义者。
“这个家庭”是他的神秘所在。
猛地一阵哭泣。
1536年——亨利八世没收了英国隐修院。这是个事实。但它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没有哪个重要的阶级或行业——大声表示抗议。这意味着这一机构消亡了;要知道那么多人投入其中多少心血+费了多少心思啊。世界充斥着消亡了的机构。如果我们的大学受到威胁,如果美国的犹太教堂被艾森豪威尔将军没收,我们当中有谁会挺身而出?而假如没被征兵入伍,那谁还会保卫民族国家[“为国捐躯”被划掉了]?
世界充斥着消亡了的机构。
1805年:拿破仑在奥斯特里茨打了胜仗
1809年:丁尼生出生
1811年:克莱斯特自杀
1813年:S.K.[索伦·克尔恺郭尔]出生
1814年:拿破仑被打败
1831年:黑格尔去世
1844年:霍普金斯出生
1850年:《悼念集》出版
1855年:S.K.去世
1856年:弗洛伊德出生
1859年:《物种起源》
1861年:A.H.克拉夫去世
1864年:[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地下笔记》出版
1865年:叶芝出生
1875年:里尔克出生
1882年:詹姆斯·乔伊斯出生
1885年:D.H.劳伦斯出生
1888年:马修·阿诺德去世
1889年:霍普金斯去世
1892年:丁尼生去世
1900年:尼采去世
1926年:里尔克去世
[未标明日期,很可能是1957年3月底或4月初]
关于语言理论:
思维的限制=语言。语言是感觉+世界之间的纽带。
孔狄亚克
读孔狄亚克!
[引自H.L.A.]哈特:“他带我绕这个问题。就像一个有一百扇门的迷宫;你闯进一扇门,环顾四周,接着又迅速出去。”
[未标明日期,但几乎肯定是1957年夏天]
看弗吉尼亚·伍尔夫的论战性女权主义作品《三个几尼》[还有恺撒·]帕韦泽的《月亮+篝火》(25美分)[以及他的]《[只在]女人中间》
57年8月29日
昨晚偏头痛得厉害;吃药以后,我没睡觉;晚上从一个房间冲到另一个房间——和P在床上,他打包装车累坏了;吻戴维光滑的皮肤;罗茜在厨房熨衣、煎炸的时候和她聊天;开支票和漫无目的地整理文档……
5:00,戴维大叫起来——我冲进房间,+我们拥抱+吻了一个小时。他是个墨西哥兵(+因此我也是);我们改变了历史,因此,墨西哥得以守住了得克萨斯。“老爸”是个美国兵。
今天早上他问我有没有害怕过什么。我告诉他我害怕过,一次——那一次,来自焚化炉的烟灌满桑塔格奶奶的公寓楼走廊的时候+我以为楼着火了。
我与菲利普从未有适当的机会说声再见——在这过去的几天里从来都没有作过长谈——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会不吵架。我仍处于这一痛苦造成的麻木之中+它让一切都变得琐屑了,这样好假装互相之间未有过那些恶毒伤人的侮辱。
有眼泪,有无性的紧紧拥抱,还有保重身体的请求。就这些。离别是模糊的,因为分开仍旧似乎是不真实的。
我进屋,脱下我穿在红睡衣外面的灰色风衣+上床睡觉。屋子里空荡荡的感觉格外明显。我感觉冷,牙齿直打颤,头有100磅重——但我没有真睡着,我似睡似醒飘飘忽忽,保持着这种状态,以便听到特快服务卡车来取装书的箱子。
罗茜留了三块鸡肉+我吃了一块。又睡。11:30,布兰代斯大学图书馆打来电话说有书未还。中午左右出门上街;——给特快服务公司打电话,对方公事公办地让我放心会来一辆卡车的。又吃了一块鸡肉。4:30卡车来了。不停地整理手稿。格雷厄姆·格林太太打来电话,她在波士顿一天,都在看收藏的玩具娃娃;想知道是否有博物馆5:00以后还开放+好女人商店是什么商店。又整理+分类了一些文件。
6:30去爆米花连锁电影院。《金玉盟》(黛博拉·蔻儿,加里·格兰特)——很烂!《幸运儿》(西莉亚·约翰逊)——很棒。我看这部片子的时候哭了:那个心地善良的、智慧的老犹太裁缝,那个想要个宠物的小男孩,相信人+黑头发。看着这些,我哭了!
看了一点[阿尔伯特·]格拉德的《为艺术而艺术》(过于自信+20岁的样子),到12:00睡着了。
P从伦敦打来电话,1:30又从安大略打来电话,报告旅途愉快——戴维很开心,狗很安静。
57年8月30日
8:00被特快专递吵醒——给D.L.E.A.的支票+中心来的一半旅费(1 400美元)。又回去睡到11:00。整理有关弗洛伊德的文稿,把东西归档(还有更多的)。1:00,朱利叶斯·莫劳夫奇克打电话来道别,+说他[通过]国际英语联合会,找到了一套公寓,我得试试这种途径。1:00,穿好衣服+出门——先去哈佛书店+卖了四本书,得到3.5美元,接着去银行存入那1 400美元;再去社区小店+给这本笔记本买了芯纸(看到马歇尔·舒尔曼——他握手很有力);然后,2:30去[莫顿·]怀特[教授]的办公室(怀特纳图书馆楼上),说:“正如格特鲁德·斯泰因对威廉·詹姆斯所说的那样,我今天不太想谈哲学。”又约了星期二11:00谈。
在埃尔茜[坎布里奇的三明治店]:一份烤牛肉三明治、散装的苹果蛋糕,还有水(65美分)。3:15回到家。继续整理弗洛伊德材料,做笔记,修改第二章某些写得匆忙的段落[SS指的是《弗洛伊德:道德家之心灵》——她和PR在他们婚姻后半段的大部分时间里一直在合作的书,但是,他们分开以及后来离婚之后,这本书出版时只单独署了PR的名字。]
5:00,莫劳夫奇克打来电话,给了我国际英语联合会的地址。给他们写了封信,给一个帮过他的K.L.吉太太。也给[牛津]圣安妮[学院]写了信,告诉他们我抵达的日期。
7:30出门——走到中心广场+在西梅奥内狼吞虎咽地吃下一块还算过得去的比萨(1.58美元)。在中心广场影剧院看了最后一小时的《弗兰肯斯坦的诅咒》(彩色影片,沉闷,英国片)。10:30到家(在马萨诸塞大街搭了一段公交车)。
拿走戴维房间床上的被褥。
11:00,P打来电话;说8:00他们到芝加哥的时候他打过电话。旅行愉快。这个点罗茜正在外面遛狗。戴维给我唱《为老芝加哥挥旗》——我对他讲了两次。“我在电视上看了一个侦探故事,你知道吗,他们扔了一枚炸弹哪!”(这句话说了两遍)。P认为他终究会开车的;太容易了。他明天会打电话。
喝了一杯冷牛奶。
我要冲个淋浴+洗头发,但懒得动了。看了54页《太阳照常升起》(乏味)+到12:30的时候睡着了。
57年8月31日
11:30醒了。又清掉了一些杂物,誊写了一些弗洛伊德笔记,把一些散乱的书籍上架。给曼德雷克书店打电话,看看我能否从他们那里搞些打包纸,好把更多的一些弗洛伊德零碎材料直接寄往圣安妮。做了些第三章的脚注。3:30出门。把包裹送曼德雷克打包+星期二上午打电话去取。在扬·李店吃了顿像样的饭(酱排和酱虾+黑蘑菇),花了我2.79美元。我坐下时一个人也没有,+我离开时,只有另外两张桌子有人坐了……
4:45左右,走回家。买了份《纽约时报》。在餐厅边看报边听《博伊伦之歌》;喝了一杯牛奶;把过道里书架上一些东倒西歪的书摆摆好;打电话给亨利·魏因哈特道别(我表现得有礼貌),但没人接。6:30打电话给母亲——一通充满温情的、自然的聊天。N在俄勒冈,朱迪丝明天搬出去。
7:00,上楼。洗了几件内衣,+开始准备去准备[原文如此]撰写交给怀特的论文。睡了一小时。9:00左右开始;10:00菲利普打电话来(受话人付费——他父亲对昨晚电话打那么长时间很生气)+我也和戴维说了话。P说他在安排一个司机星期二到+他们星期五飞(!)。又读了一些海明威。12:00,冲淋——洗头发。浏览了怀特的书,设法让自己有心情写他要求的那种论文。2:00就睡着了——什么催眠剂啊。
57年9月1日
11:00,准时醒了。又理了些论文+书籍,倒空废纸篓,把箱子里的其他物品也收拾好。放《纳尔逊弥撒曲》+给自己煮两个嫩鸡蛋+热一杯牛奶。给戴维写了封信,给亨利·魏因哈特写了张便条。1:00左右,要认认真真地弄怀特的论文。2:00左右歇手,匆匆吃了一小罐金枪鱼+半罐腌蘑菇凑合。打电话给古弗尼尔·克林顿[纽约城里的宾馆]预订星期二晚上的房间。工作到4:30。喝了点袋装汤。洗我的内衣和睡衣。又看了点海明威。6:30出门。在布拉特尔+小街上走了一会儿,看看19世纪中叶木屋屋顶的造型。7:20,走进布拉特尔影剧院看《三个不许讲的故事》(非常平庸——+剪辑得一塌糊涂)。9:30,走回家。两个讲话带讨厌的纽约口音的男孩子从电影院起就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尾随着我,我走到就在剧场前面的那条街的时候,他们宣称,他们的车就停在这条街上——问我想不想搭车兜一圈?把剩下的汤热了一下喝完。打电话给阿伦·古维奇,想在电话里道别;没有人应。
我一整天都一直不想干活——这是一篇愚蠢的论文,+我对它不感兴趣。事实上,此刻我对哲学根本就没有兴趣。我脑子一片空白,我焦虑不安,痛苦不堪。在过去的三天里,我肯定在这座房子里来回走了数英里。睡前(约1:00),看完了《太阳照常升起》;看了四五篇海明威的短篇小说+《第五纵队》。什么垃圾!就像A女士会说的那样。
57年9月2日
10:00醒来。(为什么?)在楼上忙得团团转,下楼吃了个煮得比较嫩的鸡蛋、橙汁+一盘苹果酱。
花了一小时打包+捆扎论文,明天和其他材料一起寄走。(就怕万一……我没时间誊写其中那些我可能要用的材料。)现在我知道我为什么会邋遢了,东西不需要的时候就堆在那里。等到我真的努力变得整洁——收拾我自己——的时候,我又变得有强迫性了,有洁癖似的;我在这上面浪费了好多时间。
从一只旧信封上找到几枚三美分的邮票+又花了半小时把它们贴在我的信上。跑了两趟邮筒——因为发现有一张邮票边没粘上,所以,我只好回屋!
用[莱昂内尔·]特里林论[马修·]阿诺德的书里的脚注方式,在艾布拉姆斯书上给第四章加了一些注。
喝了点豆汤(+雷司令白葡萄酒+柠檬汁),开了一罐沙丁鱼。打电话给古维奇家——他们很冷淡。(犒劳[出版商]库尔特·沃尔夫。)试着睡一小时。
4:00,出去散步。在连锁电影院看了一小时的《河畔》(安东尼·奎因)(可以忍受——彩色片子)。5:15到家。
淹没在沉默中;神经质地疲惫、骚动不安……
干了一小时左右的活。喝了杯橙汁。听新闻广播。把那些箱子拿下楼放在起居室。打电话给火车站,咨询除了1:00以外,还有没有2:00的快车。有。试着打电话给罗莎·戈茨坦道别——没人接。倒了一小杯薄荷酒+上楼。认真干活干到8:00。10:30歇手。打电话给P,他说芝加哥[PR父母家]的情况很可怕,像巴尔扎克小说里一样(钱钱)。
还算努力——一直干到早上6:00+写完了那白痴一样的东西。把闹钟定到9:00。
57年9月3日
[在SS记下的细节中,我选择摘录下了她在坎布里奇的最后一天,事实上,这是她婚姻的最后一天,但删去了她同样详细记录的她的火车旅行、抵达纽约,以及她待在那里的第一个晚上所做的事情。]
9:00,我的眼睛在刺痛,但我太紧张,感觉不到累垮了,起床不是件麻烦事。整理+放置“最后的东西”,在文档+卡片索引盒子上贴上“请勿打开”标签,重新打了论文的最后两页,冲淋、穿衣服,+10:30离开屋子,手里大包小包+一袋袋笔记,还有衣服(寄往芝加哥),等等,都要寄走。跌跌撞撞一直走到曼德雷克书店(马萨诸塞大街上没有出租车),拎起他们已经打包的另外的包裹;把所有东西都放在那里+穿过广场[即哈佛广场]去打出租车,随车回到书店,把东西全堆进去+驶过三个街区去邮局。(这时候11:10,我和怀特的约谈是11:00。)邮局的职员很帮忙,但还是花时间……在去怀特纳的路上,在马萨诸塞大街,我和怀特迎面碰上;他等我了(但有事要处理)+现在要去办事——书店+银行。我们约好20分钟后在他办公室见,+这个时间,我用来在埃尔茜吃了份特色烤牛肉。
我敲怀特纳图书馆楼上办公室的门,里边没人。几分钟之后,怀特来了,匆匆忙忙地沿走廊走过来,让我进屋+我们坐下谈了一小时的哲学。(声音低低的,紧张,偶尔也表现出不同意见,可最后总是同意)我问他,[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学说的“治疗的”层面在牛津在多大的程度上占优势,他说程度不大——只有剑桥的[约翰·]威兹德姆真拿这种东西当回事。那么,您怎么看[哲学家J.L.]奥斯丁传说中的观点:等到哲学家真正优秀+知道他们在干什么,那就不再有哲学了;哲学问题不是要去被解决而是要被分解?我问。这个,他(颇有见地地)说,他认为,这些观点是不同的。奥斯丁认为,有些问题可以被分解,但是,哲学仍有事情要做。听过奥斯丁关于威廉·詹姆斯讲座的人当中,没人怀疑他是在谈哲学,+而且是建设性的那种。等等,等等。
他问我怎么看[司法哲学家、前英国纽伦堡副检察官H.L.A.]哈特的研讨课——我屈尊俯就,并出于礼貌地持否定态度:我知道他持有的态度。“我们”一起剖析了这一研讨课。我说,哈特从律师、小说家+历史学家的具有因果关系性质的调查中所作出的基本的、内在的类比(还有——他假定的身份)都是错误的。它们全都不同+在我论文的思路里这一点得到了发展:在运用与辩护之间没有区别,等等。他说(+这是这个小时里唯一有洞见的话)牛津所做的大部分事情让他不快的是(奥斯丁当然除外),他们似乎对一个没有澄清的话语进行现象学上的描述感兴趣。一点不错,我说;而且,他们认为,这是哲学确实能做的一切——(据理性重构主义者看)你试图深究下去的时候,你便陷入“混乱”、“迷惑”之中,等等——而这些是必须化解掉的。怀特认为,这就类同于美国经济学家当中“制度学派主义者”(如维布伦)+对建构经济行为的抽象模式(或数学公式)感兴趣的那些人之间的争论。很自然,怀特认为双方既对又错,他本人主张走中间路线。
这个小时最后一部分用来聊天……[以及]在伦敦+牛津待在哪里——他推荐牛津的林顿洛奇饭店。他建议我去伦敦听[哲学家A.J.]艾尔和[卡尔·]波珀的课。他给奥斯丁写了封介绍信。(兹有“桑塔格小姐”这口吻里有一点敌意。)有点失礼地离开——我先走出门+站在电梯前,然后他跟了出来+下到二楼。
我到了底楼+从后门出去到了马萨诸塞大街+走回家。1:00了。我用挂锁锁上了厨房门,合上箱子,用了下厕所,然后叫了辆哈佛出租车;车过了三分钟就到了,司机是个可爱的老头儿。1:15了。我叫他朝马萨诸塞大街那一头开过去(1)停在怀特纳门口,我好还一本书([约翰·]盖伊的《剧作集》——修道院版,谱了曲的);然后(2)去邮局,我寄了剩下的包裹,包括一包寄往芝加哥的旧衣服;然后(3)去布拉特尔街上的布拉德利办公室,在那里,我把房子的一份租契和钥匙留给了满头是汗、邋里邋遢的埃利奥特先生;然后(4)去贝克湾火车站。出租车到那里正好2:00+火车还有5分钟到+放眼望去,一个搬运工都没有。我有点儿抓狂,出租车司机主动帮我提包(这有违规则)——把包搬进车站——可里面还是没有搬运工+接下来又搬下楼梯,朝正在进站的火车走去。所有这些服务加上打车费(2.15美元)我付了他4美元——他脱帽致谢+祝我旅途愉快,列车长把包拿上火车+我就此离开。
57年9月5日
[SS乘船去英国的这一天]
[和她青少年时就是好朋友的彼得·哈伊杜吃过早饭,彼得这时已是哥伦比亚大学的硕士生了]
我快步走回宾馆,上楼,冲澡,重新穿上衣服+合上我的箱子。正好是11:00+我惊讶地意识到也许船真的是11:30启航(不像波士顿的“纽芬兰”号[SS和PR1951年去欧洲时搭乘的轮船——他们唯一一次一起出国旅行])。我把箱子往电梯拖去,匆匆要了账单,开了一张支票+上了出租……[我冲上跳板时,]雅各布[·陶布斯,1923—1989,宗教社会学家]在那里——他说等了一小时了。我真的很感动——谁在这样的爱的表示面前能不感动呢。我吻他+上船——他一直在那里挥手,挥到船看不见。
一上船,我就失去了耐心——我太焦灼不安+心烦意乱了——根本无法和那些嘴张得老大+相机拍个不停的人一起站在甲板上尽情欣赏纽约的天际,等等,+好在广播里马上就广播第一顿午饭开吃了,我松了口气……
[SS详细地记录了她在船上的时光,但是,这些日记基本上也就是记录她起身、就寝的时间,用什么餐等等,没有关于她到达英国的日记。这本日记本重新开始记的时候,SS人已在伦敦。]
57年9月17日
9:00醒来。跑了一段路去上厕所,然后回到床上写昨晚没写完的给P的信。简[·德格拉斯]9:30打来电话——安排11:00左右在查塔姆宫[伦敦皇家国际事务研究所]见她,一起喝咖啡。本来想起来吃早饭的,可我感觉太舒服了。给戴维写了封信,讲埃尔金大理石雕……
[和简·德格拉斯以及她在查塔姆宫的一个同事]走了好长一段路——他们坚持要走,希望找特价店——一直走到老康普顿街上的圣罗马诺4/6[英镑/先令]定价客饭。我要了份臀肉牛排。上来时,又小+又无法吃。无趣的聊天。午饭后离开她们+去福伊尔斯[书店](很近);花了一小时在哲学类。六年后的今天情况大大地变糟了。什么都没买。
开始感觉恶心——头痛欲裂。[SS一直到35岁左右,都深受偏头痛之苦。]左拐上了托特纳姆法院路;看见一家影院在放《罗马女郎》和《艰辛的米》,就走了进去。第一部片子看到一大部分,第二部看全了。两部片子之间买了个难吃的香草冰激凌。
6:00出来时感觉更糟了。上了一辆公交车(1路)回宾馆;脱衣+上床睡觉。一直睡到9:30。还在床上,我打开了第三套节目+听根据英国新译的纪德[的小说]《梵蒂冈地窖》改编的剧本的后三分之二。听完到了10:45,+现在,我的偏头痛到了最厉害的时刻。我本该早些吃点什么药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拖着没去吃。这是痛得最厉害的一次——在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我吃了五片处方药+三片可待因,总算减轻了一些。
到凌晨2:00,偏头痛好了很多,但和往常一样,整个晚上剩下来的时间我都没睡。学了两小时的意大利语,给明达·雷、母亲+罗茜写信——+给詹姆斯·格里芬写了张卡——(星期天我误拿了他的钢笔)。重读《缪尔黑德伦敦旅游指南》+考虑带戴维去的地方。看书费了好多脑子。早上6:00开始写这则日记,+现在要尽量去睡一会儿了。
[在1957年9月的最后一周和10月的第一周,SS和简·德格拉斯去意大利度假。SS作了大量的笔记,但大多只是记录了她看到了什么,火车是什么样子,这两个女人待在什么地方,她们又吃了什么。我收入的唯一一则日记是SS第一次看见佛罗伦萨时对它的描述。]
佛罗伦萨太美了,极其不真实;现代城市之美在于在一个美的往昔的建筑遗迹(比如在波士顿,有一点;在伦敦、巴黎、米兰则更多)的映衬下所能见到的它们的影响力、残酷、不近人情、巨大,+多样性的感觉(比如在纽约或者伦敦),但你在这里发现的不是这种美。佛罗伦萨处处都美,就是说,完全置于往昔之中,是一座博物馆城市,又拥有现在(马力加大的黄蜂牌小型摩托车,美国影片,成千上万的观光客——主要是美国人+德国人),但是,这座城市的壮丽、稠密+美学上的同一性是如此的恰到好处,因此,那些现代元素——至少是意大利部分——没有造成不和谐的效果,什么都没有被破坏。
战争期间,这座城市没有遭到轰炸,但是,许多老房子+楼房和最著名的韦奇奥桥除外的所有的老桥都在1944年德国人撤退时炸掉了。目前在新建许多建筑,但是那种典型的佛罗伦萨结构(红瓦屋顶、三四层高、白色或褐色灰泥墙、可以撑开的百叶窗的长窗子)在全面得到保护+重视。
天气好极了,温暖得所有时间都可以穿件棉布衣服或者只穿长袖衬衫就能四处走走(傍晚时温度并不下降,像加利福尼亚一样),但从来都不热。我的房间有个大窗子,七英尺高;昨晚整夜我都敞开着百叶窗,+今晚还会这样的……
今天下午在圣十字教堂,我被那里的宗教仪式感动了。在西方真的只有一种可行的宗教。新教——这个名称多有意义啊;它有“抗议”的意思,部分是审美的+部分是宗教的(就它们可以被分开而言),抵抗粗鄙的、势不可挡的东方天主教。但没有天主教,它就没有意义+平淡无味……
[散页,仅标明1957年9月]
无法忍受去看那些她在狂喜中和睡着时就知道的那张脸的照片。
[未标明日期,只标注1957年——牛津]
生活是自杀,被调解的。
这个温暖的小圆锥体,我的身体——它的防护物(鼻子、手指)感觉冰冷。
说到冰冷的手指。
私生活,私生活。
努力去传播我的虔诚信念,各种理想主义。
不是所有的论断都要被分成对+错。可以这样分,琐屑地。但这样做的话,意义大多被减弱了。
有自我意识,把你自身当作一个他者。监管你自己。
我懒、虚荣、轻率。我还没被逗笑就笑。
突然开始写作、找到一种声音的秘密是什么?试试来点威士忌。还有要暖和。
57年10月15日
[SS记下大量有关她在牛津上课情况的笔记。这本笔记本包括了她听的J.L.奥斯丁的哲学课的笔记。它们未被收录在此。然而,就个人意义而言,倒是SS在封面内页上为她去巴黎作准备时记下的一些简短的笔记最为重要。]
café crème——正餐后喝的加牛奶的咖啡
café au lait——早餐咖啡
une fine(白兰地)
un Pernod(在美国,佩诺茴香酒就和可乐一样多)
去“共享”巴黎委员会,苏夫洛街15号(先贤祠所在的街),取学生餐厅(如富瓦耶以色列国际餐厅,王子先生大街)用的餐券。
拿到音乐会节目单——从“法国音乐青年”(学生组织)那里弄到的,很值——拿到音乐会便宜票
询问电影院[和]美术馆是否有“学生优惠票”
[未标明日期,但很可能是1957年深秋]
[希罗尼穆斯·]博斯
一家荷兰博物馆里博斯的画作:一幅画,画的树,边上有两只耳朵,仿佛在倾听森林,+森林地面全是眼睛。
这幅画说一种不为人知的语言,但说得清楚+表达的情感触动你的内心深处。
A.E.豪斯曼,生于1859年3月26日
57年11月2日
昨天下午晚些时候,我骑自行车打滑+摔出了人行道。昨晚梦见我身体左侧有个大伤口,血流了出来,我四处走动,但奄奄一息。
57年11月4日
试试来点威士忌。去找到一种声音。去说。
而不是谈论。
犹太人智穷才尽了吗?我自豪我是犹太人。为什么呢?
[穆奇乌斯·]斯凯沃拉——年轻的罗马贵族毫不畏缩地把手伸进火里。
提基——波利尼西亚和毛利人的神,据说创造了第一个人。因此是祖先,始祖;还委派人制作一个像人的木头或石刻像
夏绿蒂·科黛(1768—93)——刺杀马拉的女孩(反革命)
哈托尔——埃及爱+爱的愉悦的女神。常以有着母牛的头、角或耳朵的形象出现
约翰牛——英国
山姆大叔——美国
约翰尼蟾蜍——法国
奥克——想象出来的、有甲壳的兽、龙、怪物,是根据阿里奥斯托的《疯狂的奥兰多》里被奥兰多杀死的一头海怪命名的。
adventitious(偶然的)
penny-ante(微不足道的)(工作、情况)
fractious(易怒的)
captious(吹毛求疵的)
57年11月28日
[在SS的文件材料中找到的散页]
deracination(灭绝)
《蒙娜》——柏林
犹太人>功利主义
放荡不羁的生活方式的精华在于嫉妒——必须是一个坚固的知识阶层;对该阶层而言,它是无关紧要的——只能存在于某些地方——比如旧金山、纽约——+当然,还有那些预备学校或放荡不羁的文化界人士聚居区——芝加哥(学院)+黑山[学院]等。
道德贯穿于经验之中,而非经验贯穿于道德之中
要么是没有文化修养,要么是
“用文化代替内在性”
创造性错误
想法多的头脑——种种联系
道德[减]自我兴趣=找到责任,忠诚——
要么/要么——不关心即支持——
没有和平主义——有合理的恨
对神圣的妓女的狂热崇拜:
陀思妥耶夫斯基、洛夫莱斯
爱=死亡(“黑女郎”、妖姬):
瓦格纳、D.H.劳伦斯
对[阿尔伯特·]施韦策 [的“敬畏生命”哲学]的回答——如果所有的都是有价值的——甚至是蚂蚁——如果坚决不能杀死蚂蚁,和我一样有价值,那么,潜台词就是,我和蚂蚁一样毫无价值——并非所有人都一样,都有同样的价值——允许一种罪恶发生就是助长这种罪恶——的确存在正义的暴力。
社区——兄弟会——“多么好啊”——中产阶级方式是不快乐、破碎的家庭、彻头彻尾的欺骗——
政治是可能性的艺术——“反对票”是?
要么是,要么不是——贵族的犹太教信仰——要么是“我们中的一员”,要么是亵犹分子[非犹太教徒/非犹太人]中的一员——完善你自己——有一种被挑选出来的阶层,精英——
57年12月29日巴黎
圣日耳曼德佩区。和格林尼治村不完全一样。首先,移居巴黎的侨民(美国人、意大利人、英国人、南美人、德国人)与来到纽约的外州人(如来自芝加哥、西海岸和南方的年轻人)扮演的角色不同+自我感觉不同。没有民族认同上的断裂,也没有非法的认同。语言相同。你总能回家。而且,不管怎么说,格林尼治村民大多是纽约人——国内的,甚至是同城市的移居者。
每天的咖啡。工作之余,或者试图写作或画画后,你就来一家咖啡馆找你认识的人。最好是和某人一起来,至少肯定有个约会……你该去几家咖啡馆——平均:一晚上去四家。
还有,在纽约(格林尼治村)有一种身为犹太人共享的喜剧,而在这个波希米亚地区却没有。不那么像在家里一样舒适自在。在格林尼治村,那些意大利人——在他们的无产者背景的陪衬下,那些背井离乡的犹太人+外州人展示他们在知识上+性方面的精湛技巧——是别具一格的,但完全没有害处。而这里呢,是些骚乱的、劫掠的阿拉伯人。
[未标明日期,1957年年底:SS刚到巴黎不久,就在一本笔记本上简略地记满了她正在见的人,以及她正在进入的圈子。对H的描写里没有承认她们的关系。]
马克·欧赫尔——来自底特律——30岁?长发披肩,因为(他说)长发漂亮,也应该允许男人漂亮嘛——蓄须——下棋,参加在汉堡、巴塞罗那等地举行的国际象棋锦标赛——吃健康食品——去年在罗马期间他认定自己需要一种装束+就为他自己做了六块不同颜色的包头丝巾+六件配套的丝绸衬衫,外加一顶巨大的红色天鹅绒斗篷,就像狂欢节上的魔术师会穿成的那样……
J——二十大几,法国人,犹太人——有个私生子——吸毒(瓶装白粉)——“跟H讲三个月后我去以色列”——父母都死于集中营,她被藏起来了——一个非犹太人家庭救了她——稀疏的黑发,大大的黑眼睛,黑毛衣,小巧的身体。成天醉醺醺的……
赫塔·豪斯曼——德国人,画家(但不是抽象派)——在蒙帕纳斯的画室,下面院子里有条“恶狗”——匈牙利男朋友迪奥卡……
里卡多·比贡——古巴人,30岁;八到十年前来到巴黎;在影片资料馆学习了两年,也写诗;过去的两年里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当译员(西班牙语)。有过狂热的宗教信仰阶段,+甚至在巴黎郊外的一座修道院住过一小段时间。抵抗自己的同性恋,最后彻底投降。
埃利奥特·斯泰因——32岁左右——来自纽约——(伦敦出版的)《歌剧》驻巴黎记者——带有矫揉造作的坎普趣味的文化秃鹫——影迷(“最爱的片子”:《金刚》)。收集色情作品。
艾丽斯·欧文斯——来自纽约,28岁,已经以“哈丽雅特·戴姆勒”为名写了五部色情作品——眼影画得又浓又重(某种碳混合物)——结过一次婚……在巴纳德,她是班上最聪明的女生,认为她会去哥大研究生院+师从[莱昂内尔·]特里林。男朋友叫塔基斯(希腊雕塑家)。
盖尔曼——又一个古巴殖民地来的人。高个儿。妻子“阿苏姆普辛”和五岁大的儿子。在影片资料馆学习。
萨姆·沃尔芬斯泰因——父亲是个有名的成功的医生+业余古典学学者。哥哥是布鲁克黑文大牌的物理学家……1948年在以色列打过仗——受了伤——腿跛得厉害——从未拿到什么补偿金,憎恨以色列。
艾伦·金斯伯格——心之居所街宾馆——男朋友彼得[·奥尔洛夫斯基],金色长发+尖脸。
H。最精致的美国波希米亚之花。纽约。70和80年代的家庭式公寓。中产阶级(非专业的)做生意的父亲。几个共产党员姑姑。自己有过和共产党调情的历史。黑人女仆。纽约高中,纽约大学,旧金山实验性、附庸风雅的学院[她和SS在这里首次相遇],格林尼治村的公寓套房。早年的性体验,包括黑人。同性恋。写短篇小说。双性恋滥交。巴黎。和一个画家同居。父亲搬到迈阿密。回美国的旅行。移民类型的夜间职业。写作逐渐减少。
等级[失败],那些失败的知识分子(作家、艺术家、未来的博士们)。像萨姆·沃尔芬斯泰因[一个数学家],他的跛腿、他的公文包、他空洞的日子、他对电影的痴迷、他的吝啬和收集垃圾的嗜好、他所逃离的那个了无生趣的窝——让我感觉恐怖。
57年12月30日
我与H的关系让我困惑。我希望这一关系不是有预谋的、是缺乏考虑的——但是,她对一段“恋情”意味着什么的期待给我造成了阴影,使我无法保持镇定,让我乱了阵脚。她带着她对情事的种种不满,我带着我自己的情爱的需要和渴望……一个意料之外的礼物:她漂亮。我记得以前[SS在加州上大学时]她肯定不漂亮,而是相当臃肿、不引人注意。现在她完全变了个样子。对我而言,形体美非常重要,重要到几近病态的程度。
[未标明日期,1957年底]
月亮:天空中一块黄色的污斑——夜幕上一道黄色的手指印。
电影札记
摄影机窥探的亲密。
电影的“美女形象”理论——一部影片是一系列漂亮的意象……与作为移动的、各部分相互协调的影片相对。
摄影机通过四处移动镜头,微妙地邀请我们去拥抱一个人物+排除另一个人物;向上看+敬畏一个英雄或害怕一个恶棍;向下看+感到轻蔑或者怜悯;摄影机向侧面一扫,让我们对麻烦保持警惕;一个从右向左的摇镜头全景拍摄,推翻了赫尔曼·外尔在他论对称的书里所讨论的“右利”,使人物+地方笼罩在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之中。
电影是移动的小说;潜在的,它是最少理性、最多主体性的媒介。
57年12月31日
论记日记
把日记理解为不过是人的私人的、秘密的想法的贮存器——像个又聋又哑还是文盲的闺密,是肤浅的。在日记里,我不只是较之对任何人都更加敞开心扉;我创造我自己。
日记是我表达自我感觉的一个媒介。它再现的是情感上和精神上独立的我。因此(天哪),它不仅仅记录我真实的日常生活,更是——在很多情况下——提供了这一生活的另一种选择。
在我们对一个人的行动的意思和我们在日记里说的对这个人的感觉之间,经常存在着一种矛盾。但是,这并不意味我们所做的就是浅薄的,只有我们对自己的自白才是深刻的。自白,我当然是指真诚的自白,可以比行动更浅薄。我现在在想今天(我去圣日耳曼大道122号看看有没有H的邮件时)我在她的关于我的日记里看到的东西——对我所做的那种简慢、不公平、不厚道的评价;日记结束处,她说她真的不喜欢我,但我对她的激情是可以接受的、适宜的。上帝知道这种话有多伤人,我感到愤慨,感觉受了侮辱。我们极少真的知道别人怎么想我们(或者确切地说,我们极少想别人对我们的看法)……我看了这些不希望我看到的东西感到内疚吗?不。日记或日志的主要(社交)功能之一完全就是让别人偷看,关于这些人(如父母+情人),我们只在日记里残酷地实话实说。H会看到我写的这些吗?
写作。带着说教、带着提升人们道德水准的目的去写作,这是堕落。
除了懒惰,什么都无法阻止我成为一个作家。一个好作家。
写作为什么重要?我想,主要是因为自以为是。因为我想成为那样的人物——一个作家,而并非因为我有什么必须说的东西。为什么不也那样呢?凭着一点点自我建构——比如这本日记提供的既成事实——我一定会最终获得成功,确立自信心,即我(我)有东西要说,有必须说的东西。
我的“我”渺小、谨慎,也太清醒。好作家是咆哮的自负者,甚至自负到愚昧的地步。让我清醒,评论家们,纠正他们——但是,他们的清醒是寄生在天才的创造力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