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突然间夜里热起来。接着白天也热了。
夏令营的小孩子们在蓝色和白色的帐篷里午睡。
那个一声不响的孩子闭着双眼,跟其他孩子没有任何不同。
年轻的女辅导员来到他身边。他睁开了眼睛。你睡着了吗?他不回答,总带着歉意的微笑。你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他依然微笑,说他不大清楚。
你几岁?六岁半,他说。女辅导员双唇抖动。我可以亲你一下吗?他笑了,可以。她把他搂在怀里,亲吻他的头发、眼睛。她松了胳膊,嘴唇离开孩子的身体。眼里噙满了泪。孩子也看见了。他习惯了,这孩子,他知道,有时候注视他的人会哭。他习惯了,这孩子。于是他谈起最近几天,说他怀念刮大风、起大浪、下雨的日子。
“这些会回来吗?”他问道。
“这些总回来,”女辅导员说。
“天天?”孩子问。
“不知道,”女辅导员说。
* * *
有时,我看见你却不认识你,不认识,一点都不认识,我看见你远离这片海滩,在别处,远远的,有时在国外。你在的时候,对你的回忆已经存在,但我已认不出你的手。好像你的手,我从来没有见过。或许还剩下你的眼睛。和你的笑声。还有那潜藏的微笑,时时准备浮现在你那极其天真的脸上。
* * *
风和日丽,我到外面去看看。事情大概就在这时发生了。我给你写了信,仅仅为了告诉你,就在这天早上,我对你说,也许不知不觉的,我爱上了你。你站在我面前听我讲。我还对你说,这天早上一过,告诉你我爱你,永远爱你,对我而言就太迟了。太迟了。在北方海滩的这座宫殿里,在有风有雨的正午的天空下,对你说这些话的如此强烈的需要,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接着,太阳又露了脸,放射出生硬的绿光。天气变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