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可言说

温昭雪站在床边,斜对面就是萧予烈阴沉的脸,在他的示意下,她低声叫了萧焕的名字。

萧焕眉头拧得很紧,听见她的声音舒展了几分,随即皱得更深,“阿昭?你怎么会在这里?”

温昭雪下意识接他的话,“不是你想见我吗?”

萧焕掀了掀眼皮,手肘支着床头就要起身,温昭雪准备扶他,无奈两手缠得很紧,她动弹不得。

闻灼赶紧上前扶住他,“世子爷小心。”

萧焕推开他的手,艰难地坐起来,嗓音透着微沉的冷意,“你抓了他。”

“是父亲的旨意?”

这么快就被他猜中,在座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萧予烈微微错愕,却也没有隐瞒,出言道:“敛之,此人诡计多端,不宜留在你身边。”

萧焕反驳,“父亲,这件事跟阿昭没有关系,你不要把他牵扯进来。”

“没有关系?若当真没有关系,为什么他昨晚一直在你身边?他不过是林殊的走狗,敛之,你被他骗了,你越是这么没有主见,我越是不能让他待在你身边。”

萧焕气急,身体往前一颤,肩上的箭伤便汩汩冒血,瞬间染红了包扎的白布,“阿昭没有骗我什么,父亲你不能动他!”

萧予烈绷着脸,他这会儿正生气,刻意忽略了他的伤口。

温昭雪盯着他出血的肩膀,不合时宜地插话道:“你先别动!伤口都流血了,侯爷暂时不会杀我。”

顿了片刻,她补充,“再怎么也得等我把你眼睛治好了来…”

“什么?”萧焕怔住。

温昭雪回眸盯着萧予烈,“这个可以说吧?”

萧予烈神情微变,倒也没有阻拦,她便接着说,“我答应侯爷一个月之内治好你的眼睛。”

萧焕幽蓝的瞳孔显出些许异样,嘴唇翕动,须臾,他顺从地嗯一身,说,“如此甚好,有劳你了。”

温昭雪听他语气,明白他并不相信,只当这是她逃脱萧予烈桎梏的手段而已。

她轻轻俯下身去,在其他人眼里好像只是在打量萧焕肩上的伤口,然而她脸偏了偏,靠在萧焕的耳边 ,温柔且笃定地说了三个字,“是真的。”

温柔缱绻的气息扑在萧焕耳廓,既是安抚,也是撩拨,萧焕耳朵一下红了,温昭雪全然不觉,跟没事人一样起身,“侯爷,找个大夫给世子爷重新包扎吧!”

萧予烈不看她,挥了挥手,闻灼下去了。

“说吧,你究竟要怎么治敛之的眼睛,我先提醒你,如果你说谎,我让你死无全尸。”萧予烈手抚膝盖,端坐在木制雕花椅上,威严十足。

温昭雪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要带他去江南,找我师父。”

“你师父?”萧予烈眯眼。

“我师父,过留散人,江湖上有名的赤脚郎中。”

闻言,萧焕唇角微不可见地抿了一下,他早派人四处打听过了,江南哪有什么过留散人,这人从一开始便是温昭雪胡诌出来的,当初骗了府中的小娘,现在又要骗府中的正主。

萧予烈怀疑道:“你师父真的能治好敛之的眼睛,你拿什么保证?”

温昭雪拍拍胸脯:“能治,我……我拿我的小命保证。”

萧予烈以为她在捉弄他,暴怒,“你!你的命值几个钱!也配和我儿子的眼睛比?”

“父亲!”萧焕疾呼一声,“您别这么说。”

“阿昭,你不要在意。”

温昭雪愕然。

萧焕干嘛关心她在不在意?

许久,她回了句,“我不在意啊。”

萧予烈听着两人对话,心里火气蹭蹭往上涨,怒吼道:“你闭嘴!你给我出去!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这般疾言厉色,把温昭雪吓了一跳,她同样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但还是规规矩矩出门,刚好闻灼带着大夫进来。

温昭雪侧身让了让,走到门口又一下折回。

“侯爷,七日后世子爷伤愈,我带他去江南,今日我要回温府。”

萧予烈当即否决,“不可能!”

他冷哼一声,“闻灼,把人带下去。”

温昭雪退后两步,忙说,“侯爷如果不放我走,温府的人一定会四处寻我,只会把事情闹得更大。”

“我既说了会回来,就一定回来,再说世子爷手里还抓着我的把柄。”

她指的是在侯府别院的容嬷嬷。

大夫正在给萧焕重新上药包扎,裸露的伤口狰狞可怖,撒上药粉时疼痛异常,萧焕嗓子喑哑,缓缓说,“父亲,他说得没错,您放了他吧。”

“父亲,我的事我有分寸,我不会让您失望,我还想和他说两句话,劳烦父亲您先出去。”

萧予烈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那些不可言说的猜忌让他心慌,可他也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性,许久,他撂下袖子,“罢了。”

他大步出了门,闻灼和大夫紧随其后。

房间一下空了,温昭雪完全放下心来,她晃到萧焕床边,“吓死我了,你爹比你还吓人。”

她背对着他,把捆着的双手伸向他,“先帮我解开。”

萧焕沉默地眨了眨眼睛,“他们还捆了你?”

“是啊,那个闻灼,差点就把我拖到院子里杀了,关键时候一个下人进来通报,说你醒了,还说你一直叫我的名字,说想见我,我这才逮着机会……对啦,你找我干嘛?”

“嗯?”萧焕怔住,才褪下热度的耳朵又泛起火热,红了一片。

他意识清醒后,根本没有提过阿昭,想来是半昏半醒时无意识叫了他的名字,被进来服侍的下人误会。

很快,萧焕表情恢复正常,淡淡道:“无事,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我猜也是。”手腕的绳索被解开,温昭雪自如地活动了腰肢,“萧焕,昨晚你替我挡了一箭,我想了许久,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报答你。”

萧焕笑了,“怎么治好?靠那位过留散人?”

“不是,过留散人是我一时瞎编的,他其实是我在香芸楼下面摆摊子认识的朋友,真名叫郭六,买壮阳药的…他人可好玩了!”

萧焕神色忽然变了,他郑重地问,“你可知郭六到底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