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林殊走狗

温昭雪在院门口拾了一根木棍,小心翼翼走进去。

只见一人站在檐下,负手而立,看不出敌意,倒像是在等她回来。

旁边的杏儿诚惶诚恐递给他一杯热茶,被他婉拒,杏儿回眸见到温昭雪,叫了一声小姐。

黑衣人这才朝她看过来,他取下面罩,鞠了一躬,“温六小姐好。”

温昭雪丢掉木棍,走近了些,只见此人剑眉星目,五官轮廓倒和闻曜相差无几,但明显他身上的杀气更重,她试探地问,“闻曜?”

“闻曜是我的弟弟,六小姐,我是闻灼。”

闻灼?

书中提过,闻家两兄弟,大儿子跟着萧予烈驰骋于沙场,小儿子跟着萧焕周旋于京都。

闻灼是萧予烈的人,怎么会来找她?

“六小姐,臣奉世子爷的命,请院中的阿昭公子前往忠毅侯府。”

温昭雪心里咯噔一下,萧焕醒了?

他怎么知道阿昭在她温昭雪的院子?

温昭雪昨晚见萧焕昏迷不醒,才大胆用女声骗过那些锦衣卫,后来忠毅侯府的暗卫追踪而来,萧焕也一直处于无意识状态,按理说,萧焕没有发现她的身份。

“阿昭不在,你回吧。”温昭雪只想应付过去。

“六小姐,昨夜侯府暗卫可是亲自将阿昭公子送进温府,他今日怎会不在?”

“世子爷说了,不带回阿昭,我也不用回去,还请六小姐不要为难。”闻灼笑得谦和,话语间却意味深长。

温昭雪挑眉,“人你一定要带走?”

“是。世子爷重伤之余一直惦念阿昭公子,想必阿昭也很想去看望世子爷。”

温昭雪:谢邀,也没有很想。

但他肩上那一箭是为了救她,去看望也是应该的。

“行,你在外面等着,我……进去叫他。”温昭雪挤出一丝微笑,直接往闺房进,刚走到门口,她突然顿悟,在闻灼略微错愕的表情下,缓缓走向偏房,“走错了…他住那儿。”

温昭雪昨晚穿的衣服染满了血迹,她已经扔了,她只得换上偏房里嬷嬷们的旧衣,束上冠,担心皮肤过白,她往脸上抹了不少墙灰,这才重新出去。

她伸了个懒腰,走路大摇大摆,已经完全没有先前娉婷的小姐模样。

闻灼没有怀疑,直接带着她出了温府。

马车就停在外面。

温昭雪和闻灼并排坐在一起。

温昭雪刻意压低嗓音,粗声道:“世子爷身体怎么样了?肩上的伤不算严重吧?”

闻灼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并不回话。

温昭雪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安,她试探地站起身,下一秒,闻灼身侧的利刃出鞘,直接横在她脖颈前,闻灼威胁道:“坐好!”

温昭雪大惊,“你…你怎么两幅面孔?”

刚才在温府还是平易近人,谦逊有礼的样子,此刻却面无表情,那眸子沉静如水,透着深深的戒备。

温昭雪恍然大悟:“根本不是世子爷想见我,你到底是谁!你要带我去哪里?”

马车驶过闹市区,两边都是商贩的叫卖声,温昭雪皱了皱眉,这似乎是去忠毅侯府的必经之路。

闻灼按住她肩膀,逼迫她坐好,“要见你的人不是世子爷,是侯爷。阿昭,别想着跑,你跑不了。”

长刀还横在她脖子前,温昭雪用指尖碰了碰,削铁如泥都没问题,别说削她脑袋。

她往后靠了靠,后颈紧紧贴在车后壁,商量道,“闻大哥,我没想跑,你能不能把刀收了。”

闻灼冷哼一声,“闻曜说了,你最爱玩把戏,万不可掉以轻心!”

“闻曜?”温昭雪不安地眨了眨眼,“他又编排我?不会是他跟侯爷说了我的坏话吧?”

闻灼没说话,落在温昭雪眼里算是默认。

很好闻曜,他俩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忠毅侯府。

萧予烈站在萧焕房间门外,看着丫鬟们端着一盆盆血水出来,脸色铁青。

萧焕清晨被暗卫接回来,到现在都没有清醒的迹象。

大夫说他长期忧思过度,这次失血过多,元气大伤,只吊着一口气,能不能醒来是造化。

他正欲进去探望,院门外有人通报,闻灼回来了。

他面色更沉,顿了片刻,疾步而去。

大厅之上。

“你就是阿昭?”萧予烈饱经风霜的面孔透着深深的怀疑。

一个时辰前,他听闻曜提起阿昭,以为此人就算只是市井人家,也该是相貌堂堂,高风亮节的名士,怎料真就是一个穿着不伦不类的粗布衣衫,脸蛋黝黑的混球。

偏偏这人还和温家关系密切。

温昭雪硬着头皮,“回禀侯爷,正是小人。”

萧予烈静静打量她一会儿,实在不明白萧焕为何会和这样一个人交心,以至于失去基本的判断力。

他喝了一口浓茶,面目严肃,“说吧,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目…目的?”温昭雪咬着下唇,摇了摇头,“小的听不懂侯爷的意思,还请侯爷明示。”

“敛之拿到十年前的无常簿,回来路上被死士追杀,偏偏皇宫同时丢了传国玉玺,锦衣卫奉命满城寻人,敛之险些被林殊的人拿住,直接成为偷盗玉玺的国贼,这一切难道不是你从中作梗?”

温昭雪紧绷着脸,看似处变不惊,心里早就炸开了惊雷,原来昨晚皇宫真的失窃了,被偷的居然是传国玉玺?

事情的发展怎么跟书中不一样了?

温昭雪有些茫然,书中的进度应该是萧焕前往江浙,寻找李氏惨案的幸存者,忠毅侯萧予烈重回西北,战败而亡……

书里萧焕没有在江浙找到李氏幸存者,为此浪费许多时间,给了林殊一党可乘之机,可现在因为她的存在,萧焕改变策略,选择从当年值守昭狱的锦衣卫入手,从温秉文手中的无常簿入手。

所以提前触动了林殊的利益。

夺走萧焕手里的无常簿,再嫁祸他偷盗玉玺,存有二心,以不忠的名义拿走忠毅侯府的兵权,对于林殊来说,大郦朝最大的刺头就除掉了。

温昭雪思考着前因后果,抬眸,恰巧对上萧予烈阴鸷嗜血的目光。

萧焕的瞳孔透着诡谲的灰蓝,萧予烈的则是如墨的漆黑,让人想起噩梦中不断下坠的深渊。

“敛之失明以后,为人处处提防,不过十天就让他相信你,也算你有本事。若你不是林殊的走狗,老夫尚且留你一命,如今,也罢!”

萧予烈冲门外招手,闻灼进来。

“处理了,不要留下痕迹。”

救命!父子俩怎么说话都是一个腔调。

温昭雪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念头,手臂就被闻灼钳住,她忙吼道:“等等!侯爷您刚刚说的这一切都不合理,若我真的是林殊的人,我早就杀了世子爷!”

“可是,是我救了世子爷啊,不然他早死了…”

萧予烈轻嗤,沟壑纵横的脸更是显出杀气,“那便是你的手段了,小小年纪心机了得,竟是左右逢源之辈,我的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即便你现在诚心跟着敛之,我也留不得你。”

看来萧予烈怀疑她在最后关头权衡利弊,临时倒戈,这才救了萧焕。

温昭雪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说,“曾经世子爷也怀疑我是林殊的人,可他现待我如挚友,难道侯爷不相信世子的眼光吗?”

说到这儿,萧予烈更是来气,他又想起闻曜用讳莫如深的口吻说起萧焕和阿昭的相处。

他目不转睛盯着温昭雪,又问,“那你倒是说说,若你不是林殊的人,又怎么可能逃过锦衣卫的搜查?”

“这……”温昭雪噎住,那些轻薄的话她万不可能再说一次。

见她支支吾吾,萧予烈暴怒,“还敢说你不是林殊的走狗!闻灼,拖下去,别碍我的眼!”

另一只手臂也被钳住,温昭雪被托着往后退,“等等,等一下,侯爷,我…我会算卦!很出名的!我知道怎么治好……”

她话说到一半,院外急匆匆跑来一个人,惊喜道:“侯爷,世子爷,世子爷醒了!”

闻言,萧予烈神情终于松了半分,他冲闻灼摆手,“快些回来。”说完大步离去。

闻灼不敢怠慢,捂住温昭雪口鼻,把她往空置的院落里拖。

这下她连话都说不出来,很快呼吸困难,大脑缺氧。

萧予烈走出几丈远,通报的人又说,“侯爷,世子爷一直说着,他要见阿昭…”

萧予烈脚步一顿,眸子愈发黑沉地向后看去,几乎视温昭雪如洪水猛兽了。

能让萧焕如此惦记,温昭雪自己也很懵。

但她不能放过最后的机会,她猛地咬住闻灼的手心,趁他吃痛之余,扑通跪在地上,“侯爷,我能治好世子的眼睛!”

闻灼反应过来,立马要重新桎梏她,听她这么说,却也微微一愣。

温昭雪接着说,“侯爷,我说话算话,若是一个月之内,世子的眼睛没有好转,您再杀我不迟。”

萧予烈眉毛拧在一起,思虑良久,“捆了,带过来!”

温昭雪捡回一条小命,却被反捆住双手,带到萧焕床前。

如果不是因为萧焕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病态明显,她都要怀疑自己是被抢来正要过门的压寨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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