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过亥时,霜露渐生,宫门外的御街行人熙攘,不时传来几声咳嗽,湿冷的寒意像藤蔓滋生,一路南下,却停在了曲院街街口。
曲院街,京都逍遥地,勾栏瓦舍、教坊妓院林立,十里长灯绵延不绝,人声鼎沸。
按理说,这是男人的天堂,但是在京都最知名的青楼——香芸楼下面,却整整齐齐排了一溜妇人,一个个满脸期待,目不转睛盯着前方坐着的白脸小生。
小生青袍束冠,神采奕奕,只是皮肤过于雪白,五官过于秀气,若不是留了一圈八字胡,倒像个妙龄女子。
实际上她确实是女子,郦朝女子不适合抛头露面,她只得女扮男装,来这有名的烟火巷子挣钱。
“敢问您家相公生辰?”温昭雪翘着二郎腿,眼睛微眯,两指慢悠悠捻着胡梢,这是她跟隔壁卖壮阳药的郭六学的,能唬住人。
“弘德十三年,二月十八。”
温昭雪迅速将阴历换算为阳历,是白羊座。
“大师,我和相公成亲一年,这一年来我对他百依百顺,从来不敢忤逆他,他对我也还可以,但我总感觉他忽冷忽热……会不会是外面有人?”
那妇人脸蛋儿娇俏,白里透红,软糯的小手扯了扯温昭雪的手腕,往她手心里塞了一两银子,“大师,我想和相公好好过日子,京都上下谁不知道你算堪比天算,你一定要帮帮我!”
温昭雪掂了掂银两,余光瞥了眼已经满溢的荷包,今天的钱挣够了,她冲后面的队伍摆摆手,“今晚到这儿了,后面的回去吧,明天戌时再来。”
十米长的队伍难免发出几声抱怨,但没人会直白表示不满,毕竟她们还要靠温昭雪挽回男人,挽救爱情。
温昭雪熟练地将银两塞进荷包,对面前的娇美妇人了然一笑,“他外面有没有人我不知道,你且回去,按我说的做……”
“从今天开始,不再一味对他好,绝不迁就他,不高兴就不搭理他,不满意就对他发脾气,不要害怕矛盾,要让他明白一点,如果他不对你好,你就会离开。”
“会离开?离开了我去哪儿呢?”妇人不明白。
“夫人,不是真的要你离开,而是让你的相公有危机感,让他知道你对他的好都有代价,他不回报,就会失去你。记住,他不喜欢温柔可人那一套!”
温昭雪边说边收拾摊位,她的小摊很简单,两个木椅,一个木桌,木桌上搭了一张写着“相亲相爱卦”的方布。
相亲相爱,多么朴实无华的名字,作为京都首屈一指的“复合大师”,她颇为自得。
“如果两周内没效果,银两我原封不动退你。”
妇人若有所思,闻言点点头,起身离去。
其实温昭雪替人算卦并不单靠星座推理,有时候也结合些别的,比如这位美娇娘,长得娇俏可人,眉目含情,比香芸楼大多数姑娘都好看,他相公有啥不满意的,只是偶尔差点儿情趣吧,毕竟白羊座的男人喜欢找虐,喜欢相爱相杀。
温昭雪把木椅木桌隔墙放好,折叠的方布放进兜里,路过壮阳药摊子时还顺走了一瓶药水。
“阿昭!给钱!”郭六正打瞌睡,迷糊醒来,对着街口就开骂,“年纪轻轻,毛长齐了吗?脱了裤子知道干嘛吗?”
“一天一荷包银子,还来坑我的药,阿昭你混蛋!”
温昭雪假意堵了堵耳朵,漫不经心道:“一天卖不出去两瓶,我回家给你试试,看看怎么改进。”
郭六气急:“你!大街上说话不害臊!”
“男子汉大丈夫,害什么臊?明早给你带嬷嬷做的春饼,别小气啦!”温昭雪笑嘻嘻消失在街口。
今年是温昭雪穿书的第二年,从当红星座博主穿成起点权谋文《覆手为王》的同名炮灰。
书中,她本是正二品左都御史温秉文的小女儿,可惜温家在第一轮政治斗争中失败,温秉文连贬五级,只出现在前十章,温昭雪的名字甚至没在书中出现,说炮灰都是抬举了,简直就是路人甲。
她刚穿来时,正逢温秉文贬谪,那老家伙受了挑拨,认为他被贬全是因为在宫中当贵妃的大女儿温昭婕犯了错事,皇帝迁怒于他,他也就迁怒温昭婕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温昭雪,将她赶到了城外田庄自生自灭。
温昭雪穿来的第二天就去了田庄,田庄只有一个看院的老婆子,是个哑巴,眼睛也不太中用,三丈开外不分男女,温昭雪问不出她的名字,便自作主张叫她容嬷嬷。
容嬷嬷养了一头驴,想和邻居家的马配一头骡子,可是驴不中用,几个月了那马一直没动静,温昭雪看嬷嬷对这件事很上心,就顺走了一瓶壮阳药,她知道郭六这药对人没啥用,说不定对驴好使……
温昭雪一手掂着药瓶,一手掂着荷包,跨过大街往护城河的方向走,城门已经关闭,她在靠近护城河的巷子租了个落脚的地方,通常睡一晚,第二天一早回庄子。
不是节日,官道上却拉了红绸,大红灯笼一溜烟儿延伸出去,消失在长街尽头,别有几分喜气洋洋的劲儿。
镇守边疆的忠毅侯萧予烈在西北大破蛮族,回京述职,即将到达,这些都是为了迎接他。
萧予烈是《覆手为王》中男主萧焕的父亲,温昭雪记得他这次刚回京就被人下了毒,命悬一线,也就是因为此事,让在京都沉寂十八年,不温不火的侯府质子萧焕彻底加速他的疯批权谋之路……
温昭雪还在一点点回忆书中的情节,忽然感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还以为是追上来的郭六,她转身,“不是吧你,为了这一瓶药……”
“砰!”黑影一闪,一根结实的木棒砸在她的额头,她直接晕了。
温昭雪是被冷水泼醒的,她瑟缩在角落,不自觉打了一个寒噤,她的眼睛被黑布蒙住了,正要动手去扯,啪一声,手背被木棍狠狠一打,疼得她立马缩回。
“别动!夫人也是你这粗人能看的?”一个粗粝的汉子,温昭雪毫不怀疑她额头那棍就是他打的。
“你就是阿昭?算卦的?”女人温吞含媚的话响在耳边,温昭雪的下巴被温热的手指抬起了,她心猛地一跳,赶紧低下头,狗腿般应道:“是是是,相亲相爱卦!包治琴瑟不谐,夫妻失和。”
趁着低头的瞬间,她用力按了按她的假胡子,她这胡子容易翘边,她可不想被看穿,暴露女子身份。
“在京都你也算出名了,怎么个算法?生辰八字?”
女人浓郁的脂粉香萦绕周围,温昭雪微不可见皱了皱眉,大概明白这人的意思了,估计是想找她算卦,但是身份过高,不适合抛头露面,但是……打晕她算个什么事儿,打傻了她能负责?
可惜她惹不得,她不动声色收了情绪,嗯了一声。
“宣瑞七年,腊月初一。”
是摩羯座。温昭雪本能地在大脑里搜索相关知识。
“三天能搞定吗?我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女人说话直白,氤氲的脂粉香绕着温昭雪的鼻尖转悠,她忍住打喷嚏的冲动,十分谨慎地摇摇头,“三天交个朋友都难,想要孩子,估计不太行。”
作为最擅长口是心非,极其缺乏安全感偏偏掌控欲又强的摩羯座,其实很难被引导。
“不行?”女人婉转的音色染上鲜明的躁意,“真的不行?”
温昭雪点点头,视线一片黑暗,她的耳朵越发灵敏,直觉女人冲她手下打了个手势,那方才被搁在一边,半指宽的木棍似乎又被拿起来了,又来?是打晕了就行还是要灭口啊?
温昭雪小日子过得美美的,一点儿不想死,她拧眉,脑子转得飞快,手肘不小心碰到了兜里的壮阳药,她灵机一动,忙叫道:“夫人!我有别的办法,速成法!”
“速成法更能成事,比我算一卦还靠谱!”她从兜里掏出那瓶壮阳药,“这是我的……我的师父,近几年云游四海,呕心沥血研制出的圣药,普天之下只有三瓶,房闱秘事绝不在话下……”说着,她像是极其舍不得,掖了又藏,“师父让我仔细收好,闲暇之余研究……”
她话还没说,手里的药被一把夺走。
女人问道:“你师父名讳?”
温昭雪手指交互着蜷了蜷,闷声道:“师父江湖人送外号……过留散人…他这几年在江南一带游历,夫人怕是没听说过……”
一时安静,她大气也不敢出。
女人把玩着手里的药瓶,“姑且信你一次,骗我,可没有好下场。”
“不敢不敢,夫人放心。提前预祝夫人喜得贵子,喜得贵子!”温昭雪嬉皮笑脸迎合着,总算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彻底松完——
“打晕了,扔下去!”
“砰!”后颈又是一棍,原来还是逃不过被打的结局,温昭雪又迷迷糊糊晕了,在最后的意识里,她听见马儿打响鼻,才后知后觉刚才一直待在马车里。
作者有话要说:郭六:原来在下还有一个高级名号——过留散人。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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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向救赎|疯批情种VS伪善心冷】
(一)
娱记奚桐因曝光顶流陆成骁片场耍大牌,流量大爆,狠狠赚了一笔。
陆成骁挂在热搜第一,被全网骂了两天。
第三天,奚桐被几个黑衣人强制带到陆成骁的私人别墅。
别墅正在举行宴会,满大厅的人,圈内圈外、各界名流,陆成骁被簇拥在正中间,桀骜不驯的一张脸,举杯换盏间倨傲又散漫。
他眼尾懒懒垂着,漫不经心睨去一眼。
陆成骁向来有仇必报,面对一个毫无背景的娱记,必是极尽羞辱,众人都等着看好戏。
却见他一眨不眨把人盯了许久,问,“为什么拍我?”
奚桐:“缺钱。”
长久沉默后,
陆成骁轻嗤,“要不要跟我?钱管够。”
众人大惊,心想不愧是陆成骁,羞辱人的方式格外别致。
奚桐不甘示弱,“一年两千万。”
“成交。”
京圈的人都知道陆成骁找了个女人,小白花长相,清纯娇柔,不输当红女星。
聚会的事传出,有人当着陆成骁的面对奚桐冷嘲热讽,甚至要动手动脚,本以为能讨陆成骁欢心,却被他硬生生折断两根指骨。
(二)
奚桐跟了陆成骁,当晚收到两千万,却没陪床也没被欺负。
陆成骁四处拍戏,他们一个月最多见上一次。
奚桐陪他,却也只是陪他吃饭,陪他看电影,两人做过最亲密的事是拥抱。
每次临走前,陆成骁都会抱她,力道之大,仿佛要把她揉进骨血,他说,“不许走。”
偶尔不许走,会被他说成不许再走。
奚桐没有付出什么,反倒借着这点关系步步高升,不过半年,从报社转到电视台,从记者变成主播。
她想她和陆成骁的关系该结束了,她把两千万原封不动退还。
收拾东西正要离开,开门却见匆匆赶来,满脸阴鸷的陆成骁,他切齿道:“奚桐,甩了我一次,还想来第二次?”
他不顾一切冲上去,发了疯似的吻她,
在沉醉迷乱的激吻中,奚桐尝到一片咸涩,
陆成骁哭了。
*
“17岁,我们陷在同样的泥沼里,我发誓给你我所有的光和热。”
“27岁,我站在最耀眼处,剥开腐烂变质的心,唯独心尖那一点红,写满你的名字。”
*非娱乐圈文,耍大牌是误会
*女主脑部重创失忆,会恢复
*都市—校园—都市
*HE,S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