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般人眼里,太监就是伺候人的,无非给皇帝和他的配偶使唤,呼来喝去,让干什么就得干什么。对于绝大多数太监来说,这种说法并没有错,的确,宦官的产生就是帝王要找人伺候自己和妻妾,宦官就是伺候人的。皇宫里诸位人上人的吃喝拉撒,衣食住行,都得太监来服侍。这些人已经不仅是“四体不勤”的事了,他们的四肢几乎完全退化,离开了太监,他们不仅饭吃不到嘴里,衣服穿不到身上,而且很可能会尿在裤子里。比起宫女来,太监是彻底的奴隶,因为宫女还可能与皇帝有一腿,而且到时候还可以放还民间,而太监即使放了,也成了废人,难以过正常人的生活。
但管事管多了,不仅会有油水,还会有权力。众多洒扫庭院,看门护院的小太监当然只有吃苦干活的份,但是像宝塔似的层级管事,断然不会轻易放弃捞一把的机会,甚至弄权于朝堂。赵高敢于在秦始皇驾崩的时候秘不发丧,伪造遗诏,最终玩朝臣于股掌之上,很大原因是因为他身为车府令,主管皇帝出行的车马,而正好秦始皇死在出行的路上。明代宦官二十四衙门,司礼监的太监权力最大,就是因为司礼太监负责当皇帝批阅奏章时伺候笔墨。而明代相当多的皇帝恰恰又出奇地懒,有点时间不是亲操斧斤造房子,就是自封总兵打仗玩,更多的是声色犬马,荒淫度日。所以免不了经常让伺候笔墨的太监代笔,时间一长,批阅奏章渐渐就变成了太监的权力,这就是明代司礼太监所谓的“朱批权”,与内阁的“票拟权”遥遥相对。票拟就是为皇帝草拟诏书,事先拟好对奏章的处理意见,这就如同建议权和决定权的差距,哪方面占优势不问可知。有位“三朝元老”的老太监说:“昔日张先生(璁)进朝,我们要打恭。后夏先生(言),我们平眼看他。今严先生(嵩),与我们拱手才进去。”(赵翼《廿二史札记》卷三五)到了严嵩以后,内阁的阁老们就得赶着魏忠贤叫爷了。
皇帝懒,太监可以趁机揽权,皇帝不懒,太监也有可能大权在握。我们前面曾经讲过,皇帝是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在多数情况下,他唯一信任的人就是太监。皇帝博大的猜忌心使得宦官有了一种非常活跃的“监”职,最常见的是监军。自唐朝安史之乱以后,皇帝们一朝被蛇咬,几百年怕井绳,太监频繁地充当监军,成为皇帝延长的耳目,看着将领们。不过,凡是有了宦官监军的地方,一般仗都打不好。你想想,在你头上突然来了个什么也不懂的家伙,指手画脚,说三道四,而且还惹不起,因为人家是代表皇帝的,指挥意志无法统一,你说东他偏要西,吃败仗是免不了的。唐朝的监军开始特别卖力,竟然亲临前线,结果一看战况稍有不妙,他扭头先退,往往造成军心动摇,全线溃退。由于不放心身体不缺件的将领,皇帝有时还用宦官统领自己的禁卫军,负责保卫自家的安全,所以宦官也有做将军的,像晚唐那些权倾朝野的大宦官,头上都有将军衔。
皇帝以为宦官不会突然黄袍加身,或者发动兵谏什么的,所以让宦官参与军事,甚至掌握军权,但是麻烦也不小。宦官倒是不能做皇帝,可是人家操纵废立,把皇帝的皇冠乃至小命都捏在自己手里,晚唐的皇帝就这样被宦官控制了。
除了监军之外,宦官还被频繁地派出去监视地方官,乃至于监税、监矿。在明代,随着皇帝博大的猜忌心无限蔓延,太监也只好无所不监了。当然,最后造成魏忠贤号称九千岁,也与这无所不监有关。
一般来讲,按传统政治理论,宦官与女人差不多,都属于“阴人”,因此除了特意派出的各种“监”以外,宦官的官大多是要在皇宫里做的。不过,在特殊的朝代也有大量的例外。像北魏时期,宦官做过各部的尚书,甚至还被派出去到州郡当地方官。最特殊的要数赵高,他竟然在朝廷将亡的当口,过了几天丞相的瘾。
大概只有清朝对宦官的职务限制得最严,不仅不允许宦官出京,而且内宫的事务也由内务府管了大半。即使在清代太监最得意的时代,西太后的心腹太监安德海私自出京,依然落得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这也说明,只要皇权想要限制的宦官,他们的权力是不大可能泛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