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这样的死法我可不情愿——世上就有这种死法。呃,死绝不是令人心情愉快的事,就算如此,还是有些让人不寒而栗、心想“你就饶过我吧”的死法。
我很久以前(不知为何)就有一种嗜好,喜欢收集人的各种惨烈的死法,在饭桌上详细地讲给大家听,招人厌恶。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在长篇小说《奇鸟行状录》中,我写过被蒙古人活生生地剥皮而死的日本军官的故事。我一丝不苟地描写了这个场景。这种事也让我自己非常不快,几乎窒息,甚至感同身受,一边写一边火辣辣地感受到了那种疼痛(或相近的东西)。
这部作品被译成多种外文,译者们纷纷来信诉苦,例如“村上先生,就因为译了这一部分,我一连好几天都做噩梦”。
我觉得很对不起他们,但也无可奈何。因为这样的描写是出于故事需要,绝不是因为我喜欢才写的。
西伯利亚的森林一到夏天,凶暴的虫子就泛滥成灾。一八八七年,一位去当地旅行的英国学者这样描述道:
长着黄色和黑色条纹、像巨大的胡蜂一般的虫子,将驴子的厚皮一针刺穿,吸食它的血。等到发现时,那头可怜的牲口已经鲜血淋漓地倒在地上了。睡觉时,行走时,吃饭时,虫子无时无刻不围绕在身旁,只好熏烟驱逐。如果说有那么一段时期对生物来说称得上活地狱,那就是南西伯利亚的夏天了。
因为极北地区的夏季非常短暂,虫子趁机拼命地储备营养,繁殖后代,随之变得异常凶残。
就在这样的土地上,前苏联政府建造了强制劳改营,将无数囚犯关进去。表现出反抗态度的囚犯,夏季里会被剥光衣服绑在树干上,任凭虫子叮咬。据说虫子会成群结队地袭来,一会儿工夫就吸光囚犯的血液,断送他的性命。我可不愿意尝试这种死法。光是想象一下就感到恶心。单单被蚊子叮几下便心里不舒服,若是受到这样的处置……
另外,到了冬天,不听话的囚犯同样会被剥得精光绑在树干上,用一晚上的时间将他冻死。就算让我二选一,被蚊虫叮咬固然不快,被冻死也一样令人犯难。
据说成吉思汗每占领一座城市,就令被捕的几百位贵族排成行躺在地上,在他们身上铺好特制的巨大床板,在上面举行盛大的宴会,将他们活活压死。
讨厌死啦。可能的话,我也不想体验这样的死法。世上真是有各种各样令人毛骨悚然的死法呀。
本周的村上 “免费电话”和“偷情电话”,很容易听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