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天,我参加了在瑞士日内瓦湖畔为年轻弦乐演奏者举办、由小泽征尔先生主持的研讨班,约莫十天。话虽这么说,我可不会拉小提琴大提琴,只是以观察员的身份观看大家排练,一直到最后开音乐会,然后写写文章。
这个研讨班共组成了七个弦乐四重奏团,从海顿到雅那切克,演奏七支弦乐四重奏曲。弦乐四重奏这东西尽管很朴素,第一印象平平,可一旦身陷其中就难以自拔,就跟搓麻将一个样儿……呃,这个比喻好像不太恰当,但都是四个人玩,这一点倒也相同。说到这里,我忽然冒出一个无聊的念头:弦乐四重奏团排练结束后,大伙儿刚好凑满一桌麻将,说不定还蛮开心的呢。
据说,要维持一个固定的弦乐四重奏团并不轻松。首先得找到四个实力相当的演奏家,他们音乐上的追求必须彼此相通,性格是否投缘也很重要。而光靠弦乐四重奏团的演出活动很难维持生计,所以还得考虑谋生手段。
是吗?在一旁观看他们演奏,只觉得一团和气,似乎很开心,可实际运营起来原来还很费劲。
不过这种话听得越多,我越觉得弦乐四重奏团和麻将相似。细想起来,搓麻将也是与水平相当的人同桌最有趣,性格也得大致合得来,才能开开心心地搓下去。
我从高中时起就十分迷恋这种从中国传来的复杂游戏,念书学习统统弃之不顾,只顾通宵搓麻将。但眼见着快到三十岁,搓麻将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某一刻竟戛然而止了。每日的生活变得忙碌起来当然是原因,但更大的理由或许是厌恶跟话不投机的人同桌搓麻将。
麻将这东西可真奇怪,要凑足三个人倒是容易。倘若就这三个人,也一定能玩得很开心,然而剩下的那个人却怎么也找不到。候补倒是有几个,可不是“那小子牌风太差”,就是“那家伙倒不错,只是动不动就爱着急”,怎么也达不成一致意见。可是再没有其他人选了,心里又急吼吼地想搓麻将,只得退而求其次:“哎呀,就这样吧!”把这种人物拉一个进来。结果不出所料,牌桌上果然风云突起,搅得大伙儿不高兴。这种情况一再发生,令人心烦,于是不久以后,我便不再搓麻将了。这件事让我实实在在地感到,尽管这个世界上人满为患,可要凑齐四个合适的伙伴还真难。
组建弦乐四重奏团,大概也会遇到同样的问题。我一面听着贝多芬那充满内省的作品130号,一面浮想联翩,陡然想到了麻将。对不起啦,路德维希。
本周的村上 假如有“淡而无味,让人误以为是发泡酒”的啤酒……可就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