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问我:你相信算命吗?我实在难以回答。因为在谈论相不相信之前,我首先就对算命没什么兴趣。就跟高尔夫、Twitter一样,我知道世上有这么一种东西,还吸引了许多人,也无意拼命否定它的价值,却对它了无兴趣。这种情形,想必您也有吧?
但倘若不是别人为我算命,而是我给别人算命,那我倒不是全无兴趣,虽然这似乎有些矛盾。很久以前,我也有闲得无聊的时代。因为太闲了,便开始钻研扑克牌算命。买来专业的书细细读了一番,却有些不以为然,便构建起一套独门的简便算法,拿周围的朋友做试验。如此一来,居然还声誉鹊起:“村上算命算得相当准!”好多人都跑来找我算命。
我虽说是算命,但并非预测“五月中下旬要发生大地震”那类夸张的玩意儿,只限于商量一些身边琐事。即便对方是个素不相识的人,像“你有姐妹,但没有兄弟”之类的事,也往往一说就中。
结果,人家称赞说“好厉害,算得准”,我也来了劲头,更加投入,更加集中意识,努力地窥探深层的奥秘。比如“你身边有两个男人,你还在犹豫该跟谁交往”之类,也往往一语中的。
如今细细想来,我所做的与其说是算命,不如说是观察人物。尽管在人家面前装模作样地摆弄扑克牌,可那终究是权宜的道具。我屏息凝神,打磨感觉,从对方的谈吐举止推断他是怎样的人,在感受和思考些什么,又是如何感受和思考的;仔细分析他的秉性脾气,由此判断对方的为人。这么一来,对方有姐妹、在同两个男人交往的事,不知何故就会隐隐约约显露出来。
这归根结底,与我这个小说家现在做的事情相差无几。为了写小说,我需要观察周围的人,对登场人物进行全方位的展望。说不定我二十来岁便具备了这种类似“观察能力”的东西,虽然那时我没有写小说的打算。
尽管只是在很小的范围内,我这个占卜师的声誉还是很好的,但那段生涯非常短暂。因为每算一次命,我都累得筋疲力尽,然而谁也没付过算命钱,于是“算了,不干啦”。
所以,现在我只写小说。虽然也蛮累人的,但总会有稿费进账,即使没算准,也不至于挨骂,太好啦。
本周的村上 把手机彩铃从《皮尔金特组曲·清晨》改成了《豪勇七蛟龙》,翻天覆地的转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