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
二十一日 昨天在饭馆子里喝了茶,结果是失眠一夜。五点起来轮班看行李,同姜秉权先生谈了半天。吃过早点,叫了辆洋车,把行李放上,同姜到车站去,九点多车开。沿路每一个站都有碉堡,守卫森严,令人胆战,在车上几乎每站都买东西吃,以唐山烧鸡为最好。九点五十分到北平,我在黑暗中,看到北平的城墙,不知为什么,忽然流下泪来。北大派阴法鲁、孙衍炚,到车站上去接,坐汽车到沙滩红楼住下。
二十二日 夜里虽然吃了安眠药,但仍没睡好,早晨很早就起来了,洗过脸,到外面澡堂去洗了一个澡。回来,阴同孙在这里等我,我们一同出去到一个小馆里喝了一碗豆浆,吃了几个烧饼,阴就领我去看汤锡予先生。我把我的论文拿给他看,谈了半天。临出门的时候,他告诉我,北大向例(其实清华也一样)新回国来的都一律是副教授,所以他以前就这样通知我,但现在他们想破一次例,直接请我作正教授,这可以说喜出望外。又同阴到东昌胡同去看傅孟真先生,他正要出门,在院子里坐了会。就出来坐洋车到国会街去取行李,取了回来,到理学院对面小馆里吃过午饭,回来躺下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起来整理了下书籍,步行到东安市场去,别来十一年,市场并没改变,看了看旧书摊,忽然头昏起来。买了点吃的东西就回来,吃完就睡。
二十三日 夜里仍是失眠,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到外面去吃早点的时候,遇到阴,一同吃过,就到他的宿舍里去,谈了谈他的研究范围,去了许多他的朋友。十一点到院长家去见汤先生,他领我到校长室去见胡适之先生,等了会,他才去。同他对面谈话,这还是第一次,我只觉得这声名大得吓人的大人物有点外交气太重。在校长室会到杨振声、朱光潜、邓恭三,出来吃过午饭,回来躺了会,又出去雇洋车到国会街取箱子,刚回来,汤先生来谈了半天我的研究计划。他走后,我就出去,到那小馆吃过晚饭,就去找蒋豫图,一直谈到八点才回来。
二十四 夜里睡得意外地好,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到外面吃过早点,就到大学图书馆去。我想看一看究竟有些什么书,尤其是关于梵文的。结果,虽然找到几本可用的书,但大体说来,总还是太少。出来坐洋车到东长安街邮局去送了几封信,到买旧东西的摊子那里去看了看,外国人回国的很多,东西不能带都卖掉了,结果就形成了这些摊子。到大陆银行,领出稿费,到市场去买了个热水壶,就到东来顺去吃饭,羊肉作得真好,心里大乐,真觉得北平是世界上最好的住家的地方了。回来躺下休息了会,到院长家去了趟,回来看吐火罗文,想念Brāhmī字母。五点到中老胡同看沈从文先生,谈了会。坐洋车到帅府胡同去替幼平送东西,回到理学院对面的小馆里,吃过晚饭,就回来。
二十五日 夜里睡得还好,早晨天刚明就起来了。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回来看了会书。九点到文学院长办公室去,汤先生还没有去。我就到图书馆去看阅览室,十点前又回去,汤先生拿给我几卷西藏文佛经看,我劝他买下来,在那里遇到姚从吾。出来就到北平图书馆去,丁浚先生领我到书库里去参观,这里的梵文巴利文的书都不少,是我万没想到的。又到楼下去会了一位彭先生,是蒙古人,他专管西藏文蒙古文佛经,也会一点梵文。一点前出来,到理学院对面小饭铺吃过午饭,就回来躺下休息了会。四点出去先到东四邮局寄了几封信,就到马大人胡同去看姚从吾,一直谈到快天黑才出来。到东四一个饭馆里吃过晚饭,到市场去逛旧书摊,居然买到一本Buddhist Mahayana。大喜过望,另外又买到Thomas Mann的Buddenbrooks,回来就睡。
二十六日 早晨七点前起来,没有出去吃早点,只在家随便吃了点东西,十点到文学院长办公室去看汤先生,谈了谈我的研究计划,范围放得太宽了,原来他只是想替学生要一个课程表。出来去看杨丙辰先生,他被人家给戴上了一顶汉奸的帽子,一肚子牢骚。说起来如悬河泻水,一直到一点半才乘机辞了出来,到骑河楼清华同学会去了趟。买了几个烧饼回来,吃了当午饭,吃完研究汤先生给我看的那张功课表。三点到会计处去领钱,让我五点前去拿支票。回来躺下休息了会,五点前又回去把支票领出来,就到中老胡同去看朱光潜先生,坐下谈了谈,又去看冯至,六点出来到那小饭铺里吃过晚饭。遇到阴法鲁,同他到理学院等他吃完饭,一同到他屋里去,看汤先生让我看的唐代卷子。谈到八点多回来。
二十七日 早晨六点就起来,七点多出去到一个小摊上,站着喝了杯豆付〔腐〕浆,就到清华同学会去等汽车。八点车开,闷在里面什么也看不到,九点前到清华园,一别十一年,今又重逢,心里心绪万端。先到新南院五十二号去替陈寅恪师看房子,又到办公处同何汝楫谈移入后家具问题。清华并不像报纸上登得那样破坏得厉害,这也是一点安慰。出清华到成府去看佟忠良,他还在地里作工。我找到他同他谈了谈陈先生的近况。步行到海淀,坐洋车到西直门,上电车的时候,钢笔被扒去,它随我十六年,走了半个地球,替我不知写了多少万字,今一旦分离,心里极难过。到四牌楼吃过午饭,坐洋车到中国银行汇家三拾万元,到琉璃厂商务去买了几本书。又到东安市场买了一只Parker51,作为今天损失的补偿,六点前回来,随便吃了点东西当晚饭。
二十八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回来写给陈寅恪师一封信,开始写下学年研究计划。十点前到图书馆去,进书库里去查书,主要是看关于佛教方面的书,并把唐写本《妙法莲华经残卷》同大正新修《大藏经》对了下。十一点多回来,接着写研究计划。十二点出去到理学院对过小馆里去吃过午饭,回来躺下休息了会,起来把研究计划写完。五点去找阴同孙,谈了会。六点我们到东安市场去,我请他们吃涮羊肉,已经十几年没有吃了,真可以说是天下绝美。吃完同阴买了点东西,一同走回来。
二十九日 星期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吃了几块干点心,抄下学年研究计划。九点多去找阴,问他邓恭三的住址,说是在东昌胡同一号,去了,他已经出去了。从那里又到内务部街去看梁实秋先生,走进大门,一看门上糊了白纸,心里一惊,一打听,原来他父亲死了,我于是也没有进去。就到市场去,看了几个旧书摊,买了几本书,到润明楼吃过午饭,就步行回来,躺了会也没能睡着。刚起来吕宝东来,胡谈八扯,一直到六点他才走,我也出去又回到市场买了份《世界日报》,仍然回来,吃了两个小面包当晚饭,因为没电,就躺下。
三十日 早晨七点多起来,洗过脸,吃了一个小面包。没有出去吃早点,念Tocharische Sprachreste,主要目的在研究Brāhmī字母。九点到图书馆去查书,十点去看汤先生,不在,回来看书看到十一点,又回去,同汤先生谈了谈东方语文系的课程。出来到图书馆要了个借书证,借了三本书,出来到景山居饭馆去吃午饭,吃完同杨翼骧一同回来,到我屋里谈了会才走,躺下睡了一觉,起来看今天新借到的书。五点出去到景山附近散了散步,买了几个烧饼回来。吃过,休息了一会,刘□□来找,一直谈到九点多才走。
十月一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吃了几块饼干当早点,念Tocharische Sprachreste。九点到国立北平图书馆去,又见到丁濬先生谈了谈借看善本书的规矩,我自己把Oldenberg编的Vinaya Pitakam借出来,把Cullarvagga V.33.1抄下来。下楼的时候,遇到隋树森,谈了会就出来,到景山居吃过午饭,回来躺下睡了会,起来看了点书,心里乱得很。四点多出去散了散步,回来的路上遇见杨丙辰先生。回来吃了几片饼干,自己根本不想吃东西,把老舍的《骆驼祥子》看完。
二日 早晨不到六点就起来了,洗过脸,看Copleston,Buddhism。心里直恶心,不想吃东西,九点汤锡予先生来,同他到办公室请他给我写了个保证书,就到图书馆去替东方语文系开书单,这书单还真不好开,因为目录是分年编的,十一点我就坐车到国立北平图书馆去,找到丁濬先生,也不得要领。一点前回来,人直想作呕,不想吃东西,躺下休息了会。起来,杨翼骧同李炳泉刘时平来,请我作《益世报》的特约撰述。他们走后我又到图书馆去,有些书的价钱还是没法确定,只好回来。二点到市场去,买了本书,到润明楼去,崔金戎请客,同请的有朱光潜先生,陈乐桥还有一位救济分署署员,吃完饭,同朱先生一同回来,风大,很冷。
三日 早晨七点前起来,洗过脸,吃了几片饼干,念Tocharische Sprachreste。九点半隋树森来,我们一同出去,我先到院长办公室,把书单缴给汤先生,就同隋到隆福寺去。这是一条有名的旧书店街,我以前还没有来过,我因为钱已经不多了,不想再买书。但一看到书就非买不行,结果又买了两万元的书,旧书真便宜得要命,其实不够纸钱。他们自己也说,看着书卖出去,心里真痛,不卖又没钱吃饭。一直看到两点还没完,我到一个饭馆里吃过午饭,就回来,看了会书。四点到图书馆去看报,忽然看到《益世报》上登了一篇访问我的记录,我于是就到市场去买了份《益世报》,不由不到书摊上去看了趟,结果又买了一本。决意十天不上馆子,只啃干烧饼。回来吃了几块饼干,因为没有电,很早就躺下。
四日 早晨七点多起来,洗过脸吃了几片饼干。自己有许多信要写,但却懒于动笔。今天决意清理一部分,于是就开始写。九点半出去,走在太阳里,觉得浑身舒服,到东四邮局送了几封信,又到一家旧书店去看了看,没买什么,仍然回来,肚子里饿得很,吃了几个烧饼,就着花生米,也算解决了午饭。又写了两封信。十二点半到图书馆去看了会报,到阅览室去念获原云来《实习梵语学》,念得有点头痛。三点到文学院新楼去看了看,回来看《文艺时代》,《东南日报文史》。邓恭三来谈,他走后,我也出去到景山居去吃了碗挂面,回来看了会书,屋里冷得受不住就躺下。
五日 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看了会书,出去吃过早点,回来坐下想看书,但屋里是真冷,无论如何也坐不下去,拿了书到图书馆去。坐在太阳里看Copleston Buddkism,念《实习梵语学》。十一点回来看了看报,十二点一刻到理学院去吃饭,据说家伙不全,不能开,出来到景山居吃完。一点同孙衍炚坐大汽车,先到哈德门外一个玻璃工厂去参观吹玻璃,这还是生平第一次见。看完又坐汽车到北大梵学院去,看了看大礼堂宿舍,又到日本人创立的新市区去参观,房子挺整齐只是太低,太单调,也不见得美。再看房子里面,地板门窗都让我们大国民拆掉去烧了火。四点多又坐车回来,出去洗了个澡。六点多到理学院去吃过晚饭,回来写了封信,就睡。
六日 星期日 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吃了几个花生当早点,看了会书。九点多出去到东城去访崔金荣,不在,就去找姚从吾,我很喜欢他,健谈,直爽,不装模作样。我本来预备回来,但他非留我吃午饭不行,吃完同他的小女孩玩了会,就同他出来到中德学会去。这里房子很好,很整洁,书也不少,尤其是普鲁士学士院的刊物让我动心,现在却没有人管了。德国现无力出钱,中国也没人出,无论什么事情一到坏中国人手里准糟。从那里出来一同到前圆恩寺<胡同>去看毛子水、郑华炽,谈到四点出来。坐车回来,看了会报,六点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到豫图家去看长之,他昨天刚到,但没有人在家,回来长之却在这里等我。谈到九点,又陪他出去走到景山才回来。皓月当空。
七日 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吃了几个花生当早点,看了会书,八点到图书馆去,念《实习梵语学》,看Copleston Buddkism,十一点回来。看到汤先生的条子,就到院长办公室去,他告诉我,他刚同胡适之先生谈过,让我担任新成立的东方语文学系的主任,我谦辞了一阵,只好接受。同姚从吾回到屋里,看了看我带来的书,十二点他走,我就同杨翼骧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来躺下想休息一会,但神经很兴奋,只是睡不着。三点半到豫图家去看长之,同他到国立北平图书馆去,丁先生领我们看了看书库,出来到北海去玩了玩。已经十一年没来了,外面也没什么改变。六点回到豫图家,不久就吃晚饭,吃的是炸酱面,其味绝美,谈到八点半回来。
八日 早晨六点就起来了,洗过脸,看了会书,出去吃早点的时候,遇到阴法鲁。吃完就到图书馆去,念《实习梵语学》,九点多回来,看了会报。十点阴法鲁来等长之,长之只是不来,他就走了。十点半长之来,我们一同坐洋车去看梁实秋先生,谈了会,出来到东安市场东来顺,我请他吃涮羊肉,吃完就去看旧书摊。我买了本逸见梅荣著的《印度美术史》。从市场走到隆福寺,到文渊阁去,长之想买泷川的《史记》,没买成。一同回到红楼,阴法鲁、杨翼骧都来谈。长之走后,我到朱光潜先生家送下报纸,就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到东华门大街去理发,生了<一>肚子气,理完回来已经七点半。
九日 早晨七点前起来,洗过脸,吃了几个花生米,就算吃了早点。写了封信,念《实习梵语学》。九点半汤锡予先生来,把东方语文学系的卷宗都带给我,谈了会就走了。我也出去到东四邮局送了两封信,到王府井大街擦了擦皮鞋,回来看了会报。十二点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来,躺下休息了会,想睡一点,但睡不着。只好起来,三点到松公府孑民先生纪念堂去开教务会议,见了胡适之先生,他又不认识我了。讨论大一课程问题和青年翻译官入学问题,五点半散会,同姚从吾走了段,回来坐了会,就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来八点睡下。
十日 今天是双十节,早晨七点前起来,洗过脸,又是吃花生米当早点,吃完写给俞晶一封信。九点前到松公府前面去等汽车,遇到清华同学徐仁,一同<坐>汽车到国会街去参加北大开学典礼。十点开始,胡校长发表演说,很精彩。十一点半散会,同姚从吾出来,找了个小馆随便吃了点饭,就到西单商场去逛旧书摊,结果买了本ReicheltTruth and Tradition in Chinese Buddhism,一本梶芳光运《原始般若经の研究》,一本《学文》第一期,有我的散文《年》。一直逛到三点半才分手。我步行到汤先生家去,看他收藏的巴利文书籍,五点回来,休息了会。六点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到阴法鲁屋里去闲谈,九点多才回来。
十一日 早晨六点半起来,洗过脸,又是吃花生当早点。八点到图书馆去,看了会杂志,找到余先生,商量要一间研究室。回来给长之打了个电话,让他来,不久他来了,我们就去看俞平伯先生。谈了会出来到东安市场去吃涮羊肉,这东西真是天下绝美,百吃不厌。吃完又去逛旧书摊,本来不想买什么书,因为钱已经快光了,结果仍然买了几本。三点分手,回来人非常倦,躺下休息了会。起来写给郑西谛先生一封信,看《文艺复兴》。六点前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同萧厚德到他屋里去谈了会才回来。
十二日 早晨六点就起来了,洗过脸,看了会书,七点半到外面小铺里吃过早点,就到图书馆去借出了《燕京学报》,开始写《学术研究的一块新园地》。十点多到楼上见到余先生领了一把钥匙,我在图书馆里要了一间研究室,到研究室里去看了看,就回来看了会报。十二点前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来。躺了会照例睡不着,两点多起来,又到图书馆去,借出了《大师〔唐〕三藏法师玄奘传》,四点坐公共汽车到东西〔四〕去看常凤瑑,一直谈到五点多又坐公共汽车回来,到理学院吃过晚饭就回屋来。
十三日 星期日 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吃了几个花生当早点,就开始抄《学术研究的一块新园地》。以为长之不久就可以来,一直等到十点多还不见来,于是我就一个人到松公府去看杨振声先生,谈的非常痛快,十一点回来,长之已经来了。我们一同去看邓恭三,不在,我们就到东四去,找了一个饭馆,吃过午饭,坐电车到天桥下了车,到天坛去。我以前在照片看到许多次了,每次都忍不住惊叹。现在真地〔的〕来到了,看到一切比照片上还要伟大千倍,我真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的建筑,没有法子来形容,我们徘徊在里面,胸膛里凭空仿佛充满了什么,恋恋不忍离开。出来又到天桥市场去逛了逛,便坐电车回来。六点前去吃饭,吃完到阴法鲁屋里去闲谈,八点半回来。
十四日 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根本没吃早点,就开始抄《学术研究的一块新园地》,抄完就到图书馆去,念了点《实习梵语学》,写《关于北大东方语文学系》。十点半回来一趟,不久又回到图书馆去,十二点前到理学院吃过午饭,回来洗了洗手,又到图书馆去,写《关于北大东方语文学系》。自己现在有了一间研究室颇为方便,下午有太阳,这是宿舍里没有的。四点回来,不久李炳泉来,谈了会,把那篇文章给了他。五点半到理学院去吃饭,又出了问题,厨子只是煮不出面来,大家乱成一团,八点才吃完,到阴法鲁屋去闲谈,九点半回来。
十五日 早晨六点半起来,洗过脸,没吃早点,自己的钱又快光了,只好让肚子受点委屈。八点多到图书馆去,写《关于北大东方语文学系》,念《实习梵语学》。九点多周祖谟先生去谈,他是中国音韵学专家,不过自谦得太厉害,令我不好意思。他走后我就出来到后门去买了两瓶酒,到豫图家去为他父亲祝寿。同长之谈了谈,就回来到理学院吃过午饭,回来坐了会,又回到图书馆去写《关于北大东方语文学系》,念《实习梵语学》。四点去访从文,不在,就回来。五点半到豫图家里,他们让我回去吃晚饭,今天是正式的酒席,菜都作〔做〕得很好,吃完谈到九点回来。
十六日 早晨六点半起来,洗过脸,吃了几个花生当早点。写了两封信,出去送了,就到图书馆去,念《实习梵语学》。十点前出来到外交部街去看阎故声,他昨天来看我,我不在家。谈到快十一点出来,就一直走回来。休息了会,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就到图书馆去,休息了一会,写《关于北大东方语文学系》,念《实习梵语学》。三点半到东安市场去买了份《大公报》,胡适之编的《文史周刊》今天创刊。回来看《文史周刊》,人非常疲倦。六点前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来。正在看着书的时候,忽然又停了电,就摸索睡下。
十七日 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看了会书,八点前出去吃早点,遇到阴法鲁,吃完就到图书馆去,写给Prof. Waldschmidt一封信,到文学院长办公室去找汤先生,不在。回来遇到路上,同他谈了谈课程问题,就到国立北平图书馆去,见了蒙古彭先生,问他藏文《方广大庄严经》的书经,他也不清楚,就回到图书馆来,写《关于北大东方语文学系》。十二点到理学院吃过午饭,回来休息了会,又到图书馆去,写《关于北大东方语文学系》。四点到中老胡同去看从文,又没遇到,回来接到安平索稿的信立刻作复。六点前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同大家到阴法鲁家里去闲谈,九点才回来。
十八日 早晨六点半起来,洗过脸,又没吃早点,看了会书。八点到图书馆去,把《关于北大东方语文学系》抄完。到教务处把课程表缴上,回到图书馆,找到余先生,想把《大正新修大藏经》借到研究室里去。他领我去同彭鉴先生谈,彭先生原来留日研究梵文和印度哲学多年。刚回到研究室,彭鉴先生就去谈,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直到十一点半才完。我连忙看了点书,十二点到理学院去吃完〔饭〕,吃完回到研究室,睡了会,醒来心里又乱起来。回到宿舍来看Copleston Buddkism。四点多长之来,我们到松公府找到孙衍炚,同他一同到市场去。今天高中同学聚餐,我先同长之去看了看旧书摊,才到东来顺去,同学到的不少,大半都是七八级的,吃完谈到九点才分手,我同阴法鲁、杨翼骧走回来。
十九日 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什么也没吃,看了会书。八点就到图书馆去,念梵本《方广大庄严经》,只感到工具书不够用,连一本巴利字典都没有,彭先生又领我到上面借了两部佛教大辞典。十二点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来休息了一会,到秘书处去填了个表,算是报了到。三点多去找长之,同他出来坐公共汽车到前细瓦厂<胡同>去看王静如,谈到五点多。出来步行到前门,又转弯一直走到天安门,从那里再往东走,在一个小摊上每个人吃了两碟地瓜。又到另一个摊上,吃了碗炸丸子,算是解决了晚饭,到豫图家谈到八点多回来。
二十日 星期日 早晨不到六点就起来了,洗过脸,出去吃了碗豆浆,两个烧饼回来。长之来,坐了会同他到中老胡同去看沈从文,一直谈到十点多才出来。到松公府去看杨振声,谈了会,到校长室去看邓恭三,谈到十一点半。出来到一个小铺里吃过午饭,就步行到中山公园去。别来十一年,不见一点改变。找了个桌子坐下喝了点茶,就去看《新民报》主办的画展,第一展览室奇糟,到水榭看徐燕荪个人画展,非常满意。又去看《新民报》第二展览室,是西洋画,更糟,展览字的屋子也不见佳。最后到美术家协会画展去看,还不坏,出来分手。我坐洋车到东四去看姚从吾,不在家,就回来,休息了会,看了看报。六点前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来。八点多王森田来,我们预备让他在东方语文学系作〔做〕事,谈到十点才走。
二十一日 早晨六点半起来,洗过脸,吃了几个炒栗子当早点。八点到图书馆去,念梵本《方广大庄严经》。九点半到文学院长办公室去见汤先生,谈了谈王森田的事情。回到研究室又念《方广大庄严经》。到书库去查了几本书,十二点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去看了看报,回来坐了会,到东安市场去重刻了一块图章,看了看旧书摊。三点到翠花胡同北大文科研究所去开会,出席的是文科研文所的委员会,五点散会。回来看了会书,六点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到阴法鲁家去谈天,八点多回来。
二十二日 早晨六点半起来,洗过脸,吃了几个栗子当早点。八点到图书馆去,念《方广大庄严经》,九点半回来,立刻就出去到骑河楼清华同学会。长之已经在车上,我也上去。十点半多到清华,先到图书馆三院各处看了看,破坏得真不成样子,三院几乎完全没有了。又到新大楼宿舍里去看了看自己住过的房子,不胜今昔之感。到兴华食堂吃过午饭,先去看张季,他同梅校长都不在。又去看吴晗,谈了会,他也把费眉喊了过去。闲谈到一点多,吴陪我们去找朱自清,他原来还没有搬过去。我同长之就到校门口坐上汽车,两点半回到骑河楼。回来喝了点水,立刻又到松公府去开教务会议,快到六点才散,到理学院吃过晚饭,到孙衍炚屋去看他哥哥,说了会就回来。
二十三日 早晨六点半起来,洗过脸,也没吃早点,八点多到灰楼东方语文学系办公室去看了看。出来到华北居士林去看王森田先生,他居所藏书很多,颇为羡慕。七点同他回到灰楼,规定了下办公时间,领他看了看书库。他刚走,彭先生就去找我,送给我他作的诗词,谈了会就走了。十二点到理学院吃过午饭,回来坐了会。回到图书馆研究室,念《方广大庄严经》,三点半到东安市场去买了份《大公报》,回来看报,写信。五点半到理学院去吃饭的路上,遇到长之,同他到一个小饭馆里吃过晚饭,又回来坐了会,他才走。
二十四日 早晨六点半起来,洗过脸,没有吃早点,就到豫图家去取箱子,坐三轮回来,箱子上了铁条开不开。九点到下面去开会,讨论联大东西的分配,北大、清华、南开都有代表参加,挤满了一屋。同陈福田谈了谈,陈福田说清华本来替我预备一个德文教授的位置,现在我既然来北大,只好作罢论了。梅校长主席讨论到十一点,没有什么结果,散会。费眉到我屋里来坐了会。十二点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到图书馆去看了看报,到研究室念《方广大庄严经》,写给Prof. Haloun一封信。五点前回来,看了会书,写给纪凤之一封信。六点前到理学院去吃饭,回来看旧笔记,都是自己抄的,八点睡。
二十五日 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没吃早点。看了会书,八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念《方广大庄严经》。王森田去,谈了谈他访美的情形。他走后,我到阅览室去查书,想把关于《儒林外史》的那篇文章完成。十二点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来,盖了一个图章,到松公府把领薪水的单子交给阴法鲁,就到研究室去,仍然念《方广大庄严经》。又到书库去查关于《儒林外史》的材料,才发见〔现〕有一部分材料别人已经发见了,心里很难过。回来看《徐孝穆集》。六点前去吃饭,下着雨,回来到石峻屋去闲谈,十点回来。
二十六日 夜里风大,很冷,早晨六点半起来,洗过脸,喝了碗开水。八点到图书馆去,把写给Prof. Haloun的信抄好,九点多回来。等王静如,他只是不来,我又回到图书馆,冯至去谈,十一点前王静如去,冯先生就走了。同王谈了半天吐火罗问题,十二点同他出来,分手到四牌楼,买了点栗子给姚从吾先生的小孩子,他请我吃午饭。今天同请的人颇多,有毛子水、冯文潜、邓嗣禹,还有几位南开的教授,饭很好,吃完又喝茶闲谈,三点多同毛、冯出来,走到红楼,冯先生到我屋里坐了会才走。我到图书馆研究室去看了会书,五点回来,看克家寄来的《侨声报·副刊》,六点前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就回来,外面非常冷。
二十七日 星期日 早晨七点前起来,洗过脸,没吃早点,写给叔父一封信。屋里非常冷,简直冻得手足麻木,写字都感到不方便。十点邓恭三来,告诉我,陈寅恪师已经到了北平,当天就迁到清华去了。他走后,我再也受不住,出去到太阳里去站了会。十二点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到屋里,仍然是受不住,又拿了本书到操场旁边太阳里去。三点前回来,任继愈、阴法鲁、杨翼骧相继来,我们一同出去逛小市,买了床褥子,坐洋车回来送下,又回去到车市市场取出图章来。到东来顺去,阴同杨请我同任氏夫妇吃饭,吃完回来到阴屋里去闲谈,九点回屋。
二十八日 早晨七点前起来,洗过脸,八点多就到景山前去等汽车到前门下车,步行到西交民巷中国银行去,汇了十万元给叔父,又到邮政局寄了几封信到欧洲去。到北京饭店法文图书馆去看了看书,他那里关于梵文和印度的书居然很不少,挑了两本,钱不够,答应他下午再去就回来。到东方语文学系办公室,去同王森田先生谈了谈,到图书馆研究室去看了会书,十二点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到研究室坐了会。一点多坐洋车到北京饭店去拿书,一本是Buddhism in Translation,一本是Buddha\'s Teachings。回来又到研究室去写《大学外国语教学法刍议》。四点回来,从文来,谈闲话,我把印度美术书籍,拿给他看,这是一位很可爱的人。他走后,我不久也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同阴法鲁、王金钟来我屋里闲谈,八点他们走。
二十九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吃了几个花生当早点,看了会书。九点前出去到魏家胡同去看长之,他新搬了家。谈到十点回来,到文学院长办公室去看了看汤先生,又到东方语文学系办公室去坐了会,就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念《方广大庄严经》。十二点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来,看报,两点前李炳泉同杨翼骧来,谈了会就走了,我又到研究室去念《方广大庄严经》。四点多回来,看了点杂书,六点前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来看Dua Aspests of Mahāyāna Buddism。
三十日 早晨六点半起来,洗过脸,八点前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念《方广大庄严经》,屋里很冷,自己又没有衣服,真有点难过。十点半到北楼东方语文学系办公室去,同王先生谈了谈,十一点多又回到研究室。十二点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来了趟,立刻又回到研究室,写《大学外国语教学法刍议》。三点出去买了份《大公报》,回来放下,又出去到□□街去逛市场,买了床毡子,坐车回来,看了会书。五点半到豫图家去,长之生日,他请我们吃面。谈到八点同长之出来到杨丙辰先生家里去看看,九点半回来。
三十一日 早晨六点半起来,洗过脸,看了会书,八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念《方广大庄严经》。十点到北楼东方语文学系办公室,看《摩尼教入中国考》。不久胡适之先生去,他刚从南京回来,说了几句话,就走了。我拿出关于Cullavagga V.31的那篇文章,看了一遍,添写了一段。十二点前到秘书处去了趟,出来就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来,立刻又回到图书馆研究室,但心里只是安不下。两点出去到前细瓦厂<胡同>王静如家去拿书,谈了会。出来到西单买了点水果,坐洋车去看汤锡予先生,他有病躺在床上。谈了会,回来,六点前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到阴屋里去闲谈,九点回来。
十一月一日 早晨不到六点就起来了,外面还没亮。洗过脸,看了点书,七点半出去吃了点早点,就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念《方广大庄严经》。张光奎同刘次元去,张原来是译员,现在要入北大念梵文。我拿了证件到教务处去问,郑先生到国会街去开会,我就到东方语文学系办公室去。看《摩尼教流行中国考》。十二点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来拿了报就回到图书馆研究室去。休息了会,张光奎又去,谈了会就走了,念《方广大庄严经》。四点到教务处见了郑华炽先生谈了谈,回来写了一段《胭脂井小品序》的跋。六点前,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来看Meillet,Einführung in die vergleichende Studie der indoeuropäischen Sprachen。
二日 早晨六点半起来,洗过脸,吃了许多花生为早饭,八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念《方广大庄严经》,九点半张光奎去,我告诉他我见郑教务长的经过。我领他到松公府看了看布告就到北楼东方语文学系办公室去,看周祖谟先生送给我的《读书周刊》。十二点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来,把《胭脂井小品序》的跋写完,就出去坐车去看长之,把稿子交给他,谈了会。出来到东四送了封信,坐公共汽车到东安市场去,看了看旧书摊,拿了三本以前订下的书。四点多回来,看《西域南海史地考证译丛续编》,六点前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来,看《南海史地考证译丛》。
三日 星期日 早晨快到七点才起来,洗过脸,看了会书,八点前出去吃了点早点,遇到阴法鲁,回来拿了书就到图书馆去,预备第一年梵文的讲稿,看《佛游天竺记考释》。十一点回来,崔金荣来谈,到十二点才走,我连忙赶到理学院去吃午饭,以为晚了,其实还没开饭。吃完回来,石峻、王金铳、杨翼骧到我屋里来玩,我请他们吃花生。他们刚走,我就出去,到市场附近理了理发,理完买了份《大公报》就回来,看了会报,崔金荣又回来,说北大聘他作讲师。他刚走,长之来,我同他出去到大学食堂去吃饭。吃完他坐车走,我也就回来,看报,看《佛游天竺记考释》。
四日 早晨快到七点才起来,洗过脸,吃了点花生当早点。八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念《方广大庄严经》,到书库去看了看,上去同毛子水先生谈了谈,把全套《大正新修大藏经》借到研究室去。看着把书运去排好,就到东方语文学系办公室去,常凤瑑在那里等我,谈了半天闲话。他走后,不久我也出来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来,洗了洗手,又回到研究室看了点书。两点前到北楼去,今天本来我有课,《方广大庄严经》汉梵藏本之研究,本来不预备有学生,果然没有,大喜。回到研究室念《方广大庄严经》,四点回来。不久就出去坐公共汽车到西四,步行到常镂青家去,他请我吃晚饭,同请的有田价人、王森田,吃的烤牛肉,很好,谈到九点多才出来,外面没了车,步行回来。
五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仍然是吃花生当早点,八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下了一夜雨,现在还没有停,念《方广大庄严经》,十点到北楼东方语文学系办公室去,看Mocdonell Jauskrit Srassencar,吴晓铃去,谈了会,十一点我下楼去上汤先生的魏晋玄学研究,十二点下课,到理学院去吃饭,吃过午饭,回来看了看报,又回到研究室,雨仍然没停,天昏地暗,人一点兴致都没有。到书库里去查了查书,五点回来,六点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来,到任继愈屋里去坐了会,八点多回来。
六日 星期三 早晨七点前起来,洗过脸,八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念《方广大庄严经》,十点到北楼东方语文学系办公室去,随便看了点带去的书。十二点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来,洗了洗脸,休息了会,到图书馆研究室去看了看。两点到北楼去上第一堂梵文,居然有两个学生,一个女生,一个男生,都是四年级,我随便谈了谈,因为联大学生还没有搬来,就没有正式讲功课。三点下课回到研究室,看了点书。六点前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来,看报,看书。
七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吃了点花生,八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念《方广大庄严经》,九点多出去到骑河楼清华同学会。去赶汽车,路上遇到王森田。十点半到清华,下了车一直到陈寅恪先生家里去,在那里遇到余冠英、许骏斋,一直谈到十二点多才出来。到校长办公室,梅校长又不在那里,到华兴食堂吃饭的时候,遇到毕树棠先生,他请我吃午饭。吃完又到大门口去上汽车,车上遇见Prof.Winter,一直谈了一路。在西单下车,到□□□去修理了下钢笔,坐洋车到中国银行,想去取钱,但没有图章,就坐车到北京饭店去,Vetch同那俄国人都不在。出来到王府井大街去取洗好的衣服又回去,同Vetch谈了半天,他非常拉拢,知道我在北大任教,想介绍一个教东土耳其语的人。五点多坐洋车到理学院吃过晚饭,刚回来,孙福堂来,谈了会就走了。
八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写给婉如、延宗一封信。七点半出去吃了两个烧饼,喝了一碗豆腐浆,就到研究室去,念《方广大庄严经》。九点到北楼去听汤先生的课,但是他没去,就到系办公室去,写《论翻译》。十二点到理学院吃过午饭,回来看了看,又回到研究室去,念《方广大庄严经》,写《论翻译》。四点前回来,接着写,五点半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来,看报。
九日 早晨六点就起来了,洗过脸,吃花生当早点,看了会书。八点出去到故宫前门去坐汽车到前门,下了车,步行到中国银行去取了十万块钱。坐洋车到北京饭店法文图书馆去看了看,买了本Meghadūta。坐洋车回来,到系办公室去,看Meghadūta的英文序,下去同汤先生谈了谈。十二点到理学院去吃饭,刚吃完回来,长之来,坐了会,到〔就〕领他去看了看图书馆和我的研究室,一同去访从文,谈了会,又去看贺麟先生。出来我们就去看梁先生,只他太太在家,谈了会,我们就到市场东来顺,吃过晚饭,又去逛书摊,买了几本,八点前回来。
十日 星期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写了封信,八点前到外面去吃早点,吃完本来想到图书馆去,但关着门,就回来,写《论翻译》。十一点到理学院去,在太阳里椅子上坐下来,看王静如的《论吐火罗及吐火罗语》,十二点多去吃饭。吃完回来,休息了会,到青年会去看金石书法展览,大半都是篆刻。看完到市场去买了点东西就回来,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念《方广大庄严经》。三点半回来看《大公报·星期文艺》和《文史周刊》,五点半到理学院去吃饭,没有椅子。因为给学生抢完了,只好站着吃,回来看《印度古佛国游记》。
十一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喝了一杯可可。八点出去洗澡,洗完回来,放下东西就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念《方广大庄严经》。汤先生去,告诉我马坚先生已经来了。十一点到北楼办公室去,写《论翻译》,庞静亭忽然去了,他前天才到。谈了会,同他回到屋里来看了看,就到对门一个小馆里去吃饭,吃完同他到翠花胡同汤先生家里去,我因为有事先回来,两点到北楼去看了看,立刻回来。不久马坚同向觉明先生来,坐了会,向先生先走了。我同马先生谈了半天招收回教学生问题,领他到松公府秘书处去报到,到图书馆要了张借书证,到书库里去参观了下,就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又遇到向先生,他也进去谈了谈。五点前出来,马先生回家,我也回来。五点多,冯文潜先生来,谈了点就走了,我也立刻赶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来,王森田先生来,谈到九点走。
十二日 今天是孙中山先生诞辰,学校放假。早晨七点起来,夜里落了半夜雨,现在还没停,洗过脸,到外面喝了碗豆浆,吃了几个油条,回来写《论自费留学》。九点王森田来,我们一同出去到东四清真寺去访马坚、马松亭,马松亭是回教间人,办理成达师范,老头很精明强干,谈了谈送回教学生到北大来的事情。他又领我们参观大殿、图书馆、浴室。十二点前才出来,坐车回来,到理学院吃过午饭,回来写《论自费留学》,一直写完。五点前出去在街上走了走,六点半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来,田价人来谈了会,又到石屋里坐谈,一直到十点才回屋来。
十三日 早晨七点前起来,洗过脸,八点多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念《方广大庄严经》,那里终于还是太冷,就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天气真有点怪,忽地冷起来,已经结了冰。十二点到理学院吃过午饭,回来看了看,又回到图书馆研究室去,两点到北楼去上课。下了第一堂课的时候,在休息室遇到Wilhelm,谈了谈。又去上课,四点下课,休息了会,四点半马坚同了马松亭先生去,是回拜我们,又谈了谈送回教学生到北大来的事情,五点走。五点半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萧厚德、石峻到我屋里闲谈,吃花生,不久郑曼的弟弟来,我到孙衍炚处借了一床毡子,回来,他就睡在这里。
十四日 早晨七点前起来,洗过脸,领了郑弟去吃早点,吃完他到国会街去,我就回来。八点到图书馆研究所去,念《方广大庄严经》。十点到北楼系办公室,写《论翻译》。汤先生去谈了谈招收回教学生的问题。十二点到理学院吃过午饭,就到北平图书馆去,借出了Vinage Pitake来对了对,又借了几本别的书。丁先生领我到善本阅览室去看了看,里面冷得要命坐不住就回来。五点多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来到杨翼骧屋里去闲谈,八点半回来。
十五日 夜里极冷,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到外面吃过早点,就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念了点《方广大庄严经》。九点到北楼去听汤先生的课,但他没去。等了半天就出去坐车到市场,到五洲书局去看了看那本梵文文法,到东长安街邮局,寄稿子给安平,步行回来到北楼系办公室,看Winternitz《印度文学史》。我忽然想到译gātaka,现在今〔先〕计划写一篇序。十二点到理学院吃过午饭,回来看了看,就到图书馆研究室去。两点到北楼去上课,三点下课到研究室去念《方广大庄严经》,四点回来,写了几封信,五点到孙衍炚处送毡子,送下就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来长之在这里等我,谈到八点走。
十六日 夜里非常冷,早晨七点前起来,洗过脸,到外面吃过早点,就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念《方广大庄严经》。十点到北楼去上周燕孙先生的古音研究,十二点下课到理学院吃过午饭,又回到研究室查了查书,回来拿了本书,就出去到碾儿胡同去看周燕孙,谈了许多音韵学上的问题。四点前出来,坐洋车到东四清真寺去看马子实先生,坐了会就回来。一直到图书馆去看了点书,五点到理学院去,在院子里走了走。吃过晚饭回来,看了会书,灯灭了,就睡。
十七日 星期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到外面去吃早点,吃完回来写《巴利文佛本生经译序》,袁家骅先生来访,谈了会,十点半走了。我因为屋里太冷,就拿了书到理学院去,在太阳里找了个椅子坐下,晒得很舒服。十二点半多吃过午饭,回来坐了会,到图书馆研究室去看了会书。三点到东安市场去买了份报,回来就到研究室去,查大藏经。五点多到理学院去,吃过晚饭,回来看报,写《本生经译序》。
十八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到外面吃过早点就到图书馆研究室去,查大藏经。九点半回来,写《巴利文本生经译序》,十点马坚来,同他到东方语文学系办公室去,商议阿拉伯文组学程,商议完抄好,到下面送给汤锡予先生。回来拿了钥匙到研究室取出图章来,又回到北楼把一个领罐头的表交给工友,就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就到北平图书馆去,坐在大阅览室看了会书,又找到丁先生留了一间研究室,进去看关于佛教的书。五点前回来,到研究室去念《方广大庄严经》,五点半去吃过晚饭,回来看报。
十九日 早晨六点半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就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念《方广大庄严经》。九点多到事务组去领了一个单子,到礼堂去领了一张铁床,送回来,就到北楼东方语文学系办公室去。十一点去上汤先生的课,十二点下课到理学院吃过午饭回来,休息了会。到研究室,先坐了会,又回来,遇到田价人,到我屋里谈了会。他走后,我又到研究室去看了看。三点到松公府蔡先生纪念堂去开教务会议,五点半散会,到理学院吃过晚饭,回来,支好床,看Winternitz《印度文学史》。
二十日 早晨七点前起来,洗过脸,出去吃早点。吃完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念《方广大庄严经》,到书库里去查了几本书。十点半到北楼系办公室去,看王森田开的书目。十二点前到院长办公室去看汤先生,谈回教学生入学问题。谈完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来。休息了会,到研究室去看了会书。两点到北楼去上课,四点下课,步行到东四邮局送了封挂号信给《大公报》,回来。五点半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来,长之来,谈到八点走。
二十一日 夜里睡得不好。早晨七点前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就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念《方广大庄严经》。九点到松公府去要了张履历表,又到秘书处去问了问抽签的事情,就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十点马子实带了十一个回教学生去,他们入北大当试读生,我领他们到注册组去办理手续,办完我又回到系办公室。十二点到理学院吃过午饭,就到北平图书馆去,看关于佛教的书,我想把巴利文小品V.33.1Sakayā niruttiyā释义与巴利文佛典写起来。王森田去,丁先生领我们去见馆长袁同礼,谈借书的事情。五点前回来,到理学院坐了会。吃过晚饭,回来看报。
二十二日 早晨七点前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就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念《方广大庄严经》。九点到北楼去上汤先生的课,十点下课,到系办公室去,马先生领了学生去,我领他们到红楼去看了看布告,又回到办公室,写《论中国人的道德》。十二点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来看了看,又到研究室去。两点到北楼去上课,三点下课,到阴法鲁屋里去,他刚从济南回来,替我带来的衣服。回来打开箱子,一看,皮袍棉袍都有,心里悲喜交集,自己漂泊十年,没有人管自己的衣服,现在总算又有人想到自己了。五点半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来,翻译《一个婆罗门和罐子的故事》。
二十三日 早晨六点半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就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念《方广大庄严经》。九点多到北楼系办公室去,九点半十一个回教学生去,我看了看他们选的课,他们就走了。十点去听周祖谟的古音研究,十一点下课,到办公室坐到十二点,就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来看了看,又回到图书馆念《方广大庄严经》。三点半到东四邮局送了两封信,慢慢地走向南去,走过一个拍卖行,进去看了看拍卖的情形。走到青年会看了一个画展。四点半到袁同礼家里去,陆续到的有冯至、毛子水、郑昕、郑华炽,我们讨论中德学会存留的问题。六点出来到市场润明楼吃晚饭,到东来顺去,任继愈请客,我不高兴吃,所以先吃了。看他们吃完,一同回来。
二十四日 星期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出去吃早点,回来,念西藏文。十点到长之家去,坐了会,同他到东四十条北大教员宿舍去看向达先生和郑昕先生。十二点出来坐电车到青年会去看了看画展,就到东来顺去吃饭,又吃涮羊肉。吃完去逛旧书摊,四点到杨丙辰先生家里去,不在。到松公府阴法鲁屋坐了会,又去找废名谈了谈,他正研究佛学,似乎已经着了迷。分手回来,看了会书,王森田来。五点半一同出去,我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石峻同萧厚德来屋里闲谈,九点走。
二十五日 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就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念《方广大庄严经》。十点到北楼系办公室去,不久汤锡予先生去,谈了谈回教学生的事情。他走后,我就看《宋人小说类编》。十二点到理学院吃过午饭,回来,休息了一会,又回到研究室,念《方广大庄严经》,今天成绩很好,念的很多。四点多回来,不久冯文炳先生来,又谈佛学,他已经钻了牛角,我没意思作陪。五点半他走,我也出去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来又出去洗了一个澡,回来,看《宋人小说类编》。
二十六日 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就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念《方广大庄严经》。十一点前到北楼系办公室去看了看,就下去听汤先生的课。十二点下课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来坐了会,到研究室去念《方广大庄严经》。两点到秘书处问了问,就出去到东四邮局送了两封信,到清真寺马子实家,不在,就到东安市场去,拿着文凭照了张像。四点回来,又到图书馆去看《宋人小说类编》,五点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来。今天风非常大,天阴,冷。
二十七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就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念《方广大庄严经》。十点到北楼东方语文学系办公室去,不久马坚去,谈了谈借读的问题,同他到秘书处去了趟。又回到北楼,有一个化学系的女生要转东方语文学系,我觉得颇有趣。十二点到理学院吃过午饭,回来看了看。两点到北楼去上课,四点下课,那位化学系的女学生又去。四点半到东安市场取出照片,天已经晚了,买了点吃的东西回来。今天非常冷,吃完冷得坐不住,就躺下看书。
二十八日 夜里非常冷,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吃了一个昨晚剩下的烧饼,就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八点半到北平图书馆去会到王森田,一同去看彭先生。我又同王出来查《西藏大藏经》目录。十点半我先回来,到出纳组领来支票,就到金城银行去缴上。到北楼系办公室去,钟小姐在,我给她讲了讲梵文字母。十二点前到金城把款取出来,到理学院吃过午饭,回来坐了会。出去坐洋车到交通银行去,汇家二十万元,又领十三万元的稿费,到商务去买了几本书,又到前门买了点布,坐公共汽车回来。五点多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来,屋里冷得坐不住,看向达《印度现代史》。
二十九日 早晨七点前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念了点《方广大庄严经》。九点到北楼上汤先生的课,十点下课,到办公室去,马子实在那里等我,一谈就谈到十一点多,他才走。我没能作声,心里很难过,白牺牲时间,但又没办法,这系主任我干着也无聊。同王森田到图书馆去交涉到北平图书馆去借书,十二点到理学院去吃午饭,吃完回来看了看,到研究室坐了会。两点到北楼去上课,三点下课。回来看了看,又回到图书馆,念西藏文。五点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来,看《宋人小说类编》,天气更冷了。
三十日 早晨七点前起来,洗过脸,吃过早点,就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屋里太冷,简直坐不住,也没能念《方广大庄严经》。十点前到北楼东方语文学系办公室去,不久马子实陪了马松亭先生去了,谈到十点多走,我赶快跑上楼去听周祖谟的课。十二点下课,到理学院吃过午饭,回来看了看,又到研究室去,彭鉴先生去谈。三点半到市场附近理了理发,到南夹道买了双袜子,又到“郭纪云”去修理钢笔。六点前到东来顺去,我今天请客,王森田、丁浚、彭鉴、马子实都陆续到了,我们就开始吃饭,八点吃完,出去买了双鞋就回来。
十二月一日 星期日 早晨大概七点前起来的,洗过脸就出去吃早点,吃完回来,屋里冷得坐不住,勉强看sakāya niruttiyā的论文。十点多到图书馆去坐了会,看了看参考阅览室里的书。十一点半到理学院太阳里找了个椅子坐下,太阳不厉害,也不暖。吃过晚饭,回来,屋里更显得像冰窖。迟疑了一会,就去找长之,谈了会,同他到隆福寺去逛旧书店,一直逛到天黑。买了几部,到四牌楼吃过晚饭,坐三轮车回来,天气似乎比昨天晚上暖了点。
二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就到图书馆研究室去,不久,钟小姐去,给她讲了一点钟的梵文文法。九点多坐洋车到王府井大街取出修理好的表,又到“郭纪云”取出钢笔,就回来。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心里只是乱得很,不能安心工作。十二点多到理学院去吃饭,回来看了看,又到图书馆去校看sakāya niruttiyā论文的稿子。两点到北楼去上课,三点下课,回到研究室念《方广大庄严经》。五点到理学院吃过晚饭,回来看了看,又到研究室去,八点半回来。
三日 早晨七点前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就到图书馆研究室来,念《方广大庄严经》。崔金荣来,坐了会就走了。九点半到训导处去了趟,回去看了看,就到北楼系办公室去,昨天晚上开始写《一个故事的演变》,现在接着写。十一点下去上汤先生的课,十二点下课,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就到北平图书馆去。那里还没有升〔生〕火,冷得要命。自己已经伤了风,鼻涕大流不止。看了几本关于佛教的书,三点半回来,到研究室,念《方广大庄严经》。五点多到理学院去吃晚饭,吃完回到寝室,看郑振铎《中国文学论集》。
四日 夜里鼻涕流得很多,早晨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就到图书馆研究室里来。头上热得很,脑筋里昏昏的,大概热度很高,也不能作〔做〕什么事情,随便看了看点书。十一点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头仍然是昏,十二点到理学院去吃午饭,吃完回到研究室休息了会。两点到北楼去上课,两点五十分钟下课,又回到研究室,头虽然是昏成一团,勉强把Pañcatantra里那一段关于一个婆罗门打破罐子的故事译出来。五点半又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到寝室,就睡下。
五日 夜里鼻涕仍然是流,睡得不好,早晨七点半起来洗过脸,出去吃早点。吃完到研究室来,头同昨天一样昏,勉强念《方广大庄严经》,抄《一个故事的演变》。十一点到北楼系办公室去,看郑振铎《中国文学论集》。十二点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到翠花胡同文科研究所,找到汤先生,他领我看了看房子。出来回到宿舍里看了看,我就坐洋车到西交民巷中国银行领了九万元,到前门外买了点纸,又坐车到南夹道小市买了件毛衣。四点前回来,到研究室来念了点书,五点半到理学院吃过晚饭,回到寝室就睡。
六日 早晨七点起来。夜里人似乎发过烧,今天起来浑身酸痛。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就到图书馆研究室来,身上一点力量都没有,头里浑浑的。九点到北楼去上汤先生的课,下了课到系办公室去抄《一个故事的演变》。十二点前回到图书馆来看了看,就到理学院去吃饭,没有口味。吃完回到研究室,休息了会。两点到北楼去上课,三点下课,又回到研究室,念《方广大庄严经》。五点同阴法鲁谈了谈,这位先生极偏而固执。六点吃过晚饭,回到红楼,看了点书,八点睡。
七日 早晨七点多才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就到研究室来,念《方广大庄严经》。十点到北楼去上周先生的课,十二点下课,到文书组去问了问,就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步行到南夹道小市去逛了逛,走到永兴洋纸行买了点纸,又到市场去,无意之中买妥了一部《太平广记》。三点多回来,抄《巴利文小品Cullavagga V.33.1 sakāyā niruttiyā之释义》。五点到理学院去,等到五点半才吃晚饭,吃完回到宿舍,《太平广记》送了去,但没有电,点上蜡烛看了点,就睡。
八日 星期日 夜里吹了一夜风,早晨还没停,天气陡然冷起来,我的屋里都结了冰,可想见其冷。洗过脸,出去吃早点,冷风像刀子一般。吃完到图书馆研究室来,抄《巴利文小品 V.33.1 sakāyā niruttiyā释义》,郑用熙同了他的朋友来,十一点走。十二点多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却来了难题。图书馆关了门,自己屋里冷如冰窖,又有风,简直不知还应该到什么地方去了。结果还是回去。郑又去谈了会,他刚走,我就上床,盖上被子,只有这一个办法了。五点起来到理学院吃过饭,到阴法鲁屋去闲谈,九点前回去。
九日 风又刮了一夜,屋里冷得要命。早晨起来,全屋里只要可以结冰的都结了冰。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就到研究室来,这里也没有火。勉强坐了会,就到北楼去。在系办公室里坐下,抄Cullavagga V.33.1的论文。十二点前到松公府秘书处去了趟,就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到研究室,休息了会。两点到北楼去上课,三点下课,回来抄论文。四点半到东安市场去,今天王森田在东来顺请客,同座的有吴晓铃、常风、马子实,八点多吃完,又谈了会,才出来分手回红楼宿舍。
十日 早晨七点多起来,洗过脸,出来吃过早点,就去洗澡,水很热,洗得颇痛快。洗完回去放下东西,就到研究室来,抄Callavagga论文,心里总是乱得很,不能安心工作。十一点到北楼去上汤先生的课,十二点下课,到理学院吃过午饭,就到北平图书馆去。那里仍未升〔生〕火,只查了本书,看了看报,就回来,抄论文。五点半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到宿舍,屋里居然很暖,真是大喜过望。看《太平广记》。
十一日 早晨七点多起来,洗过脸,看《太平广记》,因为一点也不饿,没出去吃早点。八点半到图书馆研究室来,抄论文。崔金荣来,谈了会就走了。十一点到北楼系办公室去,校看论文,十二点正想去吃饭,但一想到那饭,心里就想吐,半路上买了两个烧饼就回来。吃完休息了一会,两点到北楼去上课,三点下课,回来,抄论文。但文思极涩滞,自己写文言文简直有点写不来了。五点多到理学院去吃晚饭,吃完回到宿舍,看《太平广记》。
十二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看《太平广记》。八点出去吃早点,吃完到研究室来抄论文。愈来愈撇〔别〕扭,急得头上直冒火。十一点到北楼系办公室去,看了看论文稿子。十二点到理学院去吃饭,现在一点口味都没有,简直一天不吃东西也不要紧。吃完回到研究室休息了会,两点到板厂胡同中德学会去。同刘东之谈了谈,借了几本德文书回来。回到研究室,又抄论文,无论如何也觉得撇〔别〕扭。五点多到理学院去吃晚饭,吃完回到宿舍看《太平广记》。
十三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看了会《太平广记》。八点出去吃早点,吃完到研究室来,抄论文。九点到北楼去,想去上汤先生的课,但汤先生请了假。就到系办公室去,校看论文稿子。十一点多回到研究室来。十二点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来,休息了会,两点又到北楼去上课,三点下课。回到宿舍去看了看,又刮起风来,到处是土,非常讨厌。回到研究室,抄论文,彭先生领我到书库里去看善本书,万没有想到北大有这么许多善本书。五点半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到红楼看《太平广记》。
十四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就到研究室来,抄论文。十点到北楼去上周祖谟先生的课,十二点下课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到宿舍去看了看,又回到研究室,把论文抄完。这篇文章,虽然不长,但却给了我许多苦恼,我觉得文言文颇不适合写学术论文,以后还是用白话文吧!今天过午有意到隆福寺去,但结果是没有去成,五点半到理学院去吃过晚饭,回到红楼,看《太平广记》。
十五日 星期日 七点多起来,洗过脸,到外面吃过早点,就到图书馆研究室来,看《西藏文法》和《现代西藏》。十点多回到红楼,又出去想去看汤先生,但遇在门口,他似乎去看别人。我就回去,坐了会,看了点《太平广记》,又回图书馆来看了会杂志,回到研究室,看《现代西藏》。十二点到理学院去吃饭,吃完回到红楼,不久长之去谈了谈,同他到中老胡同看从文、朱孟实、冯君培,但一个都没看到。分手到汤先生家中看了看,又到隆福寺文奎堂、修绠堂去买了几部书,回来,吃过晚饭,回去看《太平广记》。
十六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就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念《方广大庄严经》,开始替《文艺复兴》写《德国文学的主潮》。十一点到北楼东方语文学系办公室去,十二点出去到麟三元去吃午饭,吃完回到研究室,休息了一会。两点到北楼去上课,三点下课,到长之家送给他一篇稿子,谈了谈就回来。又到麟三元去吃晚饭,吃完回来,抄论文。看《太平广记》,现在觉得《太平广记》自己可用的材料并不太多。
十七日 今天是北大成立校庆,放假一天。早晨七点多起来,洗过脸,吃过早点,看了看学生出的壁报。图书馆不开门,又回来写《德国文学的主潮》。十一点到马祖圣家里去闲谈,一直谈到十二点,同他出去到对门小饭馆里吃午饭,不久邓嗣禹也去了,吃完谈了半天才散。回来休息了会,出去坐洋车到西四,又走了段路到新华书局去看书,买了一部《纪批苏诗》、一部《洛阳伽蓝记》,又坐车回来。自己买了几个烧饼,吃了当晚饭,修绠堂小伙计把明世德堂《列子》送来。抄论文,看《洛阳伽蓝记》。
十八日 夜里刮了一夜风,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吃了点昨天买的面包,就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写给李健吾一封信,抄论文。十一点到北楼系办公室去,看Franz Koch的Geschichte deutscher Dichtung。十二点前出去买了几个烧饼,回来吃完,又回到研究室,抄论文。两点到北楼去上课,三点下课,就到蔡孑民先生纪念堂去开教务会议,一直到三点半才只去了几个人,就改为谈话会,主要讨论的是校务通则,天已经黑下来才散会。到麟三元吃过晚饭,回来,看了会书。
十九日 早晨七点前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就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写《现代德国文学的动向》。十一点到北楼系办公室去,看Koch的Geschichte deutscher Dichtung。十二点到麟三元吃过午饭,回来看了看,又回到研究室,把论文抄完。同彭鉴先生谈了谈。出来遇到马祖圣,同他到事务组去问伙食的情形,回来到王金钟屋里去坐了会。又回到研究室去写《德国文学的动向》。长之去,坐了会,一同到对门馆子里去吃饭,吃完到刘安义家去坐了会。七点出来,分手回来,看《太平广记》。
二十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就到图书馆研究室去,看Geschichte deutscher Dichtung。九点到北楼去上汤先生的课,十点下课回去。仍然看Geschichte deutscher Dichtung,写《现代德国文学的动向》。十一点前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写给Prof.Kern一封信。十二点前同王森田到红楼事务组要了一间房子,领他到我屋里看了看修绠堂新送来的几部书。就出去到建协去吃饭,吃完回来看了看,就又到研究室去。两点到北楼去上课,三点下课,回到研究室,写《论东方语文学的研究》。五点多到建协去吃饭,吃完回来,抄《关于东方语文学的研究》,写《现代德国文学的动向》。
二十一日 夜里睡得不好。早晨七点前起来,洗过脸,抄《关于东方语文学的研究》。八点到北楼地下室去,想吃早点,但还没有。只好仍然出去吃。吃完到研究室去,抄《关于东方语文学的研究》。十点到北楼去上周祖谟先生的课,下了课,同马先生谈了谈,又去上。十二点下课,同文奎堂的张宗序回来拿书。回到北楼地下室想去吃饭,但已经没有了,只好又出去到麟三元去。吃过午饭,到研究室去,头有点昏,人疲倦得很。三点多回来,看了看,就到从文家去,一直谈到天黑,他邀我到东来顺去吃羊肉,同行的还有赵全章。吃完坐洋车回来,写《现代德国文学的动向》。
二十二日 星期日 夜里睡得又不好。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就到图书馆研究室去,把《关于东方语文学的研究》抄完,写《现代德国文学的动向》。十一点回来,看了看,又回到图书馆,看Winternitz的《印度文学史》。十二点到北楼食堂去吃饭,吃完回来,休息了会,到东安市场去。今天大风,尘土飞扬,非常讨厌。买了点稿纸,几本书。六点前回来,屋里非常冷,什么事情也不能作〔做〕。五点前出去吃晚饭,吃完回来,看Winternitz《印度文学史》,八点前睡。
二十三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写《梵文<五书>:一部征服了世界的寓言集》。不久钟小姐去,问梵文问题,牟有恒也去,谈他的毕业论文。牟走了,钟小姐一坐谈到快十一点才走。我出来寄封挂号信给天津《大公报》,就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十二点前到地下室吃过午饭,回来看了看,又回到研究室,写《梵文五书》(Pañcatantra)。两点到北楼去上课,三点下课,领牟有恒到书库里去查书。四点到研究室去,写《梵文五书》。五点到北楼地下室去吃饭,吃完回来写《梵文五书》。
二十四日 夜里简直等于没睡,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写《梵文五书》。八点前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坐了会,回来拿了衣服去洗澡,洗完到研究室去,写《梵文五书》。十一点到北楼去听汤先生的课,十二点下课,到地下室吃过午饭,回来看了看,刚回到研究室,长之去,谈了会就走了。仍然写《梵文五书》,因为没睡好觉,精神不太好。三点半回来到红楼地下室去理发,理完回来看了点书,五点到北楼地下室去吃饭,吃完到研究室看了看,回来把《五书》写完。
二十五日 夜里仍然睡得不好。早晨六点起来,外面天还没亮,洗过脸看了点书。八点前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抄《五卷书》,不久崔金荣去,阴法鲁也去,谈了半天,同阴法鲁到秘书处去借支十二月份薪津。十一点到北楼系办公室去,抄《五卷书》。十二点到地下室去吃饭,吃完到研究室去抄《五卷书》。两点到北楼去上课,三点下课同钟莉芳回来拿了点atakrire,又回到研究室,写了几封信。四点出去到东安市场,买了几份《大公报》,就到东兴楼去,长之请客,到许多人,徐悲鸿、黎锦熙、周炳琳、沈从文、冯至、魏建功、焦菊隐、张佛泉、赵迺抟、费青、向达、郑叶、杨人梗、吴作人、吴恩裕、楼邦彦,吃完八点多回来。
二十六日 夜里吃了片Abasin,睡得还可以,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写给郑西谛先生一封信。八点前出去吃早点,吃完到图书馆研究室去,抄《梵文〈五卷书〉》,十点前到出纳组领出了汇票,到金城银行取了钱,就到邮局去寄钱给家里。寄完到北楼系办公室,抄《梵文〈五卷书〉》。十二点到地下室吃过午饭,回来看了看,又到研究室去,休息了一会,抄《梵文〈五卷书〉》。四点到朱孟实先生家里去,常凤瑑、徐士瑚在那里。他们走后,我又坐了会才回来。不久又出去到小小食堂,吃过晚饭,到研究室去坐了会,回来抄《梵文〈五卷书〉》。
二十七日 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写给金克木一封信。八点到北楼吃过早点,就到研究室去抄《梵文〈五卷书〉》。九点到北楼去上汤先生的课,十点下课,到系办公室把《梵文〈五卷书〉》抄完,又了了一件心事,念《西藏文法》。十二点到地下室去吃饭,吃完,回到研究室,休息了会。两点到北楼去上课,三点下课,领王太庆去到图书馆,教给他查梵文字典的方法。回到研究室,不久彭先生来,一谈谈到四点半。他刚走,我就出去买了几个烧饼,回来吃了,看Winternitz的《印度文学史》,外面大风。
二十八日 早晨六点半起来,洗过脸,随便看了点书,八点前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写给Prof.Kern一封信。十点到北楼去上周祖谟先生的课,十二点下课,到地下室去吃过午饭,回来看了看,又到研究室去,休息了一会,写给Itockes一封信,上去看了看报,回来。早晨常凤瑑说徐士瑚要来看我,但一直等到五点也不见踪影。于是就出去到东安市场去,买了两本书。六点到东来顺去,马子实请客,有一位杨敬之先生,非常健谈,吹胡子瞪眼,很有意思。八点半回来。
二十九日 夜里睡得极坏,吃了片Abasin,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就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写《现代德国文学的动向》,写得非常不痛快。十点回来,坐了会,出去遇到阴法鲁领了庄孝惠来,同他们回到红楼问了问房子。下去分手到卫德明家去,他不在家,只好又回来。一点也不饿,买了几个烧饼吃了当午饭,吃完去找阴法鲁,不在。又回来休息了会,两点前又去找阴法鲁,仍然不在。就到北楼去听朱光潜先生讲关于新诗的几个问题。三点出来,又去找阴法鲁,又不在,回来。看了看书。五点前又出去看了看壁报。吃过晚饭,回来写《现代德国文学的动向》。
三十日 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看《西藏文法》。八点前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今天北大学生为美兵强奸中国女孩子事罢课,我心里也乱得很。写《现代德国文学的动向》,郑用熙去,谈了会,王太庆去,一直谈到十一点半。他们走后,我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写了两封信。十二点下去吃过午饭,回来,从窗子里看学生在大操场里集合。又到研究室去,王太庆领了一位同学去问瑞士的情形。两点半出来寄了几封信,就到长之家去,谈克家的职业问题。四点半回来,看了点书,出去吃过晚饭,回来电灯忽然灭了。到图书馆研究室中坐了会,回来,刚躺下,庄孝德来,谈了很久才走。
三十一日 夜里又吃Abasin,睡得仍然不好。早晨六点起来,念《西藏文法》。八点前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写《现代德国文学的动向》。十点前到教务处去了趟,从那里就到北楼系办公室去,看Franz Koch的Geschichte deutscher Dichtung。十一点下去上汤先生的课,十二点下课。到地下室吃过午饭,回来看了看,又到研究室去,写《现代德国文学的动向》。头里昏成一团,现在自己的脑筋真不行了。五点前到外面小吃铺里吃过晚饭,回来看报。今天是所说除夕,但自己一点年的感觉也没有,八点就上床睡。
一月一日 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看了会书,八点出去吃早点,今天是元旦,但外面一点也看不出过年的气象来。吃完早点回来,把回国以后在报纸上发表的文章剪下来贴到一个本子上。九点半到长之家去,坐了会,同他去看梁实秋先生,谈到十二点多。他留我们吃饭,吃完又坐了会,出来到平安去看电影:《空中堡垒》,是美国十大名片之一,但却没什么意思。五点多出来到一个书店里去买了本书,就到杨丙辰先生家里去,谈到七点,我们要走,但他非留我们吃晚饭不行,吃完谈到九点回来。
二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八点前出去吃早点,吃完回来,写《现代德国文学的动向》。庄孝德来,谈了半天闲话。他走后,我也出去,到西城常凤瑑家谈了会。坐洋车到头发胡同去看田价人,谈了会,同他出来到西单商场大众书店去看了看旧书,就到砂锅居去吃白肉。我久闻砂锅居大名,白肉确是不坏,但其余都又脏又烂,不知何以出这样大名。吃完坐公共汽车到东安市场,买了两本德国小说,就回来,休息了会,五点前出去吃饭,吃完回来看Blunck 的Von Geistern unter und vüber der Erde。
三日 早晨七点前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回来写《现代德国文学的动向》,我觉得自己写抒情散文不比全国作家中的任何人坏,但一写论文,却就异常别扭,原因我还没找出来。十二点同马祖圣、邓嗣禹到北楼去吃饭,吃完回来休息了会,崔金荣来。三点半同马、崔到松公府蔡先生纪念堂去参加胡适之先生邀请的茶会,里面人太多,简直连站的地方都没有。同几个人谈了谈,就回来。不久马也回来了,谈了会,一同到市场东来顺去吃饭,吃完又到旧书摊买了几本书,八点回来。
四日 早晨六点半多起来,洗过脸,看了点书,八点出去吃早点。吃完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写《现代德国文学的动向》,九点半出来寄了封信,就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十点上去上周祖谟先生的课,十二点下课。到地下室去吃过午饭,坐洋车到东城东总布胡同国立北平艺术专科学校去找李苦禅,结果在宿舍里找到了,谈了会。三点回来到研究室去,写《现代德国文学的动向》。四点回来,袁家骅先生来,谈到五点多走。我出去吃过晚饭,回来看报。唐兴耀来,谈了会就走了。
五日 星期日 早晨六点半起来,洗过脸,念《西藏文法》。八点出去吃早点,吃完到研究室去,写《现代德国文学的动向》。九点半出去,到西城李苦禅家去,外面大风,尘土蔽天,非常讨厌。他拿出他买的画来给我看,谈到十一点多。出来到西单商场去逛了逛旧书摊,到砂锅居吃过午饭,坐洋车回来,人非常倦,休息了会,看《苦雨斋序跋文》。四点学古斋主人温德润来,拿给我几件敦煌残卷看,其中一件是Brākmī字,可惜只是些字母。他走后,我出去买了块烤红薯,回来吃了当晚饭,看《苦雨斋序跋文》,到王利器屋去了趟。
六日 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念Meghadūta。八点前出去吃早点,吃完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开始抄《现代德国文学的动向》。九点到外面买了点稿纸,到邮局去寄了几封信,又回到研究室抄《现代德国文学的动向》。十一点前到北楼系办公室去,马松亭送了许多书去,下去到汤先生屋去同他谈了谈。十二点前到地下室去吃饭,吃完回来,不久黄明信来,他是北平人,却作了喇嘛,非常怪。同他谈了谈,两点到北楼去上课,下了课又到研究室同黄明信谈到四点,一同去看汤先生,他不在家,我们回到北大,我仍然到研究室去。五点到对面去吃饭,吃完回来。看报。
七日 早晨六点半起来,洗过脸,修改《现代德国文学的动向》。八点前出去吃过早点,到研究室去,抄论文。十点到北楼见到汤先生同他谈谈黄明信的事情,到东方语文学系办公室去抄论文。十一点下来去上汤先生的课,十二点下课,回来看了看,出去到小馆里匆匆吃了点东西,就到骑河楼去赶汽车到清华去。一点半到了,先到陈寅恪先生家里去看他,谈到三点。出来到图书馆去看毕树棠,谈到四点。又到平斋去看郑用熙,四点半又到大门外去上汽车,六点前回来。到对面小馆吃过饭,回来到马祖圣屋里去闲谈,八点回屋。洗了洗脸,就睡。
八日 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看了会书,八点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写给Fran Oppel、王钢冀、张勋泽各一信,出来到邮局寄了,仍然回去,抄《现代德国文学的动向》。十点半到北楼系办公室去,抄论文。十一点半到文学院长办公室,同汤先生谈了谈昨天的经过。到地下室吃午饭的时候,遇到老常,吃完回到我的研究室去闲谈,他走后,休息了会,两点到北楼去上课。三点下课,到中老胡同朱孟实先生家去送稿子,谈了会,回来坐洋车到东四清真寺去见马松亭先生,谈到六点才出来。在一个小馆里吃过晚饭,回来拿了东西去洗澡,回来看报。
九日 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抄《现代德国文学的动向》。八点出去吃过早点,到研究室去,抄论文。十点到北楼系办公室去,仍然抄。十一点马坚先生去,不久那十一个回教同学去,我领他们到松公府去见胡校长。胡校长对他们说了几句话,就辞了出来。又到训导处见陈香屏,谈公费和房子的问题。回去,替他们盖了图章,就到地下室去吃饭。吃完到研究室去,休息了会,抄论文。两点多回来看了看,到邮局领出稿费,又到研究室去写了封信。回来徐书琴来,他是高中校友,谈到五点走。我出去吃过晚饭,回来看报,抄论文。
十日 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念《西藏文法》。八点出去吃过早点,到研究室去,还没能作〔做〕多少事,已经快要到九点。就到北楼去上汤先生的课,十点下课,以为黄明信就会来,等了半天,不见踪影。回到研究室钟莉芳去,不久向达带了赵万里去,谈了会。他们走后,又回到北楼,见了见汤先生,回到研究室抄论文。十一点半又到系办公室看了看,下去吃午饭,吃完到研究室去休息了会。两点到北楼去上课,三点下课,听林宁平的演讲:中国哲学之特点。四点多同王森田坐洋车到西城去看黄明信,不在,又坐车回来。吃完晚饭回来,马祖圣、邓嗣禹同了周一良来,周也是学梵文的。不久长之来,周先走了,长之谈到九点多才走。
十一日 昨晚谈话太多,躺下睡不着。吃了片Abasin。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抄论文。八点前吃过早点,到研究室去,想抄论文,但替周一良查《大藏经》,没能抄成。十点到北楼去上周祖谟先生的课,十二点下课,同向达坐洋车到北平图书馆,今天袁守和请客,同桌的有胡适之先生、陈援庵先生、向达、周一良、赵万里、邵循正、容肇祖。吃过午饭,看了几部宋版书,听胡先生谈《水经注》,我看他真有点着迷了。又到楼下去看满蒙藏文,四点前出来坐洋车回来,到松公府去参加纪念蔡孑民先生八十岁生辰,胡先生、何思源、汪敬熙、钱端升相继演讲。散会出去吃过晚饭,回来看报,马祖圣来谈。
十二日 星期日 早晨七点多才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抄论文,查大藏经。十一点回来了一趟,不久又回去,十二点到北楼地下室去吃饭,吃完回来看了看,就到东安市场去,今天风又很大,非常讨厌。看了看旧书摊,买了一本德文Frenssen的小说,一本Hatim\'s Tales。三点多回来,看《大公报》、《学生报》、《北平时报》。人又伤了风,非常难过,屋里非常冷。事情也作〔做〕不下去。四点半出去,到中老胡同教员宿舍送了两本杂志,到东斋去看马坚和徐仁,都不在。到外面食堂吃过晚饭,回来看报,抄论文。
十三日 早晨七点前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抄《现代德国文学的动向》。九点到松公府文书组,想去取教员证,但还没办完,又回到研究室,接着抄。十一点前到北楼系办公室,抄论文。马子实去,谈到十二点多,他走后,我就下去吃饭。吃完回来看了看,又回到研究室。两点到北楼去上课,三点下课,回来看了看,黄明信已经来过又走了。回到研究室,写了封信,到邮局送了。就出去到地政局去看董世兰、徐书琴,都不在,到北平图书馆去同丁先生谈了谈。五点多回来,到北楼地下室去吃饭,遇到马祖圣,吃完一同回来。看报,九点睡。
十四日 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对着稿纸坐了半天,才勉强写了点,写的是《西化问题的侧面观》,昨天开始的。八点出去吃过早点,到研究室去,抄《现代德国文学的动向》。终天为这些无聊的事忙,心里真不痛快。十点到秘书处去借了研究补助费,又回到研究室,仍然接着抄。十点半到北楼去,汤先生请假,就到办公室去抄论文。十二点前到地下室去吃饭,吃完回来看了看。又回到研究室,休息了会,抄论文。到书库里去看了看,四点回来,不久正谊同学董世兰来谈,六点走,我也随着出去,吃过晚饭,回来抄论文。
十五日 夜里睡得不好。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把《现代德国文学的动向》抄完,心里仿佛去掉了一块石头,异常舒畅。八点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写《西化问题的侧面观》。十点到出纳组领出支票,到金城银行取出钱来,又到邮局去寄钱。寄完到北楼系办公室去,看了看以前写好的课程表。十二点前到地下室去吃过午饭,回来看了看,又回到研究室。两点到北楼去上课,三点下课。出去买了点纸,到图书馆去看新到的杂志。五点到外面小馆吃过晚饭,回来看报,精神不好,很早就睡。
十六日 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念西藏文,写《西化问题的侧面观》。八点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写《西化问题的侧面观》,一直写,心里很痛快。十一点到北楼系办公室,没能作〔做〕什么事就到了十二点,到地下室去过午饭,回来看了看,又回到研究室,休息了一会。到书库里去看中央研究院集刊。回到研究室,抄《西化问题的侧面观》。四点前回来,看了会报。五点回来,到庄孝德屋里去谈了谈,同他和她〔他〕侄女一同出去吃过晚饭,又到我屋里来闲谈,徐仁来,谈到九点多走。
十七日 夜里吃了两片Abasin。早晨快到七点才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到研究室去,抄《西化问题的侧面观》。九点到北楼去上汤先生的课,下了课,去找汤先生谈了谈。又到秘书处去问薪水问题,最后到文书组要了一封公函。回到红楼到合作社要了一张面粉票,就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十二点下去吃过午饭,到马子实家坐了会。回来,两点到北楼去上课,下了课同邓嗣禹、老常谈了谈。回到红楼到地下室去搬了一袋面,累了一身汗。五点到对面小馆吃过晚饭,回来抄论文。
十八日 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抄了点论文。八点出去吃过早点,到研究室去,抄论文。九点到出纳组预备去领薪水,以为已经一切就绪,但我认识北大还不够,到了才知道,还是一塌糊涂。到秘书处去交涉,结果是把支票领出来了。十点到北楼去上课,十一点多下了课。到金城银行取出钱,到邮局寄钱给家里,寄完到北楼地下室去吃饭,吃完回到研究室休息了一会。两点半到北楼去听胡适之先生的演讲《宋代理学产生的背景》。到底他的叫座能力大,人多得要命,连外面都是人,讲的却也真好。简直是一个享受,四点多讲完,到东安门大街理了理发,到市场附近一个馆子里吃过晚饭,回来。阴法鲁来谈,庄孝德也来。
十九日 星期日 早晨七点多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就到图书馆研究室去,抄《西化问题的侧面观》,但心里乱得很,不能安静工作下去。十点半回来,马祖圣同苗仲华来,原来就是大闹瑞士使馆的那位先生。同他们出去到景山去逛了逛。我这是第一次上景山,往南看,看到皇宫景色美极。下来到松公府去吃饭,吃完又到苗屋里去闲谈。两点多回来,看《洛阳伽蓝记》。四点半张天任、王太庆、牟有恒来,我们一同到东安市场东来顺去吃烤肉,吃完谈了半天,回来王同牟又到我屋里来谈,到快十二点才走。
二十日 早晨七点半起来,洗过脸,因为不饿,就到图书馆研究室去,抄《西化问题的侧面观》。十一点前到北楼系办公室去,看新收到的《雄风》。十二点下去吃饭,遇到常凤瑑,吃完一同回到系办公室,闲谈到两点,上去上课。三点下课,看了会报,回到图书馆,到阅报室去看报,四点回来。雪从夜里就下起来,一天没停,本来想出去跑跑玩一下,也出不去。五点到对面小馆吃过晚饭,回来看报,看《雄风》。
二十一日 早晨七点前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抄《西化问题的侧面观》。十点到北楼系办公室去,不久牟有恒去,谈了谈岑仲勉的一篇文章。汤先生去,请我今天晚上到他家去过年。十一点下去上汤先生的课。十二点下课到地下室吃过午饭,就回来,立刻又出去到东安市场去,买了许多年糕之类的东西,预备送人。三点多回来,长之来,同他一块冒雪去逛北海。登上白塔一看,景色美到不能形容。雪始终没停。五点回来,沈从文来,请我去过年,可惜已经有约了。他走后,我就同阴法鲁、石峻、冯文炳到汤先生家去,谈了会,吃了顿很丰富的晚饭,一直谈到过了十二点才回来,这古城里充满鞭炮声。
二十二日 今天是旧历元旦,早晨很早就醒了,躺到七点多起来,洗过脸,吃了两块点心。抄《西化问题的侧面观》,但心绪不好,抄不下去,到庄孝德屋里去闲谈了半天。十点半一个人出去到隆福寺街去看了看,没有人,就到东安市场去,人也很少,只好到东来顺去吃饭,吃完想到吉祥去听戏。想了想又走出来,买了点水果回来。牟有恒来,谈了半天。他走后,人觉得非常疲倦,躺下睡了会。马坚来,他走了,我又躺下。天黑下来的时候,庞静亭来,谈了会也就走了。吃了几块点心当晚饭,看报,八点就睡。
二十三日 早晨八点前起来,洗过脸,吃了几块点心,八点半同庄孝德出去到骑河楼去赶汽车。他忽然心血来潮,不去了。我于是就一个人坐汽车到清华去。下了汽车,到陈寅恪先生家,本来还想到学校里去看几个人,谁知一谈就到了十二点。陈先生学问之渊博,我还不能窥其涯矣,中国当代没有一个人能同他比的。在他那里吃过午饭,到学校里去了趟,各处都关着门。两点又坐汽车回来到东安市场吉祥影戏院去看“小蘑菇”的杂耍,非常热闹。五点多出来到东来顺去吃饭,遇到长之,吃完同他坐洋车到他家去闲谈,九点回来,苗仲华来谈,又到马祖圣屋里去谈了会,十一点半才睡。
二十四日 早晨很早就醒了。躺到七点多起来,洗过脸,到外面去吃早点,还没开市,到北楼去,却已经封了火,饿着肚子上汤先生的课。下了课,钥匙锁在研究室里了,费了多大劲才弄开门。长之来,我们去看杨振声,不在。我们就坐洋车到西单去找严灵,在她那里坐了会,一同到白云观去,我久仰白云观大名,今天还是第一次来。里里外外看了看,规模非常大,只是没有<卖>吃的,饿得有点难过。快到两点我们才离开那里,坐骡车到西便门,步行到西单,两个还营业的馆子都封了火,到一个小铺里吃了点元宵,就坐车回来。人非常倦,休息到五点,到北楼吃过晚饭,回来,八点就睡。
二十五日 夜里一夜大风,天气陡然冷起来。早晨起来,茶杯里都结了冰。洗过脸,同马祖圣、邓嗣禹到北楼地下室去,我请他们吃年糕。一直等到快九点,才炸完。吃完到图书馆去写给安平一封信,回来查了通信处,到邮局寄了,就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十二点到地下室去吃饭,遇到老常,吃完一同到中老胡同去看沈从文。谈到两点回到图书馆,抄《西化问题的侧面观》,人有点头昏,回来看了看。五点半到中老胡同去,先去看朱光潜先生,六点到沈从文屋去坐了会,一同去吃饭,吃完又同到他屋里谈到八点回来。
二十六日 星期日 早晨七点半起来,洗过脸,出去看了看仍然没有早点可吃。到图书馆研究室去看了看,拿了几张纸,到阅览室去查类书,关于中国的相法的一部分。十点到长之家里去,谈到十一点半回来。到北楼地下室去吃午饭,吃完回来,看了会报,躺下,脑袋里昏成一团,却偏睡不着,起来抄《西化问题的侧面观》。今天外面仍然很冷,虽然太阳很好。四点多出去了趟,想买点面包烧饼什么的,但什么都没有,只好回来。五点到北楼去吃饭,吃完回来抄《西化问题的侧面观》。
二十七日 早晨七点前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抄《西化问题的侧面观》。九点出来到后门北大街买了点江米红糖,送给马子实,他太太刚生了小孩子。送下仍然回去,查关于“三十二相八十种好”的记载。十点多到北楼系办公室去,研究怎样作东方语文学系课程指导书。胃里似乎有毛病,什么东西也不想吃。十二点回到研究室,休息了会,抄《西化问题的侧面观》。两点到北楼去上课,三点下课,回到研究室抄论文。四点前回来,出去买了几个烧饼,回来打开一盒凤尾鱼,就着吃了当晚饭,抄《西化问题的侧面观》。马祖圣来谈,九点睡。
二十八日 夜里梦非常多,没能十分睡好。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把《西化问题的侧面观》抄完。开始写《近十年来德国学者研究东方语文的成绩》。十点多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十一点下去上汤先生的课,十二点下课同汤先生谈了谈学生公费的问题。到地下室吃过午饭,看了看报,就到长之家去。谈了会,我一个人到中德学会去,不久刘先生也去了,我查了几本书,坐下谈到四点多才回来,到图书馆去查了查《图书集成》。五点到对面小饭馆里去吃饭,吃完回来,看报。钟莉芳来,问梵文问题,接到Prof.Sieg的信,大喜欲哭。
二十九日 夜里吃了两片Abamin,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昨天Prof. Sieg信上说Prof.Siegling死了,我心里很难过,今天写一篇纪念他的文章。还在写的时候,彭先生去,不久周祖谟先生也去。他们走后,我仍然写,十一点多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十二点到下面去吃饭,吃完回到研究室,把那文章写完。两点到北楼去上课,三点下课,同庄孝德到东安市场去买书,逛了半天旧书摊,每人买了一抱,回来到对面小馆吃过晚饭才回屋来。随便看了点书,十点前睡。
三十日 早晨七点前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写《近十年来德国学者研究东方语文的成绩》。九点后回来了趟,到邮局寄信和《西化问题的侧面观》给安平。十点多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写《近十年来德国学者研究东方语文的成绩》。十二点下去吃过午饭,同王森田到马子实家里去,约了他一同坐洋车到厂区去逛旧书摊。不像以前我在北平念书时候热闹。买了几部书,又到火神庙去看古玩字画,看玩〔完〕到前门搭汽车回来。五点到对面小饭馆吃过晚饭,回来,浑身非常疲倦,八点多马同庄来,九点半睡。
三十一日 昨晚因为太兴奋,躺下无论如何睡不着。早晨七点前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去,写《近十年来德国学者研究东方语文的成绩》。九点到北楼去上汤先生的课,十点下课,回到红楼,到合作社领了一袋奶粉,到邮局寄一篇论文给金克木。回到研究室,钟莉芳去,十一点她走。我到北楼系办公室,写《近十年来德国学者研究东方语文的成绩》。十二点下去吃过午饭,同老常回来,谈到一点半。到研究室拿了书,就到北楼去上课,三点下课,本来想到市场去,想了想,又没去成。回来写论文,五点出去买了点饼,回来。马子实送我的门框胡同的牛肉,就吃起来,冯至来,一直谈到我吃完才走。不久牟有恒来,谈了会就走了,九点多睡。
二月一日 早晨七点起床,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写《近十年来德国学者研究东方语文的成绩》。九点回来,同庄孝德去看周瑞珽,没有遇到,就又回到研究室去。十点到北楼去上课,十二点前下课,到下面吃过午饭,回到研究室休息了会。一点半多回来,两点后到骑河楼清华同学会去开同学会,有梅校长演讲。一直开到快六点才散会,回来的路上顺便买了几个烧饼,回来吃完。阴法鲁来,谈了会就走了。
二日 星期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就到图书馆研究室去,看了会报,开始写《红楼梦小品之一:伶人》。十点多回来,不久同庄孝德到东安市场去逛了逛旧书摊。十二点到六国饭店去参加留德同学会聚餐,到的人非常多,我并没想到北京有这样多留德同学。吃着饭的时候,把主持人选出来。两点半散会,同沈殿华还有别人到他家里去,他已经有了三个孩子,活泼、可爱。一直谈到五点才出来,坐汽车回来。自己吃了点面包,就着牛肉,吃完写《伶人》。
三日 早晨六点才起来,洗过脸,写《伶人》。八点吃了两片面包,就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写《近十年来德国学者研究东方语文的成绩》。十点多到北楼系办公室去,接着写。十一点半下去吃过午饭,回到研究室休息了一会,两点到北楼去上课,三点下课,找常凤瑑谈了谈,回来。四点坐汽车去看长之,我猜着他病了,果然,谈了会,豫图去。一直坐到外面黑下来才步行回来,到对面小饭铺吃过晚饭,回来看书,九点睡。
四日 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因为没有把稿子带回来,不能写什么,念《西藏文法》。八点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坐一会,看了看报。八点半回来拿了衣服到澡堂去洗澡,洗完回来放下衣服,又到研究室去。十点多到系办公室看了看,十一点下去上汤先生的课,十二点到地下室吃过午饭,到阴法鲁屋里去坐了会。一点半同他到东安市场去,我想买一件春大衣,跑了几家,结果订做了一身。两点半回来,在屋里吃了点点心。又到研究室去,写《伶人》。五点多到对面小饭铺里吃过晚饭,回来,写《伶人》。马祖圣、庄孝德相继来,谈了会就走了。九点姚从吾来,谈到九点半走。
五日 早晨七点前起来,洗过脸,吃了片干面包,写《伶人》。八点到研究室去,把《伶人》写完,回来写好信封,就到邮局去寄给安平。回到研究室,写了封信,又到阅览室去看《图书集成》。十一点到北楼系办公室,十一点半下去同汤先生谈了谈。下去吃过午饭,回来看了看,又回到研究室休息了会。两点到北楼去上课,三点下课同王森田、石峻坐汽车到雍和宫去,先去见西藏政府驻平办事处长,是一个在北平地位最高的喇嘛,他不大会说中国话,有一个翻译。我的目的就<是>请他教我藏文。他先把字母念了遍,又把拼音讲了讲,最后念藏文《心经》,我的藏文程度虽然还不太高,但也得了许多奥妙,五点辞了出来。王先生说,平常人来见他,都要磕头,今天我没磕头,他居然还站起来迎送,可以说是殊礼。我们顺便去逛雍和宫,先看大殿,最后看著名的欢喜佛。出来到北新桥等电车,一等就是半天,上去车走得像牛一般。到北海下车,到王先生家去,他请我们吃晚饭,吃完八点半同石先生一同回来。
六日 七点起来,洗过脸,吃了点蜜供当早点。八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看了会报,到阅览室去查《图书集成》关于数学的一部分。我前几天忽然查到中国的数学,也受印度的影响。十一点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十二点下去吃过午饭,又到阅览室去看《图书集成》。三点到长之家去,他的病还没全好,严灵去了,我们俩替他升〔生〕好炉子。五点出来到姚从吾家里去,坐了会,五点半出来到东厂胡同去看胡适之先生,他病了,有几天没到学校里来办公,上下古今乱谈了一阵。邓恭三去了,约我到他家去吃晚饭,我就辞了出来,到恭三家吃过晚饭,八点半回家。
七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吃了点蜜供当早点。八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看了会报,写《近十年来德国学者研究东方语文的成绩》。九点到北楼去上汤先生的课,十点下课,到邮局领了稿费来,同办事处主任朱家源谈了谈,他是清华同学。十一点到合作社看了看,人太多,就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写论文。十二点前到下面吃过午饭,吃完回来看了看,回到研究室。休息了会,两点到北楼去上课,三点下课,到松公府去开教务会议。五点散会,到合作社买了点糖同肥皂。到东安市场去试大衣,还没完。到东来顺吃过晚饭,回来,看报。屋里太冷,八点半就睡。
八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吃了几块蜜供。八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看了看报,到阅览室去看《图书集成》。十点到北楼去上周祖谟先生的课,十二点下课。到地下室去吃过午饭,回到研究室休息了会。三点到北楼礼堂去听汤先生的公开讲演《中印文化之融合》,主要的是说印度文化虽然影响了中国,但中国的文化并没有因而完全改观。四点半讲完,同常凤瑑到市场东来顺去吃肉饼,吃过逛旧书摊,又买了几本书,回来牟有恒来谈,十一点半才走。
九日 夜里吃了片Abasin,早晨六点就醒了,七点前起来,洗过脸,吃了几块蜜供,孙衍炚来,我们一同吃。他走后,我就到图书馆去查《康熙字典》。九点半,到东四牌楼邮局送了封快信,到长之家去。梁实秋先生和豫图在那里,一直谈到十二点多同豫图出来。分手回来到对面小馆吃过午饭,回来休息了会。三点多出来坐汽车到李广桥去看一位神父司徒先生,谈到五点出来。坐汽车回来,因为不饿,只吃了几块蜜供当晚饭,八点多睡。
十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写《近十年来德国学者研究东方语文的成绩》。到阅览室去查书,十一点前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十二点到地下室去吃饭,吃完,到阅览室去查书。两点到北楼去上课,三点下课,休息了会,看了会报,到图书馆书库里去查书。四点半回来,肚子里觉得很饿,五点就到对面小馆去吃饭,吃完回来,看《风俗通义》,但不久灯灭了,点上蜡烛看了点,八点睡。
十一日 昨晚躺到十二点多还没睡着。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进书库去查书。九点回到研究室,看李俨《中国算学史》,十点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十一点下去上汤先生的课,十二点下课到地下室去吃午饭,吃完回到研究室休息了一会。两点多回来了趟,到邮局寄了封信,又回到研究室看钱宝琮《中国算学史》。五点到对面小馆吃过晚饭,回来,看报,看钱著《中算史》。不久就灭了灯,点上蜡,马同阴来谈。
十二日 早晨七点前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本来想买份报看,但一夜没电,印刷大概也受了影响,等到十点才买到一份。全国烽火遍地,金价物价高涨,人心浮动,我们中国的前途一片黑暗,念Brāhmī字母,到书库去查《太平御览》。十点半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十二点前到地下室去吃饭,吃完到常凤瑑屋里去谈了谈。两点到北楼去上课,三点下课,回到研究室,看《中国算学史》。雪下了一天,现在还没停。四点半回来,五点出去吃晚饭,吃完回来看《世纪评论》,几次灭灯,大怒,躺下睡。
十三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九点赵万里去,同他一同出去到景山上汽车到前门里去看一个古玩商人,他有很多梵文、畏兀儿文、藏文残卷。只有三片是用Brāhmī字母写的,索价三十万元,真是骇人听闻。十一点前出来到中国银行把剩下的钱取出来,到商务印书馆去了趟,坐车到东安市场,到东来顺吃过午饭回来,现在吃的东西天天在涨,真令人发怒。到研究室去看那三片Brāhmī残卷。四点回来一趟,又回去,五点到北楼地下室吃过晚饭,同马祖圣到他屋里去闲谈,又没有电,不久邓嗣禹也去了。八点我同马出去买了一盏灯。回来,电来了,看了会报。
十四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看了会报。九点到北楼去上汤先生的课,十点下课到教务处去送课程指导书,回到办公室,没能做什么事情。十一点半到地下室去吃午饭,吃完到图书馆阅览室去查书,两点到北楼去上课,三点下课。到长之家去,今天很冷,风非常大。谈到五点回来,到对面小馆吃过晚饭回来,王太庆来,李新乾送书来,屋里非常冷,他们走后我就睡。
十五日 早晨七点半起来,洗过脸,念《西藏文法》。八点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看了会报,九点半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十点上周祖谟先生的课,十二点下课。到地下室吃过午饭,到图书馆去看了看就出去到景山前等汽车,等到两点汽车才来。坐到中山公园下来到方雨楼家去送梵文残卷,谈了会出来到琉璃厂商务印书馆去买一本胡适《论学近著》,但太贵没买成。坐汽车到东安市场取出大衣,就又回来,风很大,冷。五点半出去吃过晚饭,回来点上洋油灯看报,看陈寅恪先生《唐代政治史述论稿》,九点睡。
十六日 星期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看了会报,到阅览室去查《诗经》《易经》《礼记》《孟子》等书的索引,找关于数学的材料。十一点半到阴法鲁那里去,谈到十二点多,他留我吃饭,吃完一同到东单大楼去看电影《The Daltons Ride Again》。美国玩意儿反正离不了女人与手枪,这是美国文化的具体的象征。五点前出来,到东安市场分手。我上公共汽车到西单鼎古斋去还书帐〔账〕,同刘掌柜的谈了谈,坐洋车回来。风仍然很大,天气仍然很冷。吃过晚饭回来看报,九点睡。
十七日 早晨七点起来。屋里的茶杯都结了冰,其冷可知。洗过脸,吃了几块蜜供。八点到图书馆去,看了会报,借了一部《玉函山房辑佚书》,看了一部分。十一点到北楼系办公室去,下去同汤先生谈了谈,十二点前到下面去吃饭,同向达、常凤瑑谈了半天,回到研究室休息了一会。两点到北楼去上课,三点下课,正想回来看看,路上遇到严灵,于是就陪她去参观图书馆,在书库里看了个遍,又领她看研究室。五点到长之家去,问豫图的事情,他忽然被捕,真令人焦急。六点回来。吃过晚饭,到赵全屋里去坐了会,九点睡。
十八日 夜里非常冷,屋里又结了冰。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吃了几块蜜供就到图书馆去。九点到邮局去寄信,又回到研究室,写给Prof.Waldschmidt一封信,十点半到北楼系办公室里,十一点半到地下室去吃饭,吃完回到研究室,休息了一会,看《玉函山房辑佚书》,到书库里去查了几本书。三点到豫图家去,同他太太谈了谈。四点回来,到图书馆去坐了会,五点到北楼去吃饭,吃完又到图书馆去,但又灭了灯,只好回到这冰窖里来了,八点睡。
十九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吃了几块蛋糕。八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看《唐代政治史述论稿》,像这样的书才值得一写,值得一读。十一点到北楼系办公室去,汤先生去谈了谈,十一点半多下去到地下食堂去吃饭,吃完回到研究室休息了会。两点到北楼找到马子实先生,说了几句话,又回到研究室念Pañcatantra。四点彭先生同马先生到研究室去闲谈,他走后不久我就到北楼去吃饭,吃完到研究室坐了会。六点半回来,屋里仍然像冰窖,外面风仍然大,八点睡。
二十日 早晨七点起来,屋里又结了冰,其冷可知。洗过脸,吃了几块蜜供,到图书馆研究室去看《唐代政治史述论稿》。九点到长之家去,风大得要命。同他一块到雍和宫去看打鬼,据报上说是十点开始,但一问才知道是过午才打,在太阳里站了会。向觉明、汤先生和一群北大人全去了,我们到蒙藏委员会驻平办事处去坐了会,他们要招待我们,一位副处长陪我们回到雍和宫在客厅里坐下,仍然是等。许多喇嘛站在那里敬烟倒茶,领我们去逛大殿。又回去,遇到杨敬之。一直等到三点才开始打鬼,人太多,也没能打好,只是虚应故事,一会就完了。我同长之到修绠堂去了趟,分手回来。吃过晚饭,理了理发。回来,屋里又冷得很,七点多就睡。
二十一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到马子实家去了趟,就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念Pañcatantra。十一点前到北楼系办公室去,不久刘有信去,领他到注册组去办理退学手续。又回到办公室,十一点半下去吃饭,吃完回到研究室,仍然念Pañcatantra。不久头就昏起来,回来看了看,外面天气很好,已经不像头两天那样冷了,回去仍然念Pañcatantra。五点前到北楼去吃饭,吃完回来,李荣来谈。八点才走,我又看了会书,九点半睡。
二十二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吃了几个花生当早点,八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念Pañcatantra。到书库里去查了查书,借了一部赵一清作的《三国志注补》,回到研究室看起来。十一点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在教员室里遇到蒯叔平,谈了半天。十一点半下去吃午饭,吃完回来看了看,又回去。三点到松公府蔡先生纪念堂去参加汤先生茶会,胡适与朱孟实都到了。五点出来,到市场去买了两份报,到中原书店去看了会书,回来吃了点花生来当晚饭。到李荣屋里去闲谈,回来看《中央研究院集刊》,十点庄孝德来,十一点走。
二十三日 星期日 夜里失眠,吃了半片Phanodorm。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吃了几个花生当早点,八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抄Pāli āsīyali,一直抄了一早晨才抄完。十二点到松公府蔡先生纪念堂去,胡适之先生请客,同请的有陈垣、沈廉士、余锡嘉等,吃完谈到快三点才辞了出来。回来看了看就到豫图家去,他居然已经被放了,真是大喜过望。谈到五点半多回来,到北楼吃过晚饭,到王利器屋里去借书,又回到李荣屋去闲谈。八点多回屋,马祖圣来谈,不久就走了。潘家洵来告诉我,王岷源来了,我于是就出去到袁家骅家去看他,谈到十点半多才回来。
二十四日 早晨七点前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九点多岷源去,我领他到总办事处去办手续,办完又回到北楼来看房子,本来不成问题的,然而也要打电话,费许多手续,这是北大作风。把房子弄好,到北楼去看了看,就到地下食堂去吃饭,吃完一同回到研究室,他坐了会,走了。我看大藏经。汤锡予先生来,拿给我一张Brāhmī文的拓片。在他来以前长之同豫图去过。五点岷源去,六点一同到北楼去吃饭,吃完到中老胡同去拿东西。回来严灵来。马祖圣、庄孝德来谈,十点睡。
二十五日 早晨五点就醒了,躺到六点多起来,洗过脸,看了会书,八点前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随便看了点书,九点到北楼办公室去留了一个条,就坐洋车到北平图书馆去。找到丁先生,领我到书库里去查巴利文佛典,我想看一看全不全。十一点多回来到系办公室去看了看,下去吃过午饭,回到研究室,休息了会,回来看了看,又回去,寄给Prof.Sieg一封信。五点方雨楼去,谈到六点走。我到北楼吃过晚饭,回来,看报,李新乾来,岷源来。他们走后,我到石峻屋里去谈了会,他又跟到我屋里来看书,十一点睡。
二十六日 早晨很早就醒来。七点起来,洗过脸,吃了几个花生当早点,八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到书库里去借了部书。九点岷源去,同他一同到金城银行去领钱,领出来就到邮局去汇钱给家里,汇完到北楼系办公室去看了看,到下面同汤先生谈了谈,就到地下食堂去吃饭。吃完回到研究室休息了会,回来看了看,又回去。外面忽然下起雪来。五点前到北楼吃过晚饭,回来,看报。李新乾来,拿给我一本元版《庄子》看。岷源来谈,我又到庄孝德屋里去闲谈。十点邓嗣禹来谈,十一点睡。
二十七日 早晨六点半起来,洗过脸,喝了杯牛奶粉,就到研究室去,念西藏文。无论什么学问都不容易。十点多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开始写一篇短文,谈一个在中国和欧洲都有的笑话。十一点半下去吃过午饭,到阴法鲁屋去闲谈。等他吃完饭,我们一同出去到大华去看电影,《双凤缘》。五点前出来到东安市场去逛旧书摊。回来还没上楼遇到王利器,告诉汤先生找我到胡校长家去开会,我立刻坐上洋车去了。原来是为了学生罢考的事情,一直讨论到八点。吃过晚饭,又谈了谈,我就同朱孟实出来,回来先到阴法鲁屋去谈了谈,十点半出来。
二十八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喝了杯牛奶粉,就到研究室去。本来预备到清华去,又怕今天开会,终于没去成。把《一个流传欧亚的笑话》写完,到北楼系办公室去看了看。十一点半下去吃午饭,吃完遇到岷源,回来看了看,立刻又回来<到>图书馆去。看了学生这情形,简直是一群土匪。我们这些所谓教授拼上命也不过造就一群土匪,一点意义都没有。我心里非常撇〔别〕扭,很想辞职,或去作〔做〕生意,或去作〔做〕官,我觉得什么都比作〔做〕教书匠好。三点又回来了趟,仍然回去,心绪很乱。四点多出去买了点花生米馒头,回来吃完看报,到李荣屋去谈。岷源、庄孝德来谈。
三月一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喝了杯牛奶粉,到图书馆研究室去看了看,就到骑河楼去等汽车,到燕大下来,到朗润园去,找Fuchs,谈到十一点。出来到城府邮局去领出稿费来,就到清华去,先到东里吃过午饭,到图书馆去看了看。阅报室关了门,没有办法到大礼堂前面去坐了会,忽然起了风,立刻就下起雨来。到第一院去站了会,又回到图书馆,遇到毕树棠,正在谈话的时候,吴晗去了。三点到陈寅恪先生家里去,把我的论文《sakāya niruttiyā的解释》念给他听,他说可以在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上发表。五点出来,又坐汽车回来。到北楼吃过晚饭,到阴法鲁屋去谈了谈,回来,九点睡。
二日 星期日 夜里一夜大风,天气又忽然冷了起来。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喝了杯牛奶粉。八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随便看了点书,李新乾去。刚走,马子实去,谈了会就走了。十一点半到北楼去吃过饭,回到研究室,看了会书,回来看了一趟,又回去,风大得惊人。五点到北楼地下食堂去吃晚饭,吃完回来,看了会报。外面的风似乎小了点,层里也不像刚才那样冷了。不久向先生来,他说他听到钢和泰夫人要卖书,让我写一封德文介绍信,明天到她家去看。到处找打字机找不到,我出去到马子实家,请他明天代表我出席教务会议。回来到杨人楩屋,把信打好,回来十点多睡。
三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吃了几片饼干。看《西域南海史地考证译丛》。九点同邓嗣禹到图书馆去,见了毛先生,就同邓坐胡校长的车到奥国府去找钢和泰的太太,看她要卖的书。结果是大失所望,根本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书。出来坐汽车到北京饭店看了会书,又同邓到秀鹤去看书,看完坐公共汽车回来。到系办公室去看了看,下去吃过午饭,回到教研室休息了会,心绪乱得很,想买书,但没有钱,急得心焦如火。四点出去买了几个馒头,回来吃完。向先生来谈,常凤瑑来,六点前他们走。我到李荣屋去谈了谈,又到楼上找苗仲华,一直谈到十点多才回来。
四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吃了几片饼干,八点前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写给袁守和先生一封信。八点半到北平图书馆去,会到王森,一同进去,查西藏《甘珠尔》。费了好半天劲才把书找到,一直快到十二点才把《根本说一切有部杂事》里我想用的一段找到。下去看了看报,就出来,在三座门一个小馆里吃了几个烧饼油条。回来,到研究室去,休息了会,去找阴法鲁打电话要书,遇到严灵,领她到研究室去谈了谈。她走后,我回来拿了衣服去洗澡,洗完到北楼吃过晚饭回来,到李荣屋去谈了会,九点睡。
五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吃了几块饼干,喝了杯牛奶粉。八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看《大藏经》,想把变文的“变”字研究一下。到阴法鲁屋里去了趟,到秘书室写借条借研究补助费,遇到岷源,同他到北楼系办公室去看了看。他走后,看Die Sprachwissenschaft,Jandfeld-Husen著。十二点前下去吃过午饭,回到研究所,休息了会,回来看了看,又回去,念王森抄的西藏文译本《根本说一切有部杂事》。觉得学一种文字真不容易。五点到北楼去吃饭,吃完同邓嗣禹、杨翼骧回屋来谈了谈,他们走后,李荣来谈。他不久就走了,看Die Sprachwissenschaft,九点睡。
六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吃了几片饼干,念《西藏文法》。八点前到图书馆研究室去,看An Introduction to Moderm Linguistics,Palmer著。九点出去到后门邮局去取信,回到研究室又看了会。十一点多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十一点半下去吃过午饭,回到研究室休息了会。一点半到东安市场去看了看书,买了部Mahāvamsa的英译本。三点回到研究室念西藏文。四点半到北楼地下食堂去吃饭,吃完回来看报。七点前李新乾来,拿了几本书走。九点睡。
七日 早晨六点半起来,洗过脸,念《西藏文法》,吃了几片饼干,仍然接着念。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下起雪来,地上已经积了很厚,但仍然未停。八点半冒雪到图书馆去。看Moderm Linguistics,念《西藏文法》。十一点到北楼系办公室去,雪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停了,出了太阳。十一点半下去吃过午饭,到洗衣铺取出衣裳,回来看了看,又回去。余秘书去谈,休息了会,念藏文《根本说一切有部杂事》,念《西藏文法》。四点多出去买了点花生米、面包回来吃了,屋里冷得很。到庄孝德屋里去坐着,看了半天书,八点多回来就睡。
八日 早晨七点起来,一夜大风,屋里又成了冰窖。喝了杯牛奶粉。八点到图书馆去,还没有开门,到北楼去等了半天,又回去。门开了,进去念西藏文。马子实去,谈了会就走了。十点多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念西藏文。十一点半下去吃过午饭,又回去坐了会,回来看了看,屋里冷得坐不住。冒风到修绠堂、文奎堂去看了看,回来,想到北楼办公室去,但工友不在,进不去只好回来,围了毡子看《西藏文法》,仍然是冷。五点前到北楼吃过晚饭,回来到庄孝德屋里来看书,九点前回来睡。
九日 星期日 早晨七点半起来,洗过脸,喝了杯牛奶粉,吃了几块饼干,等到九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那里也是冷,勉强念《西藏文法》。十一点半到北楼去吃饭,吃完到阴法鲁那里去,在院子里晒了会太阳,等他吃完午饭,我们一块到女青年会去参加李鲸石结婚典礼。人到的非常多,一直到四点多婚礼才举行,我总觉得不中不西,不伦不类。我们出来到市场遇到庄孝德,去看了看旧书,回来在庄屋里坐了会,到阴那里去吃饭,八点半回来。
十日 夜里醒来,好久没有睡着。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吃了几片饼干,屋里冷得要命。八点到图书馆去,没有开门。回来等到八点半多又回去,门开了,但研究室里也是冷,仍然坐不住,就到北楼系办公室去看Introduction to Moderm Linguistics。十一点半下去吃午饭,吃完回来,冷得受不了,下去到太阳里去站了会。等岷源吃完,一同到南夹道去逛小市,从那里到中原书店去看旧书。四点回来,外面风和日丽,屋里还是冬天。五点田价人来,坐了会,领他到北楼地下食堂去吃晚饭,吃完,他就走了。回来看了会书,八点多就睡。
十一日 夜里梦非常多,没有睡好。早晨七点前起来,洗过脸,吃了几片饼干,喝了杯牛奶粉,看Introduction to Moderm Linguistics。九点到研究室拿了书到北楼系办公室去,把Introduction看完,看Sprachwissenschaft。十一点半下去吃过午饭,又回到办公室去念西藏文《方广大庄严经》关于数的那一部分。邓嗣禹去,送给我一篇文章让我转寄,文章写得很坏,又有别字,有点不知趣。两点多回来,到庄孝德屋里去谈了会,回来看了会书,出去到东厂胡同去访张政烺,不在。回来,不久长之来,闲谈了会,到北楼吃过晚饭,又回来闲谈,他八点半走,我九点多睡。
十二日 早晨七点前起来,洗过脸,吃了几片饼干,围上毡子念西藏文,看Die Sprachwissenschaft。今天是孙中山逝世纪念日,放假,图书馆同北楼都去不成,只好呆在屋里挨冻。十一点半到北楼地下食堂吃午饭,吃完回来,仍然围上毡子,稍稍休息了一会,又看Die Sprachwissenschaft。两点前出去到市场同文书店去看梵文书,回来人身上很难过,好像病了似的,躺下睡了会。王利器来,告诉我文渊阁有一部《世说新语》,我立刻就去看了看,并不大好。买了几个烧饼,回来吃完看报,看《读书通讯》,八点多又没了电,我也就睡。
十三日 早晨七点前起来,洗过脸,吃了几块饼干,看了会书。八点多到图书馆去,九点多回文书店把我昨天订的《女师大学术季刊》送了去。九点半到北楼系办公室去,看关于中国古代大数记法的笔记,又回到图书馆到书库里去查《抱经堂全集》。十一点半回到北楼,到地下食堂吃过午饭,到图书馆阅览室去看Jesperson的Language。两点又回到北楼系办公室,看《女师大学术季刊》,写了几封信。五点前下去吃过晚饭,回来同王岷源到冀老先生屋里去坐了会,回屋来看报,外面大风如吼,屋里很冷。八点灭灯,就睡。
十四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吃了几片饼干。八点多到图书馆去,在西文阅览室找了个有太阳的地方坐下,看Jesperson,Language。十点前到北楼系办公室去,接着看。马先生去,一闲谈就谈到十一点半,他刚走,我就下去吃饭,吃完回来看了看,又回到图书馆楼上,看Jesperson。到书库里去查了查书。三点同冯至到毛子水屋里去,等他讨论中德学会的事情。我因为还要去开教务会议,谈了会就到松公府去。今天讨论二分之一不及格是否退学的问题,空气颇紧张。四点多散会,到马子实家去,他不在,又回到图书馆看书。五点到北楼去吃晚饭,吃完回来。又出去到东厂胡同去看张政烺。谈到八点半回来,邓嗣禹同周一良来,一直谈到快十一点才走,先在我屋里,后到邓屋里,最后又到王岷源屋里。
十五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出去到对门小饭馆里吃了两个烧饼,就到图书馆去。还没开门,在太阳里站了半天,门开进去,看Language。十点多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写给Prof.Sieg一封信。十一点半同王森下去到地下食堂去吃饭,吃完同他一同到隆福寺文渊阁去看藏文佛经。看完又到修绠堂去看敦煌写经。出来又到一家书铺去看了看书,分手去看长之,不在。到大佛寺佛经流通处去看了看,回来,休息了会。四点出去到豫图家去,他请我们吃饭,不久长之、豫图同一位高公都去了,最后去的有黄氏夫妇。吃了一顿非常丰富的晚餐,谈到九点半回来。
十六日 昨晚吃的太多,半夜里醒了,胃里很难过,半天没睡着。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看了会《西藏文法》,八点多到图书馆去,看Jesperson。十点回来,董剑平来,谈到十一点,一同到松公府去看阴法鲁,胡天禄在那里。坐了会,我们就出来。分手到北楼地下食堂吃过午饭,回来,屋里仍然是冷,人又疲倦。脱了衣服躺下,偏又无论如何睡不着。三点起来到对面操场里太阳里去站了会,四点回来,人忽然觉得浑身难过,六点就上床躺下。
十七日 早晨勉强起来,人仍然很难过,一点东西都不想吃。洗过脸,到图书馆大阅览室里去坐下看Language。十点前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十一点的时候,人发烧热度很高,头昏眼花,支持不住。就回来躺下,一直糊里糊涂地躺到过午四点,牟有恒来,才起来。同他闲谈了半天。他走后,又到岷源屋里去同常凤瑑去闲谈,回来仍然躺下,天黑的时候,有人叫门,起来一看,是张政烺,同他谈了谈,他就走了。我仍然睡下。
十八日 早晨七点半起来,人似乎好多了。胃里也有点觉得饿,想吃东西。洗过脸,出去到对面小馆里吃了几个烧饼,就到图书馆去,看Language。十点到邮局去寄信,同朱家源谈了谈。十点半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又下去同汤先生谈住房子的问题。回到办公室,马子实去,十二点多走。下去吃过午饭,回来,躺下睡到三点起来,其实没睡着。到图书馆去看了看报,又看Language,五点到北楼地下食堂去吃饭,吃完回来,到李荣屋里去闲谈了会,七点半回来,又灭了电,就睡。
十九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出去喝豆浆吃烧饼,吃完到研究室去看了看。就出去等汽车到前门去,下了车走到门框胡同,买了一斤酱牛肉,又回到前门坐汽车回来。到北楼系办公室去,韩镜清去,谈了会就走了。十一点半下去吃饭,吃完同杨翼骧到楼下去理发,理完上楼来休息了会,又到图书馆去看了会书。三点到翠花胡同去找汤先生,一同去看Bagchi,不在,我就回来。牟有恒来,谈了会,又到图书馆研究室去谈了半天。五点多到北楼吃过晚饭,到图书馆坐了会回来。七点前到从文家去,他太太来后我还没去看过。他两个小孩子很可爱。谈到九点多回来,他送了我一本《月下小景》。
二十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去,在阅览室里坐了会,到研究室去查西藏文。十点汤先生领了Bagchi去,谈了几句话,我就领他去参观书库,又到北楼系办公室去看了看,十一点送他走。今天风简直像发了疯,大得要命。十一点半下去吃过午饭,到阴法鲁屋去谈了谈,又回到图书馆。三点半到北楼去看了看报,到研究室去看Jesperson,预备讲义。五点下去吃饭,吃完到图书馆去念西藏文。七点多回来,屋里又冷起来,八点躺下,十点又起来,仍同周一良、邓嗣禹、王岷源闲谈,十点半睡。
二十一日 夜里又吃安眠药,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就到图书馆去。九点到北楼去听汤先生的课,十点下课,回到研究室,等Bagchi,但他没去。我到金城银行领出三月份的薪水。十一点到北楼系办公室去,看Jesperson。十一点半下去吃过午饭,回来喝了点水,两点又到北楼去上课,只有钟莉芳一个人,谈了几句话,就下课。遇到岷源,同他一同去看长之,谈了会,同坐洋车到北京饭店去,我买了一本Kellogg的A Gramma of the Hindi Language。逛了逛小市回来,到对门小馆吃过晚饭,回来,看《世纪证论》。
二十二日 夜里又出汗,足见神经又有了毛病。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吃了点饼干。八点到图书馆去,看了会报。九点到北楼去上课,是语言学,今天是第一堂。十点下课,同Wilhelm谈了谈,又去上周祖谟的课,十二点下课,到下面吃过午饭,到图书馆抄给Prof.Waldschmidt的信。两点前回来,三点又回去。四点到阴法鲁那里去,胡天禄已经在那里,不久庄孝德也去了。我们就出发,坐汽车到中山公园去。今天是高中校友聚餐,到的人数真不少,我们在“来今由轩”吃饭,是西餐。吃完八点才散会出来回家来。到庄孝德屋里去谈了半天。十点半睡。
二十三日 星期日 早晨七点前起来,洗过脸,吃过几块饼干,八点到图书馆去看了看,九点前回来,九点多到翠花胡同去看Bagchi。谈到十点半才回来,同了岷源去坐洋车到北大医院去看杨振声先生,坐到十一点半出来,到辟才胡同去看黄明信,不在。就同岷源坐车到市场东亚楼去,不久秦瓒、苗仲华,邓嗣禹也去了,我们一同吃过午饭,到市场里面去逛了逛,三点多回来,休息了一会,看Otto Jesperson,Language。五点多到北楼吃过晚饭,回来,看Jesperson。牟有恒来,立刻就走了。我仍然看Jesperson。
二十四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就到图书馆去。外面风大得要命。九点前到北楼系办公室去,看Jesperson。马子实去,王岷源去,常凤瑑去,还有王森田的一位朋友去,闹嚷嚷一早晨,没能作〔做〕什么事。十一点半下去吃午饭,吃完到图书馆去,看Jesperson。两点半到北楼教员休息室看报。三点上课,四点下课,回到红楼到合作社去领了一个社员证。五点到北楼吃过晚饭,到苗仲华屋里去闲谈,九点回来。
二十五日 早晨六点半起来,洗过脸,喝了杯牛奶,八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看了会书。九点到邮局去寄钱寄信,一寄就是一个钟头,十点回到研究室,Bagchi去找我,我们一同出去到国立北平图书馆去,丁先生领我们到书库里去看了看,我们又拜访了袁守和一下,十一点半回来。到北楼吃过午饭,到阴法鲁屋里去闲谈。两点回来看了看,回到研究室看Jesperson。三点回来拿了东西去洗澡,洗完回来放下东西,回到研究室,方雨楼去找,五点半走。到北楼吃过晚饭,回来看了会报,李荣同石峻来谈,九点多石走。王岷源来,他走后,我又到李荣屋去闲谈,十点才睡。
二十六日 早晨七点前起来,洗过脸,念《西藏文法》。八点到研究室去,坐了会,肚子里忽然饿起来,出去吃了几个烧饼油条。又回到研究室,抄《sakāya niruttiyā释义》。十点前到北楼系办公室去,查西藏文字典。十二点下去同王、常吃午饭,吃完到图书馆去休息了一会,看了看报。两点到北楼去上课,三点下课,回来找到岷源同苗仲华,一同出去,坐洋车到中山公园去玩,看了三个画展,又步行到长安市场去逛旧书店,买了《史语所集刊》。七点半去吃饭,吃完八点半回来,十点睡。
二十七日 早晨七点前起来,洗过脸,看了会书。八点到图书馆去,写给Fran Oppel、王钧冀、孙陵、王福山各一封信。九点到邮局寄了。九点半到翠花胡同找Bagchi送给他书,谈了会,同他到隆福寺修绠堂去看书。十一点半回家,到北楼系办公室去看了看,下去吃过午饭,同岷源回来,刚躺下想睡一会,郝叶江来,访〔询〕问东方语文学系的情形,不久□福堂来,马子实来,两点半他们走。三点到松公府去开教务会议,仍然是讨论二分之一不及格的问题。结果是推翻四次的议决案,心里非常不痛快。到北楼吃过晚饭,回来阴法鲁来,谈到七点多走。我看了点书,十点睡。
二十八日 六点半起来,洗过脸,出去吃早点,吃完到图书馆研究室去。九点到北楼去上汤先生的课,十点下课,到系办公室去,本来想看一点书,马子实去,一谈就到十一点多。十一点半到教务处去了趟,十二点同马、王到马家去,他请我们吃饭。吃完坐了会,回到研究室。两点到北楼去上课,三点下课,回到研究室,严灵去,坐了会就走了。我到阅览室去查书,五点到北楼吃过晚饭,坐车到长之家去。严灵在那里,她先走。我等长之吃过晚饭,一同到平安去看电影Deserizory,七彩片,还满意。十点多回来,到岷源屋谈到十一点。回来睡。
二十九日 今天是青年节,放假,七点前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回来看书。九点到翠花胡同去找Bagchi,同他一同到故宫博物院去,我虽然以前在北平住了四年,故宫博物院我还没来过,里面扫得很干净,松木蓊郁、宛如仙境。一个院子套一个院子,简直数也数不清。有的屋子里还有东西陈列,古画、磁〔瓷〕器、鼎彝都有。我们一直逛到十二点,这一路还没逛完,仓仓促促出来。坐洋车到市场去,到润明楼,我请他吃午饭,结果每个人吃了两份,我们一同走回来。分手回来休息了会,到岷源屋里去闲谈,回屋念西藏文。五点前到中老胡同冯至家坐了会,到北楼吃过晚饭,到杨丙辰先生家坐了会,只他太太在家。回来,念西藏文,十点睡。
三十日 星期日 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看了会书,八点前出去吃早点,吃完到图书馆去看了看,不久回来,念西藏文。十点出去到豫图家去,不久长之也去了。十一点半长之、豫图、我同豫图太太的弟弟和蒋龙翔出来到北海去逛了一圈,从后门出去到什刹海烤肉季去吃烤肉,这次口味比在东来顺好多了。饱吃一顿,两点半多了才回来,休息了会。郝叶江来了一位北大同学贺君来,也是新闻记者,谈到四点走。我又躺下休息了会,五点多出去遇到阴法鲁。同他坐车到紫光去看电影《小飞象》,是卡通片。散场回来到小小食堂吃过晚饭,回来看西藏文。
三十一日 早晨七点前起来,洗过脸,看了会书,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因为看了Bagchi一篇文章,我自己的论文也要极大改作,今天早晨就思索怎样把新材料加进去。七点Bagchi去,我领他到书库找了本书,要了一个借书证。又领他到邮局去了趟,十一点多他走,我到系办公室去看了看。十二点下去吃饭,吃完看到外面下起雨来,到办公室去坐了会,回到研究室看了会书,两点到北楼去上课,一上两堂,人颇疲倦。回到图书馆,听说周一良来,赶忙回来,没遇到。到岷源屋,谈了谈,就到外面小小食堂去吃饭,吃完回来,看了会书。到庄孝德屋里去坐了会,十点多睡。
四月一日 早晨六点才起来,洗过脸,看了会书。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改作《sakāya niruttiyā释义》,十点多到北楼系办公室去,没能作〔做〕什么事。汤先生去,谈买书的事情。十一点下去上汤先生的课,十二点下课,到地下食堂吃过午饭,回到研究室,两点前回来看了看,又回去到书库里去查了几本书。三点出去坐洋车到北京饭店去,买了一本Pischel 的Śakuntalā。我好多年想买的一本书,现在居然买到了。外面风非常大,刚回来,吕宝东来,王岷源也到我这里来闲谈,张铁弦来。六点同吕、王到松公府去吃饭,吃完到冀老先生屋里去闲谈。十点前回来,不久睡。
二日 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念西藏文。七点到北楼系办公室去,随便看了点书,就到十一点,同王森田讨论西藏文化问题。十一点半下去到地下食堂吃过午饭,回到研究室,休息了会。两点到北楼去上课,三点下课,又回到研究室,精神只是不集中,没能作〔做〕什么事情。五点的时候,身上忽然觉得难过起来,走路腿也发软。到对面小馆吃了点东西,一摸头上像火热,大概在发烧。吃完回来,坐不住,就收拾躺下。
三日 昨夜吃了半片Phanodorm,一夜安睡。早晨起来,居然没了病。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念西藏文。写《我们应该同亚洲各国交换留学生》。十一点半到北楼去找熊秘书谈写信给埃及公使的事情,谈完就到办公室去,看language。十二点下去吃过午饭,回来,外面风非常大。从北楼走到红楼就等于过一关。躺下睡了会,老常来。两点半回到研究室,到书库去查书,想写一篇《外国文里的复词编义》。五点到北楼地下食堂吃过晚饭,回来,牟有恒来,谈到十点多才走。
四日 今天学校放春假一天,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回来,把《我们应该同亚洲各国交换留学生》写完,看Jandfeld-Husen,Die Iprachwirsiuschaft Sprachwissenschaft。十二点同岷源到理学院对面小馆去吃饭,吃完回来,躺下休息,但躺下还不久,浑身就发起冷来,现在毫无疑问是疟疾复发,浑身抖成一个,呼吸也感到困难,发过冷,又照例发热,一直躺在床上,呻吟辗转,睡又睡不着,真可以要命。
五日 夜里睡得也不好。早晨醒了,头仍然是痛昏。但八点就有课,又不能不早起来。洗过脸,什么也不想吃,就到图书馆去,拿了书到北楼去上课,十点下课,又去上周先生的课。他没去,大概早请假了。我到注册组去了趟,交涉替Bagchi印讲义。十一点回来,头昏得要命,赶快躺下,午饭也没有吃,一直躺到两点。起来到注册组去了趟,从那里到翠花胡同去看Bagchi。两点半回到注册组,拿了印好的讲义,到北楼去,Wilhelm去。不久胡校长、汤先生同Bagchi去,三点Bagchi开始讲,题目是The Foundation of Indian Civilization。胡校长用英文作了一个介绍,四点讲完,回来,又躺下休息。六点半同岷源到袁家骅家去,他请我们吃晚饭,吃完谈到九点,到沈从文家看了看,十点回来。
六日 夜里一夜没睡,人发烧得一塌糊涂,最少有四十一度,当然一点都睡不着。第二天人更烧得一塌糊涂,躺在床上,呻吟不停。简直连头都抬不起来,一口水都没有喝,当然更谈不到吃东西。今天是礼拜天,我把门关了,屋里就成了一座地狱,我就是这里面受煎熬的鬼。似乎有人来,敲过门,我当然不能起来开,就这样在发昏中过了一天。
七日 早晨醒了,人似乎好了一点,但仍然发烧,不能抬头,只能喝一点水,东西一点都不能吃。想遍了世界上的东西,只有想到德国的食物的时候,胃里还不作呕。勉强起来,下去看周瑞琏大夫,也没说出所以然来。回来仍然躺下,一到过午,烧又来了,躺在床上呻吟不止,我让工友给豫图打了个电话,六点他来,测验温度是40.5度,高得惊人。他走后,我仍然发烧,吃了他给的药,有几次想吐。
八日 早晨醒了觉得病好一点,但人仍然是糊里糊涂,东西当然一点都不想吃,而且一想到就作呕。躺在那里,浑身难过且不说,实在也真无聊,翻一个身,要费半天劲。虽然时常有人来看,但我不能同他们谈多少话,脑筋里似乎已经停止了作用,也没有什么很清晰的思想。过午豫图来,测验温度是39.8,比昨天减了。但他并不满意。今天过午严灵来。
九日 同前几天一样,早晨人似乎清醒一点,但仍然不能起来,连欠一欠身都困难。一到过午仍然发烧。六点豫图来,温度38.5,比昨天又减了。他说,验血的结果,没有大妨碍。本来他希望我能到医院去化<验>,现在不必要了,我也很高兴。
十日 早晨醒了,觉得确是比前几天好,但仍然不能抬头,东西仍然不能吃。起来到便所去一次,就像唐僧到西天取一次经。过午豫图来,测验温度,结果是36.8,是正常温度。我谢天谢地,不要再吃出汗的药了。出了汗,浑身是水,被子枕头衬衣都是湿的,但又不敢动,怕伤风。这滋味比发烧过四十度还难过。
十一日 比昨天又好了,但却并不像我想得那样快,仍然是起不来。勉强喝一点稀粥,一点口味都没有。一点想吃的意思也没有。不吃也行。
十二日 今天精神似乎更好了。早晨醒了,躺了很久,仍然到外面小馆去叫稀饭喝。到后来,觉得力量够了,于是慢慢穿上衣服,起来。现在连走都有点困难了,现在我还要学步。午饭也是从外面叫来的。无聊的时候,想看一点书报,但一看就头痛,只好放下。
十三日 夜里睡得还好,早晨醒来,觉得很舒服,到盥洗室洗了洗脸,叫了一碗小米稀饭,只是一点口味都没有。坐不了一会,头仍然昏,只好又躺下。十二点叫了碗稀饭,炒鸡子,勉强吃了点,吃完躺下休息,本来想出去洗洗澡,但看样子是出不得门了。晚上没吃什么东西,糊里糊涂躺下,大概十点多才睡去。
十四日 早晨起来,精神觉得似乎更好了一点,八点到外面去洗了一个澡,洗完顺便到对面小馆去吃了点东西,回来到楼下去理发,理<完>发穿好衣服,到北楼去看了看。到办公室去坐了会,又到研究室去看了下,到对面小馆吃过午饭回来。躺下休息了会,长之同严灵来,谈了会就走了。清华学生自治会代表陈干来请我去演讲,王静如来,谈了半天。今天过午来的人多,我的精神有点支持不住,头有点痛起来,赶快躺下,没吃晚饭。晚上马祖圣来。
十五日 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八点到外面去吃早点,本来不饿,但也居然吃了不少。吃完回来休息了会,到研究室去看了看,又回来休息了会。十点半到北楼去,先到办公室去看了看,又下去同汤先生谈了谈,人有点支持不住。回来,十二点出去吃过午饭,回来睡了会,起来觉得无聊得很,不能看书,一看头就昏,但坐着无事也真难过。五点到冀老先生屋里去坐了会,六点前出去吃过晚饭,回来看了会报,八点睡。
十六日 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随便看了点书,八点出去吃早点,吃过回来,还是不敢太用脑。九点到研究室去看Palmer,Jesperson。目的在整理出一个讲的程序。但不久头就昏痛起来。到书库里去查了查书。十一点出来到松公府事务组去了趟,就到对面小馆去吃饭,吃完回来躺下休息了会。两点前到研究室去坐了会,两点到北楼去上课,三点下课回来,外面简直就是夏天,出了一身汗。休息了一会,五点半到对面去吃饭,吃完回来休息了会,出去到翠花胡同去看Bagchi。九点回来。
十七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看了会书,八点出去吃早点,吃完回来看Die Sprachwissenschaft。九点多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写了两封信,到书库里去查了本书,就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头忽然昏起来,没能作〔做〕什么事,只看了看报。十二点半下去吃饭,吃完回来,躺下睡到两点,起来看Die Sprachwissenschaft。外面风非常大,五点半阴法鲁来,同他一同到对面小馆去吃晚饭,遇到杨翼骧。还在吃着的时候,忽然一阵头晕,几乎倒下。吃完回来就躺下,九点李新乾来,拿给我几本书看。
十八日 早晨六点半起来,洗过脸,七点半出去吃早点,吃完到图书馆研究室拿了书,八点到北楼去上课,九点下课,又听了一堂汤先生的课。十点到邮局去寄了两封信,回到研究室,写了两封信。人虽然好了,只是头晕,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坐了会,十二点前下去吃饭。吃完回来躺下睡到两点,起来到研究室去查《大藏经》。三点回来,四点到理学院去开教授会,人到的很多,但一开就是四个钟头,真有点受不了,连胡先生这老于当主席的都吃不消了。同马祖圣到对面小馆吃过晚饭回来,休息一会,十点睡。
十九日 早晨六点才起来,洗过脸,看了会书,七点半出去吃过早点,就到北楼去,八点上语言课,九点下来,休息了会,又上课。十点下课,又去听周祖谟的课,一直到十二点。下了课,到下面去吃过午饭,回来休息了会,三点回到北楼。不久汤先生同Bagchi去,三点Bagchi开始演讲,四点多讲完,Bagchi先走,汤先生同我谈了几件事情。回来石峻来谈了会。五点出去,遇到王森,同他一同到市场去逛了逛旧书摊,到中原公司买了点东西。到东来顺吃过晚饭,坐车回来。钟莉芳同一位邓先生来,带了一位姓李的孩子,要学梵文。他们走后,找到杨翼骧屋里去谈了会,九点才回来。
二十日 星期日 早晨七点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回来看了会书,就到图书馆研究室去,抄《我们应该同亚洲各国交换留学生》。邓用熙去,谈到十一点半走,我看了看报,到北楼吃过午饭,回来躺下休息了会。外面风大的要命,因而影响了人的精神,觉得心里烦得很,起来抄《我们应该同亚洲各国交换留学生》,一直抄完。到外面小馆吃过晚饭,回来严灵来,坐了会就走了。看关于中国古代大数记法的材料。马祖圣来谈。十点到楼上去找苗闲谈,十一点睡。
二十一日 夜里庄孝德来打地铺,因而失眠,吃了半片Phanodorm。早晨七点前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拿了书,就到北楼去上课,十点前下课,到邮局寄稿子给《大公报》,回来看了看,到书库去查了本书。十一点多到北楼系办公室去看了看,十一点半下去吃饭,遇到马祖圣,吃完回来躺下睡了会。两点又到邮局去寄信给汤德全。三点到翠花胡同文科研究所去开会,到会的有胡适之、汤用彤、朱光潜、向达、郑天挺、陈雪屏、周祖谟,五点散会,回来换了衣服,到市场去定了一身西服。回来到对面小馆吃过晚饭,回来到王岷源屋谈了半天。
二十二日 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写《sakāya niruttiyā释义》,七点半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抄《一个故事的演变》,九点李雅珊同胡□□去,谈补课的时间。他们刚走,孙德宣去,他旁听我的语言学。谈到快十一点他才走。我到北楼系办公室看了看,十一点下去上汤先生的课,十二点下课,同汤先生到秘书处去见郑先生。十二点半到北楼去吃午饭,吃完回来,袁家骅来,谈了会就走了。我到研究室去抄论文,两点半到Bagchi那里去,同他到公安局走了趟,又到中山公园去,坐下喝了点汽水,五点半回来,到对面小馆吃过晚饭。回来,牟有恒来,不一会就走了。把论文抄完,到杨翼骧屋去送下,回来,十点睡。
二十三日 早晨六点才起来,洗过脸,看Palmer,Modern Linguistics。七点才出去吃早点,吃完到北楼去,今天补课,从八点讲到十点,下了课,到出纳组去算薪水账,算完回来了趟。朱家源来,谈了会就走了。我到图书馆去看了看,就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十一点半下去吃饭。现在物价一天数涨,有钱也买不到米面,想起来就令人发愁。吃完回来躺下休息了会,两点前回到研究室,念西藏文。写清华演讲稿子。五点到市场去买了份《大公报》,有我的一篇文章,到东方去试衣服,在一个小馆里吃过晚饭,回来看报,看Palmer。
二十四日 早晨六点半起来,洗过脸,看Palmer,七点才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所去,看Die Sprachwissenschaft,九点多回来拿借书证回去借了本书。张宗序送了几本书去。十点半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十一点马坚去就闲谈起来。十二点他才走。下去吃过午饭,回来休息了会,又回到研究室,看《一切经言义》关于大数记法的记载,查Saddharma Puarīka Sūtra,因为工作太多太紧张,头有点昏。五点多回来,到外面走了走,到对面小馆吃过晚饭,到研究室拿了本书,在操场里遇到周一良同邓嗣禹。站住谈了半天,回来看报。看Kielhorn。
二十五日 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写《我们应该多学外国语言》,七点才出去吃过早点,就到北楼去。八点上梵文,九点下课,又去上汤先生的课,十点下课,到松公府去看杨振声,到秘书长室送下书单,回来了趟,又回去找郑华炽,不在。就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十一点才下去吃饭,吃完又到松公府去了趟,仍然没找到郑华炽,回来,休息了一会,起来写文章。三点到研究室去,看Saddharma Puarīka Sūtra,四点去看Bagchi,把他的稿子拿给他。回来到研究室去看《大藏经》,六点前到北楼去吃晚饭,吃完回来,看讲义,写文章。
二十六日 早晨六点半起来,洗过脸,写文章。七点半出去吃早点,吃完到北楼去上课,先上语言学,十点下课,又听了一堂周祖谟先生的古音研究。十一点到金城去领四月份薪水,十一点半领完,坐洋车到中山公园去,《益世报》社长刘豁轩在来今雨轩请客。到的有梁实秋、沈从文、朱自清、长之、俞平伯、废名等。吃完同从文、常风在公园里走了走。两点半回来,在北楼看了会报。三点Bagchi演讲,讲完我送他回去,谈到五点半回来。刘先生来,坐了会就走了。出去吃过晚饭,回来看报。
二十七日 星期日 早晨七点前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到研究室去拿了点东西,就到汤先生家去,同他们一同到骑河楼去等车,长之在那里。到了清华,因为今天提前纪念校庆,校友都返校,非常热闹。我们先去看陈寅恪先生,坐了会,同长之到里面各处去看了看。十一点到大礼堂去参加庆祝会,胡适之先生演讲。十二点半到体育馆去聚餐,里面挤满了人。吃完饭,球类比赛,我各处乱看了一阵。到图书馆找毕树棠没找到,又回去看球,见到许多熟人。六点到吴晗家去,他请我吃晚饭,那里已经有许多人。张东荪去看了看就又走了,吃完到大礼堂去听音乐会,里面挤满了人。只听到有人唱,但不见其人。我在里面挤了会就出来。九点多坐车回来。到北大已经十点多。
二十八日 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七点才出去吃过早点,吃过到图书馆拿了书,到北楼去上课,十点下课,同汤先生谈了谈买陈寅恪先生书的问题。回到研究室,预备清华演讲稿,马先生去闲谈。十一点半多下去吃午饭,吃完回来休息了一会,两点回到研究室,预备讲稿。三点到北楼去上课,四点下课。晚饭同杨翼骧一同到对面小馆去吃,吃的凉面,很好。
二十九日 早晨六点半起来,洗过脸,看了会书,七点半出去吃早点,吃完到图书馆去,查《一切经音义》,到书库里去查了几本书。十点多到北楼系办公室去,没能作〔做〕什么事情。十一点下去上汤先生的课,十二点下课,同汤先生到秘书长办公室去看郑天挺,谈买陈寅恪师书的事情。十二点半回去,到地下食堂吃过午饭,回来休息了会。两点到研究室去,两点半Bagchi去,陪他借了两本书。一同到北海公园去,从白塔下可以看整个的故宫,他也认为是奇景。五点多回来,出去洗了个澡。吃过晚饭,去理发,因为太疲倦,很早就睡。
三十日 早晨六点半起来,洗过脸,补记病时候的日记。七点半到外面去吃早点,吃完到图书馆研究室去,看自己的预备在清华演讲的稿子。九点多出来送了封信。十点回来,到北楼下面合作社买了疋布,就到北楼系办公室。在那里反正〔做〕不了什么事情。十二点回来,一点同王岷源到松公府蔡先生纪念堂,胡校长请客,有Jellife、Bagchi、Bura、袁同礼,梅贻宝,朱孟实、汤先生。还有许多本校的陪客,两点多回来,休息了会。三点半到骑河楼上汽车到清华去。下了车,先到陈寅恪先生家,看了看他的书,问了他几个问题。六点到吴晗家去,吃过晚饭,一同到善斋找到学生会的负责人,一同到同方部。八点开始演讲,九点半才完,题目是介绍三种新发现的语言。回到辰伯家,同一位吴先生,一位陈先生、郑用熙谈到十一点,他们走后,我就睡。
五月一日 夜里一夜没能睡,因为昨晚谈话过多,早晨七点前起来,到外面去呼吸了点新鲜空气,景色虽好,只是有点冷。七点半回去,洗了脸,吃了早点,就到大门去上汽车,八点半回来。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坐了会,就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到松公府找刘钧,没找到。回去吃过午饭,到东安市场想去取衣服,还没好。回来,陈兆祊来,已经几年没见了,三点前他走。我身上已经发起冷来,又遇到汪殿华太太,谈了几句话,勉强到松公府把Bagchi的稿子送下,回来就躺下,先是发冷,浑身打战,后又热。严灵、郝叶红、贺家宝来。晚上浑身出了一阵大汗,似乎好了。
二日 早晨勉强起来,因为近来老是病,真不好意思。洗过脸,到外面吃过早点,到北楼去上课,下着雨。九点下课,又去听了汤先生一堂课,十点同汤先生谈了谈买陈寅恪师的书的问题。同王森田到注册组去见刘先生。回来仍然躺下。十二点前到邮局去寄了封信,到外面小馆吃了点东西,回来躺下,但又睡不着。真有点无聊,起来坐着又感支持不住,只好躺着看看书报。五点多又起来,到对面小馆去吃了点东西,回来等送衣服的来,所以没躺下。但结果只是不来,我只好再躺下。十点的时候,听到外面操场上学生纪念五四的歌声。
三日 夜里仍然发烧,出了点汗。早晨七点前起来,洗过脸,到外面小馆吃过早点,就到北楼去上课,十点下课,又去听周先生的课,已经筋疲力尽。幸而他只上了一堂。十一点他到我办公室来讨论他说的《洛阳伽蓝记》问题。十二点前他走,下去吃过午饭,回来躺下休息了会,两点半起来,到北楼教员休息室去看了会报。三点汤先生同Bagchi去,开始演讲,四点半完,在休息室里坐了会,我们就分手回来,我仍然躺下。五点半出去吃了点东西,回来坐在椅子上看下面操场里开五四纪念晚会,胡适之先生演讲,我开了窗子,能听得很清楚,十一点睡。
四日 星期日 今天是“五四”。早晨七点前起来,洗过脸,出去吃了点东西,就到图书馆去,先参观“五四”史料展览会,出来到王府井大街取出订作〔做〕的衣服,回来,坐在窗前看外面赛球。十一点半到北市去看了看,北大校友正在那里开会。转回来,到外面吃过午饭,就回来躺下。闫世雄来,坐了会就走了。我仍然躺下,有时候起来写《我们应该多学习外国语言》,人仍然头昏发烧。阴法鲁来邀我到中山公园去看牡丹,我只好陪他去,牡丹开的〔得〕不大,已经有败意,只有藤萝花很好。回来在对面小馆吃过晚饭,回到屋里仍然躺下,外面大操场里学生在举行营火会,一直到夜深。
五日 早晨七点前起来,洗过脸,吃过早点,到图书馆拿了书就到北楼去上课,十点前下课,人真有点累了。到注册组替峻岑领证书,到秘书处去借书,到文书组去缴入合作社的表。回到图书馆研究室写了封信给叔父。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十二点前下去吃过午饭,回来躺下一直睡到两点多,起来又到北楼去上课。四点下课,同燕树棠谈了谈。回来仍然躺下休息,人仍然头昏。五点半又去吃了点东西,坐洋车到豫图家去,不久就回来。周一良来,谈了好久才走。
六日 早晨六点半起来,精神觉得特别好。洗过脸下去到外面吃过早点,就到图书馆去,把《我们应该多学习外国语言》写完,步行到干面胡同第一卫生试验所去,见了豫图。他领我去查血,透视肺部,都没毛病。十点半坐车回来,到出纳组领出支票,到金城银行领出钱。十一点到北楼去上汤先生的课,十二点下课,同汤先生谈了几件事,到下面去吃午饭,只吃了两个鸡子作成一碗汤。回来休息了会,两点到邮局去寄钱。寄完到研究室等Bagchi,同他到书库里查了几本书。坐车到北平图书馆去,见了丁先生,借了几本书。见了见袁守和,出来到北楼去喝了点汽水,回到Bagchi家休息了一会,一同到市场东亚楼去吃饭,他请客。八点才回来。
七日 早晨六点才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就到图书馆去,先写给周一良一封长信。到书库里去查书,十点半到北楼系办公室去,一到了,就有事。忙着预备明天的演讲,汤先生第一讲。十二点前下去吃完午饭,回去看了看,王森刚碰了钉子回去,我也大不高兴。立刻到翠花胡同去见汤先生,不在。回来躺下等,三点半又回到汤先生家。同他谈了谈,他立刻打电话交涉车辆。我回到学校,到事务<组>问好<车辆>。坐洋车到王森家去,告诉他交涉的情形,仍然坐车回来。吃过晚饭,回来人很倦,十点睡。
八日 昨晚躺下,一直到十二点还没睡着,吃了半片Phanodorm。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去,抄了抄文章,预备写一篇《中国经过龟兹语从梵文借来的字》。九点多到事务组去看了看,又到文书组又催公文,一直看到王森上车,到北平图书馆去接收西藏文《甘珠尔》。我又到注册组印稿,回到北楼拿纸,回到图书馆,仍然不能作〔做〕事,又回到北楼系办公室,杂七杂八,不知道为什么那样许多事。十二点下去吃过午饭,回到图书馆,书已经到了,看他们搬进去。回来躺了会,两点半回到北楼,找到汤先生,三点是东方语文学系学术公开演讲的第一讲,主讲人就是汤先生,题目是《佛典翻译》,五点才完。同汤先生谈了谈,五点半吃过晚饭回来,看Palmer。
九日 早晨六点前就起来了,洗过脸,看了会书,七点半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拿了书,到北楼去上课,九点下课,又去上汤先生的课,十点下课,回来了趟,把峻岑的证书寄走。又回到北楼,到办公室去坐了会。十二点前下去吃过午饭,回来躺下睡了会,两点起来。到研究室去,遇到邓嗣禹带了两个美国人参观,其中的一个叫Charles B. Fahs,我陪他走了走,看了看书库,谈了谈东方语文学系的情形。三点多到松公府去开教务会议,五点多散会,回来拿了大衣,到北楼吃过饭,到中老胡同去看从文,他病了。又到朱孟实先生那里坐了坐,看了看他的太太和小孩子,回来外面下着雨。抄《我们应该多学习外国语言》。
十日 早晨六点才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到北楼去上课,十点下课,又上周祖谟的课,十二点下课,下去吃过午饭,回来躺下睡了会。两点半,回到北楼,看报,三点Bagchi、汤先生来,Bagchi开始演讲,四点多讲完。我坐洋车到板厂胡同中德学会去参加会议,六点开完会,回来,吃过晚饭,回来看报。今天在中德学会第一次见张星烺。另外去的有叶企孙、袁守和、郑华炽,贺麟,郑昕,冯至,杨业治等。
十一日 星期日 早晨七点前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九点回来,九点半坐洋车到西四北蔴状元胡同去看董剑平,谈了会,他非要留我吃午饭不可,他今天请客。我只好坐下,谈到十二点,陆续去了几个客人,都是中学教员,两点多才吃完午饭,又坐了会,就出来。走到西四,坐洋车回来,今天天颇热,躺下睡了会。起来抄《我们应该多学习外国语言》,六点出去吃过晚饭,回来躺了会,方雨楼来,坐了会就走了。把《我们应该多学习外国语言》抄完。
十二日 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看了会书,七点半出去吃过早点,到研究室看了看,到北楼去上课。十点下课,到邮局拿出钱来,坐三轮到阜成门外圣母会去买酒,地方非常远,天非常热,土非常多。买了出来,又坐三轮回来,到系办公室去看了看,到楼下面吃过午饭,回来躺了会,严灵来,谈到三点才走。我也就到松公府孑民纪念堂开会,是校务会议。一开就是三个半钟头,真可以说是疲劳轰炸。到北楼吃过晚饭,回来遇到严灵同郝叶红,同她们回来,告诉她们开会的经过,她们走后,看报。
十三日 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看了会书,七点半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写了几封信,九点坐洋车到浙江兴业银行去取钱,取完仍然坐车回来。到北楼系办公室去看Die Sprachwissenschaft。十一点下去听汤先生的课,十二点下课,下去吃过午饭,回来躺下睡到两点。起来,到研究室去,两点半Bagchi去,借了几本书,我送他回去。回来去找阴法鲁谈了会,同他一同到王府井大街中原公司买了两件衬衣,又到市场里面买了点,回来。谈了会,同他到小小食堂去吃饭,吃完到图书馆去看了看报,回来,看报,看讲义。
十四日 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看了会书,七点半出去吃早点,吃完到北楼去上课,八点半下来,回来拿了酒,到骑河楼上汽车到清华去。下了车,到陈寅恪先生家,开始开一个详细书目。他要把关于梵文的书卖给北大。一直到十二点才完,在他<家>吃过午饭,谈了几个问题,就又坐汽车回来。休息了会,到研究室去看《一切经音义》,五点半到北楼吃过晚饭,回来,看了会报。马行汉同杨金魁来,我同他们一同到东四清真寺去看马松亭先生,讨论送研究生的事情,十点才回来。
十五日 早晨六点半起来,洗过脸,看了会书,七点半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看《一切经音义》。十点前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十点马松亭先生去,我同他到翠花胡同去看汤先生,仍然谈送研究生的问题。十一点多领他看了看文科研究所的情形。回来到系办公室去看了看,就下去吃饭,吃过回来休息了一会,两点多下去买了一袋面,三点同李廷揆到市场去打乒乓球。打了一会,浑身就疲惫不堪,幸而任继愈夫妇,萧厚德、石峻去了,他们接着打。五点多回来,因为出汗太多,到澡堂去洗了个澡,吃过晚饭,回来看报。
十六日 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看书,七点半出去吃过早点,到研究室拿了书,到北楼去上课,十点下课。回到研究室,写了封信,十一点到松公府去看胡校长,谈买书的事情,十一点半到系办公室去看了看。十二点下去吃饭,吃完回来休息了会,两点坐洋车到北大医院去看马子实,从那里到北平图书馆去,先看了看张全欣,就到阅览室去抄Mahaj jātakamālā。五点半回来的路上,遇到豫图,同他到他家去,谈了半天,吃过晚饭,八点回来。
十七日 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看了会书,七点半出去吃过晚〔早〕饭,到北楼去上课,十点下课。又去听周祖谟的课,一直到十二点。下去吃过午饭,同老常到中老胡同去看沈从文,两点前回来,躺下休息了会。三点前到北楼去,三点Bagchi开始演讲,四点多讲完,我送他到家,坐下谈了会。回来吃过晚饭,坐三轮到长之家去,不在家,就回来。看了会报,想写一篇《东方语言学的研究与现代中国》,同时当作讲稿。
十八日 星期日 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看了会书,七点半出去吃过早点,看了看学生贴的壁报。回来,看了会书。九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抄《海棠花》。开始写一篇论文《木师与画师的故事》,郑用熙去,坐了会就走了。十一点半到北楼地下食堂去吃午饭。清华昨天已罢课,今天来了许多学生,都闹嚷嚷挤在北楼。吃完回来休息了会,外面刮起大风来。抄《海堂花》。郑用熙来,六点同他到北楼去吃晚饭。吃完遇到严灵,说青年军就要打到北大来了,他们同北大宣传队起了冲突。回来把《海棠花》抄完,已经睡下了,郑用熙来,睡在这里。
十九日 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拿了书到北楼去,学生开始罢课,回到研究室,写、抄《木师与画师的故事》。十点坐洋车到北大医院去看马子实和毛子水。回来,到系办公室看了看,下去想去吃饭,但饭所里挤满了学生。到新开的四川馆子里吃了一顿,回来躺下休息了会。三点去找杨翼骧,又同他去找李廷揆、萧厚德,一同到市场去打球,打到五点,出来到帽子店里看了看,回来到对面小馆去吃饭,遇到阴法鲁同孙树本,吃完回来,看报。
二十日 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写《东方语言学的研究与现代中国》。十一点到北楼系办公室去看了看,十一点半下去到地下食堂去吃饭,吃完出来,走到操场上,看到学生已经聚了很多,今天他们大游行。到了各大学的学生约有万余人。我回来休息了会,两点到研究室去,开始翻译吐火罗文《木师与画师的故事》。三点Bagchi去,陪他借了两本书,他走后,我也就回来,风仍然很大。六点前到对面小馆去吃饭,吃完回来,看《孽海花》。
二十一日 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抄《东方语言学的研究与现代中国》,郑用熙去,不久就走了。回来看了看,到楼上苗仲华屋里去谈到十一点,到北楼系办公室去看了看,十一点半下去吃午饭,吃过回来休息了会,看了看报。两点前回到研究室,翻译吐火罗文《木师与画师的故事》。四点回来,人很倦,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翻译吐火罗文。五点半出去吃过晚饭,回来阴法鲁来,他刚走,长之来,九点周一良来。同周一良、王岷源谈到十点多。
二十二日 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七点半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把吐火罗文《木师与画师的故事》译完。抄《东方语言学的研究与现代中国》。十一点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十一点半下去吃过午饭,回来躺下休息了一会,起来人反而更觉得疲乏,真是怪事。两点到图书馆去看了看报,抄论文。肚子里忽然饿起来,眼前都有点发花,赶快出来买了点咸菜、米面饼子。回来吃了,看报,看《世纪评论》。六点又出去到小馆里去喝了一碗汤。回来,把《东方语言学的研究与现代中国》抄完。
二十三日 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看《根本说一切有部药事》,七点半出去吃早点,听说昨晚东城戒严,物价一日三涨。回到学校才知道朝阳大学混打一团,今天学生仍又罢课。到北楼去看了看,到图书馆去写《木师与画师的故事》。十一点到系办公室去看了看,十一点半下去吃午饭。吃完回来躺下,似乎睡了会。两点起来,到研究室抄《木师与画师的故事》,四点到市场去买了份《大公报》,有我的一篇文章。从那里到翠花胡同去看Bagchi,同他去看汤先生。五点半回来,Fuchs来,谈了半天才走。同马到北楼去吃晚饭,吃完回来看报。
二十四日 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看《根本说一切有部杂事》,七点半出去吃过早点,回到学校,才知道学生仍然罢课。到研究室去抄《木师与画师的故事》。十一点到北楼系办公室去看了看,十二点前到下面去吃饭,比昨天晚上的价又涨了很多,这日子真不容易过。吃过回来,睡到两点多才起来,又到研究室,去抄《木师与画师的故事》,五点到阴法鲁屋里去坐了会,回来休息了会。六点出去吃过晚饭,到长之家去,又不在。回来把《木师与画师的故事》写完。
二十五日 星期日 早晨快到七点才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回来,看《根本说一切有部杂事》。九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找材料,想写一篇论文讨论中国文里的吐火罗借字。十一点多回来,陈行健来,谈到十二点多,同王岷源、薛硕杰、陈到四川小馆去吃饭,吃完回来又坐了半天他才走。睡了会,起来看吐火罗文文法。四点到杨振声屋里去开会,推荐留美候选人,六点散会,到对面小馆吃过晚饭回来,阴法鲁、萧厚德、严灵来,阴法鲁最后走。
二十六日 早晨六点半起来,洗过脸,出去买了两个炸糕,回来,吃完到北楼去。八点上课,十点下课,回到研究室休息了会,又出去买了四个炸糕,只吃了一半,觉得不行,又出去到小馆里吃了点东西,回来躺下休息了会。起来,两点半到北楼去,今天真热。三点上课,四点下课,同赵万里谈了谈。到研究室去看了看,到书库去查书,五点多回来,六点前出去吃晚饭,吃完回来。阴法鲁来,不久严灵来,他们走后,我看了点书,十点睡。
二十七日 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看《根本说一切有部杂事》。七点半出去吃过早点,到研究室去写了两封信,九点到金城去领薪水,外面一阵暴雨。领完到邮局去汇钱,汇完到北楼去,等汤先生没去。到办公室去坐了会,十一点半下去吃饭,吃完回来休息了会。两点回到研究室,看佛经,三点Bagchi去,谈了几个问题,陪他借了本书,一同走到翠花胡同,找汤先生,不在。回来拿了东西到市场去了趟,回来整理了下屋里的东西,到对面小馆吃过晚饭,又到汤先生家去,同他谈了谈买书送学生的事情,回来理了理发,上楼来看报。
二十八日 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出去买了两个炸糕,回来吃了。八点到研究室去写了封信,出去到一个修理自行车的铺子里把雨衣补好,到骑河楼上汽车到清华去。先去看邵循正,看了看他的书。又同他到陈寅恪先生家里去。谈了谈买书的事情。十二点前到园子里东记吃过午饭,到图书馆第一院去看了看,两点坐汽车回来。到澡堂去洗了一个澡,回来到研究室去,六点前到对面小馆去吃饭,吃完回来看报,长之来,畅谈甚快,十一点走。
二十九日 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出去买了几个炸糕,回来吃了,看《根本说一切有部杂事》。八点前到研究室去,看了点书,气很闷。九点多就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写了几封信。十一点下去同汤先生谈了谈买书的问题,回去让王先生写了几张布告。十二点到对面小馆去吃饭,吃完回来刚躺下想休息一会,外面狂风暴雨,我突然想到研究室的窗子没关,立刻冒雨飞奔到图书馆,关了窗子又回来。两点多回去,看Die Sprachwissenschaft。四点前到邮局去取钱,出来遇到Bagchi,回到我屋里坐了会,又一同出去坐洋车到东单,我想去逛小市,但没找到,到东安市场去看了看就到东来顺去吃饭,吃完回来。
三十日 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出去买了几个炸糕,回来吃完。到北楼去上课,十点下课,到办公室去看王森写了个布告,坐车到东四十条去看马子实,十二点回来,吃了点面包花生米。吃完躺下休息了会。两点半到楼下合作社去,人太多,仍然回来。三点半周一良来,我们一同到北楼去。今天是东方语文学系的第二次公开学术演讲,周主讲,题目是《佛教翻译文学》,听的人不太多。汤先生也去了,讲完在休息室坐了会。周、汤先生、王岷源一同回到我屋里,谈了半天闲话,一同出去吃饭,我同王请客。吃完到秦先生屋里去闲谈,十点周去,我也就回来。
三十一日 早晨六点前起来,洗过脸,出去买了几个炸糕,回来吃了,看了会书。八点前到图书馆研究室拿了讲义,到北楼去上课,十点下课,又上周祖谟先生的课。十二点下课,到对面小馆吃过午饭,回来躺下休息了会。两点汪殿华来,谈了会,我送他到秘书处,就到北楼去。不久Bagchi也去了,我们一同到第八教室去,Bagchi演讲,四点讲完,在休息室坐了会。同他到东安市场去买东西,六点多坐车回来,吃完晚饭,同马到操场里去看学生咏诗演剧,九点回来。
六月一日 星期日 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出去买了几个炸糕。回来吃了,八点到研究室去看了看,回来,九点多到Bagchi家去,同他一同坐洋车到天坛去。今天风又相当的大,非常讨厌。我领他各处看了看,十二点回来。到对面小馆吃午饭,回来,休息了一会,两点多同马到市场去打乒乓球,打到四点,逛了逛市场回来,人非常疲倦,躺下休息了一会,六点同马到对面小馆去吃饭,吃完回来看了会书,九点灭了灯,我也就躺下。
二日 早晨六点多起来,七点出去吃早点,看到桥头堆了麻袋、铁网。原来今天学生决定罢课,游行,这是戒备的布置。回来,八点到研究室去了趟,九点到操场里去看学生开会,胡适之先生也来讲演。听完就到市场去,凡是通北大的路口都断绝行人,我绕路才走出去,买了点东西看了看书摊,到一个小铺吃过午饭,又走回来。朱家源来,我请他吃杨梅。他走后,我躺下休息了会,到中老胡同去看沈从文。回来到对面小铺去吃饭,吃完回来同马到东斋去洗澡,看到特务雇的打手,就是一群天桥的叫花子。国民党想不到竟堕落到这一步,洗完回来,也没有心情作〔做〕什么事。
三日 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看了会书,七点半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今天学生继续罢课。抄介绍中印研究一篇文章。十点到北楼办公室去看了看,十一点下来同汤先生谈了谈。到邮局送了封信,就到对面小馆去吃饭,吃完回来。躺下睡到一点半,起来,两点到研究室,把文章抄完,看《胡适论学近著》。四点多回来,休息了会,阴法鲁来,谈了会,同他出去一同吃过晚饭,到操场去逛了一趟,回来看了会书,十点睡。
四日 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看《胡适论学近著》。七点出去买了几个炸糕,回来吃了,八点到研究室去,人很疲倦,看Die Sprachwissenschaft。十点半到北楼系办公室去看了看,十一点半到外面小小食堂吃过午饭,回来睡到两点半才起来。到研究室去看《四十二章经》。四点多到Bagchi那里去,同他谈了几个问题,找汤先生,不在,出来遇到朱孟实先生。到对面小馆吃过晚饭,回来看《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杂事》。
五日 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出去买了几个炸糕,吃了。看《根本说一切有部杂事》。八点前到图书馆研究室去,看安世高译的佛经,我主要是想看他译的未名词,尤其是音译。十点多到北楼同汤先生谈了谈钟莉芳的桃色事件,到办公室去坐了会。十二点前到对面小馆去吃饭,吃完回来躺下休息了会,起来到研究室去,接着看安世高译经。回来看了看,又回去。五点前回来休息了一会,出去吃过晚饭,到长之家去,不久严灵也去了。谈到九点多才回来。
六日 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出去买了几个炸糕,回来吃了,看《<根本>说一切有部杂事》。八点前到北楼去上课,十点下课,到系办公室去看Sten Konow的《于阗文法》,我主要目的是想把《于阗文法》里面的梵文借字抄下来。十一点半到对面小馆去吃饭,吃完回来,睡到快两点,起来到图书馆去,不久Bagchi去,陪他借了几本书,他走后,我又回去,看Die Sprachwissenschaft。五点前回来,休息了一会,出去吃过晚饭,回来看了会书,马祖圣带了太太来,同到他屋里谈了会。看《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七点严绮云来,十点半走。
七日 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出去买了三个炸糕回来吃了,看《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八点前到北楼去上课,十点下课,同学生谈了谈。下去同汤先生谈了谈明天到清华去的事情,到秘书处同郑毅生谈汽车问题,回到研究室,去坐了会,看了看报。到外面小馆吃过午饭,回来,躺到一点多起来,就到研究室去,念Makaj jātakamālā。四点到Bagchi那里去,谈到五点半,回来,路上买了四个炸糕,回到楼上吃了当晚饭。看《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
八日 星期日 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出去买了三个炸糕,回来吃了,看《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九点坐汽车到翠花胡同,约了Bagchi同汤先生坐车到西城,约了郑天挺,一同到清华去看陈寅恪先生。主要目的是请他们两位看一看书。陈先生非留我们吃午饭不行。我们吃过午饭到学校里面去看了看,又上车进城来,到翠花街看了看新接收的石碑,到陈雪屏家里坐了坐。四点回来,到西老胡同找邵循正没找到,回到〔去〕休息了会,到外面小馆吃过晚饭,回来看《大藏经》。
九日 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出去买了三个炸糕,回来吃了,看《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破僧事》。八点前到北楼去上课,十点下课,到办公室去坐了会,到图书馆阅览室去看Otto Jesperson的Language。十一点半到外面吃过午饭,回来,马松亭同马子实来,谈了会就走了。躺下休息了会,起来到图书馆去念Mahaj jātakamālā。三点到北楼去上课,四点下课,回来休息了会,五点半出去吃过晚饭,回来,石峻来谈,牟有恒来,谈到快十二点才走。
十日 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出去买了几个炸糕,回来吃了,看了会书,八点到研究室去了趟,八点多出去,路上遇到豫图,到骑河楼上车到清华去。下了车先去看邵循正,同他一同到陈寅恪师家把书价议定。在那里遇到周一良。一同吃过午饭,同周一良步行到燕京<大学>,雇三轮一直回到北大。到北楼系办公室看了看,到图书馆研究室去,三点Bagchi去,谈了会,送他出来,又回去坐了会。回来,在下面看了会赛篮球的,出去吃过晚饭,回来躺下休息了会,又闹痔疮,很不舒服。
十一日 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出去买了几个炸糕,回来吃了,看了会书,躺了会。九点到金城银行领出稿费,到研究室看了看。就到北楼系办公室去,汤先生去,谈了会就走了,看Jesperson,Language。十一点半去见郑毅生,谈昨天交涉书价的情形。又回到北楼文学院长办公室,同汤先生谈了谈,等到马子实,一同谈招收回教学生的事情。十二点半出去到对面小馆吃过午饭,回来躺下睡到三点才起来,到研究室去看了看,又回来,仍然躺下休息。五点半出去吃晚饭,吃完回来,七点Shibuka来,谈他同钟莉芳的事情,一直到十点才走。
十二日 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出去买炸糕,回来吃了。八点多到研究室去看了看,九点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开书目,看Jesperson,Language。十一点半出去到对面小馆吃过午饭,回来躺下休息了会,没能睡着,徐仁来,坐了会就走了。两点多下去到合作社买了点江米,回来放下,到图书馆研究室去看Jandfeld-Husen,Die Sprachwissenschaft。四点回来躺在床上,看《胡适论学近著》。阴法鲁来,谈了会,一同到对面小馆去吃饭,吃完到东安市场去了趟,回来,外面暴风扫过,但没下雨。
十三日 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出去买炸糕,回来吃了,看了会书。八点前到北楼去上课,十点下课,同汤先生谈了谈,又去同周炳琳先生谈了谈甄选留土学生的事情。回到研究室去坐了会,十一点到秘书处去,又到出纳组领出购书费五千万圆,到外面吃过午饭,回来躺了会,到石峻屋里开书目。三点到图书馆去看报,三点半到骑河楼等汽车到清华去,下了车到邵循正家同他一同去看陈寅恪先生,把支票交给他,立刻又回到校门赶汽车回来,吃过晚饭,回到屋里,看《胡适论学近著》。
十四日 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出去买炸糕,回来吃了。八点前到北楼去上课,先是两点钟的语言,接着又听了两点钟的古音研究。十二点下课,到出纳组拿到钱,到外面小馆吃过午饭,回来休息了会,一点多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写了封信。看了看报,到北楼休息室去看《胡适论学近著》。三点Bagchi同汤先生去,周一良也去了。三点Bagchi演讲。四点多讲完,我送他回家,回来看了会书,外面一阵暴风雨。六点多出去吃过晚饭,坐洋车到东安市场去买了双皮鞋,回来看《胡适论学近著》。十点躺下,只是睡不着,十二点起来,陈庆举来,送了两把竹椅子来,谈了会才走。又到庄孝德屋,同秦瓒、苗仲华、王岷源、蒋硕杰喝了半天酒,两点才回屋睡。
十五日 星期日 早晨仍然是六点就醒了,再也睡不着,起来洗过脸,出去买炸糕,回来吃了,看《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破僧事》。八点到图书馆去,看《后汉书》、《三国志》、《魏书》。我想写一篇《浮屠与佛》,证明这两个字不是同源。十点回来,拿了钱到市场去买了双布鞋,遇到豫图夫妇。坐车回来,吃过午饭,回到楼上,一睡睡到三点半才起来,出去想去洗澡,但今天没水,又回来,看了会书。六点前出去吃过晚饭,回来看《文艺复兴》,天气非常热。十点睡。
十六日 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出去买炸糕,回来吃了,看《破僧事》。八点前到北楼去,今天学生又罢课,根本没有学生去上课。到图书馆研究室去看了会,九点半坐洋车到第一卫生所去找豫图,他又领我去做X光透视,肺部毫无问题。坐车回来,到秘书处教务处去同两位郑先生谈了谈,出去吃过午饭,回来睡了会。起来到图书馆去看了看报。回来拿东西到东斋去洗澡,洗完回来换了衣服,出去吃过晚饭,八点同王岷源坐洋车到陈兆祊家去,吕宝东也在那里,谈到十点多才回来。
十七日 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出去买炸糕,回来吃了,看了会书,八点前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坐了会,到北楼系办公室去看了看,九点到红楼来,去参加分配图书的会议,但没有一个人去。回到北楼,同朱先生谈了谈送学生到土耳其去的事情。汤先生去,我也同他谈这事情。十一点下去上汤先生的课,十二点下课,下去找汤先生,规〔约〕定替他饯行的日期。吃过午饭,回来睡到两点多,起来到研究室去。三点Bagchi去,谈了会,陪他借了几本书,到合作社买了点东西,送他回家,又回到图书馆去看了看报。五点回来,休息了会,五点半出去吃过晚饭,看赛篮球的,一直到七点多才上楼来,看了会书,十点睡。
十八日 早晨六点前起来,洗过脸,出去买炸糕,回来吃了,七点半坐大吉普车到西四六合大院陈师曾家运木器,都装上汽车,一直开到清华陈寅恪师家,把木器卸下,把书籍搬上,休息了会。仍然回北大来,到图书馆把书籍搬到研究室,到北楼去同周炳琳先生谈了谈送学生到土耳其的事情,到办公室去看了看。十二点前又同汤先生谈甄选留土学生的事情。到金城银行同吕宝东、籍孝石谈了谈,出去吃过午饭,回来休息了会,到研究室把书籍整理了下。请毛子水看了看,回来开始念暹罗文。五点半出去吃过晚饭,回来看了会书,屋里非常热。
十九日 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出去买炸糕,回来吃了,看《酉阳杂俎》。八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十点前到北楼系办公室去,看王先生写信。下去同汤先生谈了谈甄选留土学生的事情。领他到研究室去看了看陈先生的书,又回到研究所,周炳琳先生去,也是谈放学生的事。十二点多到外面小馆吃过午饭,回来休息了会,严灵来,两点多领她到研究室去看书。四点回来,三个回教学生来,谈到五点走。出去到东斋洗了个澡,出来遇到汤先生,回来放下东西,到外面吃过晚饭。回来,念暹罗文。十点前周一良来,谈到十点半走。
二十日 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七点出去到对面小馆吃过早点。回来拿了书,到北楼去上课,十点下课,到文书组去请求免费汇兑,到注册组去交试题。一切办完,到红楼地下室去参加联大书籍分配会议。我选出了几本书,十一点就出来,到金城去领出六月份的薪水,回到图书馆放下,到外面小馆去吃饭,吃完回来,睡了会。两点到图书馆去,三点Bagchi去,立刻就走了。到孑民纪念堂去开教务会议,五点多散会。同汤先生到图书馆找到马同王,一同坐洋车到西单大陆春去,我们替汤先生饯行,吃完谈到九点才出来,又坐洋车回来。
二十一日 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出去买炸糕,回来吃了。到北楼去上课,一直到十二点才完,同老常、王森田到四川饭馆去吃午饭,吃完回来睡了会,起来到图书馆去看了看报。两点半到北楼去,不久Bagchi也去了。三点他开始讲演,四点多讲完,坐了会,我送他回家,在他那里坐了会才回来。有两个学生来找,他们走后,我就同马祖圣出去吃饭,吃完到沈从文家里去看他,他病还没有好。八点回来,看了会书,九点多就睡。
二十二日 星期日 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出去到对面小馆吃过早点,回来拿了书,到图书馆去查字典,九点前到北楼去。今天考试留土学生,九点开始,朱孟实先生、熊正文、马坚、王森,阴法鲁都去了,十一点汤先生也去,十二点多考完。到对面小馆去吃饭,大雨倾盆,街上水流成河,吃完回来睡了会。三点起来,看了会书,四点到东安市场去买东西。五点回来,饿得很,吃了点面包和粽子。六点去看冀老先生,从那里下楼去吃晚饭,吃完回来看《酉阳杂俎》。
二十三日 今天是农历端午节。早晨六点前起来,洗过脸,看了会《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破僧事》,吃了几个粽子当早点。七点半多到北楼去,八点上课,十点下课,到系办公室去坐了会,十二点回来拿了东西,坐三轮到府学胡同周祖谟先生家去,他请我去过节。谈了会,吃过午饭,又坐了会,两点多回来。遇到长之,同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坐了会,他走后,我就到北楼去上课。四点下课,到图书馆去看了会报,回来休息了会。五点半到外面小馆吃过晚饭,回来看《酉阳杂俎》。
二十四日 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七点多去吃过早点,八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看了会书。九点多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十一点下去上汤先生的课,十二点下课,到外面小馆吃过午饭,回来躺下睡了会。阴法鲁来。三点多到研究室去,到书库里去查书,外面天阴得很黑,里面又没有电,什么也看不见,只好出来。到北楼系办公室去,五点到文学院办公室去开审查留土学生成绩委员会,六点半开完。到研究室放下书,就到孑民先生纪念堂去,今天Bagchi请客,被请的有胡适之先生、Jellife、汤先生、向达、朱孟实先生、王岷源、邓嗣禹、郑天挺、王森等,吃完谈了会,同向达出来到修绠堂去看书,一直到十一点才回来。
二十五日 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出去买炸糕,回来吃了,八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九点马理小姐去,我告诉她怎样写书目,就出来等到阴法鲁,同他坐汽车到前门中国航空公司去订票,据说九月十五才走得成,又坐汽车到中央航空公司。回来到系办公室去,一位王小姐在那里等我。十二点多回来,吃了两块炸糕,半块玉蜀黍饼子,躺下休息了会,两点前到图书馆研究室去。三点Bagchi去,同他坐洋车到北海静心斋,北平图书馆分馆去查书。不久王森也去了,我们看了看书,就出来看了几座庙、九龙壁、小西天。坐船到漪澜堂。出了前门坐车回来,吃过晚饭,到东斋去洗了个澡,回来严灵来,谈了好久才走。
二十六日 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出去买炸糕,回来吃了。八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随便看了点书,九点半到邮局送了封信,十点半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十一点多出去又买了几个炸糕,回来吃了。睡到两点起来,到图书馆去看了看报,到研究室去看《酉阳杂俎》。四点多回来,看《颜氏家训》。五点半出去吃过晚饭,到外面去看足球赛,遇到严灵。十点回来,看《颜氏家训》,这书确是不坏,无怪周作人屡次赞美。
二十七日 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出去买炸糕,回来吃了。八点到北楼去上课,九点下课。又上汤先生的课,十点下课到校长办公室同邓恭三谈了谈,胡校长去了,谈了会佛典翻译的问题。到北楼系办公室去看了看,十一点半到外面小馆吃过午饭,回来睡到两点,起来到研究室去,看Mizurice Ⅲ,今天天气非常热。四点多回来看《酉阳杂俎》。七点同秦瓒、王岷源、庄孝德到正昌番菜馆去,我们替邓嗣禹饯行,苗仲华、周一良等已经在那里等我们。吃完九点多回来,周一良同来,谈到十一点走。外面大风。
二十八日 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出去买炸糕,回来吃了,八点前到北楼去上课,先是两堂语言学,十点下课。又去听中国古音研究,十二点下课。到对面小馆吃过午饭,回来躺下睡了会,两点前到图书馆研究室去,看Mizurice。两点半到北楼教员休息室去看了会报,Bagchi去。三点他开始讲,四点多讲完,谈了会。我送他回去,又坐下闲谈了半天。回来吃过晚饭,到东斋洗过澡,坐洋车去看长之。八点多同他去看梁实秋先生,一直谈到十一点半才回来。
二十九日 星期日 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出去买炸糕,回来吃了,八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八点半出去到骑河楼上汽车到清华去,下了车就去看陈寅恪先生。谈了几个问题,浮屠与佛的问题也谈过。不久周一良去了,我们就没再谈下去。十二点吃过午饭,到校内去看了会打棒球的,两点又坐汽车回来,休息了会,看《颜氏家训》。五点半出去吃过晚饭,回来长之来,同他到外面一个小馆吃过晚饭,一同到北海去沿着海散了一大圈步。有月亮,有风,景色非常美。十一点才回来。
三十日 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出去买了两个炸糕,到小小食堂吃完,回来。八点到北楼去上课,十点下课,坐洋车到中央航空公司去订飞机票。到市场去买了点东西,回来到办公室去看了看,十二点到小小食堂吃过午饭,回来躺下休息了会。两点到图书馆去看报,三点到北楼去上课,四点下课,到图书馆研究室去等Bagchi,他没去,我就到翠花胡同文科研究所去,先把巴利文字典送给汤先生,又到Bagchi那里坐了半天。五点半出来,吃过晚饭回来,看了看报,下去看了看赛排球的,回来看《酉阳杂俎》。
七月一日 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出去买了几个烧饼,回来吃了。八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看《妙法莲华经》。十点到北楼系办公室去,汤先生去,我同他到他屋里去谈了谈吴晓铃问题。十一点上汤先生的课,十二点下课,到研究室放下书,到外面小馆吃过午饭,回来睡到两点,起来到研究室去,看《南传大藏经》目录。四点回来,到邓嗣禹屋里去,翁独健在那里,周一良不久也去了。一直谈到五点半,出去吃过晚饭,回来看报,看《胡适论学近著》,周一良来,同到王岷源屋去谈了会,又同去邓嗣禹屋,十一点回来。
二日 早晨五点半起来,送邓嗣禹走。外面下了一夜雨,把外面操场下成一片汪洋。七点多出去吃过早点,八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到书库里去看了看,借了本书。十点到北楼系办公室去,马松亭来访,坐了会就走了。到文书组拿了封信,又到图书馆去同余秘书谈了谈,回到北楼同汤先生谈了谈。十二点半到王金钟屋里去吃饭,吃完李廷揆去,一直谈到两点,回来睡了觉,到图书馆去看张天翼《团圆》。崔金荣去,谈到五点,出来到东斋洗了一个澡,吃过晚饭,回来,思索怎样写《浮屠与佛》。
三日 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七点出去吃过早点,回来看了会书。八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八点半出去坐洋车到交通银行去汇钱。十点半回来,到系办公室去同老常谈到十二点,出去吃过午饭,回来睡了会。起来,两点半到研究室去,写了几封信,到邮局送了。步行到东安市场去买了两份报,又坐洋车回来,天气非常热,回来不久就听到隐隐雷声,停了一会,就大雨倾盆,里面还杂入雹子。这雨真大,几分<钟>的工夫,后面操场就下成了一片汪洋。雨刚停,就出了太阳,出去一看,街上成了河。吃过晚餐回来,看《丹凤街》。
四日 早晨六点前起来,洗过脸,出去买了四块炸糕,回来吃了。八点前到北楼去上课,只把学生叫到办公室里随便谈了谈。九点到汤先生家去,他领我看了看我要搬去住的房子,去看Bagchi,他又病了。十点回来,到研究室去看了会书,十一点前到系办公室去,十一点半到外面吃过午饭,回来睡了会。两点到研究室去写《浮屠与佛》,到书库里去提了一批书到研究室去。四点半回来,看了会书,六点前出去吃过晚饭,到市场去逛旧书摊。遇到向觉明,谈了半天。回来,写《浮屠与佛》。
五日 早晨五点半起来,洗过脸,写《浮屠与佛》,七点出去买了几个炸糕,回来吃了,八点前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刚坐下,崔金荣去,仍然是谈他解聘的事情。九点王鑫去,谈到十点走。到书库里去查书。十一点到北楼办公室去,向觉明去,又谈了半天。十二点出去吃过午饭,回来睡了一觉。两点多到图书馆去看了看报,到研究室去坐了会,天气非常热,只好回来。四点到东斋去洗澡,洗完回来,看《<郁>达夫短篇小说集》。六点前出去吃过晚饭,坐洋车到长之家去,他不在。回来写《浮屠与佛》,天气异常闷热。
六日 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出去买了几个炸糕。正在吃着的时候,长之来。谈了会,我们一同下去,他回家,我到图书馆去,写《浮屠与佛》。十点多上楼,去看了看报。回来,看了会书,十一点半到外面小小食堂吃过午饭,回来躺下睡到两点起来。天气虽然仍是热,但比夜里已经好多了。三点外面刮起风来,不久就下起雨来。六点半同秦、庄、王、蒋还有另外一位女演员到四川小馆去吃饭,人肚子里很难过,而且有点发烧。吃完回来到庄屋里看他们打Bridge,不久就回来。
七日 夜里果然开始冷起来,一夜起来了四五次,又没有电。每次点灯,苦极,早晨醒了,头昏痛,试了几次想起来,但不行,只好躺在床上了。八点多三个学生来考试,十点考完。十二点马子实同王森田来,谈到一点走。我仍然抬不起头来,东西一点也不能吃,过午Fuchs来,坐了会就走了。晚饭后阴法鲁来,他刚走,任继愈来,王岷源同庄孝德来。我仍然只能躺在床上,但人觉得似乎比早晨好多了。
八日 早晨七点多起来,人已经好多了,任继愈送了一碗稀饭来,喝下去,觉得很受用。八点多崔金荣来,谈了会就走了,我出去到图书馆研究室去看了看,到书库里去查书。十点到北楼去,同汤先生谈了几句话,到办公室去坐了会,回到红楼,到合作社去买了点白糖,到对面小馆吃过午饭,回来休息了会。三点到书库里去查了查书,回来,拿了东西到东斋去洗澡,洗完回来,看了会书。六点前出去吃晚饭,吃完回来休息了会,七点到Bagchi那里去,谈了会,到汤先生家去看了看,就回来。
九日 昨晚吃了半片Phanodorm。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回来,开始写一篇小品文《送礼》。九点到翠花胡同看Bagchi,同他一块到汤先生家去,他今天坐飞机到上海去。送行的人很多,遇到Eche、胡适之先生夫妇。出来坐洋车到中央航空公司去了趟,回来去找郑华炽谈了谈。到北楼同阴法鲁谈了谈,同他到他那里吃过午饭,回来睡了会。天气很热,起来看《牛天赐传》。到图书馆去看了看报。六点到外面吃过晚饭,刚回来,外面一阵暴雨。不久后面操场就下成了湖,田价人来,谈到十一点走。
十日 早晨六点前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回来看了会书,八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想写《送礼》,但文思涩滞,一点也写不出。到北楼系办公室去坐了会,看通报。十一点多回到图书馆研究室,十二点前Bagchi去,我们去见胡校长,坐他的车到六国饭店去接印度大使,他们一共来了三个人:他、他的太太和秘书。先领他们参观图书馆和我们系里的藏书,就到孑民纪念堂去吃饭,吃完谈到两点他们走,我送他们出来,又回去同胡校长等讨论印度学生学中文的事情。三点回来,休息了会,到图书馆去看了看报。五点半出去吃过晚饭,到东四十条去看马子实,坐了会,又同他到向觉明家,十点多回来。
十一日 早晨六点多起来,肚子始终没好,现在更坏了。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九点马子实去,我请他卖一两金子,他走后,我本来想到西什库教堂去看静亭,走出去,又回来了。到秘书处借支了四十万,又回到图书馆写《浮屠与佛》。十一点半回来,十二点出去吃午饭,吃完回来躺下睡了会,起来,马子实送钱来,谈了会就走了。我又到图书馆去看了看报,回来躺了会,六点出去吃过晚饭,回来人很难过,肚子总是不痛快。
十二日 早晨六点多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八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写《浮屠与佛》。九点到出纳组领了支票,到金城银行取出钱来,就坐三轮到前门外全聚原去取钱,全是小票,抱了一大堆。到信远斋买了点东西,到中国航空公司去问了问,回来找到阴法鲁,我们立刻又坐车回到中国航空公司,票仍然没买到。到撷英番菜馆吃了顿很丰美的午餐,坐车到东安市场买了点东西,回来休息了会。到研究室去,遇到Bagchi,他只拿了几本书就走了。我回来整理了下箱子。看沈从文《湘行散记》,六点多出去吃过晚饭,牟有恒、严灵来。他们走后,九点多就睡。
十三日 星期日 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出去吃过早点,八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看了看,回来崔金荣来,仍然是谈他的解聘的事情。他走后,我就到翠花胡同去看Bagchi,从那里出来,到东安市场去看了看。在东来顺吃过午饭,回来休息了会。三点又出去,先到仁寿堂买了点菜,又到中原公司买了一只煤油炉,一个锅。回来看张恨水《虎贲万岁》。六点多吃过晚饭,到长之家去,谈到十点回来,外面大风,有雷闪。
十四日 早晨六点起来,洗过脸,出去买了几个炸糕,回来吃了,九点到图书馆研究室去,写《浮屠与佛》。十一点前到教务处去了趟,又到秘书处同郑毅生谈了谈印度学生借家具的问题,到系办公室去看了看。十二点同杨翼骧到理学院对过小馆去吃饭,吃完回来,休息了会,朱家源来,坐了会就走了。到图书馆去看了看报,回来同王岷源找Bagchi一同到东厂胡同去看房子,但没有钥匙,我坐洋车回到学校拿了一把回去,结果又少拿了一把,终于没能进去。回来到东斋去洗了个澡,回来洗了几件衣服。六点出去吃饭,吃完回来看《虎贲万岁》。
十五日 早晨六点起来,出去吃过早点,八点到研究室去看了看。九点同阴法鲁到中国航空公司去,等了一早晨,满以为很有希望结果碰了一个钉子,又到中央航空公司去试,仍没有结果,回来已经十一点。到对面小馆吃过午饭,回来看到朱家源的名片,让我立刻带了行李到中国航空公司去,这真是晴天霹雳,两点多又同阴法鲁到中国航空公司去,居然买到了票。五点回来,休息了会,七点同王岷源到六国饭店去,今天印度大使请客,请的有胡适、李宗仁、何思源、梅贻琦等。十点多同胡先生、Bagchi一同坐胡先生的汽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