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比较普通的团聚景象令人不禁纳闷其中的兴奋之情要怎么持续下去。玛雅等待这一刻已经等了12个小时。自从她的班机飞越了爱尔兰海岸,她就一直觉得坐立难安。飞机下降至9000米的高度之时,她已开始期待詹弗兰科的碰触。不过,等到他们终于见面,紧紧拥抱了8分钟之后,这对情侣已别无选择:他们该出机场去开车了。
人生中有一种说来古怪、但终究颇为恰当的现象。在我们满怀激动地与心爱的人重逢之际,人生却总是要为我们的情感关系投下一大障碍:也就是必须缴付停车费,并且在立体停车场内找寻出口。
话说回来,我们在毫不留情的荧光灯底下努力维持文明有礼的表现,也许会因此想起我们当初踏上旅途的原因:借此让自己能够抵御世俗生活经常造成的庸俗而愤怒的情绪。
停车场的粗暴环境——水泥地上布满胎痕与油渍、停车位旁到处可见被人遗弃的推车、天花板回荡着关门声与汽车加速的声响——正激励着我们坚定决心,避免再次落入我们最糟的一面。我们也许会这么祈求我们的度假地点:“请赐给我更多的宽容,减少我的恐惧,让我永远保有好奇心。请在我和我的困扰之间设置一道屏障,把我的耻辱驱逐到大西洋的另一边。”旅行社与其只单纯询问我们想去哪里,还不如问我们希望怎么改变自己的人生。
认为旅程能给我们带来一些预示,是宗教朝圣的一项关键要素,认为外在世界的旅行能够促成并强化内在的变化。基督教神学家对于朝圣之旅所带有的危险、艰苦以及花费丝毫不觉苦恼,他们认为这些表面上看似不利的元素其实是一种机制,能够让旅程背后的宗教意图更为鲜明。阿尔卑斯山上大雪覆盖的山隘、意大利外海的风暴、马耳他的盗匪、奥斯曼帝国的腐败守卫——这些考验都有助于确保这趟旅程不会轻易遭到遗忘。
不论航空旅行的普及与便利有哪些效益,我们仍可能咒骂这种旅行方式颠覆了我们企图通过旅程而深切改变人生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