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越是德云社最重量级的选手,这么说主要因为他的体重。他是已故相声名家李文华先生的外孙,师从石富宽,是李家后人之中唯一说相声的人。
孙越是北京人,打小就接触这个行业了,因为李文华先生的缘故,孙越从小在相声曲艺的氛围里长大,十岁开始正式学相声,十一岁就上台演出了,小时候是一边上学一边学相声。其实家里是不愿意他从事这个行业的,一直希望他能有一份有保障的工作。
孙越在大学学的是野生动物饲养专业,毕业后顺利分配到北京动物园工作。从1999年到2009年,孙越做了十年的饲养员,正如岳云鹏在相声里说的那样,孙越就是从动物园里调过来的,饲养的确实是大象。
孙越现在还记得在动物园上班时的日子。刚到动物园时,孙越喂养过各种食草动物,后来被安排喂大象。
每天早上八点上班,先是打扫卫生,卫生做完了检查大象的住所,检查有没有什么异常,十点半给大象喂料,十一点休息,回家吃饭,还能睡个午觉。下午二点继续上班,跟上午是同样的工作流程。每天就是这样,没有别的事情可干。大象的食物是一些草、水果、粮食,虽然大象的智商相当于五岁的儿童,也通人性,但它并不像狗那样和人亲近,偶尔还会攻击饲养员,孙越开玩笑说也就是他体型比较大,换作一般人可能就没命了。做饲养员的收入并不高,还比较危险,不过,这十年里,孙越没有觉得饲养员这个工作不好,但心里总有点放不下相声。
十年里头,孙越偶尔出来和师兄弟一起聚聚,偶尔还会做做兼职——去庙会说相声,几天下来也能赚个几百块,后来没有假了,连去庙会说相声的时间也没有了,他算是彻底告别了相声,计划本着干一行爱一行的心做个称职的大象饲养员了。
2006年,姐夫成名、德云社火了,相声一下又火了起来,2007年,孙越的朋友也组建了小社团,并且邀请他一起来演出。
因为对相声的热爱和想念,他开始了白天上班,晚上去小剧场说相声的生活,不为赚钱,就为能再上台说相声。
孙越和朋友创办了自己的相声社团,最早叫“挚友”,后来改名叫“艺馨”,经营状况时好时坏。北京这样的相声团体越来越多,孙越和朋友的团体举步维艰,而德云社越来越火,于是孙越与德云社接触,把他们的团体并入了德云社,改名叫“德云联盟”。
其实孙越早在1995年就认识了姐夫,当时在琉璃厂的茶馆,孙越和姐夫一起说过相声,一开始人挺多,后来相声逐渐不景气,大家各奔前程,只有姐夫一直在坚持这个行业。
中间的几年里,姐夫给孙越打过一次电话,邀孙越去广德楼看他和范振钰先生的演出,仅有这一次,之后全然没有联系。孙越说没有想到姐夫还能坚持说相声,突然有一天,孙越发现报纸电视上全是姐夫的消息,孙越知道相声的时代终于回来了。
“德云联盟”让孙越和姐夫再度合作,一开始是互相借调演员哄场子演出,德云社三里屯剧场开业,姐夫让孙越的师哥带话,邀请孙越来演出,而且说明了就让他一个人来。孙越来了德云社,跟好几位演员都搭档过,岳云鹏的搭档史爱东家中有事,没办法继续演出,孙越就临时与岳云鹏搭,几场下来效果确实不错,姐夫和于谦就拉着孙越谈,说你干脆就过来吧——当时孙越还在动物园上班,每天演出完十一点,第二天八点还要去喂大象,实在顾不过来,心一狠干脆就辞了。
家里反对的声音很多,动物园的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毕竟是事业单位编制,俗称“铁饭碗”。但孙越想得很明白,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谁也拦不住,就这样,孙越终于在离开相声十年后又回归了相声行业,成为专职的相声演员,也正式成为了德云社的一员。
说起搭档岳云鹏,在孙越眼里,岳云鹏是个台上活跃、台下很闷的人,心里有准主意,对相声理解能力很好,但对其它事情理解能力很差的一个人。后台大家都互相逗,岳云鹏很少参与,照孙越的话说就是,能跟你说话就不错了,算很熟的了。
孙越是德云社三大“玩货”之一,于谦为首,孙越第二,烧饼随后,三个人不说相声时就活跃在北京各大花鸟鱼虫市场。由于孙越学的是野生动物饲养专业,同时有在动物园工作十年的经历,自然接下了给大家买小动物以及培训小动物的工作,还负责给小动物们看病,他说他现在还能给动物解剖,基本上平常见到的小动物,他都熟悉习性。
姐夫和于谦的蝈蝈都是孙越给买好的,一到快入冬,于谦就打电话嘱咐孙越开始这一年的蝈蝈事业了。关于这点,还有个笑话:孙越说只要是于谦打电话说去逛市场,前脚出门,后脚就刮大风,他和烧饼单独去时,回回是大晴天。
孙越脾气好,在德云社虽然算叔叔辈的人,但大家都拿他当平辈,他也没有那么多事,大家开心就好。平时演出完毕后,后台的人就约着他一起吃饭喝酒,他说现在和别人聊不来了,只能跟这些家伙在一起,他们说话太得罪人,一般人真接不住。这群人在一起基本就是个小型演出,大家斗智斗勇,特别锻炼智商,说话可得留心,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抓住把柄,被挤兑得惨惨的。孙越强调说看德云社的后台就知道这是个好相声团体,因为每时每刻大家都在互相捧逗、互相攻击,笑声不断,四处都是小坑等着你跳。
他叫我姐夫哥哥,我姐夫称他为胖子。他说他不想减肥,就这样胖胖地站着台上说相声,挺好。
1976年出生的侯震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圆头圆脸,搭配着“碎嘴”形象,很符合他自己喜欢的机器猫的范儿。姐夫有一句形容他的经典语录——像话吗像话吗像话吗。生活中的侯震,远比舞台上精彩,德云社的人提起他,一定会咬牙切齿说一句,那家伙嘴太碎了。
侯震出生名门,侯宝林大师的长子长孙,可以说是相声界的“将门虎子”,但侯震并不愿意多提,偶尔有人问起,侯震总会把话题岔开,节目里让他分享相声世家故事时,他也只淡淡一句,家里人不愿意孩子学相声。
侯震说爷爷提过,说相声太苦,孩子们还是学些别的吧。因此,侯震并不是自小就学的相声,经常听爷爷的相声,爷爷在台上,他在台下,和普通观众没有差别。
逢年过节,父母会带他去爷爷家住几天,家里人多,爷爷好清静,有时大家待几天,爷爷就又躲出去了。在侯震眼里,侯宝林大师就是爷爷,他最头疼就是别人问,大师在家里什么样啊?他说别人家爷爷什么样他的爷爷就是什么样,即便家族里有好几位身份显赫的表演大师,但吃饭聊天时,一样的家长里短,大人们谈古论今,孩子们追逐打闹,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爷爷家人来人往比较频繁,一天接待数批客人是平常事,爷爷家就像个办事处。
爷爷去世时,侯震十七岁。关于这一年,侯震记得很多事。去世前爷爷依旧乐观,反而比以前话多,愿意和孩子们聊天说笑,一直到去世,也没见过爷爷沮丧伤悲。爷爷留话,孩子们说相声的事,不强求。
目前,侯震是侯家唯一从事相声行业的,2007年拜石富宽先生为师,这一年,侯震已经三十一岁了。
说相声之前,侯震从部队转业,在政府部门工作,无论待遇还是其他都满不错,可他总觉得处处束缚,他想,生活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不过,此时的他并没有动过说相声的念头。
侯震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相声,不过皮毛而已,长大后再没系统学过,但毕竟出生相声世家,耳濡目染之下,也会一些,同时,他始终保持着去园子听相声的爱好。
华声天桥是曲艺演出的集聚地,侯震时常和父亲侯耀中先生一起去,父亲和很多曲艺艺人熟识,除了在园子当观众,侯震还经常出入后台,父亲会带他拜访这些老师们。认识姐夫,也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说起这段相识,侯震总笑着说,见到了就认识了,聊得挺好,就慢慢熟了。
认识姐夫后,侯震逐渐接触到相声和影视行业,当时姐夫正在拍摄《小房东》,侯震连玩带帮忙,还出演了角色,《小房东》拍完,他又跟着姐夫拍新的剧,就这样,时间长了,他慢慢动了说相声的念头。
姐夫没有说过让他也说相声,性格使然,他不喜欢公务员工作的无趣和压抑,索性辞职,经常混迹在德云社,因为三叔侯耀文先生和石富宽先生是多年的挚友和搭档,用侯震的话来说都不是外人,既然动了这个心思,就要往下进行,和姐夫、于谦熟识后,也琢磨起了拜师的事。正好于谦师从石富宽先生,本身关系也近,就这样,侯震2007年正式拜在石先生门下学相声,之后,正式成为德云社的一名相声演员。
侯震是少有的能出入姐夫书房并且可以和姐夫共用书房的人,他叫姐夫郭老师,姐夫称他为侯先生,二楼的书房,侯震一推门就说,郭老师,借您宝地一用,然后就在这个古色古香的书房打开电脑玩《魔兽》。
侯震说他现在生活中的爱好就剩下玩《魔兽》了,之前众多爱好都随着忙碌的工作消亡了。
对于如今的生活,侯震很满足,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伴女儿。工作越发忙碌,忙完回家女儿已经睡了,等他醒来女儿又已经出门了,碰上去外地演出,又是好些天不能回家……
侯震出身名门,但从不炫耀,三十七岁的年纪依旧没心没肺得像个小孩子,他就是那只机器猫,神奇却再平凡不过。
陶阳是姐夫的义子,也是那个媒体中报道的姐夫唯一一次发过火的徒弟。
十六岁的陶阳看起来比同龄孩子要成熟许多,当这个年龄的孩子都还穿着校服、一放学就聚在一起研究各种新出的游戏时,陶阳已经穿上大褂布鞋,面对着成百上千的观众表演了。
陶阳幼年学戏,有着一副天生的好嗓子。陶阳最初对戏曲的认识源于姥爷在农村演戏,他在姥爷家住的时候,经常搬着小板凳坐在旁边看。说起喜欢,其实根本听不懂姥爷唱的是什么。陶阳喜欢姥爷唱戏时穿的戏服,他觉得戏服很好看,想着要是自己能穿上这么好看的衣服站在台上该有多神气。
陶阳的父母在大连打工,想把陶阳也接过去,于是他向父母提条件,说去可以,但你们得给我做两件戏服。父母答应后,陶阳就欢欢喜喜地去了大连,谁知去了以后发现根本没有衣服,孩子第一次尝到了上当受骗的滋味,大闹一场死活不肯在大连待。
父母看陶阳很坚持,商量着衣服也没几个钱,干脆就给陶阳做了两身,就这样,陶阳留在了大连,那年的他只有五岁半。
父母知道陶阳喜欢唱戏,于是经常买戏曲光盘给他看,他在家也照光盘里的剧目学唱着玩。没多久大连京剧院办了一个少儿班,父母觉到这是好机会,就给陶阳报了名,这次报名算是拉开了陶阳正式进军戏曲圈的帷幕。
戏曲班里有一个文戏老师,一个武戏老师,因为是少儿班,教学并不严格,类似于兴趣小组,没有正规戏曲院校里那么辛苦,陶阳也就是每天去一会儿,有时上午去,有时下午去,要是老师忙起来,他干脆就晚上去。很多孩子就当个兴趣学,陶阳算是里面比较刻苦的一那个,因为喜欢,他乐意在戏曲班里待着,没课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看着老师排练,学得也更细致些。
差不多学了两年之后,陶阳就被老师带着演出了,还参加了在沈阳举办的一个京剧小票友的比赛,一举获得了金奖,陶阳开始有了些名气,陆续参加一些电视节目,同时由一位老师领着,专门参加各种戏曲比赛,这一比就又是两年半。
陶阳第一次见到姐夫是在2006年年底,老师带着陶阳来中央电视台11套节目录制一个戏曲节目,当时姐夫正好是这个节目的嘉宾,两个人一起唱了戏,姐夫当时就觉得这个孩子天赋很好,模样也可爱,节目录制后就留了联系方式。小陶阳没有多想,直到半年后,也就是2007年4月,陶阳接到电视台编导打来的电话,邀请他去参加姐夫的一个节目,父母就领着陶阳去了,访谈了二十分钟。再后来又去了天津的剧场,小陶阳不怯场,参演了德云社的相声戏《赤壁》,演出后反响热烈。
演出完毕后,陶阳并没有留在德云社。2007年底,德云社开拍第一部电视剧《相声演义》,父母带着陶阳去探姐夫的班,这才正式加入德云社,陶阳住到了北京,也是这次探班,姐夫在片场收了陶阳做义子。当时因为年龄还太小,并没有给他安排演出,主要任务还是学习。
陶阳跟很多徒弟一起住在姐夫家,一个不到九岁的孩子,过起了不寻常的集体学艺的生活。
2008年到2011年是陶阳的变声期,京剧是唱不了了,他开始在剧场陆续演出。2009年6月,陶阳正式拜姐夫为师,学习相声。陶阳说他第一次见姐夫时,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大明星,也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相声。
如今陶阳很少唱戏,相声是他的主业。有演出时,早上六点起床,七点半吃完早饭开始练嗓子;没有演出时,就早上十点起床。白天在家看电脑、看书。每天的演出看队长安排,一个队负责一个剧场一周的演出。晚上七点半开始剧场演出,演完了就回家。他不会玩游戏,也基本不熬夜,每天大多数时候就一个人。
周一是假期,就约着朋友吃饭,也有时和师哥们一起玩,身边的朋友也都是这个行业的,而且大多数都是十七八岁的人,陶阳跟他们在一起也像个大孩子,探讨业务,琢磨着哪段相声怎么学。他没有多余的活动,两点一线,演出,演出完回家。
这些年来,陶阳基本没有去过学校上过学,从2011年开始,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在剧场说相声。他没有想过如果自己的人生轨迹像普通的孩子那样会是什么样,也许现在每天上课,忙着考试,担心高考。他不羡慕其他孩子在学校里的无忧无虑,也没有想过要不要上大学,但他还是渴望去学习,渴望知道更多的东西。
陶阳的父母一直在北京照顾他的生活,刚来的时候没有工作,姐夫就在德云社的基地给他们安排了工作。陶阳还有一个姐姐,比他大两岁,也是学戏的,唱老旦。
陶阳第一次知道自己赚钱是在2010年拍电影《大武生》时,但具体赚了多少他不知道。他说自己现在的收入还养不了一家四口,也就够自己花的,偶尔还要找父母再要点零花钱。很多人觉得陶阳年少成名,可陶阳说我天天坐地铁,来回在路上溜达,没人认识我呀。
陶阳的烦恼和一般十六岁的孩子不一样,作为演员,上不了台对他来说是最大的痛苦,听不到观众的喝彩声对他来说是最大的不满足。
这就是德云社戏曲神童陶阳的故事,在写下这段文字时,陶阳正坐在后台,穿着蓝色的T恤,脚踩着黑色小布鞋,拿着个本子画画,岳云鹏凑到他跟前,他顺势画起了岳云鹏,岳云鹏指了指对面的孙越,他立刻纸上画了个大圆,然后哈哈笑起来。
闫云达是姐夫的大徒弟,德云社后台演员的大师哥,小名亮亮。
1994年,通过一个唱戏朋友的介绍,闫云达的父亲认识了姐夫,那年闫云达十三岁。出生在天津的闫云达自小就爱相声,但从没学过,认识姐夫不久就拜了姐夫为师。和姐夫学了一年多的相声,姐夫选择了去北京发展,打那以后,他们就失去了联系。
当时闫云达住在老城区,拆迁后搬了家,通信不方便的年代,虽然和姐夫彼此都想找对方,但找了几番也没有下落。闫云达以为自己的人生和相声就没了交集,不上学后他陆续找了几份工作,踏踏实实生活着,可心里却总还惦记着姐夫和当初学的相声。
2007年11月18日,姐夫在德云社演出,他跑来想碰碰运气。刚推开后台门,看到姐夫坐在一个角落,姐夫抬头看见他,叫了声小亮亮,闫云达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十几年没有见面,师父却一眼认出了他。姐夫的眼睛也红了,师徒二人的一个拥抱,仿佛时间一下又回到了他十三岁那年。
这时的闫云达在天津做酒店大堂的工作,姐夫问他,还想干这个不?闫云达毫不犹豫地说,想啊!姐夫笑了,说了声那就来吧。这句话给了闫云达方向,他回家辞职、收拾行李,四天时间又回到北京,进入了德云社。
2007年年底到2008年3月,闫云达在大观园的云龙茶楼开始演出。他说相声没有学成的时候,比如你要学习这个段子,学习完你要到台上去体验。你、观众、作品是一个三角形,通过你去展示这个作品,通过观众给你折射,然后再不断调整作品内容以及表演方式。
闫云达的风格是在台上很能放得开、能折腾。他到现在还记得跟姐夫学艺时的情景,怎么背贯口、怎么背五行诗。那个时候除了闫云达外,还有几个小孩一起学,大家都在姐夫家里,背完相声就让姐夫给做炸酱面吃,姐夫做的炸酱面很讲究,要干黄酱,再加上甜面酱,香菇要提前拿水泡,再香菇水熬酱,最后加上五花肉。出锅撒上葱花,配上炒鸡蛋,浇到面条上,美味至极。当时姐夫家在二楼,厨房在阳台,大家连说活儿带吃饭。夏天开着小窗户,他们几个小孩练完功就下楼捉迷藏。蒙着眼睛的小孩问躲好了吗?姐夫一边煮面条一边装出小孩的声音说:“躲好了!”孩子们一齐抬头嚷嚷:“谁喊的?”
闫云达每次说起这个故事时都一脸感慨,他说那时真好啊,跟师父学艺不仅不用给钱,还管饭,师父爱孩子,每天都是笑眯眯的,转眼他都到了当父亲的年龄,可每次看见师父都会想起他当年在阳台上煮面煮得一头汗的样子。
闫云达总跟我姐说,我要是有什么不对的,你就放开骂,不解气了就拿大棒子抽。姐姐就笑着说,都这个年纪了,就别骂了吧。
这个年纪的闫云达如今还是单身,他说自己不着急,德云社后台大多数都单着呢,他是大师哥,要照顾好师弟们,师弟先成家,他好在后面照应着。虽说是大师哥,但师弟们没有怕他的,他倒是每天在后台嘻嘻哈哈被师弟们欺负。闫云达的名言就是,大师哥的特权就是没有特权。
他现在的搭档是史爱东史老师。史老师在闫云达的眼里是个诙谐幽默、嘴极其损的人,但人非常好,比他们大一辈,得叫大爷,虽说今年四十六了,但特别精神。
闫云达说相声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职业,能睡懒觉,能逗人开心,生活不就应该这样嘛。
李云天是天津人,从小最喜欢的事就是听评书,第一次接触的是评书《水浒传》,他专门找来老师学,后来报考了曲校,在北京戏曲学院上了大专。
毕业以后,就业成了大问题,当时正撞上相声行业十分不景气,能进文工团就很不错了,他也争取过,但没有成功。有一次,无意中在广播里听到大鹏的相声节目,在里面听到了姐夫的相声,觉得非常有意思,很特别,虽然之前听过“郭德纲”这个名字,但没听过姐夫说相声,姐夫的相声让李云天对相声这个行业有了新认识。
不久之后,李云天去天桥听相声,碰见了在天津茶馆说相声的高峰,之前二人就认识,高峰邀请他到后台,把他推荐给了姐夫,姐夫问他毕业后打算去哪?他坦言说不知道去哪,没有什么着落,姐夫拍了拍他说,那就来我这吧。
就这样,刚刚毕业的李云天稀里糊涂地加入了德云社,加入德云社是抱着学习的态度,同时也可以蹭相声听,真没敢想自己还能上台。李云天之前学习的是评书,没有学过相声,他心里没底,想着这里是德云社,说相声的地方,自己光会说评书肯定不行,于是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相声。
李云天生活里好静,没事就找地看书去了。他说他看书的习惯是从我姐夫那学的,我姐夫特好看书,博学鸿儒,在这方面,没人能比得过我姐夫,而且爱资料如命,相声这一行,想要收藏到前辈老先生的资料是非常难的,所以姐夫特别珍惜。
除了我姐夫,李云天最佩服的就是于谦了。在他看来,于老师是中国最好的捧哏相声演员。不仅专业上突出,脾气还特别好,给孩子们上课时,说得特别细致。
李云天最早搭档的是张文顺先生,老先生在旁给他捧哏,把握着他的情绪和节奏,也教会了他很多规矩,让他受益匪浅。他还跟侯震搭档过,提起这个搭档,李云天满肚子话说:台上的侯震特别能烘托气氛,哪怕一个包袱都没有,他都能给你弄得包袱不断。在台下的侯震,爱玩游戏,就没有游戏是他不会的,嘴特别碎。
李云天说自己最爱好的始终是评书,其次是快板,相声只能排第三位。生活中最大的爱好就是买书。每次去外地商演,于谦是问附近有没有鸟市,孙越问哪有手串,他就问哪有书市。李云杰酷爱买旧书,每本书上都写着购买时的时间和地点。他说旧书有收藏的价值,再者,和专业也有关系,评书以前出过很多画本,现在都成了旧书了。书看完后他还会读后感,详细记录阅读每本书的感受,记录里面感兴趣的东西。
李云天小时候不爱上学,天天去茶馆听评书听相声,现在终于圆了自己的梦想,他说现在的一切都是他想要的,这一切,和小时候幻想的一模一样。
很少有人叫他朱云峰这个名字,大家都习惯叫他“烧饼”,这个名字是我姐夫起的,因为他的脸又大又圆,还有小雀斑,像极了一张烧饼。他还有把扇子,上面是姐夫亲笔:家有小饼初烧成。
烧饼是2004年8月加入的德云社,那时候他十三岁,模样却和现在差不多。
烧饼是哈尔滨人,也是自小学的相声和快板。家里没有人从事相关行业,可烧饼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喜欢快板和相声,天天嚷嚷着要学。父母没办法,只能顺着他,一家人为了支持他学艺,举家从哈尔滨搬迁到北京。可人是在北京了,去哪学,跟谁学都成了大问题。
学快板之前,烧饼还学过一段时间的杂技,刚学了一年多,正准备正式表演时,一起学习的小伙伴因为训练意外受了伤,这一幕给烧饼的妈妈留下阴影,她觉得这一行实在太危险,而且又是吃青春饭,以后没有保障。因此毅然决定让烧饼放弃杂技,改学快板。
在北京学艺的过程十分艰难辛酸,曲艺圈的老师,烧饼父母一个也不认识,只能四处打听,只要听说哪位老师能教快板,就赶紧带着烧饼去拜访,到处跟人说好话,哪怕能上一节课也行。就这样,烧饼不停换老师,四处学习快板。一家人的生活也慢慢陷入困境,父母在哈尔滨时,生活得还不错,可为了烧饼学艺,父母辞掉了工作,带着他来北京,给烧饼找老师,在他身边陪伴他鼓励他。烧饼明白父母的不容易,所以学习的十分刻苦。
学艺过程中烧饼认识了一位二胡老师,这位老师当时是姐夫舞台剧《三笑唐伯虎点秋香》的弦师,刚好这部戏排戏需要用人,烧饼又不上学,老师就介绍他来帮忙,主要负责在台底下敲锣,没有报酬。烧饼特别开心,觉得敲锣这项工作挺有意思,关键还能在台下免费看演出,也就是这次敲锣的经历,让他接触到了相声,明白了什么是相声。
排练完,姐夫注意到这个圆脸敲锣的小家伙,拉着他问除了敲锣你还会什么呀?烧饼一点儿也不客气,说我什么都会,说完就唱了一个小段,叫《糊涂县官》。这是当时烧饼最拿手的,逢人就唱,一直觉得自己唱得特别好,现在想起来,真是唱得什么玩意儿啊。姐夫觉得这小孩挺有意思,手一挥说留下学学看吧。
十三岁的烧饼就这样进了德云社。经历了最传统的学艺过程。先打杂,扫地、擦桌子、端茶倒水、倒垃圾,也去过大兴和岳云鹏、孔云龙一起养过狗,抢过狗粮、饿过肚子,足足打三年的杂,终于等到2007年,开始有了上台的机会。
小时候烧饼家算是有钱人家,烧饼没吃过苦,娇生惯养长大的。父母为了陪他学艺,双双辞职来到北京,原本想在北京做点小生意糊口,没想到生意做赔了,顿时,家里的生活一落千丈,烧饼把之前没吃过的苦一次补齐了。他不得不变得比同龄孩子更懂事,为了不给父母添麻烦,他尽量不跟父母要钱,也不说自己的苦,每天乐呵呵地,烧饼迅速长大,不再像个孩子。
在姐夫家住的时候,姐姐经常给他钱,就怕他生活的不好,有时姐姐去天津了,烧饼就去大兴的院子待着,他一直觉得岳云鹏和孔云龙在大兴那边生活的特好,每天有吃有喝,没有人管,还有那么多条狗和他们玩,简直就是天堂生活啊!跟我姐主动要求要去大兴,后来实在饿得受不了了,给我姐打电话,哭着喊师娘你怎么还不来接我啊?我姐一拍脑门,哎哟,烧饼还在大兴呢,忘了这事了,赶紧给接回来。烧饼哭着说,我再也不去大兴了,太饿了。
三年的打杂生涯,姐夫跟他说最多的就是先看。烧饼拿着扫帚在后台看前辈们说活儿、端着收拾好的茶碗在台下看演员们演出,慢慢感受着这个圈子,一有时间就赶紧背词,找了角落学样子也来一段,时间一长,姐夫发现这个孩子还可以,用功,也有灵气,就试着让他上台演演,他也争气,效果一次比一次好,演出的机会自然慢慢增多了。
烧饼最怕我姐夫不理他,不跟他说话,这就说明是犯大错了,其实整个德云社的人都知道,我姐夫生气不骂人,就是不搭理你,所以徒弟们都盼着师父能骂两句,千万别不说话。
烧饼从小调皮,这点没少让我姐操心。一次做杂活时,后台有个架衣服的竿是活动的,他不知道,也没多想,觉得累了就直接靠上去,结果衣架“咣当”就倒下来了,一下把烟雾机砸坏了,吓得他掉头就跑,经理到后台来一看烟雾机坏了,一猜就知道是烧饼干的,满场子到处逮他,我姐就追着人家赔礼道歉。类似的事时常发生,烧饼自己都说,我太爱惹事了,可能因为是双子座的缘故吧。
烧饼说师父总让我稳当些,别老一副什么都会什么都知道就我最能的样子,师父不仅教我学艺,更重要的是教会我怎么做人。
现在的烧饼是德云社里知名度较高的演员,有自己忠实的粉丝,但他并没觉得自己出名:“做这行的,和影视演员、歌星不一样,这行是个百姓行业,老百姓不拿你当明星,你也千万别拿自己当腕儿。很多观众都是德云社的常客,大家都像朋友一样,经常走路吃饭的时候互相就碰见了,打个招呼,还能聊几句。”这样的感觉让烧饼觉得特别好。
烧饼喜欢跟观众互动的表演风格,很多时候他甚至希望和观众互动更火爆一些。他是德云社比较不传统的一位演员,无论外形还是喜好,有些特立独行,有他自己鲜明的特色。他有一只拉布拉多,是半道上捡来的,因为特别喜欢加勒比海盗,所以起名叫jake。他还喜欢养鱼、养鸟、养花,喜欢骑马,所以和于谦老师特别有话题,爷俩经常约着逛花鸟市场。
烧饼还很喜欢佛教文化,但他说现在岁数太小,还参悟不到佛家真正的智慧,至于个人问题,他说自己还年轻,不急不急。
家有小饼初烧成,这个火候还在调。
李云杰是北京人,家住大兴庞各庄,七八岁开始唱京剧,没有系统学过,只是单纯喜欢,成了专业的小票友,除了京戏,他还钟爱评书。
大学毕业后,偶尔会去湖广会馆唱几段,但从未想过以此为生。
李云杰每个月都会参加一个票友交流的活动,在大兴一个很大的回民馆里,这里每月都会举行一场戏曲活动,票友们一起吃饭聊天唱京剧,纯属私人性质。逐渐的,参加的票友越来越多,活动有了一定的知名度,李云杰在这里是最年轻的一员,但并不妨碍他的活跃度。
2004年的夏天,金文声先生手术病愈,我姐夫和他一起来这个回民饭馆吃饭,李云杰记得很清楚,那天金先生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精神很好,完全看不出是大病初愈的样子。票友们希望金先生能说一段,金先生大方应允,尽管身体不舒服,但还是坚持说了一段《解梦》。
这是李云杰和我姐夫第一次见面,两人合作了一曲,效果挺好,完了两人开始闲聊。第一次见面李云杰对我姐夫的印象是很热情,聊天特别亲切,嗓子异于常人的好,透亮,嗓门也高,可以唱京剧里的高派。聊天中姐夫说自己是在天桥说相声的,李云杰感到很意外,因为那时相声很没落,很少有人会继续坚持。临别两人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中间姐夫曾打过电话邀请李云杰来看演出,因为没有时间和精力,李云杰并没有去。
认识我姐夫不久,李云杰在大兴离家不远的地方租了间房子,专门用来养一些小动物。当时李云杰家庭负担特别重。十二岁父亲去世,母亲又因脑血栓成了植物人,弟弟李鹤东正在上高中,每天不是旷课就是打架,弄得李云杰苦不堪言。
养小动物以外的时间,李云杰会打些零工,赚钱贴补家用。说来也巧,换了几份工后,经人介绍,李云杰在德云社找到一份临时工作,钱不多,但一星期只用去一次。
德云社的工作时间对李云杰正好合适,工作之余,还能有时间照顾植物人的母亲。这之后,李云杰没再换其他工作。
和李云杰一起在后台干活的还有德云社打杂的徒弟,比如岳云鹏和孔云龙,李云杰就是这时认识的。相处久了,三人的关系非常好。也经常会碰见我姐夫,偶尔聊聊,也没往别处想。姐夫演出时,李云杰会特意听听。
后台演员们排练对活,也不避讳。岳云鹏、孔云龙会放下手里的活仔细去听去学,一开始,李云杰继续干自己的活,没动过也跟着去学的心思,时间久了,在岳云鹏和孔云龙的带动下,也跟着一起学起来。
李云杰本身是学京剧出身,有基础,学起相声来有模有样,很快,竟然能有上台的水平了。
姐夫这时才知道李云杰在自学相声,和李云杰深聊后,慢慢给他一些上台演出的机会,就这样一步一步,李云杰表现越来越稳定,姐夫又收了他做徒弟。
2013年6月,德云社去外地商演。演出空挡,李云杰、岳云鹏和孔云龙聊起多年前在大兴庞各庄的种种,笑称自己三人是庞各庄“三剑客”,又拉着姐姐姐夫一起拍了一张合影,姐姐和姐夫坐在前面,他们三人在后面站着。李云杰感慨,日子过去得真快。
当年岳云鹏、孔云龙就盼着李云杰来,因为李云杰一来,他们至少就能吃一顿饱饭。李云杰家里有地,冬天有白菜夏天有西瓜,德云社下午两点演出,他们三人早上十点就出门,一起去德云社的后台打扫卫生、沏茶倒水。偶尔也上台,孔云龙和史爱东唱开场小段,他和岳云鹏唱“太平歌词”。
每天演出完,三人先走半个小时,到公交站坐943路,车票二块钱,从来不会坐空调快车,因为车票要四块。公交站有个卖煎饼的圆脸老大爷,煎饼加鸡蛋三块,不加鸡蛋两块五,每次三人走到公交站,都会凑钱买一个不带鸡蛋的煎饼,分而食之。
李云杰说他特别感激这些苦难的经历,更感激师父跟师娘。他母亲植物人了六年,期间弟弟又不懂事老打架,他母亲病危时,家里大小事情的费用基本都是我姐夫和姐姐给出的。
弟弟从小调皮,总打架惹事,十八岁后不上学了,李云杰每天都拉着弟弟来剧场,平时就在后台打打杂,直到有天,他觉得时机成熟,找到我姐说看能不能让弟弟也跟着学相声。
我姐说行吧,先学着看看,这样也算是栓住了,省的在外面惹事,大家都放心。弟弟顺利加入德云社,慢慢性格也转变过来,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所谓江湖义气的傻孩子。
如今李云杰已婚,生了一个女儿,取名叫李佩琪,小名叫大盘儿,栾云平有个儿子叫大盆儿,这两个名字都是我姐夫起的,李云杰女儿出生后,姐夫给写了一句祝福:万里江山鸿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