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幸福的路就是勇敢地往前走,依靠你的信念、理想、勤奋以及坚持。——岳云鹏
你很难想象一个1985年生人对童年生活的所有记忆就只有一个字——穷!这是岳云鹏每一次回忆他的童年时唯一想到的事情。所以,和很多想坐着时光机回到童年的人不同,他不想回去,如果可以选择,他很希望能换一个童年,换一次儿时的人生。
岳云鹏老家在河南濮阳市南乐县,一个偏远落后的地方。在家里他排行老六,有五个姐姐一个弟弟,加上父母祖辈,全家十口人。在他记忆里,晚上睡觉的时候,家里的床上全都是腿,终日睡在地上的他,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全家人每天只有一盆连盐都不舍得放的白菜,白菜还没熟透就被抢光了。家里到处都是老鼠,到了收割粮食的月份就更多,打好的粮食放进粮仓,父亲一晚上能抓住二十几只老鼠。整座房子千疮百孔,一到下雨便是灾难。外面小雨,屋里大雨,外面大雨,屋里暴雨,有时雨实在太大了,全家人都到院子里避雨去……
衣服永远是姐姐们穿剩下的,母亲拿着改一改,就成了岳云鹏的衣服。从记事起,岳云鹏没有买过一件衣服。所有东西捡别人剩下的,他不曾拥有任何一样属于自己的东西。
就这样,在岳云鹏的记忆里,原本温暖的童年就因为过于贫穷而悲凉不堪。
猛一听,仿佛是在讲述一个遥远年代的故事,仿佛一个年迈的老人坐在摇椅上,他身旁的茶杯正冒着热气,老人一边瞧着热茶升起的水汽,一边叙说他当年的苦不堪言。可你抬起头时,坐在面前的分明是一张圆圆的年轻的脸,只是这张脸上没有年轻应该的不羁和张扬,时不时皱起的眉头会让你的心里也一揪。
除了害怕下雨,岳云鹏还很害怕过年。一般来说,小孩子是喜欢过年的——热闹、有好东西吃、还有压岁钱。但岳云鹏家不是,过年的时候,家里也会买一些糖果瓜子,但每一样都少得可怜,母亲用小瓷碗装着,放在供桌上。这些东西对于他们家来说,都是奢侈品,谁也舍不得吃。压岁钱就更不用说了,想都不用想。
村里其他的小孩都在嬉闹中点燃小炮时,他只能悄悄躲起来,握紧小拳头远远看着,他这只小拳头里什么都没有。在村子里,他也没有朋友,因为他家太穷,其他的小孩子都不愿意跟他玩。所以,每当别人家孩子在开心地燃放鞭炮时,他只能远远地看着,等他们散去后,他再跑过去扒拉燃放过的炮纸堆,从里面找出几个没响的炮仗,然后点燃他们,听到一声响,笑着想,过年了。
没有新衣服、没有压岁钱、没有鞭炮放,这些都还不算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债主上门要债。早些年,岳云鹏的父亲贷款包了辆大车做生意,结果赔了,欠下大笔债务,从此,每一年,无论父亲多么辛苦干活,赚回来的钱还债远远不够,家里多半的粮食也都卖了来还债,即便是这样,欠债还是越滚越多,后来甚至都不知道到底欠了多少钱。每到过年时,每天上门讨债的人络绎不绝,父亲满脸歉疚点头哈腰应酬这些讨债人,乞求着债主们再宽限些时日。脾气好的看到岳云鹏家里的情况,叹口气说几句也便走了,遇上脾气不好的,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得出来。岳云鹏就在一旁看着,心里的那种难受的程度是无法想象的。人情冷暖的残忍从小就印在他心里,这些事情一直影响到他现在,即使情况再糟糕,他也绝不愿意向人借钱。
内向、自卑。这是小时候的岳云鹏最主要的心态。
在学校的日子也不好过。
尽管岳云鹏的学习成绩还不错,但因为家里穷,衣服上满是补丁,又或者是穿姐姐们改小的衣服。很多同学对他指指点点,嘲笑他穿着破烂、看不起他这么大还穿着姐姐的女式衣服。这些都给岳云鹏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打击和伤害,他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能默默忍受所有的嘲笑。渐渐地,他开始对上学产生抵触情绪,不愿意去上学,他害怕同学们嘲弄的眼神和不屑的笑声。
某一天,上课之前,班主任在课堂上忽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们的衣服,干净就好!”同学们议论纷纷,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说这句话,但岳云鹏知道,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也是说给那些嘲笑他的同学听的,这句话安慰了年幼的岳云鹏,也保护了他仅剩的自尊心。他不再害怕任何人的嘲讽和指责,他获得了难得的安全感,他也终于可以抬起头露出难看但干净的补丁,那些嘲笑和不屑的眼神成了可以穿过的网。
班主任的这句话很深地影响了他,多年后他成名,买得起很贵的衣服,但他始终觉得衣服是否贵重并不重要,每当有人说他衣服不好看又或者搭配不得体,觉得他穿的衣服配不上他现在的身份时,他还是会像小时候一样,毫不在意,一笑了之。因为他始终记得,衣服,干净就好!
岳云鹏记忆里,父亲每天都很忙碌,老实巴交的父亲想尽办法赚钱养家,种粮食、收粮食、蒸馒头、卖馒头,每日在汗流浃背和热气腾腾中永远看不清脸,赚的辛苦钱还债后勉强维持一大家人的基本开销。母亲永远都坐在那里缝补,把大的衣服改小,把破的衣服补上,把仅有的布头小心翼翼缝成能穿的衣服,其实也就那么几件而已,可母亲却总也忙不完。
父亲和母亲都不是多话的人,他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和心情呵护这群孩子的成长,对儿女的陪伴显得呆板并微不足道,交流也是少得可怜。大姐长岳云鹏二十几岁,很小的时候,大姐就出嫁了,照岳云鹏自己的话说,那就是快不认识了。
五个姐姐陆续出嫁或者工作,可家里的负担却依旧沉重,他终于交不起学费,也终于下定决心离开。
那年,岳云鹏十四岁。
岳云鹏说十四岁就是大人了,这样迫切地希望长大无非是盼望着自己早点成大人,也许,长大之后生活会好些,也许,做大人,就没有那么辛苦了。
岳云鹏做出这个决定大概只用了几分钟,其实这几分钟之前他已经等待了十四年,他等不及再大一些了,等不及真的长大、成年。瘦小羸弱的他只跟母亲说了一句话,“妈,太穷了,我不想上学了,你们放我走吧!”当聊到是否对上学真的一点都不渴望的时候,岳云鹏说是的,已经不渴望了,因为上学要钱。所有需要花钱的物事对当时岳云鹏来说都没有任何的渴望,甚至是灾难——他这个年龄,原本应该正无忧无虑上着学,在父母的怀里撒娇。但贫穷的现实却让他必须早早退出,懂事的他明白这个道理,他不埋怨自己为什么可怜,也不怪罪命运为何对他如此不公。不渴望上学,是的,他就是这样说的!
说这句话时他没有丝毫犹豫,眼睛里满是无奈,让他仿佛一下回到了当时,上学,变成了要有资格才能做的事,连饭都吃不上的人哪来的资格和勇气去上学?
这就是现实,你改变不了它,只能变自己。
没有人知道当一个母亲在听见自己只有十四岁孩子说出这样一句话时的心情,放我走吧!母亲纵有千般不忍万般不愿,只这一句,就碎了身心。
父亲什么都没说,男人间的表达本就少得可怜,更何况面临着此般境遇。父母都知道年少的岳云鹏为什么执意要离开,一个原本应该在家撒娇享乐的孩子,却要像一个成年人一样决定自己的人生,迈出这一步,便是上了战场,可怜的他还扛不动一杆枪。
这不是一个英雄的故事,不过是再平凡不过且现实悲凉的讲述——微不足道的人生像粒尘埃,被风吹起,再落到泥土里,与其他尘埃混在一起,再也无法分辨。但其实,故事才刚刚开始。
岳云鹏四姐和五姐当时在北京郊区的一家纺织厂工作,这是岳云鹏唯一能求助的人,也是他唯一有可能离开的出口。他恳请姐姐带他走,哪怕是做保安他也一百个愿意。
保安,对一个四十岁的孩子来说实在太荒唐,他连自己都不知道要如何保护,却要开始去保护别人了。
临走的晚上,母亲第一次唠叨起来,这个善良却饱受贫穷的女人无法带给孩子富足的生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她所能想象到这个社会的艰难和险恶一一讲给儿子,然后努力告诉儿子应该怎么办——岳云鹏现在想起来都愧疚不已,因为当母亲说出这些话时,他的回应是行了,别说了,多烦啊!那时的他不能体会母亲当时的心情,不知道母亲是带着何种自责和伤感向他唠叨,长大后的他每次想起这一幕都很难过,他的离开,于他是解脱,于母亲而言,更像是罪过。
他一心想走,从来都没有想过未来会怎样,那个他没有看到过的世界,是不是真的可以解脱。
从家里离开的时候,母亲拿出了家里的所有积蓄——200块钱,还有一床被褥,不幸的是枕头还落在了长途车上。那是他第一次穿皮鞋,25块钱的皮鞋是为参加表哥的婚礼买的。这双皮鞋是他最好的行头,他幻想穿着这双皮鞋开始新的人生,可一双皮鞋又怎么能改变命运呢?
离开的心情只有心酸。
他已经忘了长途汽车票是多少钱了,只记得跟着五姐上了大巴,车上正播放着《粉红色的回忆》,这样一首欢快的歌成了他离开的见证,直到现在,他都不敢再听这首歌,他怕想起当年离家时无助的情绪。
如果把这一幕幻想成画面,你可以看见在嘈杂的长途汽车站,一个20岁年轻的女孩领着一个十四岁稚嫩的少年,背着厚厚的被褥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少年怕脏了自己的皮鞋,小心翼翼地避让着,女孩怕丢了弟弟,紧紧拉着他的手。小商贩在身边来回叫卖,还有太多怀着同样或异样心情的人们在车站守候,他们有的是返回,也许外出打拼并不顺利,有的是出门,期望坐上车去开始崭新的人生。世间百态,在狭小拥挤的空间上演,《粉红色的回忆》是开始,也是终结。
长途汽车越开越远,驶离南乐县城,他从来没有离开过县城,根本不知道北京在哪,回头已经看不见家乡的样子,他开始想,北京多远啊,我怎么回来呢?终究是个孩子,离开家的刹那惦记着还是回来。
凌晨两点到北京,岳云鹏第一次看见这么高的楼,第一次看见半夜竟然还有灯。他对高楼的概念一直停留在乡里学校的三层教学楼上,从来没想过原来楼房还能这么高。每路过一处地方,他都只能抬头望,这就是北京,只是没想到,这一望,就是这么多年。
半夜坐在开往通州的车上,饿了也不敢说话,一路高楼大厦,初春时节,冷得他只能缩在角落。
五姐的纺织厂并没有要他,觉得他太小,虽然有张假身份证,但还是被人一眼就认出是小孩子。五姐到处托关系找到一个建筑工地,但仍然没能争取到什么工作。五姐四处求人,岳云鹏不安地等待着,一块钱掰开了花,能不吃就不吃,他什么也做不了,甚至没有任何心情看看这陌生却洋气的大城市。五姐毕竟只是一个刚刚到北京工作的大孩子,能力有限。很快,初来乍到的岳云鹏花光了钱,只有无奈回家。
这次失败的北京之行并没有浇灭岳云鹏继续离开的决心。一段时间后,村里来人招保安,他又第一个跳出来,说北京好,我熟,我去!母亲更不放心了,但也知道拦不住。个头不够、年龄不够都没关系,因为这次招工是需要交报名费的,1350元。把钱交上,再说说好话,招工方面便也同意了。父母考虑良久,决定还是支持他,全家人东拼西凑到处借钱,终于凑够了这笔报名费,他说真是拼尽全力凑到的钱,多一分钱都没有了!就这样,他跟村里十几个人一起,由一个老太太领着,第二次来到北京。
到了北京,一群人在老太太的带领下坐地铁,这是岳云鹏第一次见到地铁,三块钱的车票让他心疼了半天。随身的一个小东西不小心掉到了地铁轨道上,他想都没想就跳下去捡,工作人员吹着哨子跑过来,大声斥责,他才知道原来地铁是靠电跑的,这样跳下去很容易被电死。可当时的他哪知道这么多,他只知道所有的东西对他来说都是宝贵的,他不能随便失去什么,哪怕是一块小布条,那也是弥足珍贵的拥有。
保安公司挑人,一起来的十几个人就两个没被选上,其中就有他。带他过来的老太太到处求人,好话说尽,保安公司终于同意,他就这样终于留在了北京。
住在保安公司宿舍,四楼,整间房子弥漫着各种臭味,住宿条件非常糟糕,但即使这样,对于他来说,能留下来,已经是很开心的事了。
保安上岗先得培训,每天早上早操、俯卧撑、负重越野跑……这样高强度的训练对年仅十四岁的岳云鹏来说强度太大,身体吃不消,但没办法,每天咬牙坚持着。几天后,他找到队长,问厕所在哪儿?队长问你来几天了,他说来八天了,队长眼睛瞪得老大,你八天没有上厕所后来,岳云鹏把这段经历,写进了他的相声段子《我在保安队的日子》,观众听了乐不可支,这个段子也成了他的经典相声段子之一,但此时看来,却让人感觉无比心酸。
培训完成,大家被分配到不同的地方,有的分去写字楼、有的分去小区,或者银行停车场,只有他被分配到了条件最差、工资最低、谁也不愿意去的石景山重型电工厂。
工厂条件的艰苦超出他的想象,虽然从小家境贫穷,穷人的孩子能吃苦,但工厂的苦累还是让他难以坚持。三班倒巡逻制,他总被安排在第三班——也就是零点到早上八点的时段,他也不通人情世故,总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
这时还是春天,天气很冷,晚上零时之后更冷,岳云鹏晚上巡逻,只站一会儿,手脚就都冻木了,为了能让自己暖和一点,岳云鹏只能不停地来回走着。披一件破旧的军大衣,手里拿一根木棍,这是岳云鹏全部的巡逻装备。前半夜还好,冷是冷点,来回不停走着,身子也能暖和些,勉强能支撑下来。后半夜就难熬了,毕竟还是个孩子,觉大,困意一来哪里抵挡得住?于是便趁队长不注意,找不起眼的地方靠着眯一会儿,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常常站着也能打盹儿。
工厂的管理很严格,一旦发现保安在巡逻时打瞌睡、睡觉的,马上通报扣钱。抓住一次,便扣四十块钱工资,岳云鹏每月的工资是三百块钱,第一个月下来,他不仅一分钱工资没领到,还欠了厂子二十块。
岳云鹏心疼得不得了,巡逻的时候他心里也一直警告着自己不能睡不能睡,但困意一来,还是支撑不住。于是,他买了他人生中第一包烟。
烟买的是最便宜的那种,买来烟也不是为了抽——巡逻时犯困了,就把烟点燃夹在手上,真要睡着了,等烟烧到手一疼马上就能惊醒,然后赶紧抖擞精神继续巡逻。
保安的工作没有假期,出现任何状况都要被扣钱。岳云鹏不敢请假,即使病了,也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一次,不知道在哪感染的脚气让他受尽折磨,一开始是痒,后来开始疼,再后来慢慢溃烂,严重得好像脚指头一碰就能掉下来。他不敢跟别人说,也不敢请假去看病。因为请假一天要扣五十块钱,再说去医院看病还要花钱,凡是跟钱沾边的事都是岳云鹏的大忌。他强忍着,心想也许没几天就会过去的。
岳云鹏说当时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脚气,只是觉得脚烂了,说哪得过脚气啊,小时候都不怎么穿鞋。病情越来越严重,队长发现他连路都走不了了,准他两天假去看病,特别嘱咐不扣钱。可他还是坚持不去——他舍不得看病的钱,也舍不得买药的钱。队长没办法了,自己买了药膏给他抹,对症下药,好在保住了一双脚。
脚刚好,脸又不行了,整张脸莫名其妙地开始烂,其实也可以理解,一个正长身体的小孩,吃不好睡不好,住宿条件阴冷潮湿,营养高度缺失,身体自然就维持不下去,脚也好,脸也好,其实都是信号而已。
岳云鹏忍着病痛,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除了无助,还是无助。
这次病痛并没有给岳云鹏足够的教训,他依旧不请假,生病了不去看病,平时有个什么不舒服,他就找身边人借点药吃,根本不管是什么药,也不管治什么病的,反正谁有吃剩下的药,他凑合凑合都吃了。
也许是上天眷顾吧,做了这么荒唐糊涂的事竟没有出大的问题,岳云鹏就这样顽强成长,用近乎野蛮的方式。
工厂的条件虽然很苦,但对保安这份工作,岳云鹏还是很热爱的,就保安工作来说,凌晨两点到四点是最危险的时间段,岳云鹏年纪虽小,胆气还是满壮的,晚上一个人巡逻也不害怕,甚至还盼望真能遇到一两个小偷,来个正面交锋,一举拿下。当然,他笑着回忆道,另外还有个原因,工厂有规定,抓一个小偷有二百块钱的奖金。他就这样坚守了半年,小偷一个都没碰到,不过毕竟有了人生中第一次社会经验,有了工作、工资、还有同事,这对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来说,是值得骄傲的。
半年的时间里,岳云鹏没有请过一天假,努力完成着自己分内的工作。队长也从一开始的苛刻慢慢地变得对他照顾起来,毕竟知道他年纪小,而且表现不错。队长给他福利,准了他二十天假,特意嘱咐不扣工资,让他回家看看爸妈。
岳云鹏激动不已,带着一千块钱准备回家。临走头天晚上,发愁钱到底要藏哪儿,翻出回家要穿的衣服,开始把这一千块钱四处分配,内裤里藏点,背心里再藏点,生怕这点辛苦钱被小偷偷了去。
一路上,他竟然无比平静,到家后也没有流泪。母亲却再也忍不住了,看着瘦得不成样子的岳云鹏泪流满面,说什么都不让再去了。他说,妈,没事,还得去,还有六百块钱的押金呢!
这时的岳云鹏没有任何太多的念想,他就是想拼命赚钱,努力赚更多一点,只有这样才能让家里变得更好一点,只有这样,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六百块钱的押金,对于这时的他来说,堪称“巨款”了,哪可能轻易放弃!
假期结束后,岳云鹏又回到了电工厂,很多人都不来了,这里的条件实在是太艰苦了,眼看着到了下半年,北京的冬天冷到骨缝里,只有他一个人坚持留了下来。他现在说起来还会下意识摸摸双腿,那种冷得疼痛钻心的感觉实在让人难以坚持,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放弃,结了钱回家过年。
岳云鹏是这么形容这个新年的——这是我长这么大过得最开心的一个年。这个新年,岳云鹏已经和村子里的同龄人完全不一样了,当他们还懵懵懂懂只知上学嬉闹时,岳云鹏怀里已经揣着自己赚来的钱,像一个大人一样了。这个新年,他买了鞭炮、买了糖、买了花生瓜子,给家人买了新衣服——他终于不用再躲到一旁等人家放完的炮了,他也终于不用在别人嬉笑玩耍中落寞离开了。
他想,我终于长大了。
岳云鹏父母的心情是很矛盾纠结的——一方面,儿子能赚到钱回来孝敬家人过年,这让他们感到很欣慰;另一方面,别人家这么大小的孩子还在念书撒娇呢,而岳云鹏却已经要辛苦工作挣钱了,这又让他们感觉到很心疼、很愧疚!
每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都会遇到一个个十字路口,到底选择奔往哪个方向?所有的选择都是单项选择,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也没有最好的人生。这个世界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不公平的,与其抱怨,不如努力!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哪怕再辛苦,也要努力地走下去。岳云鹏不知道自己选择的路是对是错,但既然选择了,那就努力地走下去,而且对于当时的他来说,这是他改变自己人生的唯一选择。
年后,岳云鹏依旧坚定地离开了家,依然选择到北京发展。五姐心疼他,做保安太辛苦,决定帮他找一份饭馆的工作,不用风吹日晒,没准还能吃得好点。
于是,之前上演过的那幅画面继续上演,依旧是一个年轻的女孩拉着男孩的手,挨个饭馆去问要不要小工。姐姐怕他丢了,紧紧拉着他的手,岳云鹏虽然已经十五岁了,但在姐姐的眼里,他永远是需要照顾的小孩子。两个孩子就这样一路问一路走,舍不得吃口东西,也舍不得买瓶水喝。姐姐坚定地领着他,饭馆老板常常不客气地轰走他们,但姐姐从来没有气馁,依旧坚定地对他说,没关系,我们去下一家。
这是他们相依为命的方式,也是他们能给予对方的全部,五姐对他的爱消除了他的不安和恐惧。岳云鹏总说如果没有他五姐就没有今天的他——结婚之前,岳云鹏很严肃地跟他老婆说过这么一段话:“如果我们俩结婚了,你孝敬我的父母,这是最基本的,但我还有个五姐,你随便使唤我,对我不好都没关系!但是,如果你对我五姐有丝毫不对,我一定不容你,这日子不可能过下去。”
两姐弟就这么在长安街走了好几天,一天,五姐接到一个电话,一个朋友说他那边可能有个工作,五姐特别开心,叫上岳云鹏就准备出发。但朋友上班的饭馆离他们住的地方太远,只能坐车。当时地铁票一个人三块钱,五姐只有五块钱,要是坐地铁,两个人还差一块。五姐说咱们坐公交吧,就算倒一次车还能剩一块。岳云鹏自然都听五姐的,乖乖跟着五姐上了公交车,售货员过来卖票时,五姐却拉着他不让吭声,岳云鹏害怕地直哆嗦,五姐说买了票咱们今天就没的吃了。岳云鹏不敢吭声,五姐拉着他的手就这样咬着牙站着,售票员开始说一些难听的话,两个孩子闭着眼睛紧紧拉着手,五姐的双眼噙满泪水。
这一路比从家到北京还漫长,不过一人一块钱的车票,却成了他们过不去的坎儿。一直到现在,岳云鹏还经常会想起这次逃票的经历,售票员的叫嚷声依旧清晰,闭着眼不让眼泪流出来的心酸仍好像昨天发生的事一样。
每次岳云鹏讲到这件事时,总会要笑一下说,“现在说起来,一乐一笑就都过去了。”
十五岁的岳云鹏告别了保安工作,五姐四处求人帮忙,终于在一个美食城谋到一个差事,成为了一名洗碗工,每天的工作就是将自己双手浸泡在水盆里。虽然还是很苦,甚至很脏,但比起之前风吹日晒的保安工作,岳云鹏已经很满足了。
洗碗,远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并不是拿块抹布随便一擦,然后用水一冲就行。这项工作有一套严格的工序,一共分四个步骤,分别在四个盆里完成。第一个盆是用流动的水冲走碗盘里剩余的菜饭,第二个盆是用洗洁精去油污,第三个盆是清水去污,第四个盆是流动的水最后清理。岳云鹏笑言自己直到现在都是一名优秀的洗碗工,而且很有信心,一般人肯定没有他洗得好。
当他笑着说出这番话时,脸上带着经历过的释然,即便我们没有当过洗碗工,也能想到一个美食城的后厨是什么样的,一天洗十几个小时碗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刚开始岳云鹏洗碗也洗不好,老是犯错,力气不够,也没有技巧。厨师长看他活虽然不太会干,但人很老实,也勤快,愿意卖力气干活,因此对他比较关照。一段时间后,不用他继续洗碗,改让他负责后厨清洁,其实就是拿着扫帚和抹布,看哪脏了就赶紧收拾一下。仍然是在后厨里,待遇也没有提高,但好歹比洗碗要轻松一些。
岳云鹏尽量低着头做人,他知道谁也惹不起,只管埋着头干活就好。表现不错,活干得也利索,大家对他都很满意,再过了一段时间,厨师长又分配他去蒸屉。
美食城供应大量的包子馒头,蒸屉的工作是从早到晚不间断的,不管冬天夏天,每天面对着炙热的火炉,冬天还好说,还挺暖和,夏天就遭罪了,喝多少水出多少汗,每天都处在中暑的边缘,随时都能热晕过去。不过蒸屉的工资高,每月有五百五十块钱,比洗碗、保洁的足足多出了一百五,这对岳云鹏是有诱惑力的,为了这多出来的一百五,他告诉自己咬着牙也得坚持。
蒸屉是个技术活,师傅没有那么多时间手把手教他,只做了两次让他看,他努力记住步骤,每一道工序分别是几分钟,记不住的地方也不敢多问,全靠自己琢磨。一开始,老出现蒸煳的情况,不是蒸干了,就是蒸空了。好在很快也熟练了,岳云鹏刚做得得心应手,厨师长换人了——原来的厨师长辞职了,岳云鹏遭遇了没有任何理由的开除,后来才知道新厨师长的小舅子觉得蒸屉这个活儿暖和,就强行挤走了他。无依无靠的岳云鹏自然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卷着铺盖走人。
这次失业跟之前还是有所区别,虽然还是吃尽苦头被欺负赶走,但此时的岳云鹏已经在北京做了几个工作,对这个城市,他慢慢熟悉起来,学会了怎么与人相处,也明白了社会现实的艰难残酷。尽管还是贫穷不堪,但对于在这个城市生存下去,他逐渐拥有了信心。不再像刚来的时候,无论在哪都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不被需要的。
他依旧没有什么目标,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对他而言,想做什么不重要,能做什么才是立足之本。他没有时间和心情琢磨未来琢磨生活,一个连基本生存权利都无法保障的人,哪有多余的力气去憧憬未来。
岳云鹏不害怕了,他知道努力就一定会有出路。饭馆的工作他做得不错,下一份工作依旧奔着饭馆去,他已经有了小小的计划性。
找到一家火锅城,后厨不需要人,只有一个清洁厕所的工作,岳云鹏说行,扫厕所也干!换件衣服就开始上班。男厕女厕都是他一人,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保持笑容待在厕所里,一待就是一天,吃口饭、睡会儿觉第二天依旧在厕所里度过。即使这样,岳云鹏也觉得有份工作就比没有强,依旧尽心尽力做着,万一哪个服务员不干了,自己可以去补个空缺。
好机会没等来,倒是等来了一件倒霉事。
某日一位客人喝多了,一进厕所就开始吐,吐得满厕所都是,岳云鹏在外面没看见,客人在厕所里大声喊叫,他闻声赶紧进去,看到吐成这样,立马拿起东西收拾,喝醉的客人跌跌撞撞,一下栽到他身上,客人马上大发脾气,说他不长眼,没眼力见儿,高声嚷嚷要让他走人。岳云鹏怎么道歉都没用,大堂经理赶来看到这一幕,立即表态开除岳云鹏,说话间岳云鹏才知道,原来这位客人是老板的朋友,他怎么解释也没用,这份打扫厕所的工作就这样倒霉地失去了。
转年,岳云鹏和村子里几个男孩出来找工作,经过朋友介绍,他们几个人去了一家施工队,第一个活是替一家奶牛场做厂房的钢条焊接。这对岳云鹏来说又是一个新挑战,要是说前面当保安、在饭馆打工的难度系数是3的话,施工队工作难度系数就直接攀升到了8。可他还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在他的世界里已经没有什么会和不会,因为都不会,也没有什么敢不敢了,因为都敢。
这是岳云鹏第一次见到奶牛,他依旧像个孩子一样充满惊喜,看到奶牛后第一时间竟然是开心。
延庆县奶牛场,这是岳云鹏新工作的地方,没有带被褥,于是给五姐打电话,姐姐很快就给他寄了床被褥,邮局离奶牛场很远,坐车过去要五块钱,他实在舍不得,就决定走路去。从早上走到中午,终于到了邮局,递出身份证,邮局的工作人员却不让他领包裹。
岳云鹏的本名叫岳龙刚,但五姐打小就不喜欢他名字里的“龙”字,说是中华巨龙,听起来太俗,五姐希望他能用乾隆的隆,岳云鹏对五姐的感情一向深,凡事都听五姐的,所以名字的事也随五姐的喜好来。
包裹上赫然写着“岳隆刚”,可身份证上却还是“岳龙刚”,名字对不上,邮局的工作人员自然不肯把包裹给他。岳云鹏“赖”在邮局里不走,含着泪到处求人,拼命跟人解释。邮局里的人估计也是看着孩子可怜,也不像是撒谎骗包裹的人,终于破例把被褥给了他。就这样,他又扛着被褥又从白天走到了晚上。
奶牛场的电焊工——这个工作的名字听起来有些奇怪,其实他们并不是奶牛场的工作人员,而是属于一个施工队,主要负责搭建奶牛场的厂房。岳云鹏更多的时候做的是搬运工的工作。两个人一组扛着大钢条,一趟趟搬过整座奶牛场。场里除了岳云鹏都是成年人,笨重的钢条对成年人来说都难以负荷,更何况是对还未成年的岳云鹏。
才不过几天的时间,岳云鹏的肩膀上就被压出了道道血痕,尽管他很努力,可这项工作对他而言还是太过重了。他不想让人知道他不行,尽管肩膀上都渗出了血印子,可他还是咬着牙坚持着。但往往坚持完前半天就连站都站不住了,慢慢地,场子里的人开始嫌弃他,觉得他根本做不了这活,拖了大家后腿,村里一起来的几个人也因他受到牵连,场子里的人不给好脸,岳云鹏心里愧疚,觉得自己连累了大家。
尽管这样,岳云鹏还是不走,他下定决心要学习电焊,他知道这是个技术活,学会了就有一技之长,以后可以靠这个干活赚钱了。
没人教他电焊要怎么做,他就自己在空闲时间里看老师傅们电焊,起初他连电焊不能直接用眼看的常识都不知道,老师傅知道这孩子是想学东西,就扔给他一个护罩,岳云鹏拿着护罩蹲在一旁认真看电焊师傅工作,夹子怎么夹,电伏是多少,接口怎么处理,焊条都分哪些……慢慢也能上手焊一些东西了。
奶牛场的工作结束后,他又和伙伴们来到顺义的一家水泥厂。厂里有一座很高的用来灌水泥的建筑,岳云鹏和同事们要爬到这个高建筑上作业,当时正值大冬天,在只有一条简易安全带的情况下,在寒风中电焊作业,极其危险,艰苦的程度更不用说了。
工作的时候,岳云鹏从来都不敢往下看,他尽量保持平和心态,告诉自己,无论如何安全最重要。每一次爬上去都要鼓足勇气,每一次的专注都要加倍小心,这个工作锻炼了他的勇气,他说服自己没有什么是可怕的。
这是一个孩子对勇气的认识,站在十几米高的地方,心无杂念做着细致的工作,他年轻的生命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得到炼造,此刻寒风已不是最大的敌人,千万别摔下去才是唯一的信念。
只是无论他怎么努力,却依旧还是个孩子,重的体力活还是干不了。第二年,他没有得到继续工作的通知,村子里另外几个男孩子都去了,他,又失业了。
连续被开除、被赶走、失业的现实严重打击了岳云鹏的自信心,本来就自卑的他显得更无所适从。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努力了,为什么总逃不过被赶走被嫌弃的命运?他开始怀疑自己人生的价值——为什么总得不到别人的认可到底是自己太无能还是社会太残酷?他没有答案。
家里看他的情况,在外工作得也不顺心,虽说多少赚了些钱回来,可这一次比一次瘦,伤痕累累的样子让父母实在不忍心。父母开始给张罗说亲了。
十七岁的岳云鹏在村里已经算年岁不小的男人了,农村对待婚姻这件事显得很未雨绸缪,十六七岁的年纪就要早早定下亲事,担心再晚就定不到好人家,这在农村是天大的事。岳云鹏的婚事一直是父亲的着眼急,因为家境过于贫穷,父母总担心他娶不到老婆成不了家。父母四处托人介绍,希望能找到不错的人家,定下来等到适婚年龄就赶紧结婚,仿佛只有这样人生才是圆满的。
岳云鹏自己完全没有这个心思,他不想定亲也不想结婚,他觉得他人生的路才刚开始,结婚还早着呢!可父母的心愿不能违背,终于在找到一家不嫌弃他们家穷的姑娘后,这件事眼看就要落实了。
岳云鹏去见了姑娘,姑娘倒是个好人家,本本分分,长得也很清秀,见了一次面,就冲人不嫌他家穷,父母就定了下来,交了二百块钱“定金”,这事就算这么着定了。
岳云鹏成了有未婚妻的人,定亲之后,岳云鹏决定继续去北京打工,临走前也只跟女方说一句,我出去打工赚钱了!可还是孩子的他,如何知道娶媳妇意味着什么?婚姻又意味着什么呢?
岳云鹏带着复杂的心情再次来到北京。
这次的工作找在了亚运村一家老北京饭馆,生意不错,他也终于应聘上了前厅的服务员。为配合老北京的韵味,服务员还要学着点老北京腔吆喝。“您来了,您慢走”,扯着嗓子喊出老北京的味道,这对岳云鹏来说是件新鲜事,他也不怕难为情,第一天上班就能喊得很大声。
饭馆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岳云鹏逐渐开心起来,面对人来人往,他有了小小的成就感,累一点儿也不在意,整个人心劲儿很高。晚上七点正是晚饭上客的时候,饭馆里还有表演,一共三个节目,从七点演到八点,说一段相声,变一个魔术,演一段杂技。
这一个小时的表演成了饭馆里的一大特色,很多人都冲着表演来这吃饭,台上演着卖力,台下人叫声好,气氛倒也不错。说相声的是一位老先生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也就只会说报菜名这一个节目。当时的岳云鹏就觉得老先生挺和蔼,小姑娘挺可爱,演出虽然没花样,但也算是有意思,羡慕之余也从来没有动过学一段的心思。
这是他和相声的第一次接触。
第一个月的工资就有八百,岳云鹏很兴奋,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一个好工作,往后的日子有指望了。饭馆还有这么个特色:允许客人打赏服务员,觉得服务满意可以打赏,结账八十,客人给一百,说声不用找了,那这多出的二十就算给服务生的打赏了,服务生紧接着喊一嗓子“二号桌客人打赏二十”!声音喊高点,拉长点,客人听了也觉得有面子,兴许下回还会打赏。因此,所有服务生都比着周到服务客人,希望能拿到更多的小费。除了小费还有奖金,老板会依照本月饭馆生意的好坏制定每个人的奖金——岳云鹏在这个老北京饭馆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岳云鹏保持着每个月都给家里寄钱的习惯,自己只留几十块,其余的全部寄回去。在这干了一年,很快就到了年关,临近过年,饭馆生意越发的好,为了多赚些钱,岳云鹏第一次没有回家过年。
腊月二十八他去邮局给家里汇钱,把身上仅有的二百八十块钱全部寄给了父母,想着反正饭馆管吃管住,他又不抽烟不喝酒,没地方花钱。腊月三十去小卖部给父母打电话,小卖部老板正在看春晚,他清楚地记得当时正演着赵本山的小品《卖拐》,他先给村长打电话,然后让村长去家里叫父母,这么会儿空档,他靠着小卖部的窗看完了这部小品。
此时的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正在电视里表演的这位大师,多年后在他担任副主持人的节目《郭的秀》里,坐在他身边和他聊天说话,还对郭德纲说,我拿小沈阳换你的岳云鹏。这时的他每天点头哈腰给客人上菜,口袋里常常一毛钱都没有,腊月三十连春晚都看不上,只能蹭别人的电视看几眼,哈哈笑了几声,转身回饭馆的宿舍继续他辛苦卑微的生活。他知道赵本山,但他想都不敢想,有一天,赵本山会成为一个熟人,会坐在德云社台下听他说相声。如今的赵本山和德云社关系密切,遇见时他会亲切地唤一声赵老师。
人生如戏,命运从来都是这么奇妙,你永远无法预料你的未来到底是怎样,所以,你再苦不堪言的今天,谁敢说一定没有繁花似锦的明天?你再不敢想的事情,说不定某天就会真实发生在你面前呢!没有谁的命运是既定的,每个人都有权利去追求更美好的未来,你任何的努力与争取都很珍贵,并充满力量。
大年初一下大雪,早上九点开始扫雪,饭馆迎来新年的第一批客人,这是岳云鹏一个特别的新年,尽管还像孩子一样无比想念家乡和父母,但他还是笑容满面地道了声过年好。此时的他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青涩。
日子一天天过去,岳云鹏工作一直不错,直到有天来了一群让岳云鹏至今不曾忘记的客人。
客人选了包间,招呼他要啤酒,他一忙写错了单子,原本包3的单子写成了包5,结账时,客人发现多算了两瓶酒,六块钱,立马翻脸大闹饭馆。他不停赔礼道歉但根本无法平息客人的愤怒,经理也过来说好话,客人依然不依不饶。经理说给打八折,客人不干,说给打五折,客人依旧骂街,说他们是黑店,保不齐一直这样坑客人,今天既然逮着了就不能这么算了。经理没办法了,说今天的单算我的了,你们走,不用掏钱。客人这才算了,骂骂咧咧大摇大摆走了。
岳云鹏始终记得这个客人的脸,他一直说如果我现在再碰到他,一定能认出来,我就不明白,我们都那样赔礼道歉了,他为什么就不能宽恕,为什么就一定要得理不饶人。
不知道那位客人还记不记得这件事,他肯定想不到当年被他指着鼻子骂的小服务生,多年后成了家喻户晓的相声演员。说不定他还在德云社听过岳云鹏的相声,说不定他还可能是岳云鹏的粉丝,物是人非,也许,如果他当年宽容一些,岳云鹏会一直留在那个饭馆里,也许越干越好,升了经理甚至做了老板,那我们今天就将多一个饭馆老板,少一个优秀的相声演员。
看来我们不仅要感谢那些在我们成长路上给予我们无私帮助的好人,也要感谢那些向我们“扔砖块”、“吐口水”的“恶人”,正是他们的苛责、挑剔让我们变得更加勇敢,让我们学会如何在走投无路下继续前行。
客人走后,经理召集所有员工在包间开会,岳云鹏一直低着头不敢说话。人全部到齐后,经理拿起桌上的一只碗“啪”一下狠狠摔地上,指着岳云鹏只说了一句话,“你现在就给我滚!”没有工资,也不退服装押金,奖金二千块钱一毛钱都不给,连在宿舍再住一晚上的央求也被骂了回来,就是一句话,现在就要滚。岳云鹏委屈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点余地都没有给他。他出来给五姐打电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边说话边顺着脸颊往下流,五姐心疼得不行,说咱们赔他们钱还不行吗?那桌饭钱咱们出了,五姐给你拿钱不行吗?他说不行,然后就开始泣不成声。
出来这么久了,他什么苦都受了,也受过委屈,但这次确实是让岳云鹏感到了天大的委屈,他第一次哭得这么伤心,他一直都记得当时的场景,一边跟五姐说着话,眼泪就这么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收都收不住。
五姐安慰他,让他回来住。
岳云鹏品尝到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都知道他是不小心犯的错,扣了所有钱被赶走不说,没有一个人安慰他半句,也没有一个人来送他,只有一个叫徐红的女孩向他伸出了援助之手。
徐红是首都经济贸易大学的学生,在这个饭馆里做兼职,当时岳云鹏被子坏了没法盖的时候,也是徐红从学校拿来自己的被子给他。岳云鹏回到五姐那后,徐红很快给他打来了电话,要带他去找工作,就这样岳云鹏跟着徐红又开始了到处找工作的日子,走街串巷,徐红每天都抽出几个小时的时间陪他一起找。
这个叫徐红的大连姑娘给了岳云鹏难得的温暖,他始终记得这个好心姑娘对他的好,断了联系后,岳云鹏一直想找她,直到今天,岳云鹏依旧到处打听徐红的下落,他现在过好了,希望能再找到徐红,当面再跟她真心地道一句感谢,感激她当年对他的无私帮助。
一个叫岳春雷的老乡给岳云鹏介绍了份新工作,去一个叫老北京炸酱面馆做服务生。岳云鹏之前就在老北京饭馆干,自然是得心应手,面试后顺利被留下。
炸酱面馆的工作经历改变了岳云鹏的命运,这个改变先要从德云社另一位相声演员孔云龙说起。
孔云龙在这家炸酱面馆做门童,岳云鹏是做服务生,一开始两人相互看不顺眼,终于因为点鸡毛蒜皮的事发生了冲突,在炸酱面馆后面的草坪里,岳云鹏把孔云龙按到地上揍了一顿,为什么事,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他只记得孔云龙没有还手。
不打不相识,这次打架把两个人的命运紧密联接起来。
孔云龙是门童,每天要喊好几百嗓子,嗓子喊累了,岳云鹏就替他喊一阵,两个人换着干。俩人一直很机灵,干活卖力,脾性也好,很快就受到大家的喜爱,很多客人也喜欢他俩,愿意和他俩聊天说话,对他们很照顾。
这样看似还不错的生活,直到一位叫赵老先生出现。
老先生格外喜爱他们,吃饭闲聊时跟他们说,你们在这干服务生什么时候是个头呢?年轻人还是要有一技傍身,我认识一个人叫郭德纲,是说相声的,不如你俩去跟他学说相声吧。
两人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姐夫是谁,也不知道相声怎么学,虽说也听过相声,但从来都没往这方面想过。不过两个人相信老先生,就随老先生来到华声天桥,见到了姐夫。
当时姐夫刚创办北京相声大会不久,情况并不好,勉强维持着,对这两个人的到来也没在意。
岳云鹏没想过自己要学相声,每天中午休息的时候和孔云龙一起过来,帮着做点杂事,有时候站一旁听几段,觉得挺有意思,但还是没想过要辞了饭馆的工作来这专门学相声,忙完了又赶紧回饭馆上班。
说起来岳云鹏是喜爱舞台的,他从小热爱唱歌,觉得能站在舞台上是件挺幸福的事。也琢磨着这事干好了没准也能赚钱,至于是不是门艺术,这门艺术多了不起全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就是单纯地觉得这件事有可能也是个工作。
下午两点到五点这三个小时没什么客人,这是他们的休息时间,别的服务生睡觉、打牌的时候,岳云鹏和孔云龙衣服都没换,穿着店里的工作服直接就跑到华声天桥来听相声了。姐夫现在还说当时对他们印象最深的就是衣服脏。
一开始,姐夫也没答应要收他们当徒弟,就说你们先听听吧。他们就傻乎乎地站在一边一段段听,下午四点半姐夫上台时他们就得往饭馆赶,那份工作不能出差错,还指望着那份工资过日子呢。
其实姐夫是想观察观察他们,也存了些考验的意思。主要看两个方面,一是他们是否真的爱相声,喜欢这个,第二是看他们是否认真、执着。人是否聪明,是否有天分,相对并没有那么重要!时间连续过去了三个月,他们的执着打动了姐夫,姐夫给了他们一份词——报菜名。岳云鹏有些后悔在亚运村饭馆那会,怎么没跟那老先生学学;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当时他跟老先生先学了,没准姐夫就不收他为徒了。
岳云鹏开始认真背这份词,也开始苦练普通话,他隐约觉得自己开始喜欢这个事了。
华声天桥不做了后,姐夫搬到了天桥,生意逐渐好起来,观众也慢慢开始多了,后台缺一个打杂的,也就是打扫卫生、给演员们端茶倒水的工作。岳云鹏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很快他就给父母打了一个电话。
岳云鹏跟父母说,我学历不高,会的东西实在不多,老这样在社会上混也不是个事,你们给我几年时间,我想去学相声、学门手艺,你们就当我又重新上学去了,这几年家里就别指望我了,我暂时也没法给家里寄钱,希望父母能理解。父母并不懂相声是怎么回事,但还是没有任何犹豫就选择理解并全力支持他。父母觉得能去学点东西总是好的,毕竟岳云鹏年龄还小,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得到父母的支持,岳云鹏更有信心了,回炸酱面馆就把工作辞了,钱一结,一头就扎到了德云社的后台,正式加盟德云社,开始了漫长的打杂生涯。
对岳云鹏来说,生活又回到了当初只剩穷的日子。白天在德云社后台打杂,晚上回到住处背词——房子是我姐给他们租的,此外,我姐每星期再给他五十块钱生活费。
岳云鹏说自己没有天分,虽然他干活勤快,也努力地背词、背贯口,努力完成姐夫交给他的功课。但他的性子比较闷,不多话,台上台下都不招人喜欢,整个人完全没有喜感。德云社其他人并不看好他,觉得他虽然努力,但却不是干这行的料。用相声圈的行话来说,祖师爷不赏他这碗饭。
岳云鹏没有办法,只有在后台努力干活打杂,更加努力地背贯口,希望有一天能得到认可,获得上台的机会。只是这一天究竟何时能到来,他自己也不知道。
孔云龙和岳云鹏一同加入的德云社,起初两个人一样,都在后台一起打杂。可孔云龙性格活泼,招人喜爱,很快就能上台了,下来后大家都会说,今天表现不错啊,比昨天强多了。
岳云鹏很羡慕,但也只能羡慕而已,他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机会,而他平日里的表现也无法获得这样的机会。他好像就是为打杂而来的,打杂就是他的工作。岳云鹏就这样继续打杂,看别人背各种段子,看别人在后台练习,躲在舞台的角落看别人演出,当然,他每天也很努力地练习,并且期盼着有一天能拥有一次上台的机会。
终于,有一天,姐夫安排他上台了,结果一个15分钟的节目他3分钟就下来了。一站在台上,原本熟透的词被他忘得一干二净,整个人直哆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还是被他给浪费了!
不看好他的人说,是吧,我就说他不是做这行的料!不过姐夫并没多说什么,而是拍着他的肩膀鼓励他,“没事,谁都有这么个阶段,慢慢来就好了!”
岳云鹏说我姐夫永远都是这样,他永远都在鼓励你,告诉你会好的,别气馁。姐夫的鼓励给了岳云鹏莫大的安慰,他是相信我姐夫的,即使其他人都不看好他,只要我姐夫还相信他,他就不会放弃,也不会想要离开,他决定依旧坚持下去,他相信自己能行。
在那段时间里,每天都有很多人跟姐夫说,岳云鹏这孩子根本不是说相声的料,赶紧让他走吧,别互相浪费时间了。每回姐夫总是点点头说,“再看看,再等等。”
时间到了2005年年底,忽然之间,来德云社听相声的人迅猛地增加——排长队买票,后台开始挤满了各路媒体记者,报纸上、电视上突然呼啦啦全是姐夫的消息……
姐夫和姐姐意识到德云社火了,姐夫火了!
德云社确实火了!日子开始好过了,不过这些跟岳云鹏的关系并不大,他依然只能在后台打杂,鲜少能有上台的机会。前台的热闹与风光与他无关,他不敢想,也不敢有什么奢望。
岳云鹏手里的这把扫帚一直拿到栾云平加入德云社。姐夫说,“行了,你现在把扫帚给栾云平吧”,对岳云鹏来说,姐夫的这句话犹如天籁,这是他天大的喜讯和鼓励,他终于可以扔掉了扫帚,终于可以从一名“专业打杂”转变为一名准演员了,也意味着他终于可以上台演出了。乐疯了的岳云鹏赶紧找词开始背,摩拳擦掌做着上台的准备。
过了没有两个月,姐夫又说,“栾云平,你把扫帚再给岳云鹏吧,你可以上台了”,当岳云鹏再接过这把扫帚时,他想死的心都有了,也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像别人所说的那样不是干这一行的料。
岳云鹏也想过,要不就这样在后台打杂一辈子吧,自己也认了,权当是为了报答我姐夫,谁叫自己如此不争气呢?栾云平打杂的那两个月,他也上过几次台,但每一次表现都不好。
一天,孔云龙告诉岳云鹏,德云社要开一个会,会议的议题就是讨论如何让你走,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岳云鹏一听就傻了,多少眼泪也不能形容出他当时的失落与痛楚。知道了消息的岳云鹏谁也没找,谁也没问,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等待自己被“审判”的结果。
会,还真开了。会议的主题也确实是讨论如何赶岳云鹏走。大家众说纷纭,纷纷举例他如何不适合这个行业,如何笨,如何没有发展,绝大多数人都断定——岳云鹏在这一行没有前途,还是早点让他走人算了。在这场岳云鹏“批判大会”上,只有两个人替他说了话。
第一位是邢文昭老先生。老先生不同意其他人的意见,说:“我觉得这个孩子行,他身上还是有股这个劲儿的。”
另外一个认为岳云鹏能行的人就是我,我不是相声演员,我也不懂相声,邢爷说他身上有股劲,如果能坚持下来,会很有前途。我不明白邢爷说的这个劲儿是什么,但我就是认定他能成功,而且是必定火,比曹云金还要火!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当时说这话的理由是什么,但我就是很喜欢他,我喜欢他的相声,也喜欢他说话,我看见他就想乐,听见他声音也想乐,我觉得老百姓听相声就是图一乐,他那种有点贱兮兮的风格很能打动我,我从认识他的那天起,就一直坚定地鼓励他。
关于这一点,岳云鹏也很纳闷,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如此地看好他,并且坚定的认为他是最棒的、最好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有时候人的直觉是件很奇怪也很神奇的东西,好在我的判断于今天全部实现了,我没有信口雌黄,我成为了岳云鹏第一个粉丝,从见他的第一天一直到今天。
在会上,我一直跟姐夫说,一定要留下小岳,再给他一次机会。
最后,姐夫站起来说了一句话,“各位,什么都不说了,岳云鹏这孩子,就算他只能在后台扫一辈子地、擦一辈子桌子,我也不会让他走”。姐夫这句话给事情下了定论,彻底留下了岳云鹏,岳云鹏没有接到让他走的通知,惊险地渡过了这次危机。不过他心里依然不踏实,因为直到此刻,他还没有拜师。
孔云龙、曹云金、栾云平、何云伟拜师时,他就在旁边,忙前忙后,还不能表现出丝毫难过,他就这样看着和他一起来的孔云龙,比他晚来的栾云平都拜师了,他心里难过得不得了。拜师那天来了很多相声界大腕,大家都争着拍照留影,岳云鹏什么心思都没有,忙完后傻傻地站在一旁。快结束时我姐拉着他说,我带你拜见一下侯耀文师爷,一起照个相吧。
这是岳云鹏唯一一次和侯耀文先生的接触,性格使然,如果不是我姐拉着他,他绝对不会主动攀关系说话,别说是照相了。
岳云鹏从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出身,也没有后悔过自己选了相声这门行当。现在德云社有自己的学校,每天都有学生进出,岳云鹏习惯和孩子们聊天时多问一嘴他们的家境,遇到穷苦家庭出身的孩子,岳云鹏反而会高看一眼,能给机会的就尽量多给机会。
家里的那门亲事,在岳云鹏选择从事相声后,反复考虑后给姑娘发了一个很长的短信,回绝了。姑娘很通情达理,接受了分开的事实,岳云鹏很感激这位姑娘,不嫌弃他穷,愿意嫁给他,又不埋怨他的离开,愿意成全他。如果说岳云鹏的今天得益于几位贵人,那么也包括这位姑娘在内。
成名前有段日子是岳云鹏很难忘的,和孔云龙在庞各庄的一个小院子里帮姐夫养狗。白天去园子里学相声,晚上回来养狗,他和孔云龙都很下功夫,互相比着来。一个《地理图》的本子他用三天就背下来了,孔云龙用了七天。当时的孔云龙在台上已经有模样了,但他还没上过台,什么都不会。了解相声的人都知道,《地理图》是最难背的一个本子。
从《地理图》开始,岳云鹏上台的机会开始多一些,但和谁搭都搭不顺,换了无数人都不行。后来搬到大兴住,狗越来越多,他每天按时上下班,往返在园子和大兴之间,尽管上台了,但还是心里忐忑,没有固定搭档,这对一个相声演员来说,离成功的路还远着呢!
德云社的商演开始多起来,一次要去上海演出,姐姐就找到姐夫说,你带着小岳去一趟吧,让他也见见世面,多点经验,姐夫同意了。几天后,上海商演名单下来,果然有岳云鹏的名字。岳云鹏兴奋得不得了,开心得都睡不着觉。一是能坐飞机了,二是能上大舞台了。不过,开心之余也为作品犯愁。姐夫跟他建议,让他走个捷径,既然他会唱歌,那就从唱歌入手,现在用这个包袱的人少。岳云鹏得到启发,写出了《学唱歌》的本子,练习后念给姐夫听,姐夫说还行,先去园子里试试反应吧。
这时的岳云鹏没有固定搭档,只能在后台看谁闲着就把谁拽来对对词,然后拉着人一起上台。《学唱歌》在小园子的演出效果不错,他就又带着这个作品去上海演出。到了上海,刚好侯震有空,他又拉着侯震一起对词演出,没想到演出效果超出预期的好,这个作品一下在观众里炸开了锅,几个包袱一直沿用到今,仍然非常受欢迎。
岳云鹏第一次尝到成功的滋味,上海商演回来,大家开始张罗着给他找搭档,但搭配换了一个又一个,效果始终都不好,大家又开始怀疑岳云鹏,觉得他上海商演那次的成功纯属意外,就连岳云鹏自己,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小自信又被摧毁了。
这个情况一直延续到岳云鹏与史爱东搭档,两个人对脾气了,相互欣赏,演出终于开始越来越顺。小剧场演出有规矩,越受欢迎的演员出场顺序越靠后,慢慢地,开始陆续有演员找姐夫说同样一句话:“把岳云鹏调到我们后面吧,我们接不住他了。”
演出反响越来越好,史爱东找着岳云鹏说:“小岳,打今儿起,咱俩不能泥。”“泥”是相声用语,就是“不火”的意思,不能泥,也就是不能不火。两人暗下决心,哪怕是现在的作品有不太严谨的地方,演出也不能不火,必须要树立起自己的风格。
岳云鹏找到了舞台的感觉,一个礼拜上三个新作品,整个人都处于疯狂状态,完全没有休息的时间,也不想休息。德云社新剧场开张,岳云鹏就去新剧场——争取所有能争取的演出机会。演出越来越火,姐夫很开心,找到岳云鹏:“我给你说说吧。”
“我给你说说吧!”这句话姐夫可不常说,一个演员不到一定程度,姐夫是绝不会跟他说这句话的。姐夫能对岳云鹏说这句话,愿意给岳云鹏解析作品,意味着岳云鹏终于在专业方面得到了姐夫的认可。
《白蛇传》《歪唱太平歌词》《卖吊票》都是姐夫亲自跟岳云鹏“说”的作品,而这些作品也成为了岳云鹏的代表作。包括《学唱歌》,姐夫也给了很多意见,重新确立了角度和切入点,教他如何把握人物,如何扔包袱,如何应对观众的现场反应,几天交流下来,岳云鹏开始脱胎换骨,整个人完全开窍。
《学唱歌》《汾河湾》《当行轮》等一系列火爆作品将岳云鹏推到新的高度,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他的表演,网上也开始有人关注他、追捧他、铺天盖地的赞誉接踵而至。姐夫也开始对他寄予厚望,特地为他筹办专场演出,因势利导,希望他能获得更大的成功。
2010年7月,在姐夫的支持下,岳云鹏举办了他的首个相声专场——岳云鹏相声专场,这也是德云社“云”字辈首个专场个人秀。
2010年,德云社经历出走风波,骨干力量奇缺,郭德纲决定让岳云鹏挑大梁,但史爱东请假回家,需要离开好几个月,岳云鹏没有搭档,急得不得了。姐夫找来了孙越,让岳云鹏与孙越搭档演出,第一次演出时,姐夫、于谦坐在台下看着,觉得孙越很适合和他搭档。两个人自己感觉也很默契,决定固定搭档演出。
与孙越固定搭档后,岳云鹏又连续推出《我在保安队的日子》《车在囧途》《歌曲漫谈》《做个有钱人》《河南style》等影响力巨大的相声作品,一时之间,声名大噪。
《五环之歌》让岳云鹏获得了许多网民的追捧,并给他取了个“五环教主”的外号,《今夜有戏》《郭的秀》等节目让更多的电视观众知道并喜欢上了他。他开始品尝到成名的滋味,上街有人认识了,会有人要求签名合影了。“成名的感觉很好,也很微妙”。关于成名的滋味,岳云鹏用这么一句话来总结。
和岳云鹏相处时你能感觉到在他身体里有另一个他,私下的岳云鹏与舞台上完全相反,他话很少,说话时没有太多表情,时不时会陷入沉思,皱紧眉头,然后长出一口气。1985年出生的他仿若一个老者,已经看淡了这世间的风雨。他能恬淡微笑着跟你讲述所有的委屈和苦难,也微笑着跟你说,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如果没有那些无助的岁月,他又从哪提炼出生活细微中的美好。也许你正如以前的他一样高速奔跑在糟糕的人生轨道上,看不见前方,望不见远方,但没关系,这是我们最值得回忆的人生,请一定记住那时的你脸上倔强的表情,请一定记住那时的你是如何的坚毅勇敢。
如今的岳云鹏已结婚,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我想,他还有很多故事没来得及和我们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