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就是让生活丰富起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于谦
我曾经远离相声十几年,我称它为寂寞期,以为就这样要结束了相声生涯,直到我遇见郭德纲,原来我还能说相声,原来我还爱说相声。——于谦
多年前有一部电影叫《天下第二》,没有一线明星,没有宏大场面,制作经费也不多,虽然算不上大片,票房也不是特别好,但它讲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说一个人聪明至极,天赋异禀,但他的父亲却从小教导他凡事不要争第一,第二就很好。虽然他不懂这样做意义何在,但始终谨记父亲的教诲,不争不抢,躲过了劫难,避过了风头,稳坐着天下第二的位置,最后终于顿悟大智若愚、中庸之道的大智慧。
成为第二,有时比成为第一更难,你除了要练就过人的本事外,还要学会克服欲望,平稳内心,不是只有爆发出来的才是力量,存留在心里的往往是比狂风暴雨更强大的力量。
于谦就是这么一个稳居“天下第二”的人,在如今中国相声界前两把交椅,郭德纲坐在左边,于谦坐在右边,当所有人都带着敬仰的目光看他时,他却笑得从容平静,他能坐在这张椅子上,也能笑着起身,在别人眼里的神台,对他而言,不过是把椅子,有了相声,他才有了这把椅子。
德云社很多相声演员都没练过“童子功”,他们中间有厨师、有服务生,说相声前的职业五花八门,和他们不同,于谦是正经的相声科班出身,他从最系统的相声专业开始学起,师从名家,是师父的家传徒弟,也是学校的招生学生,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于谦都应该成为一名专业的相声演员。
1982年,十三岁的于谦考入北京市戏曲学校相声班学艺。于谦的家在老北京的西城,家附近有个不大的花鸟鱼市,还是孩子的于谦十分迷恋市场里的小动物,小到蛐蛐、小鸟、大到猫狗,于谦把父母给的零用钱都攒起来,别的小孩买零食,他却从小就爱买小鸟小鱼。因为家庭条件一般,住的房子也比较小,于谦只能散养一些鸟,后来房子稍微宽敞了点,他又养起了小猫。
当时于谦的生活被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时间用来学相声,一部分时间献给了这个小鸟市。只是没想到儿时这两个爱好,竟都延续至今,成了他现在的生活和事业,所以于谦总说自己是幸运的,更是幸福的。
在戏曲学院,一开始,于谦的专业成绩很不好,在班上排倒数几位。老师觉得他面部表情死板,眼神也不够机灵,表演天赋太一般,根本不适合相声这个行当,教导多次发现于谦并没有多大改进,老师们决定放弃他,意味深长地说:还是让孩子另找一条路吧。
于谦有个很要好的同学,是他们班班长,班长得到消息后告诉于谦,一个星期后老师要和领导们来看他表演,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要是演得不好,就直接劝退走人了。
班长很着急,于谦也沮丧至极,他不想离开相声班,虽然也觉得自己学得不够好,但心底里还是非常爱相声的,可是光只有爱,表现不好也是不行的。
两个孩子商量半天也没商量出太好的办法,只能靠勤能补拙了,决定集训一个星期。于谦背台词,班长在旁监督,班长拿了一条练功的鞭子,于谦现在还记得班长当时那严肃的表情以及高高扬起的鞭子,只要于谦背错一句台词又或者一个表情不到位,班长就用鞭子抽,可不是装装样子,真抽,下手狠着,一点不手软。
两个小家伙就这样拼命练习了一礼拜,一点点琢磨表演的语气、表情。一周后班主任和领导坐在了他们教室的最后面,于谦上台表演,收放自如,包袱不断,班主任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敢相信台上站的真是于谦,甚至还问后面的领导,这孩子今天说得挺好的噢!领导们诧异,是啊,但不是你说他不行,叫我们来的吗?
就这样,于谦得以留了下来,继续在相声班学习。在校期间他跟随相声名家王世臣、罗荣寿、高凤山、赵世忠学习,每个名家都给了于谦不同的启迪。他擅长总结,把所学的东西筛选整理,汲取出适合自己的加以吸收,慢慢地于谦开始懂得表演不是一味地表现,无论逗捧都特别需要注意火候,过了少了都不成。
1985年,于谦正式拜师在著名相声艺术家石富宽门下,15岁的于谦已经成了一名专业的小相声演员,有了诸多表演经验,也确定了捧哏的表演方式。
那时很多演出都是在乡下,于谦几乎去遍了北京、河北的郊区,他说要不是那时候到处演出,他都不知道北京还有原始森林。一次演出,他被安排住在老乡家里,晚上和老乡们闲聊,老乡说他们村子的后山里有一只特别大的鹰,经常出来叼羊叼狗,很可怕。于谦年龄小,听着不觉得害怕,反而很感兴趣,拽着老乡讲深山里的奇闻趣事。第二天早起练功,刚摆好东西,就听见呼呼声响,一个巨大的东西腾空而起,大家才发现原来真有一只大鹰,张开翅膀后大概将近四米,飞过头顶时整个天都黑了。当时,于谦整个人都给吓傻了。
他们进山都进得很深,经常还能在演出的路上看到狼粪,还有一次,刚刚离开一个村子,转天就看到报道说那个村子发现了一只老虎,被当地农民打死,于谦说,出现老虎的地方,就是头天我们演出的村子。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那时真是豁着性命去说相声,不过当时并不觉得,这段演出经历让于谦很快乐,他就这样在各个山间树林的村庄间边说相声边度过了他的少年时代。
毕业后于谦加入了北京曲艺团,有正式编制,有组织有团队的他以为自己从此就要走上一条相声的康庄大道,成为一名优秀的相声演员。没想到事与愿违,憋着想闯出一番大事业的他,正好撞上了相声的衰落期。
20世纪90年代初,中国进入了改革开放后第一个高潮期,外来文化蜂拥而至,本土文化受到巨大冲击,商业电影、流行乐、迪斯科、魔术、杂技等等,大量且多样的娱乐休闲方式一齐进入了中国人的生活,人们被这些耳目一新的娱乐方式所吸引,相声的表演形式相对陈旧单调,春节联欢晚会又捧红了小品,小品的演绎方式新颖,既有相声的笑料效果,又有现场情景演绎,自然更受观众欢迎。小品的发展,进一步压缩了相声的生存空间,从而,相声进入四面受敌、四面楚歌的尴尬境地。
于谦亲身经历体味了这个时期相声的落败。
很多相声演员都坚持不下去,纷纷改行,有转做影视演员的,有做主持人的,有唱歌的,很多干脆就投奔了别的行业。于谦也没有出路,尽管他一百个不愿意离开相声,可先活下来才是正经事,饿着肚子说相声也不是个事,即使他愿意饿着肚子说,也没有几个人愿意听。没有人愿意听相声了,这是于谦当时最大的痛心。
为了能继续生存,于谦不得不改行,另谋他路。团里每个月有170元的工资,但每周必须去一次开会,一次不去扣一半,二次不去再扣掉剩下的一半,四次都不去还得倒给团里钱。于谦说自己离开相声团的十几年里,经常每月就给他发一块几毛钱,他也不计较。
于谦什么都做,照他的话说就是哪给钱去哪,你敢叫我我就敢去。拍电视、演电影、当编导、做主持……每天周旋在各个片场里,争取一些小角色赚钱养家。这种日子不好过,没有名气,也没有代表作品,靠赔着笑脸应酬拉好关系,希望多认识一些人,能有更多的机会。
好在于谦性格开朗、为人实在,很快在圈子里获得了好人缘,谁有戏上都愿意介绍他一起,他也能勉强靠演戏维持生计。这期间,于谦真是演遍了所有小人物,过起了名副其实的龙套生涯。
尽管都是些武警班长、后厨小工、小侍卫、小保安之类的角色,但每一个他都很认真对待,他坦言那个时候很想成为有名气的演员,没准哪次机缘巧合赶上一部好戏,还能成为明星。他说娱乐圈就是个名利场,你身处其中,就别想这清高了,也别怕丢面子,谁都想在这个名利场中获得更多的金钱和名气。但苦苦挣扎了数年,于谦并没有赶上好机会,明星的梦想也越来越远,他最尴尬的是自己的身份,当介绍起自己时,他不知道该说自己是相声演员,还是影视演员,又或者是主持人,虽然内心对相声念念不忘,但他只能压抑住这份情怀,很多时候他都强迫忘了相声这件事——有些爱,当你没有能力实现的时候,就干脆当它不存在。
1995年,为了更系统专业的学习表演知识,也为了更好开拓表演市场,于谦报考了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系统学习了关于影视专业的知识。
在此期间,于谦参演了《九九归一》《天下第一丑》《编辑部的故事》《小井胡同》《人虫》《新刀马旦》《李卫当官》《新京华烟云》《小龙人》《海马歌舞厅》等电视剧,慢慢地于谦的模样开始有人认识了,他的身份也越来越像一个影视演员了。
就这样,于谦一边拍戏一边主持,结婚成家,日子一过就是十来年。正当他对相声绝望,影视圈的发展逐渐顺风顺水起来时,团里却来通知,要求他下乡演出。
这件事情改变了于谦的命运。
曲艺团找于谦的原因是因为团里接了很多小演出,人手不够,希望他能回来帮忙。于谦一开始是拒绝的,他觉得自己现在发展得挺好,没有必要回来说相声,而且这么多年没说了,也担心自己已经失去了相声表演的感觉。团里领导给他做工作,说你这十几年了都没给团里工作过,说起来实在不合适,这次就给团里帮帮忙。于谦推托不过,只得答应。
这次返团的演出经历也是惨烈的。
在当时,观众追捧的焦点都是港台明星、流行音乐。演出的时候,报幕员一说谁谁谁演唱什么歌曲,台下就一片沸腾,连魔术和杂技也有市场,唯独是相声,到哪都被嘘,主持人还没报完幕,台下就嘘声一片。经常于谦上台半天了,观众还在嘘,他连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听不见,更别说表演了。
因此,于谦每天琢磨的不是怎么把自己那段相声给说好了,而是上台后怎么不被观众赶下来,他不停试验,这个方法不行就换一个,换一个还是不行就再换。每次上台内心都是纠结的——他害怕上台,害怕被观众嘘,顶着巨大的压力表演是件残忍的事。没几个人能做到台下嘘声一片,台上泰然自若。当台下的观众集体喊“下去吧”,台上的于谦还要笑着说,大家不想听相声吗?那我再说个好玩的。
一次,在一个几千人的体育场,于谦上台后观众照样嘘,高喊让他下去,他索性拿起话筒直接走到看台边,和喊声最高的观众聊起天来,他问这个观众为什么不想听相声,机智幽默地和观众对起话来,体育场几千观众的情绪就这样被他调动起来。他看观众兴趣起来了,赶紧把要表演的小段子抛出来,这次演出经历给于谦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演出完了后,他开始琢磨,观众,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这些辛酸的演出经历给于谦带来了收获,虽然过程极其痛苦,但事后他回想起来,这些对他的帮助特别大,他知道了如何留住观众,如何带给观众更好的情绪,如何在现场和观众打成一片,这些本事成就了于谦后来的演出风格——灵活自如,现场发挥游刃有余,什么包袱都接得住,和逗哏的搭配,和观众的互动,他往往几句话就能掀起一个大高潮。
于谦说,他感激那些被观众往台下哄的日子。
演出越来越多,演员越来越紧缺,团里领导开始从外面借调演员,姐夫就是这时候被借调到于谦所在的曲艺团的。
2000年,于谦第一次开始和姐夫合作,没有什么多余的寒暄,简单对词后,两个人就奔郊县去了。第一次演出的作品是《拴娃娃》,合作还算顺利,演出结束后就各自分开。
其实两人早在1997年就认识了,之后在不同的演出场所也曾多次碰过面,不过两人并没有什么深交,相互礼貌问好,台下也没有联系。缘分就是这么神奇的东西,你永远都不知道你遇见的哪个人会成为你今后的谁。此时的他们怎么可能想到,日后他们会成为金牌搭档、莫逆之交的兄弟。佛家说这一世所有与你擦肩而过的人都源于前世之缘,也许,他们两个人的缘分不仅仅来自前世,也许是好几辈子才修来的吧!
郊县的演出条件十分艰苦,一群人裹着军大衣、怀里揣着二锅头、坐着大卡车浩浩荡荡就进村了,基本都是露天演,下雨就搭个棚子,雨点砸在棚顶的声音比拿着话筒说话的声音都大;天气太冷,说相声得穿大褂,就把大褂套在军大衣外面,形象自然是顾不上了。尽管这样,在台上一站,还是冷得不得了,风吹得嘴皮都木了,还必须强打起精神“神采飞扬”地继续逗大家笑。
前几次和姐夫的合作挺不错,演出也比较受欢迎,团里决定让他俩临时搭档。当时姐夫刚创办北京相声大会,情况也不好,举步维艰,每日焦头烂额的。于谦同时也在外面拍着戏,还主持着节目,两个人心思都没太往演出上放,常常是赶紧演完赶紧走,应付一样,演完一场算一场。后来他们回想起这段日子,常常笑称自己是“郊县天王”,每次演出费也有零有整,70块8毛5,82块6毛4,有零头的原因是因为要交税,只不过两人到现在都没闹明白,几十块钱交的到底是什么税?
就是这种艰苦的条件,临时的搭档,赶场的演出,让于谦重拾对相声的热爱和信心,这个信心是姐夫带给他的。于谦清楚记得第一次和姐夫合作演出,姐夫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机智敏慧、功底扎实,传统段子里夹杂着现代元素,现场表演收放自如,风格犀利,特点十足——于谦在郭德纲身上看到了相声原本应有的模样。他从应付的心情逐渐转为期待,逐渐重拾当初上台表演的乐趣。
合作演出次数越多,于谦的感触就越大,越演出越欢喜,一年的合作让于谦和姐夫成了很要好的朋友,之后,即便团里不安排,两人也会邀约对方一起演出,他们开始了最初的“松散型合作”模式。
姐夫跟于谦说,“哥,我那有个小买卖,和朋友一起弄了个剧场说相声,但不赚钱,您有时间就来玩玩,等我好起来,我一定请您过来演出。”,于谦听了很开心,也往心里去了,挑了个时间他就去了姐夫的相声大会,第一次去就给于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于谦说,我终于又看到了什么是好相声!
于谦看了姐夫的剧场演出,十分激动,他坦言这才是相声原本的样子,让相声回归剧场,相声才能延续生命力,姐夫团队的后台也很有意思,尽管生计困难,但所有演员非常积极,没有埋怨,最让他感动的还是姐夫,这么多年来,他拼命维系住这方相声最后的土壤,四处赚钱贴补相声,于谦想起自己原本也是深爱相声的,为什么不坚持呢?
之后于谦就经常来这里,时常也上台帮帮忙、逗逗乐,他喜欢这个地方,更喜欢这群说相声的人。
2004年,姐夫正式邀请于谦,于谦开始了和德云社的不解情缘,也开始了和姐夫的患难与共。
2004年,德云社情况开始好转,基本每场能卖出去几十张票,好一点能卖出去差不多一百张,卖满场的情况也是有的。也正因为这样,姐夫才敢向于谦发出邀约——他不想拉着于谦一起受苦,再加上姐夫原来的搭档张文顺老先生年龄大了,应付不了频繁的演出,因此邀请于谦加盟德云社就非常必要了。姐夫向于谦发出邀请,于谦当即欣然答应,正式加盟了德云社,成为姐夫的搭档。
于谦总说自己没赶上德云社最难的时候,没在德云社最艰难的时候尽一份自己的力。这让他回想以往,觉得有些遗憾。
2005年年底,德云社彻底火了,媒体开始疯狂报道,热情的观众挤破了剧场玻璃,“郭德纲现象”让原本衰落的相声重新回归大众视线,听相声、听郭德纲(德云社)的相声成为老百姓时尚事儿,德云社一夜成名,姐夫和于谦也成了媒体的宠儿,天天上头条的风光日子正式开启,在百度上搜索“相声”两个子,出来最多的就是他们的名字。
直到现在,在很多人看来,他们是一夜成名,仿佛一夜之间,两个默默无闻的人忽然跻身公众视线,两匹黑马变身一线明星,打开电视、翻开报纸、点开网络,铺天盖地都是他们的新闻,被偷拍,被访问,被追捧,可又有几个人知道,这两匹黑马跑了多少年才终于跑到了领奖台,各自坚守十几年,从未放弃的辛酸又有谁了解?所以,成名对于谦和姐夫来说,挺好,但不是最重要的事,他们更开心的是:相声终于又回来了。
张爱玲说成名要趁早,否则就没有那么痛快了。于谦的成名稍微来得晚些,面对被更多人认识,逛街、吃饭被人认出,被人索要签名、合影,频繁出现在公众视野……于谦表现得很淡然,他知道这背后藏了太多寂寞,他说成名不过是种相对的状态,他更愿意说这所谓成名,痛快的点不在于鲜花和掌声,而是终于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这对一个爱好颇多的人来说,让生活丰富起来,是和工作同样重要的事情。
于谦和姐夫在台上默契十足,往往一个眼神就知晓对方的意思,但台下的生活两个人却截然不同。德云社的人提起姐夫,都有几分惧怕,虽然姐夫脾气很好,但他严肃的性格往往给徒弟和演员们带来威严感。可是于谦就不一样了,德云社的孩子们都亲切地称他于大爷。只要是有于大爷的地方,一定笑声不断,大家都爱和他聊天,去哪也愿意张罗着带上他,如果说姐夫是孩子们家长的话,于大爷就是孩子们的心灵辅导员。
德云社的演员有什么事姐夫也愿意先让于谦先去说几句,孩子们有点小问题,姐夫出面,孩子们可能压力太大,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是于谦出面,孩子们并不惧怕,反能更好地听进去意见。于谦说,我在德云社工作太忙,没时间手把手教孩子们,只能是阶段和毕业考核时给孩子们把个关,尽量在有大课的时候去给孩子们讲讲,有什么事了我出面张罗一下,其实郭老师脾气比我要好,但孩子们看见他害怕,只能我出面,大家都没压力。
不仅是德云社的徒弟、演员,连姐夫的儿子、于谦的徒弟郭麒麟都说,我在爸爸面前不太敢说什么,大部分时间都很紧张,和师父就不一样了,我有事愿意和他说,也愿意和他闹,没什么代沟。郭麒麟说这话时,于谦在旁边笑得开心,他说郭麒麟虽然是我的徒弟,但因为互相工作都很忙,不是每天都碰面,见着了爱都爱不过来,哪忍心再说他。
于谦坦言自己在和小孩沟通上没有太多耐心,也不太会什么方法,对儿子的教育一直很严厉,希望他能有好的发展,所以从很小就要求儿子学英语、学钢琴,孩子敢怒不敢言。倒是姐夫对孩子的教育方式引起了于谦的注意,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可能对儿子过于严厉了,儿子不过几岁,正是玩的时候,你剥夺了一个孩子正常童年的玩乐,非要让他像个大人一样明白自己在做什么、需要做什么,这对孩子是不公平的。所以这两年,于谦调整了自己对儿子的教育方式,开始尝试接触他的世界,了解他在想什么,他喜欢什么,专门抽出时间和儿子一起玩,也饶有兴致地陪他看喜羊羊灰太狼,陪他一起打植物大战僵尸。
他说教育没什么必须的规矩,给孩子一个好的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让孩子健康快乐地成长,这就是最好的教育。
其实很多时候,于谦自己还是个童心未泯的孩子。
熟悉于谦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吃喝玩乐的大家,只要是好玩的东西,就没有他不喜欢的。于谦的朋友遍布大江南北,各个阶层、各种职业的都有。拍戏时,稍微空下来一会儿,于谦也能和场工聊得热火朝天,在他看来,朋友不分什么职业年龄,每个人都有他有趣的一面,在一起都能学到东西。
除了姐夫经常挂在嘴边的于谦三大爱好——抽烟、喝酒、烫头外,于谦最大的爱好在小动物上,为了那些活蹦乱跳的小生命,于谦工作之余所有的精力全投了进去。
于谦打小就特别喜欢各种小动物,总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养一只小动物就好了,自己可以看着它,照顾它。由于各种原因,这个愿望一直没能实现。直到于谦结婚,有了自己的房子,他的梦想终于可以实现了。
第一次养的宠物是一条巴哥犬,选择养巴哥犬也是有原因的,为此,于谦与太太做了严格的功课。
首先,巴哥犬的活动范围不大,一般两居室就能满足,平时只需带它下楼遛下弯。其次,巴哥犬性情温顺,和人很亲。这条巴哥犬和他们相处得很好,但一次去野外郊游,小巴哥犬不幸被马踩死,这件事让于谦和太太难过了很久,再次选了一条一模一样的巴哥犬,可这次并不是一个快乐的过程。
于谦频繁接戏,经常不在家,太太的工作也很,逐渐松懈了对小巴哥犬的照顾,小狗长时间独自待在家里,很孤单,患上了抑郁症,症状就是疯狂破坏家里的东西用来报复和引起注意。一段时间后,小狗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于谦和太太实在不忍心,只好忍痛将小狗送给有时间照看的朋友,希望小狗能过上好日子。
从这以后,于谦对养小动物这件事情越发谨慎,觉得一定要善待它们,它们的感情一点儿都不比人类的简单,往往需要更多的爱和关怀。但养动物这件事,于谦依然从来都没放下过。
2006年,条件逐渐好起来的于谦在大兴租了两亩地,专门用来养动物,还盖了一排平房,用来和朋友周末聚会。起先就是些小猫、小狗、小鸟,都是于谦自己买的,品种比较多,还有许多蝈蝈、老北京的油葫芦,光是鸟的种类就几十样。后来朋友们知道他有这么个地方,纷纷买各种小动物送到他这来养,包括猕猴、白狐、名贵犬,甚至还有朋友一次就送过来三千条鱼。
这块小地方显然是搁不下了,于谦决定换个更大的场地,给这些小动物们创造更好的生活环境。彻底将这里变成一个动物园的契机来自于看见一个朋友养的小矮马。这是产自苏格兰设得兰群岛的小矮马,也叫迷你马,个头很小,模样特别可爱,专供小孩子玩乐。
于谦看了特别喜欢,一次就买了十七匹,空运回来后建了专门的马场,朋友们看了都很喜欢,但提出一个问题,既然叫迷你马,那怎么才能更好地突出它是迷你马呢?还是得有大马映衬啊。于谦觉得很有道理,于是翻阅资料,找专业人士咨询。养马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一匹好马的价格从几十万元到几千万元不等,仔细对比思考后,于谦决定去新疆伊犁买当地的混血马。
伊犁马非常适合耐力赛和休闲骑乘,长得很漂亮,性情也非常温和,价格也合理,是能接受的范围。于谦又购买了几十匹伊犁马回来,此时,真正的马场动物园才形成了。
马匹买回来后,于谦开始扩建马场、马舍,聘请专业饲养员,光有饲养员是不够的,种马买回来需要专业人员调教,否则它们不能适应,也不能近距离接触。于谦又多方打探,高薪聘请了专业教练,为了更好地“调”马,又买了两匹训练好的马。
一开始于谦并没想开放动物园和马场,就是想满足自己从小的梦想,建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动物园,也能满足自己和朋友聚会玩乐的需求。一个朋友的提问让他重视起了开放动物园和马场的问题。
朋友问他多长时间去一次马场或动物园,他说忙的时候两个月也去不了一趟,空闲的时候一个星期也就去两趟。朋友说你现在还能靠兴趣来做这件事,但实际上这件事并不简单,你维护这里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和金钱,而且租这样一块地方,还要费心打点周边的关系,官方的、非官方的,你都要小心处理,慢慢地这件事就不能再成为兴趣,而是件麻烦事了,本来挺好的兴趣和梦想,到头来再因为麻烦和费用办不下去了,那就太可惜了,还不如选择对外开放,有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来参与,大家共同努力,也让更多的朋友来这里和小动物们相处,和马儿做伴,何乐而不为?
于谦听了觉得很有道理,梦想来之不易,必须拿出更认真的态度对待难得的梦想。但开放也不是件容易事,一旦开放,这个梦想就变成了商业项目,如何定位,如何运作,这都需要详密的计划和部署。于谦开始大量查阅资料,希望能找到一条适合的路给马场走。
从网上得知,自己的马场是国内最大的小矮马养殖基地,于谦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可以抓住这个点好好运作。现在的马场都是对大人开放的,其实小孩子也可以享受骑马的乐趣,小矮马刚好能满足孩子对骑马的兴趣,既安全又充满趣味,马场里大马小马都有,一家三口的马场亲子游是个很好的点,而且孩子还能参观各种小动物,还有美味的农家菜品尝。
繁复的准备工作后,2012年的5月1日,于谦正式开放了在大兴礼贤镇柏树庄村占地六十亩的天菁地华宠乐园。
如今的宠物乐园里有十七匹单匹价值超过十万万元的迷你马、四十多匹伊犁混血马、四只松鼠猴、两只梅花鹿、三十多条狗、一百多只观赏鸽、一千多条锦鲤,还有绵羊、波尔多山羊、会说话的鹦鹉等等。
鸽子是从生育、孵化到喂养长成等流水线一样的专业饲养规模,从十元钱一只到上万元一只不等,于谦跑遍了北京所有卖鸽子的地方,这么多年不断的购买和挑选,这一百多只鸽子不论是品种还是品质,在鸽友圈里都是赫赫有名的。
宠物乐园还有一个老北京俗称的“奋房”,其实就是专门饲养蛐蛐的房间,老北京自古就有斗蛐蛐、玩油葫芦的风俗,在北京土生土长的于谦打小就喜欢这个,去花鸟虫鱼市场买喜欢的回家,现在有了宠物乐园,他自然不能舍弃这些小家伙,为了能创造更好的条件,也充分享受养虫的乐趣,于谦的蛐蛐、油葫芦都是自己养殖,从给虫儿配对,到产卵孵化幼虫,于谦全部亲力亲为。为了能找到一些优良的品种来繁殖,他没少下功夫,购置了几十个大缸专门养蛐蛐,为了让这成千上万只蛐蛐能平安过冬,他还专门高薪聘请了虫类专家解决难题。
狗的品种也很多,德国黑贝、藏獒、惠比特犬、爱迪熊,最让于谦引以为傲的是一条叫“雄风”的藏獒,据说朋友送来的这条藏獒是A级藏獒品种,俗称“铁包金”,就是四掌金黄、通体黑毛,市场价值在百万以上。最特别的一点,“雄风”极其温顺,一点脾气都没有,和人很亲近,任何人来了都能抱着它照相,还能和它一起玩会儿,所以很多朋友都慕名前来,为的就是抱着“雄风”照张相。
于谦还有一对“狼青”一只白狐,都是朋友送的,白狐通体雪白,眼神很妩媚,模样很精致,但私人喂养非常困难,它体味很大,习性也特别,于谦专门辟了地方饲养它。
如今,于谦每年给宠物乐园的投入超过一百万元,其中马匹的草是专门从内蒙古海拉尔空运过来,一年空运两次,造价极高。
2013年3月28日,于谦作为首届北京马术文化节“儿童马术推广大使”,活动当天他从自家马场牵了一匹刚出生15天的小矮马亮相,并呼吁更多生活在城市的家长和孩子,走出城市,接触自然,和小动物们在一起相处,学会如何爱动物、爱他人、爱自己。
每次说起自己的宠物乐园,于谦就兴奋得不能言表,一个人几十年坚持为一件事而努力,从无到有,再到一步步扩大和完善,这不仅需要毅力,更需要勇气。
为自己建造一个宠物乐园,在里面饲养马、鹿、羊、狗、鸟、猴、鱼,还有昆虫,为它们建造房子,提供可以奔跑跳跃的地方,让它们拥有自由快乐的人生,这份给予动物们的小爱,成就了于谦自己人生中的大快乐。
从一个人对待动物和对待孩子的态度中,能看到这个人内心,于谦的爱心得到回报,上天赐予了他梦想的实现——私人宠物乐园,德云社的相声。于谦还有一个梦想,想和搭档郭德纲一起变老,这恐怕是他能想到最浪漫的事了。
于谦说过一句话,郭德纲是我最好的伙伴。这句话让我想起了儿时一起玩耍、要好的朋友,那时的友情没有任何利益因素,纯洁得像一颗小水晶,能照出双方笑眼眯眯的样子,也因为如此,我们称那时的朋友为伙伴。
“伙”字有两解,同伙、搭伙,说的都是一起的意思,前者是做一样事情的人,后者是一起生活的人,伴有一解,就是陪伴。
在这个一回首就物是人非的年代,在这个充斥着利用、现实的娱乐名利场,交一个朋友都显得十分不易,寻找到一个伙伴更显得奢侈。1997年相识,2000年第一次合作,2004年正式搭档,如今,他们已经一起走过了十三个年头,即将迎来第二个七年之乐。2010年时,德云社举办了两人的十年专场演出,很多媒体用的字眼是“牵手”,这个词透着一股子幸福,伙伴的珍贵被这两个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们二人有着完全不一样的性格,姐夫在台上妙语连珠,台下却异常好静,不工作的时候不出席任何应酬,台上的于谦机智少话,台下的他却热闹非凡,和朋友吃饭聊天,四处旅游,去宠物乐园玩耍,逛街看电影。可这两个人却不矛盾,互补互敬,绝不强求对方做不喜欢的事。
于谦知道姐夫的性子静,不喜应酬,演出时经常会有主办方在演出完毕后邀请举行庆功宴,但姐夫不喜欢那种场合,所以一般都会在合约里明确约定,不举办此类宴会,平时吃饭的时候,但凡有一个外人,姐夫都不愿参加。于谦说:“既然他不愿意应酬,那我就多应酬些,保护他的情绪和习惯,我应该做的。”
这番话让人动容,这其中藏了多少疼惜和敬重!十三年来,他们几乎天天碰面,一左一右,是彼此世界里出现最多也是最亲密的人,他们太熟悉对方,以至于形成了独特的工作模式。于谦和姐夫从来不排练,说相声讲究个“博”,经常是到了后台,姐夫招呼于谦说咱今天来个新段子,然后掏出一张小纸片,上面列着提纲,跟他念一遍,两个人就上台表演了。
这么多年来,一直是这样,于谦说别人怎么做的他不知道,但他和姐夫已经习惯这个模式了,不排练、不对词,现场三分之一以上都是临场发挥,观察观众的现场反应,随时抛出包袱,只要是姐夫抛出来的,于谦就没有接不住的,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深厚的功底,配上了十足的感情和这么多年的默契,促成了我们今天看到中国最好的相声演员——郭德纲和于谦。
张文顺先生曾说自己是站在郭德纲身后的老头儿,那么于谦就是站在姐夫身旁的老哥,他愿意在一边笑盈盈看着郭德纲前行,他不争名利,谁才是中国最好的相声演员这件事在他看来一点儿都不重要,观众们爱听,每天都有演出,尽管永远有一张桌子挡在身前,但却挡不住于谦一颗悠然的心。
他说他盼望有一天自己和姐夫白发苍苍,互相搀扶着来给徒弟们捧场,坐在后台吃着花生、喝着小酒、训着徒弟,偶尔前场喊他们的名字,他们换上熟悉的大褂笑着继续给大家来一段。那时的他们,年华老去,但还像第一次在一起一样,不多话,还是一左一右。
舞台上永远有张桌子,一个高一点的话筒,一个矮一点的话筒,左边站着郭德纲,头上顶着白色桃形,右边站着于谦,头上顶着白色卷发,22次的返场不再有,两个老头依旧可爱,郭德纲还是那句开场白:今天人来得很多,我很欣慰,旁边这位大家很熟悉,“驴谦”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