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闲逛在网上,QQ便有头像跳动起来,哪知道会是谁呢,便点开来看。第一句便是:“你改悔罢!”
这是《新约》上的句子罢,但经托尔斯泰新近引用过的。其时正值日俄战争,托老先生便写了一封给俄国和日本的皇帝的信,开首便是这一句。
但这般的话,是诘责我么?
我便回了话去问,那边是友人,见我来了便前来问道,“先生可曾为家里的赖宝和皮宝写了一点什么没有?”我说“没有”。他就正告我,“先生还是写一点罢,它们还都是我们还有些喜爱的小犬呢。”
这是我知道的,凡养过犬类抑或有爱心的人都会不厌烦,大概是因为往往小些的犬类都会使人喜爱罢,周围那些多的养犬之人,养了又送,送了又养,我却不曾有过厌了养便送人的打算,许是不曾把犬当成宠物,而却觉得是生灵,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更会每每注视,猜疑它们多会思考些什么,友人提醒得极是,这虽然于友君毫不相干,但对我来说,却大抵只能如此而已。我正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倘使我能够知晓它们会去思考些问题,那自然可以随着便想得更多,那是我平素想的——但是,现在,却只能如此而已。
那便写写罢。
在我家的地板上,可以看见流窜着两只狗,一只是母狗,还有一只也是母狗。
时常便在屋子里找不到它们了,到处也没有。倘在白天,倒也可以找到的,但一到夜晚它们便安静许多,屋子里也找不到,相处很久了,习惯也颇为熟悉的了。
去阳台看看,又如何呢?
果然便在阳台了,都卧在地面,那般忧郁着,都不互相理睬的,却也不知道在思想些什么。这夜晚让它们卧在这里,并不相宜的,我便劝它们回到房间里去,许是天气闷热的原因罢,它们是极不情愿的,我是从不算严厉,便握了一根小小的钢管,把它们请进了屋子。
然而我却留在阳台,没有很快便回去。
倒是喜欢这夜空了,这上面的夜的天空,奇怪而高,我生平没有见过这样的奇怪而高的天空,他仿佛要离开人间而去,使人们仰面不再看见。然而现在却非常之蓝,闪闪地夹着几十个星星的眼,冷眼。它的口角上现出微笑,似乎自以为大有深意,而将繁霜洒在我的阳台上的几堆狗屎上。
我打一个呵欠,点起一支纸烟,喷出烟来,对着夜的天空默默去思想远方的人。
许是想的不多,却大抵没有办法想得更全面了罢,世事是这样的,也总是这样的罢。
回了屋子,两只犬便围绕过来,那只叫皮宝的小犬来到我家没有几日,是莫名跟回来的,倘若这不是缘分,我便不知道如何作解了。刚来那时,家里来收费的它便都躲起,见人很怕羞,只是不怕我,没有旁人的时候,便和我玩闹,于是不到半日,我们便熟识了。
皮宝和赖宝相熟也没有废什么力气,许是它尚年幼,把赖宝当成阿姨或母亲了罢,总是在一起玩闹,赖宝是从小孤独着的,从不与别的犬有什么相交,开始便不习惯,时日久了也放得开些,于是它们经常在屋子里追逐打闹,却不曾真的翻脸过,就连睡觉,也都是拥在一起的。
赖宝一直孤独长大,我便是它的玩伴,而我多是少于理会的,它便有些忧郁,时常对着窗外呆滞,眼神也多是伤感的,我曾去猜测它在想哪些,或许它还会记得自己的生母么?那般小的时候就来了我家,幼儿时的事又能记得多少呢?
这段时日,皮宝仿佛也被赖宝所感染的模样,也时长趴在窗边发呆,但它呆起来却好生笑人,呆不了多久便睡了,睡得仰面朝天,就如一块被丢弃的绒毛垫子一般,怕是真的没有可忧郁的事了罢。
小犬,多还是要犯错误的,常在地板上小解,教训了也不知错;被它咬坏的物什倒是太多了,烟盒、电线、拖鞋、卷筒纸、毛巾、袜子、笔、信用卡、还有些硬币的钱。但凡能塞得进它小嘴里的,大都逃不脱罢。
犯了错误便是要教训的,每每训过,皮宝总是找赖宝发泄,对着赖宝狂吠着抓咬一番,赖宝也不恼火,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躲脱开,久而久之,倒也成了我挑拨它们打架的一个方法了。
时日多起来的时候,它们关系日渐亲密,倒是把我隔在一旁的时候多了些。偶尔皮宝犯错要被教训时,赖宝在一旁很是急躁的模样,更有时候会真的冲来挡在我和皮宝中间阻隔,我便为它的勇气和仁义所感动,转而开始打它。
时常去想,犬的寿命与人相比较太过短暂,更不知还会在一起相伴多久,只觉得像子女,更像伙伴那样,总有莫名的诸多感怀。但这种情愫,也怕终于像人间那样,不能十分长久的罢。
我作这一篇文的本意,其实是想感谢这两只小犬,工作大多枯燥且劳累,它们总在周围,平添了许多乐趣,看它们的可爱,我欢喜时,便多少会减些疲惫,而且增加勇气了,于是点上一支烟,再继续写些为“正人君子”之流所深恶痛疾的文字。
但大多时候,和它们只能做眼神的交流罢,我便时常地想,倘若它们会说人言,可以与我盘坐一起聊聊股市,聊聊奥运,聊聊那些骗了我血汗钱的猪生驴养的东西,那便又会是怎样的乐趣呢?
其实我作很多篇文,凡是所说所写,只是就平日见闻的事理里面,取一些心以为然的道理,至于终极究竟的事,却不能知。这般一想,我便说不出话来,只能还是继续拿起鲁迅先生的杂文集拜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