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不是泰迪熊 成为神话

真没想到,海伦·米伦主演的《女王》,是一出可以为《乌合之众》、《狂热分子》、《群氓之族》做注脚的电影。

电影里伊丽莎白女王,生性低调矜持,不幸的是,她的儿媳是戴安娜,被群众和媒体塑造成神话人物的戴安娜。戴安娜死于车祸之后,伊丽莎白并不打算出席葬礼,也不打算有别的表示。她认为,这是她的家事,她有权按照自己的方式、遵从自己的感情来低调处理。何况,戴安娜已经不是王室成员了,尽管她也知道,现在的人们,更喜欢看到那些“在电视上发表激情四射演讲”的人。结果,她遇到的是报纸连篇累牍的声讨以及支持率的下降,甚至有四分之一的群众意欲罢黜她。于是,伊丽莎白女王不得不出现在戴安娜的葬礼上,并且在电视上发表了讲话。

《女王》中的布莱尔首相,理解伊丽莎白女王的处境,他说:“他们以为,群众会看到他们所看到的。”但群众更需要传奇,需要神话,需求量大得惊人,大到连他们自己也不相信。在这种需求的驱使下,他们只看到他们愿意看到的。他们只愿意供奉一则神话,谁也别想破坏,或者夺去。

神话就是这么造成的:时间,距离以及对神话的渴求。而渴求,是造就神话必不可缺的要素。

那些历史上的名人轶事,就是在这些要素的联合作用下,成为一则则神话的吧。那些如我们一般欲海沉浮的男女,大概也是这样被时间过滤和塑造成姑射山上的仙子的吧。他们只不过在侥幸留下的片言只语里,看到一些端倪,显出一点真身,例如周氏兄弟的纠葛,冰心和林徽因的口水战,徐志摩和陆小曼,徐悲鸿和蒋碧薇等。他们的故事,如果发生在我们周围,恐怕也就是办公室女同事之间的嫉妒与争斗,或者报纸上的“小裁缝偷情酿就血案”的花边新闻。我们甚至胆大包天,由他们映射开来,对别的神话有了怀疑,就好像有人猜疑,当初平先生不肯对琼瑶放手,大约也只因为她的书救活了他的出版社。

但不幸的是,艺术家的作品,就是艺术品,名人的轶事,多半都是神话。不是也是。我们需要神话。不是也是。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距离以及足够的渴求,什么人、什么事都会被过滤和沉淀成为神话。

再前一点的那些神话,恐怕也是如此。清宫里的珍妃井,秦淮河上的桃花扇,长安城里的李太白,竹林里的七隐士,一举一动都是神话。尽管有人告诉我们,他们那些个时代,都没有手纸与洗发水,卫生状况十分可怕。但神话如同彪悍的人生,是不需要解释的。

而我们不幸生活在几千年的神话累积出来的世界里,神话如同尘土,厚厚地落在我们周围,使我们艰于呼吸。我们的爱情观,我们的人生观,我们的世界观,都在有意无意间,参考着这些可疑的神话,全然不顾。同样的事情由我们做来,不过是本埠新闻里,最令人哑然失笑的那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