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电影中用爱或感动,作为一件事的解决办法的时候,说明它在现实中的真身已经难获解决之道了。
电影《电子情书》就是用爱来解决矛盾的。电影中的女主人公凯瑟琳,守着一间母亲留下的、已有四十年历史的“转角”书店,与几个伙计平静度日,但糟糕的是,大型连锁书店却把魔爪伸到了这条街上,并在“转角”附近开了一家庞大的店,低折扣及店堂里舒适的沙发和饮品蛋糕,将“转角”逼上末路,使凯瑟琳最终在店门上挂上了告别的牌子。所幸的是,凯瑟琳与大书店的老板乔,于互不知对方身份的情况下,在网络上结识,并且每日互诉衷肠,最后,对手成了情人,在紫罗兰花盛开的公园里见面及拥吻,乔的那条大狗,在一旁嫉妒地扯着主人的衣襟。
《电子情书》屡屡被提起,是因为几个著名的小书店的关张,2008年现,而在此之前,青文书屋已经结业,书籍都被搬到货仓,出事地点,就是那间货仓。随后,是上海的犀牛书店,2007年10月1日开业,2008年9月可惜《电子情书》是十三年前的电影,十三年后的情况又有变化,书业面临的问题,不是大的连锁书店对小书店的压制,而是网络书店对所有传统书店的冲击,以及纸质书的日渐消亡,更大的背景,还有全球经济的衰退。《电子情书》如果在今天拍摄,即便它还有一个梅格·瑞恩那样明丽的女主人公,又能嫁给谁呢?又能以什么方式实现她对书店老板娘(电影中凯瑟琳的网名叫“老板娘”)这一身份的热爱呢?
但我们的面对现实的态度却并没有变化。《电子情书》中,让小书店生存下去的方式,是抗议、上电视、发动舆论攻势,而十年后,小书店的求生之道依然是,上报纸,上电视,反复强调书店作为文化地标的存在意义。其实,自从小书店出现在电影里,并且要把老板娘嫁给大书店的老板的那天起,就已经走上了死亡之路。自从我们要以爱和感动来解决书业的问题的时候,也已经宣判了它在现实中的死亡。
上世纪七十年代的言情电影,在男女身份差异过大的时候,通常安排主人公在紧要关头慷慨陈词,打动所有的反对派,促成他们的姻缘;好莱坞的法庭电影,在无辜者成为被告,并且证据确凿的时候,也让律师打出最后一张牌,用大段煽情的台词感动陪审团,促使他们作出完全不合常理的判决;以明清为背景的电影,在主人公的冤屈已经无法辩白的时候,通常安排一个钦差大臣;《知音》杂志上,歹徒举起屠刀的时候,通常安排一个机智的女大学生。爱或感动或奇迹成为解决之道的时候,说明它们完全没有解决的可能,也没有解决的传统,更没有解决的制度。
在那些关于爱和感动的消息里,有我们世界的真实进展。那些关于白血病儿获得爱心捐款的新闻要告诉我们的其实是:医疗保障制度的完善还十分缓慢。爱被当做了解决的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