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电影《生人勿进》2008年露面后,获奖累累,比如翠贝卡电影节(旨在肯定与表彰有优秀表现的新锐电影人的电影奖)最佳剧情片和瑞典电影学院奖五项提名。《科洛弗档案》的导演马特·里弗斯也已着手翻拍本片。
瑞典电影是北欧电影领头羊,作为北欧最早拍摄电影的国家,瑞典在曼、葛丽泰·嘉宝则不断为瑞典电影增添分量。不过,我更愿意把北欧电影当做一个整体看待,北欧电影,似乎总在为丹纳的《艺术哲学》中的观点做笺注,即,艺术家的艺术品,总要反映培育出他们的地方的地理气质和民族性格。北欧电影就有种再也不会让人认错的气质,创作者总乐于把镜头对准雪地、暗夜,也最善以极为锐利的笔触表现孤独、痛苦,整体气质呈现为冷感、克制、隐忍,而且,大概因为冷,所以对那些庇护和温暖人们的事物,有种微妙的感情,房屋、门、灯光、火炉、玻璃窗、棉衣、水,在北欧电影里,总给人异样的暖意。
《生人勿进》呈现了这种北欧电影气质。影片改编自瑞典小说家约翰·林德科维斯特(他也参与了电影剧本创作)2004年的同名畅销书。一对十二岁少年的友情,一个是男孩奥斯卡,老在学校里受人欺侮,只能以假想的形式发泄自己的恨意,另一个是住在他隔壁的小孩艾里(性别模糊),与一个来历不明的老男人生活在一起,艾里不断鼓励奥斯卡要勇敢起来,并在最关键的时刻救了他。这个故事最令人惊骇之处在于,艾里是个生存了三百年的吸血鬼,“我已经十二岁很久了”,艾里这样解释自己的来历。
《生人勿进》故事清简,风格却杂糅,貌似吸血鬼故事,却属写实主义风格,完全颠覆以往吸血鬼影片的约定俗成。吸血鬼小说及电影,一向以华丽、妖淫、奢靡为主要特征,风格要哥特,气息要camp,安妮·赖斯的吸血鬼系列(《夜访吸血鬼》等)更是集大成者,而《生人勿进》却呈现了一个“贫穷的吸血鬼”(网友戏谑的说法),住在简陋的、没有家具的房子里,时时陷入孤独和无助。所以,《生人勿进》只是借助吸血鬼故事类型,反映人生那些无法回避的问题,而“吸血”完全可以替换为某种不可治愈的疾病,或人生无法剔除的情意结,以及某种紧跟不去的命运悲歌。它和2008年的《玛丽亚·拉斯森的永恒瞬间》(瑞典)、《火焰和雪铁龙》(丹麦)、《安息吧!贾米尔》(丹麦)、《爱英格的男人》(挪威)、《黑蝴蝶之家》(芬兰)等等,构成了北欧电影的新图景,当然,这张图,照例是又冷,又暖,又洁净(“干净”都不足以说明它们内在的晶莹剔透)。
但我最爱的,依旧是《生人勿进》,影片里数次出现孩子在冬夜的玻璃窗上按下手印的情景,他们睡在床上的时候,我还听到了窗外呼呼的风声,这一切,让我想起曾获诺贝尔文学奖的瑞典诗人帕尔·费比安·拉格奎斯特的那首《谁在我童年时代从窗户旁经过》:“谁在我童年时代从窗户旁经过/往玻璃窗上呵着气/在我的童年,在那深深的/没有星光的夜晚,是谁走过。/他用手指在窗户上作了一个记号,/在湿淋的玻璃上,/用他柔嫩的手指,/……/是谁走过了,/经过我童年深深的夜晚,/留下我单独一个人,/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