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正在大学读书的侄子小强来看望吴先生,一番谈话之后,他才知道当今中国高校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些年来,由北京大学引发的高校人事制度改革闹得舆论圈风生云起,如何给教授们一个合情又合理的考评制度已经成了一项十分头疼的课题。,在上海、深圳和杭州,就有一些大学在试行学生给老师打分的制度,而这种尝试,终于让“教授”成了全中国最让人同情的职业。
吴先生的这位侄子恰巧是一所大学的学生会主席,他绘声绘色地向吴先生描述了前两天的打分情形。
在一间大阶梯教室里,有三位面色严肃的学生在研究一份文件,门外有轻微的敲门声。“进来。”我那位当主席的小强世侄大声说。
进来的是中文系的张小明副教授,他略有紧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三位学生盯着他看了三分钟,然后主席说,“张副教授,今天教室不禁烟,你可以请便。关于你本学期的考评报告不是很理想,同学们说你的义乌口音太重,还有很讨厌的清嗓子的坏习惯。”
“这些我都会改过来,我请求再给我一次机会。”副教授求情说。
旁边一位同学说话了,“张老师,我要提醒你,你的爸爸妈妈千辛万苦把你培养成一位副教授他们容易嘛,你就这样报答他们?”
“我很抱歉,同学们。因为我正在写一本魏晋哲学与印度佛教的专著,可能在备课上的确少化了精力。”
“又是这一套。”小强主席显然对这样的陈词滥调听得实在太多了, “同学们还说,你考试的次数太多,给同学指定的课外读物也太多,对这些你怎样解释?”
“我不打算解释,现在的大学生实在太难伺候了,我怎么做都不对。”
“张老师,你每天晚上泡几个小时的网?”
“两到两个半小时。”
“你为什么不少上一些网,挤出一点时间多跟同学们接触接触?高尔基说过的,时间就象海绵里的水,挤呀挤呀就挤出来了。”
“同学,你的道理说的很对,可这是鲁迅说的。”
主席不耐烦地敲起了铅笔。“张副教授,我们还是言归正传。这里还有一个问题,报告里说,你上课的时候,常常只向第一排的女同学提问,对这件事你有什么解释?”
“这完全是胡说。”
“那你有没有在期末考试前专门给两位女同学开小灶补课?”
“这个嘛……”
“我们该怎么给你打分呢?张小明副教授,你自己说说看,我们这个分到底该怎么打?”
“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就对我来一次能力测试,或者,我把今年写的论文给你们复印一份,你们很容易就判断出我的学术水平。”张小明把自己想了一个晚上的点子给端出来了。
“如果凭能力测试和论文就能解决教授的考评难题,那还要我们坐在这里干什么?张小明副教授,你应该知道这次评分的重要性,如果两年都评分不高,你就可能离开这个学校。”
张副教授舔了舔有点干燥的嘴唇。“我试试看,恐怕不容易,现在对教授的压力太大了,我好象连工作的目标都看不清了。”
“其实这也不难。暑假期间,不要陪儿子去看‘骇客帝国2’,不要老是想着中远或申花,也不会一天到晚在网上玩《传奇》。我们会派一位同学跟你一起会诊,让你更快地发现自己的不足。到下个学期开学的时候,我们会对你再做一次评价,如果那次还是通不过的话,大家就很难看了。”
“谢谢各位同学,我会好好利用暑假时间,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其实我们还是很喜欢你的,另外,我们也知道当教授实在不易,祝你好运。”
张小明副教授步履沉重地离开了阶梯教室。我那位当主席的小强世侄又拿了一份文件,“下一位是谁?哇塞,不会吧,是理工学院新来的副院长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