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柠和橘又惊心头都是一紧。
猫猫的手术可大可小，但布偶猫这个情况，怎么也不像是开完刀就能活蹦乱跳的轻松小手术。
桑枝解释：“她的子宫蓄脓非常严重，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开放式的。”
花柠和橘又惊异口同声：“怎么引起的？”
“她有明显的生育痕迹，所以我猜，”桑枝眉头紧蹙，“她应该是被人带回去频繁配种，再加上不专业的繁育环境，导致严重感染。”
桑枝用剃毛器推掉布偶背上一部分毛发，肮脏的猫毛下露出粉嫩的皮肤，却有触目惊心的伤痕。有些是烫伤，有些是鞭痕。即便是看过许多受伤动物的兽医，也忍不住揪心。
桑枝没有再多言，带着布偶进了手术室。
花柠和橘又惊对视一眼。
然后默契十足地点了点头。
橘又惊打开顾客群，开始激情扣字：
【橘又惊：乐苑4栋1单元的杨硕！他虐待布偶妹妹！喵的气死本座了！】
【黑猫警长：杀杀杀！虐猫的不是人！】
【宝妈小鱼：我知道他！我还是小鱼苗的时候被他捞走过，他屋里一股恶臭，我感觉都是动物尸体！】
【你若安好便是喜鹊：？？？真的吗？？？我能飞，我去前面探探路！】
花柠窥屏了一整天，犹豫片刻，终于敲出了第一行字：
【花柠：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拜托大家拦住他，千万别放跑他。】
作为商家，花柠的昵称是十分显眼的红色。一片黑色昵称的顾客群里突然冒出了唯一的商家，瞬间刷起了屏。
【看了一眼商家介绍，是个人类？！】
【她怎么混进我们APP的，人类滚出去啊！！！】
【啊~我有很严重的恐人症，我晕过去了……】
【橘又惊：大家！请听我说！花老板虽然是人类，但她真的很好，救了我还救了布偶妹妹！请相信她一次！】
此话一出，群里极端的声音渐渐减小。看得出来，橘又惊在玳瑁街是有一定地位的。
【既然橘座这么说了……那鼠鼠我去拦住他吧。】
【我是壁虎，可以爬进他家，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取证的吗？】
【花老板你最好是记住自己说的话，要是骗了我们，整个玳瑁街都不会放过你。】
花柠叹气。
玳瑁街这群动物，一定是受到过很不好的对待，才会这么抗拒。
【花柠：我保证。】
顾客群里的动作极快，不过几分钟就都聚集在了杨硕的家门口。与此同时，花柠叫来的警察也到了楼下。
警官问：“是你报的警吗？”
“是的警察叔叔，”花柠轻轻哆嗦着，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我是附近喵喵杂货铺的，今天到这里送外卖，闻到有一户冒出很浓重的尸臭味，还有惨叫……我实在是害怕。”
警官就近问了几个住户，得到了和花柠一致的回答，全副武装敲响了杨硕的房门。
“我不是说了外卖放门口……”杨硕满不耐烦，刚打开一个门缝就被控制住，“操！”
杨硕的屋里肯定是搜不出人的尸体的，但却翻出了堆成小山的动物尸体。猫、狗、鸡、鸭、乌龟……最底下的甚至已经分辨不出来了，住户还发现其中有自己走丢的宠物。
花柠忍着心头的痛苦，录下了杨硕屋里惨无人道的画面，再次发到了科大群和论坛里。
今天是科大热闹的毕业典礼，花柠是四年国奖拥有者，成绩好性格好又多才多艺，也算是科大赫赫有名的人物。杨硕这个行为本来就令人发指，再加上花柠的知名度，瞬间在科大炸开了锅。
“我靠！这种人渣都能当老师？！已经投稿给大学生bot了，不会有哪个学校敢要他了！”
“我是百万up，已经做好视频发出去了，有同样做自媒体的同学可以找我要视频或者转载！”
“呼吁大家拨打相关部门电话反映！抵制虐杀行为！”
“校园救助站负责人表示气得发抖……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是真的……”
最近几个月，虐待动物本就是社会热点，杨硕被警官带走调查，说不定可以顺藤摸瓜牵出背后更大的团体。
花柠在顾客群里发的第一句话，其实原本是让杨硕“付出应有的代价”。可是她知道，那么多条小生命，杨硕赔不起，她目前的能力也办不到，只能默默删去那三个字。
杨硕失去了社会地位和声望，将来的生活也不会好过，目前还没有法律可以制裁他，这是花柠能走到的最远的地方了。
屋里取证完毕后，警官退出屋子。
厚重铁门关闭那一瞬，花柠最后望了一眼被白布遮盖的小山丘。
对不起。
如果还有机会，她一定要拯救那些小动物。
她保证。
再次回到宠爱医院，前台看见她大汗淋漓的模样都笑了：“花妹妹，人家是三顾茅庐而不入，你是三顾医院忙活路。”
几个小时过去了，布偶猫的子宫摘除手术早就结束了。
桑枝朝她打了个招呼，把摘除的子宫照片递给她，叹息道：“这么瘦弱一只小猫，子宫蓄脓却有1.5kg，还有严重的腹水。”
布偶妹妹就只有八九斤，这些该死的异物就占了她身体的一半，之前一定是承受了莫大的痛苦，才会在初次见面时那么狰狞。
桑枝见她面色难看，拍拍肩安抚道：“你放心，手术很成功，炎症也会很快控制住。”
花柠问：“她是不是需要住院？我在你们医院办张卡吧，费用直接从里面扣。”
“关于这件事，我正想跟你商量。”桑枝一身白色工作服，双手插兜，“我知道你是刚毕业的学生，还在送外卖，可能经济不太宽裕。”
花柠：……
你要这么理解，倒也没什么问题啦。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领养橘又惊和布偶。她们的治疗费用由我负责，你想来看望随时欢迎。”
花柠连连摆手：“这怎么好意思，明明是我多管闲事带过来的猫。”
“我一直有个原则，那就是保护动物尊重生命的人都是我的朋友，”桑枝浅浅微笑，“朋友之间，这点事没什么。”
朋友。
实不相瞒，花柠没有朋友。
对她而言，每一世都只是历劫，是走马观花是浮光掠影是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这一世，她光是琢磨如何生存下来如何渡过劫难已经绞尽了脑汁，没有心思也没有必要去维护感情。她没有父母，也没有手足，大学里每天忙着学习也从不跟室友唱歌吃火锅。
可她竟然在今天，拥有了一个朋友。
花柠原本还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这样接受来自“朋友”的好意。
下一秒，桑枝笑了笑：“以后你救助的动物都可以带来我这里，我给你免单。”
花柠：“好的桑桑！谢谢桑桑！”
身后的观察室传来几声猫叫，估摸着是布偶猫从麻醉中苏醒了过来。花柠推开观察室的门，一眼就看见了虚弱的布偶猫和满地乱窜的橘又惊。
看见橘又惊，桑枝也是一脸无奈：“你走后，橘又惊就一直围着我转。可是给他冻干也不吃，小老鼠玩具也不玩。”
花柠蹲下身，撸着猫头问：“橘座大人又有什么吩咐？”
万万没想到，橘又惊趴到布偶猫的高压氧舱上，眼含热泪：“花老板，你帮我跟桑院长说一声，我想噶蛋！”
花柠：？
这一切发生得好突然啊？！
怎么会有小男猫主动愿意噶蛋的？
你口口声声说的男猫的尊严呢？
橘又惊低头，望向他那两颗罪恶巨蛋，十分沮丧：“看布偶妹妹这个样子，本座真的好痛心……作为猫，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一听到方圆百米有小女猫发情，我就像被野兽附身了一样。人类就是利用了我们的本能，才让布偶妹妹变成这样……”
橘又惊突然发表了一番入木三分的言论，听得花柠有些震撼。
“花老板，你说得对，”此时此刻的橘又惊脸上有三分深沉三分忧郁四分坚毅，“不绝育的流浪猫就是祸害！”
……不知为何。
虽然橘又惊的态度很正义，但花柠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哆哆嗦嗦掏出手机，打开喵喵外卖APP。
【橘又惊：我承诺！不作懦弱的退缩，不作无用的彷徨！我发誓！不负父母的期盼，不负花柠的厚望！我将带着从容的微笑，去宠爱医院做绝育手术！宣誓猫：橘又惊！】
【提示：橘又惊已开启群接龙】
【1.橘又惊 男 4岁】
【2.黑猫警长男 1岁】
【3.八嘎男 8月】
【4.左眼翡翠右眼深海女 6月】
【5.……】
花柠：“。”
她算了算猫头数，又查了查剩余的小金库，抬起头望向桑枝，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谄笑：“桑桑……你刚才说的费用全免，还算数吗？”
“又有一只流浪猫吗？”
“不是一只。”
花柠义正辞严：“是四十一只。”
桑枝：“……”
天色已晚，夜幕降临。
不知不觉，花柠这一天做了好多事。
安顿好两只病弱大猫，花柠走出宠爱医院。
夏夜总算送来了一丝凉风，花柠狂奔回杂货铺，开了一顿简简单单的速食大餐，准备早早歇息睡大觉。
正在快快乐乐嗦超辣火鸡面的时候，店里响起熟悉的声音——“叮！您有新的外卖订单啦！”
花柠：……
能不能让辛勤的杂货铺老板兼外卖骑手兼玳瑁街热心市民小花休息一下吃顿饱饭啊！！！
花柠两腮咀嚼着午餐肉，气冲冲撕下小票。她倒要看看是哪只不长眼的动物这么晚了耽误她休息，然后高傲地回一条消息，明天睡个大懒觉醒来再送！
商品：菜刀x1
地址：湖心岛别墅区11号（从后门狗洞送进来）
备注：敢说出去你就死定了。
花柠：……
对不起，她立马送。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动保法反虐待动物法早日立法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