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爸爸书架上一本本的厚砖头,看呀看呀,遇到不认识的词儿,就翻字典或者问爸妈。8岁的时候,这就是我人生中除了跟小伙伴玩耍之外,最快乐的娱乐。这种囫囵吞枣似的阅读大大增加了我的词汇量,让我说起话来满口溜小词儿。我赞扬爸爸做的蛋炒饭是“美味佳肴”,跟舅舅说他的女友“亭亭玉立”,嘲笑小气的同学“斤斤计较”,形容门口卖染色棒子面儿的小摊主“明目张胆地欺骗大家”……
班里来了一个因为心脏病从四年级“蹲”下来的新同学,长得文静秀气,听说还会弹钢琴,我喜欢她,围着她转来转去,夸她“阳春白雪,秀外慧中”,她不一定明白我的意思,但依然很高兴。我也很高兴,虽然我也不特别明白“阳春白雪”的意思。
给眉眉姐姐讲我新买的小兔子:“灰灰脸蛋儿特别俊秀,深蓝色的眼睛圆溜溜亮晶晶的。”逗得初中生眉眉连喊:“叔叔!姑姑!你们听萌萌说话,太好玩儿了!”爸爸很淡定,“嗯,萌萌爱看书,她作文写得可好呢。”妈妈笑得两眼弯弯,“她啊,就是词儿多点儿。”
爸爸妈妈很为我这点儿小能耐感到骄傲,尤其是爸爸。“萌萌的书都是我给买的!”每次我受到亲友邻居的夸奖,一向不喜欢邀功的爸爸,都要扬扬得意地在旁边加一句。那两年我就在他们的鼓励和赞许中,沾沾自喜地持续着我的书面语式口语,从没意识到这样有多憨傻。
前几年妈妈还提过这事,“你小时候一说话就带书面语,一开始还挺可爱的,过了一阵我就担心你老这样,再大了会显得蠢,但你爸从来不许我说你,他说咱闺女就爱看书,爱模仿书里的词句,千万别打击她,咱得夸。结果还真让你爸说对了,你后来写东西不费劲,长大后说话也变得挺正常。”
“闺女在成长嘛,成长的轨迹最重要的是一直保持往上的趋势,而不是有多直。就像你当初非得把萌萌的腿绑起来,结果闺女小时候腿挺直的,但动作笨笨的,是不是跟婴儿时期腿蹬得少有关系?呵呵。”爸爸戴着老花镜,手持报纸幽幽地说,一脸风轻云淡的小坏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