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庭真可爱,美丽清洁又安详。
姐妹兄弟都和气,父亲母亲都健康。
虽然没有好花园,月季凤仙常飘香。
虽然没有大厅堂,冬天温暖夏天凉。
这首恋家的歌,从爸爸小时候一直唱到我长大,依然是那么亲切。那熟悉的旋律,依然能轻易勾起我对儿时的回忆。
小时候我的家和“美丽”可能有点儿差距,但它温暖、亲切、舒适。
我们和伯伯一家人同住在一套两居室里,一直住到我3岁。爸爸妈妈带着我住其中一间房。我们的房间有12平方米,被双人床、写字台、椅子、衣柜、带玻璃门的橱柜和两个憨头憨脑的大沙发挤得满满当当的。每当我像一粒胖胖的花生米,快乐地滚倒在巨大的双人床上,巡视着我的领地时,那些紧紧拥在四周的老家具,都让我非常有安全感。
爸爸妈妈的床虽然巨大无比,但如果他俩和我一起睡,就不够地儿了。所以如果我们三人都在家,那我和妈妈就睡在床上,爸爸会神奇地变出一张矮矮的行军床来。行军床的一头塞进写字台下面,另一头刚好和家里的空地儿一样大,正合适。爸爸说窗底下的写字台正好能挡风,睡在写字台下面的行军床上,可以少盖被子,一举两得。
每到晚上,我在大床上,腻在妈妈被窝里,俯视着爸爸变戏法:先是窄窄、秃秃的行军床出现了,然后床上从头到脚铺了一层褥子,又铺了一层被子,再加上大枕头……硬邦邦的行军床立刻变得软乎乎的,还打着褶,真好玩哟!我可高兴啦,总要念着别人不懂的歌谣逗爸爸:“爸爸,起嗒嗒,起嗒嗒……”然后抬起小短腿噌噌地往床边跑,惊得爸爸赶紧放下书,冲到近处,张开手臂准备接我。但我每次到床边快掉下去的时候,就会滴溜溜地退回来,然后对着爸爸嘻嘻地乐,逗得爸爸和我身后的妈妈也哈哈大笑。每天都这样玩上一阵子,然后爸爸就会把我抱过去说“快睡了,明天玩儿”。
早上,爸爸把赖床的我抱下来,抱到离床有10厘米远的椅子上,然后故作神秘地喊着:“早饭来啦,好吃的来啦,看这是什么好东西?是煮鸡蛋啊!”一边把稀粥、馒头、煮鸡蛋一样样端到写字台上。我把小胖手搭到桌子上,探着头等他帮我剥好鸡蛋。有时候我接不稳,热乎乎的蛋掉到铺在下面的报纸上,蛋白上就会印上一身黑乎乎的字。我十分惊奇。爸爸就乐呵呵地告诉我:“那是铅,不能吃,得洗。”
因为家里太窄,妈妈经常抱我到对门的姥姥家洗澡。有时候洗完澡,她和爸爸就把我放在毛巾被中间,然后一人抓住毛巾被的一头,一兜!我就被他们兜在“吊床”中间,拎回家去啦。我还记得密闭的毛巾被里香喷喷的,阳光透过粉色的被子,在我眼前照射出深深浅浅的金色斑点,“吊床”摇啊摇啊,我在里面咯咯笑,真快乐。
狭小的空间会有一种特别的温馨。直到今天,我还能模糊地回忆起我们那个小小的房间,依然觉得特别亲切。爸爸后来聊天时也提过,那间小屋曾激起爸爸许多温暖的诗情,他有时会构思他的长篇叙事诗……嗬,可爱的家庭,它何止没有大厅堂,可能小得连过道都是时有时无的;但它有妈妈的被窝和大衣柜、爸爸的写字台和行军床,有满满的爱意,有世界上最珍贵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