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的自我感觉,还是一个文学青年,某日无意看报,忽然发现自己已被称为“上一代作家”,心中大为不悦。原以为我这一代尚未开始,在他人眼里,如何就已成为“历史”了呢?
后来慢慢体会,才觉此言并无不公。从世纪之交开始,社会发展的速度突然加快,受众关注的热点和焦点日新月异,变化无常。四十岁以上仍做长篇写作的,已是强弩之末;五十岁以上仍拒不退席的,更是自寻无趣,皆因思想僵化,大脑迟缓,对信息的占有和意识的更新,已无法快速完成,生理上的新陈代谢和外部世界的变迁速度,已不相适应。过去一个作家的人生经验,可以端坐十年潮头,而在全球化和信息化时代,能领三五天风骚,已经非常不易。近来年长篇创作低龄化的现象,以及辉煌一时的作家转眼沉寂的现实,想必并不偶然。
所以,我也开始料理后事,回顾往昔,整理旧作。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将我的那些粗糙文字,通俗故事,以精致的装帧,经典的外观,集合成套,供自己和友人收藏,作为摆在案头的一种自赏和盖棺论定的一份虚荣。
据说老人的心理总会多些童真,我最近忽然倾心去写卡通故事,也许便是一种人之将老的临床病候。所以这套总结式的集子以“绘本”的形式面世,不仅正合我意,也可算作对这个视觉时代的一个无奈的致敬。
——《海岩长篇小说绘本集》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