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摆脱“等因奉此”生活之后,心里就想着,要是不找点营生千千,整天在家里闷得慌,那将何以遣有生之涯。人家骚人雅士,可以莳花、喂鸟、遛狗、养鱼来打发清闲的岁月,可是咱天生是条四体不勤的懒虫,对于花鸟虫鱼,一概不感兴趣,饲养栽种的念头,本人颇有自知之明:第一天生没有长性更没有耐性;第二先天带来的笨手笨脚,从小对于饲养喂遛这一套,全都没亲自动过手,现在要垂老之年,再八十岁老头儿学吹鼓手,现学可也来不及啦;第三咱天生的劳碌命,喜欢东边跑跑,西边看看,到处这么一云游,也许十天半个月不着家,要是家里养着有花鸟虫鱼,岂不都成了咱的管主了。思来想去,咱既是耍笔杆儿的出身,那就还是拿起笔杆,来打发未来的岁月吧。
寡人有疾,寡人好啖,所以朋友给我起了个外号叫“馋人”。既然是“人不得外号不富”,更何况“嘴馋”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咱也就默认算啦。
正巧赶上《中华饮食》杂志创刊,咱就正式以“唐鲁孙”三个字写稿子啦。后来在《联合报》副刊写了一篇《吃在北平》,不但写作领域扩大,还因而交了若干笔友,其中尤以夏元瑜教授,不但志同道合,而且臭味相投。两年以来,陆陆续续差不离儿写了几十万字,各方友好,纷纷函电交驰,连损带挖苦,总归一句话,就是咱的稿子东登一段,西写一篇,让人买不胜买,汀不胜订,且让人众贴贴剪剪,也太费事了。于是在诸亲好友撺掇之下,厚着脸皮,把咱这些不成气候的文章出版啦。写到此处好像东洋车上马路,简直没辙啦。咱既然是耍笔杆的,只好把干公务员的法宝四字真言“是否有当”搬出来做结尾啦,写得不对的地方,还请读者女士、先生们,多多包涵,惠予批评,不吝指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