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台湾的中华航空公司,在过去一直有个如诅咒般的“四年大限”,即华航每四年就会出现一次重大空难。这个都市传说在2002年的华航澎湖空难后被广泛传开。那几年,坐华航的飞机总是有阴影在。
2002年5月的一天,我正从午睡中蒙蒙眬眬地醒来,一打开电视就看到每一台都在播报华航班机从雷达上失踪的新闻,心想不妙,又出事了。果然,不久后证实这架台北飞往香港的747客机,在空中解体坠海。唉……又是一场惨剧。
后来报告出来说,是这架飞机二十几年前蒙皮损伤,而又未依标准程序维修,导致后来金属疲劳在空中撕裂。倒霉的乘客,在这架老飞机脱手前的倒数第二趟航程中跟着送命。当时空难发生后也是阴谋论四起啦!什么被隐形战机撞到、陨石砸到、恐怖攻击之类的。总之,全机罹难。
时间回到1998年,华航一架由峇里岛飞回台北的空中巴士客机,在降落前欲重飞失败,失速坠毁,机上所有人罹难,连带几间地面住屋也遭撞毁,地面也有人不幸遭殃。机上,当时到印度尼西亚开会的“中央银行”总裁及一行官员全都罹难。事后,搜救现场可以说是一片混乱。那是台湾SNG刚开始流行的几年,记者也抢在第一时间跑到现场播报,所以,当晚台湾的观众就在晚餐时间看到空难现场,血淋淋的,一片混乱。甚至有尸体尸块就挂在记者播报后方树上房上的未经处理的画面,太令人震撼了,害得好多人当晚心理无法承受,被送急诊。
再往前到1992年的名古屋空难,这次是台湾航空史上最严重的空难,两百五十多人罹难。原因也是重飞,驾驶与电脑互抢操控权所引起。
接连三次重大空难,再加上其中几年或更早以前穿插的几次事件,也让人开始怀疑这家公司是不是受到什么“诅咒”,纷纷去找这每隔四年左右就会有一次空难的关联性与逻辑性,又有好事者推算出下次空难在什么时候。
华航的飞安的确是不太好,小事不断。尽管服务评比在国际上是出了名的好,但飞安却是出名的差。许多评论都指出,这根本的原因在于华航在管理上出了问题。华航最早是国营及党营事业的合体,以前大家都说华航是“小空军”,因为机师也大部分来自空军退役飞行员。长期的垄断造成老大心态,只能说企业文化是一脉相承,管理失控会上行下效,华航在过去几十年来,一直都有这样的问题。一般民众也认为,华航会搞成这样,这是个很大的原因。
华航的长期垄断,一直到长荣航空成立才结束,而早期华航呆板的涂装,也变成水墨梅花的图案。虽然一间是半官方,另一间是民营,但这两间公司一直颇有心结存在,常常在暗中较劲。
有一个著名的笑话,说两间公司的空姐也会互看不顺眼——在台湾大家都知道,华航空姐向来以美貌著称,而长荣空姐以亲切为主,外形倒不怎么样。
据说有一次,华航某班结束任务之后,一排光鲜亮丽的华航空姐优雅地拉着小皮箱穿越机场大厅,刚好前面有一批绿制服的长荣空姐正坐在椅子上休息。
对手相见分外眼红,在经过长荣空姐的时候,华航空姐就不屑地讲了一句话:“哼,丑死了!”
长荣空姐虽然貌不惊人,说起话来倒伶牙俐齿,立刻回敬一句:“哼,丑死总比摔死好!”
华航空姐一听之下大怒,心想我可不是省油的灯!不过还是立刻回到优雅的气质回答:“摔死是一时的事。丑死,是一辈子的事!”
到了2006年,幸好华航没发生什么落人口实的事。但2007年在日本那霸机场停机坪发生的飞机漏油爆炸事故中,所有人员奇迹般在爆炸前都逃离飞机了,这也又让人想起那个“四年大限”的传说。
这年我去考研究生。台湾考研究生跟大陆不太一样,是各校自行招生的。所以要考研究生的同学,每到三四月份又要赶考折腾一次。有些比较优秀的学校,还会故意将考试日期排在同一天,非常的跩,摆明了就是你只能挑一所来考。尽管如此,还是吸引了许多大学生报考,并且研究生报考人数有每年越来越多的趋势。
因为个人的喜好问题,我挑了有关大陆研究的专业来考,所以那时候除了国际政治各种理论之外,也把一些《中国近代史》跟《中共党史》的东西都摸熟了。在此,举一些“中国大陆研究”科目考试题目的例子:
中共建立政权后,称自己为“新中国”,在此之前为“旧中国”,此说法已被广泛采用。到底“新”在哪里?试从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各方面作纵向比较分析。
改革开放以来的“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基本思维是什么?内在实质又是什么?
反正,不同学校考的题目也反映了不同学校的研究方向,有些学校从意识形态方面来解释,有些学校喜欢从社会实际方面来解释。这次考试呢,我很潇洒,只报一所学校来考,所以没考上也是必然的。
这一年7月我又去北京了。不知道为什么,北京对我就是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为了这个,我后来还特别去研究了中国传统哲学思想对北京建筑格局的影响,写了一堆论文发表。没想到每次一说起这些,还真的唬了很多人,应该也算得上一个二流的导游了吧!
反正这次就一路从南往北,沿着京广线玩到北京。到北京也没定下个目的地,就住在国际饭店后面的青年旅馆了,每天也无所事事,跟着一群老外瞎混。尤其是那群法国美少女,每天晚上洗完澡总是穿着蕾丝半透明的睡衣在走廊上走来走去,或半倚着沙发,让我看得几乎要喷鼻血。
过了两天,旅馆前台跟我说有两个台湾人也住进来了,一个是来自高雄的怪叔叔(我们如此称呼的),另一个就是小吴,基于“管理方便”把我们安排住一间。很快,小吴以那特有的热情与到处都能搭讪的人格魅力,很容易地让大家在短时间内打成一片。之后我才知道,他是第一次来大陆旅游,只在北京待五天而已。
这段故事真正开始,应该从他入住的隔天开始讲起。这一天,他到长城去旅游,我则到西单乱逛。自诩为北京通的我,居然糊涂到在那里丢了钱包。更糟的是,我笨到把所有钱都放在里面,这下我可身无分文了。没想到我生平第一次进警察局,居然会是在北京西单的派出所里。我第一次深刻了解到什么是“走投无路”,只好跑去跟雕刻时光的庄仔借了钱,才暂时渡过难关。
这一天,小吴回来得也比较晚,回来后看他脚一跛一跛跳着走,脚上还包着纱布。据他自己说,原来是在长城上,为了贪图走近路,直接从缺口跳出去,没想到这一跳就把脚筋给拉伤了,而且伤得还不轻,直接送往医院。但没想到,他在医院都还能搭讪到几个美眉,还将照片给我们看。
照理说,遇到这些情况,正常人都会马上回家的,但我们都不知道自己在撑些什么。他呢,每天还是脚跛着跳着,到处去游览。至于我,跟朋友约好过几天到北京来同游,面子问题不好取消,又怕到时候没钱花,只好每天躺在青年旅馆客厅的沙发上,一边按着遥控器,一边用破烂的英语跟老外们鬼扯着,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
到了晚上,大家都回来了,青年旅馆更热闹了。小吴也加入了谈话会,虽然外语一样破,但不管是美国人、日本人、法国人还是德国人,都一样会被他逗得笑呵呵的。
就这样,我们几个人一起待在同一家旅馆的同一个房间两个礼拜。接下来的日子里,终于等到朋友来北京,于是我们四个外加怪叔叔,也不拘泥于什么特别的景点,反正就是在大街小巷乱逛,想到哪里就到哪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亦快哉。
后来,在北京待了一段时间,大家都知道离别的时间到了,遂各分东西。怪叔叔跟朋友去了天津,我和朋友一起到上海,小吴则到河南去了。
在上海跟朋友分开后,我一个人去了湖南。在长沙看了马王堆的博物馆,待了半天就往湘西去,当晚赶不上到凤凰的小巴,遂在吉首待了一晚。第二天到凤凰,我一经过进入凤凰的沱江桥就爱上了这个地方。我住的位置又是无敌江景,就是虹桥旁沱江人家客栈的吊脚楼里。每天早晨,总是被捣衣及划桨声唤醒。我住在凤凰一个礼拜,每天也就到处看看,晚上回来睡觉,很优哉。
再见到小吴是几个月后在他的家里。看到他的旅行照片和听他讲述旅行经验,只有用不可思议来形容。原来,他后来一路到洛阳、西安、兰州、敦煌,又往西到了乌鲁木齐,最后到了帕米尔高原的中巴边境上。真难想象一个第一次离开台湾的人,就这样飘呀飘的,一路飘到了大陆的最西端。说来真有勇气且不可思议,但他就是这样处处让人惊奇、随性所至的人。
隔两年,小吴在西藏前往阿里的路上遭遇车祸挂掉了,我也少了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之后我又到了北京,经过国际饭店,青年旅馆已经不复存在。又凭着记忆去找曾经一起吃过的胡同小餐馆,却也成为新建高楼。路过天安门,想起那年“八一”清晨,凑热闹似的去看升旗,触景生情,这些本应该是美好的回忆,想起来却让人一阵惆怅,坐立难安。
2002年,这年年底又要选台北市长了。在这种几年就一次“大选”的驯化下,台湾人其实已经习惯了每隔几年就来感受一下选举的狂热,选完之后,支持的候选人选上了就狂欢若喜,落选了只好唉声叹气。但不管什么反应,第二天虽然失落还是一样继续各过各的生活,就跟隔夜一定要全部消失的满大街竞选旗帜一样,突然消失了还真不习惯,就如同高潮过后总伴随着一阵空虚。
这次选举,国民党已经成为“在野党”。毫无疑问,这次当然还是马英九出来寻求连任了。说起马英九执政的四年,我自己觉得他做得还可以,形象也够亲民,但就是感觉他没做过什么。反正,马英九高人气。但民进党就是不知道要推谁出来选,因为大家都知道,谁出来选胜算都不高。最后,民进党高层推出“行政院”秘书长李应元出战。
过去台湾的选举,不管各候选人的政见如何,越选到后面,选情越紧张,也常常会出现各种“奥步”。但这次的台北市长选举,虽然从一开始几乎就知道谁会当选,却是一次高水平的选战,双方都有很明确的市政建设蓝图,也能很清楚地阐述自己的政策。比起以前意识形态为主的诉求,这次选举完全是以政策诉求为主的。
不过这场选战,结果虽然大家几乎都清楚,但其中的暗潮却是汹涌,掺杂了许多诡谲色彩。陈水扁当然是为李应元助选了,甚至他的光芒还压过李应元,所以这场选战,也被视为陈水扁向马英九的复仇战,变成扁马对决。
而在这次选战中整合成功的国民党泛蓝阵营,将这次台北高雄市长、市议员一起的选举,定位为2004年台湾“大选”前哨战,造势活动频频将炮口瞄准陈水扁。
而马英九,当时普遍猜测他是不是也想争取2004年的台湾“大选”位置。所以,民进党也是倾全力在“打马”。结果,这一“打马”反而让马英九的政治地位在泛蓝阵营里急剧飙升,造就了马英九在泛蓝阵营的超级明星地位。
马英九的温和形象吸引了不少中间或浅绿选民,再加上泛蓝整合成功,也是这次马英九大胜的主因。
但在这次选举开票过程的电视实况转播中,也出现了一些小插曲。各家电视台各显神通展开计票追踪报道,不管是请人在各开票所计算还是公布选委会的开票数,各家电视台的方式和渠道都不尽相同,都只是为了争取最高的效率以及争最新的新闻。所以,在同一时间里各家电视台画面出现的同一候选人的得票数也不相同。有时候,由于相同时间内各电视台报出的同一候选人的得票数实在相差太多,不只把观众们搞得一头雾水,弄不清楚应该相信哪家,私下里,连各家电视台之间也相互打探对方是如何计算得票数的。这样就暴露了一个问题,原来,各家电视台为了抢报最新得票数,常常会有票数先灌水的恶习,结果,有时候就灌过头了。甚至还有一家电视台,得票数在短短30秒钟之内缩减了20万票,居然票越加越少。所以,当时因为这次选举,各电视台被批得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