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宋]范晔
要死了,还说个鸟啊!你们这些小鬼都应当跟我划清界限。但是我一生干的那些事,心里跟明镜似的,回忆起来还是挺骄傲的。至于能不能了解我心里的想法,那是你们的事,我看你们傻了吧唧的是不容易理解。
我小时候一说念书就想吐,发育也很晚,属于晚熟的男人,三十岁才明白该干点儿人事了。从那时候开始,就像被雷劈一样清醒了,想着一辈子都会这么折腾下去。我心里常有些疯狂的想法,可是秃嘴笨舌地说不清楚。我一看书头就跟斗一样大,智商也就两位数,想问题想多了就觉得脑细胞不够了,口才也差的没法说,所以也混不上什么功名。我的很多看法,都是像被驴踢了或者被猪拱了以后的亲身感受。文章写了不少,一没文笔,二没思想,白白浪费老祖宗的文字,所以自己写的很high,别人一看就说:“呸!什么东西!”
我觉得作为一个文人实在太丢人了!很多文章要么瞎扯淡没内涵,要么装深沉不怕憋死,要么蛤蟆老鼠一起堆上去让人恶心。总有那么些人说写文章很牛很无敌,其实是吹牛比写文章更有水平。就像你吃了一肚子肉,又吃馒头,看上去有用,实际上吃饱了撑的瞎胡闹。我总觉得,文章是用来表达思想的,以思想为主,读者才会觉得你不是放狗屁;有了思想,就不会出现扯闲淡白费笔墨的现象。然后文章才能像是文章,而不是一坨大便。虽然每个人写文章的手法不同,但就像炒肉,方法可以不同,但如果你把它炒成石头就不好了。我毫不脸红地认为,我对于写文章是个行家,跟别人说起,他们说我犯病犯得不轻,我觉得这就叫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我还是个音乐小强人,能分得清清音浊音,我一点都不为此骄傲。可是从古至今的很多文人却都是半坛子醋,即使不是半坛子醋,也是半坛子污水。我不是吹牛不上税啊,我是有根据滴!年轻一代的谢庄貌似能分辨清浊音,可是写的文章却很水,因为他不知道,写文章,不能像二愣子似地一味追求韵。韵这东西应该灵活应用,死脑子用的是死韵,只要写的文章有思想,不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读起来不把人累死或者憋疯,就可以了。我算是写文章的强人了,可还是做不到这点,因为我写的都是些公文,硬邦邦的文字,傻呆呆的句子,一想起这件事就闹心,文章写成这德行,我还出个鬼名啊!以上所说纯属胡咧咧,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写了《后汉书》,真是蛤蟆跳井口——开了眼了。我一双眯缝眼仔细看了古今著作及评论,很少有鼓掌叫好的。班固算是个猛人了,他很嚣张地按自己的想法写历史,连《史记》都不屌,他的牛X就很不让人认可,《汉书》说实话真不咋地。我写的《后汉书》,内容不一定比他多,但是我用我聪明的脑瓜创新了、改良了,我心里的自豪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说得完的。我写的很多论文,太深沉了,唉,虽然很多都简明扼要,一般人还是看不懂,杯具呀!至于《循吏》和《六夷》等文章,写得如滔滔江水般,实在不知道哪位大哥还能写出这样强悍的文章了!其中的一些针砭时弊的词汇,用得那叫一个妙啊,贾谊的《过秦论》恐怕也不比我写的牛X多少!所以,当我将《后汉书》和《汉书》作比较,我不仅不惭愧,而且觉得我真是小强中的小强。我曾想把《汉书》中有的内容全部写出来,虽然我这智商搞不定全部历史,但一定要让人觉得很详细。还想对某些历史事件发发牢骚,骂骂娘,可惜这些想法都作废了。《后汉书》里的评论,就是我智商以及思想的体现,一句啰里八唆的话都没有,真的很美,特别美,你们看我这猪脑子,都想不出词汇来形容了!这本书出版以后,一定会大卖、红遍大江南北的。《后汉书》只是列出历史的大概,还有一些细小的事情,如张三屁股上长痣,李四和王五的媳妇偷情,实在太多了。自古以来,谁能把书写得这么无敌呢?我怕现代人把古代的东西当宝,把现代的东西当垃圾,所以戴着口罩狂喷一气,吹牛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不得不说,我在音乐方面有很深的造诣,弹琴段位很高,就是不会欣赏,主要是没什么值得欣赏的,真的很遗憾。我觉得这是个境界问题,境界高了,人就是猪,猪就是人,这些道理,我又找不到词汇来形容了。那些弦外之音是哪儿来的呢?费解呀费解!虽然像放屁这种声音很少有人称赞,但是这种声音真的意味深长啊!我曾教别人这个,可惜无论是文人还是文盲,没一个学得会的,这绝技恐怕要失传了!
我的信写得深奥,也不知道到底啰唆还是不啰唆。我觉得写得很失败,真他娘的丢脸!
吾狂衅覆灭,岂复可言,汝等皆当以罪人弃之。然平生行已在怀,犹应可寻,至於能不,意中所解,汝等或不悉知。
吾少懒学问,晚成人,年三十许政始有向耳。自尔以来,转为心化,推老将至者,亦当未已也。往往有微解,言乃不能自尽。为性不寻注书,心气恶,小苦思便愦闷,口机又不调利,以此无谈功。至於所通解处,皆自得之於胸怀耳。文章转进,但才少思难,所以每於操笔,其所成篇,殆无全称者。
常耻作文士。文患其事尽于形,情急于藻,义牵其旨,韵移其意。虽时有能者,大较多不免此累,政可类工巧图缋,竟无得也。常谓情志所托,故当以意为主,以文传意。以意为主,则其旨必见;以文传意,则其词不流。然后抽其芬芳,振其金石耳。此中情性旨趣,千条百品,屈曲有成理。自谓颇识其数,尝为人言,多不能赏,意或异故也。
性别宫商,识清浊,斯自然也。观古今文人,多不全了此处;纵有会此者,不必从根本中来。言之皆有实证,非为空谈。年少中谢庄最有其分,手笔差易,文不拘韵故也。吾思乃无定方,特能济难适轻重,所禀之分,犹当未尽,但多公家之言,少于事外远致,以此为恨,亦由无意于文名故也。本未关史书,政恒觉其不可解耳。
既造《后汉》,转得统绪。详观古今著述及评论,殆少可意者。班氏最有高名,既任情无例,不可甲乙辨。后赞于理近无所得,唯志可推耳。博赡不可及之,整理未必愧也。吾杂传论,皆有精意深旨,既有裁味,故约其词句。至于《循史》以下及《六夷》诸序论,笔势纵放,实天下之奇作。其中合者,往往不减《过秦》篇。尝共比方班氏所作,非但不愧之而已。欲遍作诸志,《前汉》所有者悉令备。虽事不必多,且使见文得尽;又欲因事就卷内发论,以正一代得失,意复未果。赞自是吾文之杰思,殆无一字空设,奇变不穷,同含异体,乃自不知所以称之。此书行,故应有赏音者。“纪传例”为举其大略耳,诸细意甚多。自古体大而思精,未有此也。恐世人不能尽之,多贵古贱今,所以称情狂言耳。
吾于音乐,听功不及自挥,但所精非雅声为可恨。然至于一绝处,亦复何异邪!其中体趣,言之不尽。弦外之意,虚响之音,不知所从而来。虽少许处,而旨态无极。亦尝以授人,士庶者中未有一豪似者。此永不传矣!
吾书虽小小有意,笔势不快。余竟不成就。每愧此名。